清晨,沁香居的婢子全集中在正房前。
堂前端正放著一張紫檀雲紋椅,院寒噤,一眾奴婢在正房前規規矩矩地站好。
林瑤玥一襲淺紫長,裾上綉著潔白的點點梅花。一條白織錦束腰系住,烏黑的秀髮綰如意髻。林瑤玥的臉上並不施黛,卻更襯得墨的眸尤為發亮。
林瑤玥只留桂嬤嬤和厲嬤嬤在側。吩咐凝香和從母親那兒調來的秀梅二人分別立於院門兩邊,若是見到可疑之人,只管喊護院拿下,無需事先通報自己。
林瑤玥輕敲椅柄,墨的眸子冷冷地打量院眾人。眸所至,丫鬟僕役都惶惶低下頭去,心中猛地發。甚至連息都得低低的,生怕惹了林瑤玥的注意。
這可謂是前世今生,沁香居從未有過的景。林瑤玥面清冷,墨的眸挨個打量過眼前的眾人。桂嬤嬤所言果是不虛。
眼前在眾人當中的那個小丫鬟看起來毫不起眼,年歲大概有個十五六的樣子,若不是桂嬤嬤專門給自己點出,恐怕自己一時半刻還真注意不到。但看頸間戴著的的綠松石鏈子,恍若流螢,極好,不是一等的大丫鬟必定是戴不起的。而自己沁香居目前的一等大丫鬟,只有凝香和襲香兩人。
林瑤玥素手一指,「你,站出來。」
小丫鬟雖是忽然被主子從眾僕役中指了出來,卻沒有毫膽怯,大大方方的走到了林瑤玥面前,作了個福道,「小姐可有什麼吩咐?」
林瑤玥笑了笑,「你在沁香居是做什麼差事的?」
小丫鬟猛地一愣,轉而笑著看向林瑤玥回稟道,「回主子的話,婢子是看管飾品的巧兒。」
「巧兒——」
林瑤玥似是在思索,可心裡卻是在冷笑。
巧兒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敲打丫鬟嬤嬤的時候。若真是那種況,報出是誰,旁人自能想到東廚副掌勺的娘,便不會輕易敲打於。可哪兒能想到,今日是自己在找前世害苦了自己,那個拿有自己小字玉佩的背主丫鬟。
「既是東廚副掌勺陳媽媽的兒,那你的堂姐慧春,你可認識吧?」
聞言,巧兒頓時臉煞白煞白的,昨晚夜裡,娘給傳話時就說今時不同往日,方氏在府中的基日漸鬆,堂姐慧春昨日更是當眾被打的皮開綻,娘要小心行事,好自為之。
可沒想到,今日就到了自己上。
思忖至此,巧兒卻是連抬眼林瑤玥一眼也不敢,更別提像剛才那樣應變自如的與林瑤玥對答。
林瑤玥此時卻是看了一眼道,「巧兒,斟杯茶來。」
巧兒聞言一愣,
只聽一旁站著的桂嬤嬤說道,「你這松懶的丫頭,小姐吩咐你的,你沒聽到嗎,還不快去。」
桂嬤嬤聽了林瑤玥的話,見識了林瑤玥的手段,哪兒還敢像幾天前那樣對待林瑤玥。此刻,既重新投奔了主子,決定要把方氏的這些眼線都揪出來以表忠心,現下又怎麼能由得哪個小丫鬟在林瑤玥面前放肆。
現在可正是表現的好機會。
巧兒見桂嬤嬤如此厲聲訓斥自己,不由得心尖一跳。怎麼往日對自己和悅的桂嬤嬤今日竟然這樣對待自己,難道是不想從自己娘那裡拿油水了嗎?桂嬤嬤這個老頭往日像主人旁明算計的狐貍,今日,怎麼像林瑤玥腳邊趴著吐舌頭的一條狗。
但巧兒毫也不敢怠慢,昨日覺娘言過其實,可今日非得空去看看那慧春堂姐。
不一會兒,巧兒烹好了一壺龍井,哆哆嗦嗦地將茶杯遞向了林瑤玥。只見微燙的茶杯,陡然一傾,茶水立馬燙在了自己的上。
不由得「啊呀」了一聲,跳腳閃開。
只見剛跳腳離開,還驚魂未定,桂嬤嬤上前就甩了一個響亮的掌。
「你——」
巧兒一臉不可置信,用沒被燙傷的左手,捂著自己疼痛的左臉。
「讓你斟茶,你卻要燙到主子的上。這個月的賞銀扣到能賠完這個茶杯為止,目無尊卑,又這般愚鈍,再將你關至柴房三日,面壁思過。」
巧兒還想與桂嬤嬤爭辯什麼,可當眸子轉向林瑤玥的那一刻,不死死地咬住舌頭,不讓自己說話。若是自己和娘再替側夫人辦事,恐怕慧春堂姐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
巧兒「嗚嗚」地就被一旁的雜役拖了下去。
那幾個聞了信兒,替方氏辦事的人,見了慧春昨日皮開綻的模樣,又見了今日沁香居巧兒高腫的小臉。心忖自己在府中的人人脈還遠不如慧春和巧兒,現下更是只敢在底下謹小慎微地站著。
林瑤玥早知方氏在自己的沁香居中還安排了誰,但此時卻是靜靜地一掃們規矩的樣子。方才點了一個婆子,兩個丫鬟出來。
「你們是做什麼的?」
三人連忙回答,一個是管炭火的,一個是管花木的,還有一個是做使的。
「既是如此,我這裡現下也用不了這麼多人,桂嬤嬤賞們半個月的月錢,安排們出府。」
這三個丫鬟婆子不由地長舒了一口氣,可心臟還跳的飛快。們暗中替方氏做事,已經許久。方才都擔心自己會小命不保,眼下主子寬宥,不計前塵。還賞了半個月的月錢,讓們出府。
三人連忙叩謝大小姐,一面倉皇回到自己住的通鋪,收拾好東西,等著桂嬤嬤安排,一併出府。
林瑤玥此時方才和悅對著院眾人,緩緩而道,
「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我想你們也都知道了。跟這些背了主子的丫鬟婆子比,你們往日的耍,我並不與你們計較。可日後若是有人生二心,或者還是懶散懈怠,就莫怪你們自己的下場不如們了。」
此時林瑤玥的聲音不大,可是站著的眾丫鬟、婆子都不自的點頭,趕忙行禮應了。林瑤玥這才輕揮了揮手,示意們都去忙吧。
厲嬤嬤將林瑤玥扶回了屋,昨日小主子的腳了傷,又接連遭遇了這麼多駭人的事,今天右腳踝雖已好了些許,但還是紅腫得可怕。此時,不由心疼地看著林瑤玥,卻見林瑤玥向窗外。
桂嬤嬤正吩咐院的丫鬟做事,盯著小丫鬟不讓們懈怠毫,需要的時候,更是親自上手示範。將院每個地方,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厲嬤嬤尋著林瑤玥的目看去,笑著說道,
「這是因為大小姐知人善用,好些事從來都不需要主子親力親為。小姐年歲尚小,卻能懂得人之,實屬不易。」
林瑤玥微微含笑,「玥兒自跟隨父親習得兵法,也常見父兄調兵遣將之能。只是現下運用起來還並不是很得心應手,嬤嬤能在一旁提點一二。」
厲嬤嬤聞言,看著林瑤玥微微含笑,好似一株清蕖宛立水中央,不由得點點頭,
「老奴定當竭盡所能,輔助小姐。」
二人不由相視一笑,就在這時,桂嬤嬤走了進來,二人便不再繼續剛才的話語。
桂嬤嬤剛掀簾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林瑤玥欣賞的目停留在厲嬤嬤上,卻沒來得及聽清說了什麼。如今也只好裝作不知。心中思忖自己今日雖是賣力表現,可終歸是一步錯,步步錯,當初就不該替方氏做事,要不然必有如今厲嬤嬤在主子面前得到的那般寵信。
林瑤玥含笑看著桂嬤嬤,「嬤嬤已將院事安排妥當?」
桂嬤嬤忙低下頭,恭敬地答道,
「院里事務現在主要由老奴和凝香接手主理,其餘人各司其職,並未有太大變。至於看管大小姐您首飾、配飾的丫鬟,老奴想來還是得向大小姐請示再作安排。」
林瑤玥聞言微微垂首,「既是如此,就先由凝香管理,待襲香回來之後,便讓主管這些事務。」
「是,大小姐。」
桂嬤嬤忙恭謹地應下,站在了林瑤玥的另一旁,可心中不由得思量主子還要把襲香調回,難道是秀梅的事快要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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