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文蘇轉頭就跑了，景若曦和葉長安麵麵相覷。

“怎麽辦？”景若曦道：“咱們去麽？”

這要是換個姑娘，葉長安一定以為是怕了，但景若曦顯然不是。和墳都不怕，甚至還能坐在墳場裏，一邊研究一邊吃飯。以前還怕黑，如今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在他看來簡直無敵。這猶豫，便隻能是因為這件事本太像是一個坑了。

葉長安想了想：“就算是坑，咱們也得去看看。如果他們打定主意給咱們挖坑，這個不跳也還會有下一個，總是躲不了的。”

“好，那就去。”景若曦轉回床邊去拿服，聽著背後葉長安也走了過來，正要讓點地方，突然覺得腰上一，一雙結實的手臂環過腰，將抱在懷裏。

景若曦一僵，作頓時停住，口而出：“怎麽了？”

雖然這些日子和葉長安日漸親昵，有時候他也喜歡調笑幾句，但從小家學淵源，教養君子之風是刻在骨子裏的，手腳的事葉長安並不會做。

可是葉長安卻不放手，他比景若曦高半個頭，下正蹭在側臉上。

“怎麽了？”景若曦覺後的人有些不對勁，放低聲音又問了一句。

“若曦。”葉長安低聲道：“我突然有個很可笑的問題，想要問你。”

明知道可笑但是又一定要問出來，這問題看來折磨的葉長安不行，景若曦爽快道：“你說，天上地下，飛的走的，沒有我不知道的，我一定能給你解。”

“嗯。”葉長安用下蹭了蹭耳畔碎發，有些含糊道：“如果我們死在這裏，或者留在這裏，永遠都出不去，你會後悔麽？”

“後悔什麽？”景若曦好笑。

“後悔來找我。”葉長安道：“你若是不那麽聰明，自作主張的找了過來，現在還在京城裏過舒服的日子，不必提心吊膽。我已經將一切安排好，不敢說別的，也可以保你下半輩子食無憂。”

景若曦輕輕笑了一聲，就在葉長安懷裏轉了個，突然抬手，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葉長安也不躲，給敲了一下，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依然定定的看著。

“我若不那麽聰明，葉大人能出那麽高的薪水請我麽？”景若曦推開葉長安，往外走去：“我從來不怕死，隻怕死的太寂寞，這一遭我們若能平安出去當然最好，若是不能，死在一起也無妨。”

就算他們沒有親，離人間的同生共死也還差那麽點意思，但是人總是要死的，景若曦再也不了的隻是上一世那種不見天日的孤單，那比死亡更難。若是有個喜歡的人陪著，覺得自己沒什麽可以害怕。

葉長安手在自己額頭了，淡淡的笑了一下，跟了上去。曾經槍林箭雨，他也不是沒想過自己不能善終，可總以為會和燕名和花行風這一般弟兄同生共死，怎麽也想不到，卻是一個姑娘。

步文蘇是個實在人，說去拿工當真是去拿工，他也知道大半夜打擾已經就寢的夫妻不好，因此拿了挖掘工之後並沒有再催促，隻是在門外等著，不時的回頭看一看，看到兩人終於出來的時候，鬆了口氣。

“快走吧。”步文蘇遞給葉長安一把鐵鍬：“略有些遠，我們快去快回。”

葉長安接過鐵鍬心複雜，他甚至記不得這輩子是不是有拿過這個東西，更別說半夜挖墳的事，什麽時候到過他。

好在步文蘇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雖然人手有限也隻拿了兩把鐵鍬，自己和葉長安一人一把，並沒有打算把這種力活兒加派在景若曦上。

無塵穀裏常年沒有外人，夜不閉戶路不拾，無需看守巡夜，晚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非常安靜。

步文蘇帶著他們很快便離開了居住的地方，往遠走去，走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在一山坡停了下來。

可能是溫泉環繞的緣故，這裏四季鮮花盛開，步文蘇帶他們站著的地方，若非是立著幾個碑，完全看不出是墳，還以為是誰家的花園。

“父親，母親，還有姐姐姐夫，他們在埋在這裏。”步文蘇雖然杵著鐵鍬，可卻依然是個清風明月的公子哥，隻是景若曦有點幸災樂禍的看著那一白，等刨出坑再填上坑以後，這服得髒什麽樣子。

夜行都是黑的那是有原因的，也幸虧無塵穀晚上沒什麽人，要不然看見三個白影飄忽過去，還不得當場嚇死。

葉長安一個個看過去：“這是前穀主夫人的，這是前穀主的，這是……步文錦，你姐姐的？”

“是，旁邊是姐夫，還有那個小的，是他們夭折了的孩子。”步文蘇道：“按理說父親和姐夫不該葬在這裏，但是他們想要陪著母親和姐姐，這是他們的願。”

“好的。”景若曦抬頭看了看：“雖然這裏荒蕪黑暗，但是一家人在一起，互相陪伴，也就不孤單了。”

“是啊。”步文蘇挽起袖子，拿起鐵鍬：“開始吧。”

景若曦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兩個男人熱火朝天的開始幹活兒。好在兩人都是會武功的，力氣也都大，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看見了一棺材。

人棺木總是大不敬的行為，步文蘇現在棺木便磕頭說了些賠罪的話，葉長安和景若曦也意思的拜了拜，這才準備開館。

景若曦有經驗道：“在裏麵存放了這麽多年，裏麵肯定有很多毒氣，你們撬開棺木後後退一些，讓裏麵的味道散一散，免得中毒了。”

葉長安點了點頭，卻聽步文蘇道：“不用。”

“怎麽？”景若曦不解。

“這棺木裏不會有什麽毒氣的。”步文蘇說著，將棺蓋掀開。

裏麵果然並沒有什麽重口味的味道散出來，隻是一些因為悶了許久，有些不通風的悶氣。就像是一個空房子關可五十年的門，總有味道，但那味道和經曆過一腐爛的味道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