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映亮了天上的星星。
秦桑放了兩盞河燈,看著他們越飄越遠,直到匯萬千燈中,才幽幽歎口氣,“走吧。”
豆蔻低聲道:“小姐,對岸有人一直往您這邊看,要不要打發兩個侍衛過去查查?”
秦桑微怔,隻見對岸棧橋負手站著一個人,看不清麵貌,但看那影,似是朱懷瑾。
他覺察到秦桑打量的目,招手喚過一葉小舟,悠悠飄至秦桑麵前。
一個立在岸邊,一個立在船頭。
朱懷瑾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從前說的話仍作數。”
秦桑訝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話。
朱懷瑾又是一聲歎息,直言道:“我會保下朱總管,也不會對朱閔青趕盡殺絕,更不會勉強你。”
秦桑愣了片刻,隨後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就這麽篤定?”
“你大約還不知道,遼東大捷,不日就要班師回京,就算朱閔青想擁兵自重,可他沒有理由留在遼東。而且衛寧遠也必須回京接天子嘉表,他們不可能帶著兵回京!”
秦桑拿眼瞪他,努著不說話。
朱懷瑾不由一笑,繼續平心靜氣說:“你們唯一的指就是皇上認下朱閔青,憑借嫡子的份繼承大統。可那又如何?絕大多數朝臣不會支持立他為儲君。”
秦桑沉思片刻,苦笑道:“有理,畢竟和我爹我哥對立的朝臣是大多數。”
“還有一點,朱閔青真的適合當皇帝嗎?為君者,須得對百姓抱有仁慈之心,待臣下寬厚,能聽得進諫言!他……子太暴戾,隻適合當君王手中的刀,不適合做君王!”
“哪怕他如願繼位,龍椅也坐不穩當。”朱懷瑾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你心思靈敏,我說的你應該都懂,緣何偏要一條道走到黑?”
“你本不了解他,也錯看了我和爹爹。”秦桑淡淡說了一句,接著膝一蹲,轉離去。
夜風襲來,水波迭起,船兒微微地,滿河的璀璨星也跟著破碎了。
朱懷瑾怔怔著的背影,眼神黯淡又悲傷。
盂蘭盆節過後,天氣就沒一日晴好,幾場秋雨灑落,道旁的白楊葉子已是零星飄黃。
此時中秋漸近,家家戶戶忙著打月餅、做兔爺過節,而遼東也終於結束戰事,朱閔青就要回京了!
好容易盼到一個大晴天,秦桑指揮著小丫頭們將服、被褥、帷幔等拿出來換洗晾曬。
因東西多,院子小,滿滿當當掛了一個小院。
秦桑一麵撣著朱閔青的被褥,一麵和豆蔻閑聊:“也不知他走到那裏了,人胖了還是瘦了。肯定瘦了,他那人窮講究,又幹淨,行軍打仗恐怕連個熱水澡都難得洗,真是委屈他了。”
豆蔻笑道:“爺是督軍又不上戰場,隻在後方調度,奴婢想……”
秦桑等著下文,等來等去卻聽不見豆蔻的聲音,因回問道:“你想什麽?”
豆蔻不在?!
秋風帶著的味道颯然而過,懸著的帳子迎風輕舞。
不知何時,滿院子的下人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天青的帳子後出現一個高瘦的人影,骨節分明的手開輕紗,出他含笑的臉。
他的眼睛閃著細碎燦爛的芒,是無與倫比的喜悅和滿足。
朱閔青說:“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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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秋風打著旋兒從庭院中拂過,紗幔在曼妙地輕舞,角落裏樹影婆娑。
卻聽不到聲音。
這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靜下來,周圍的景象也模糊了,唯有他是清晰的。
他的笑容在下閃閃發,讓人挪不開眼。
秦桑一直看著,突然了,“你笑起來真好看。”
朱閔青角止不住上揚,著細的臉頰,眼中是濃得化也化不開的眷,“想我嗎?”
秦桑輕輕敲了下他的肩膀,嗔道:“明知故問!”
略一停,隨即醒過味來,再看朱閔青就著疑和擔憂,“皇上命民迎接遼東將士凱旋回京,聽說還要紮彩棚彩坊擺香案什麽的,怎麽外頭一點靜都沒有你就回來了?”
朱閔青一笑,低聲說:“寧總兵他們還在兩百裏地開外慢慢走著呢,我悄悄溜回來的,看看你我就回去了。”
秦桑嚇一跳,“你膽子真大,早一天晚一天見麵有什麽打?朱懷瑾他們整日盯著你和爹爹,擎等著揪你們的錯。”
朱閔青點頭道:“督主在信裏說了,沒事,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朱懷瑾的仰仗無非是朝臣的支持,那些臣子麽……”
他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瞥寒的,“我倒想看看他們的脖子有多,能否抗住我的快刀。”
秦桑眉頭跳了跳,沉片刻,叮囑一聲“等我下”,便轉進了屋子。
須臾匆匆忙忙跑出來,手裏拿著個紅綢小包,遞給朱閔青道:“你拿著,興許用得上。”
裏麵是龍紋金質長命鎖,原是林嬤嬤收著的,死後,朱閔青就給秦桑保管。
朱閔青放好,眼睛一掃看四下無人,俯道:“張。”
秦桑不明所以,下意識反問:“啊?”
一道影罩下,秦桑還沒反應過來,的已被含住,某樣溫熱,卻又靈巧異常之順勢襲,隨之在口中翻江倒海般狂攪一番,重吮輕咬,幾乎將的魂兒都吸了去。
不知過去多久,他才離開的。
秦桑伏在他的`前,劇烈熄著,一顆心砰砰直跳,幾近躍出膛。
朱閔青也好不到哪裏,看著懷中人緋紅如霞的臉龐,隻覺渾燙得難,每一寸都要著火了!
他放開秦桑,深深吸一口氣道:“我這就走了,再回京時要先麵聖……因吃不準皇上的態度,督主和我都要隨機應變,若是有什麽不好的消息傳出來,你千萬別慌,除了我和督主的話誰也不能相信。”
秦桑推著他往外走,笑著說:“我知道的,倒是你,別不就打打殺殺的,為君者可不能刀子!”
朱閔青頷首應是,不舍地看了看秦桑,便閃出了垂花門。
他一走,庭院裏就顯得空,秦桑的心裏也變得空落落的,慢慢走到廊下,倚柱而坐,著湛藍高遠的天際發呆。
今日的天氣很好,秋既不過於熱烈,也不過至於冷淡,和風煦日,很令人舒服。
很靜,能聽到風過樹梢的聲音,還有院外偶爾一兩聲小丫鬟的輕笑。
顯得靜謐又好。
秦桑笑了,方才的幾許惆悵已然消散雲外,起高聲喚道:“別躲著了,過來幹活!”
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傳來,豆蔻和月桂攜手而來,後麵跟著幾個小丫鬟。
不多時,小院又恢複了熱鬧。
馬上到了中秋節,遼東部分將領抵京覲見皇上,嘉表的嘉表,賞賜的賞賜,升的升,總之人人都有了好。
夜,永隆帝強打起神,特地在花園的聽雨閣擺下數十桌宴席,除了遼東將領,京城四品以上員都在被邀之類。
永隆帝高坐上首,朱閔青遠遠坐在末席,中間隔著許多人。
誰也不願大過節的添堵,是以君臣都明麵上沒有提及任何皇嗣的話題,然各自心中是如何盤算的便無從得知了。
君臣把酒言歡,可謂是其樂融融。
月藹藹,將清冷的銀輝灑在這群心思不一的人上。
永隆帝對左下首的衛寧遠道:“衛卿原是錦衛出,在遼東喝了十幾年的風沙,創下不世之功,辛苦了你。”
衛寧遠連道不敢,猛說一通表忠心的話。
永隆帝滿意地點點頭,笑道:“遼東艱苦,朕想著給你挪到江南富貴地去,南直隸缺個兵道都督,就給了你吧。”
衛寧遠心裏咯噔一響,暗中覷一眼朱緹,因見他麵無表,便賠笑道:“陛下厚原不當辭,可能不能別去南直隸,微臣和那裏的巡脾不合!”
永隆帝眉頭擰了起來,正待嗬斥兩句,卻聽見宴席中一陣吵鬧,原來是幾個遼東武將喝高了!
遼東武將大多是人,一開始還束手束腳地拘謹不安,幾杯酒下肚,就有人原形畢,端著酒壺到找人拚酒,誰不喝就是看不起他!
朱閔青就被一人纏上了,敷衍著喝了一杯還不算,非要拿壇子對幹。
朱閔青自然不肯,兩人就拉拉扯扯地起手來。
永隆帝的臉當即就沉下來。
旁邊人一看況不對急忙去勸,鬧鬧哄哄中,隻聽“當啷”一聲脆響,從朱閔青上掉下個東西。
是個小小的長命鎖,鎖片已經破損,看樣子是被箭頭弄出來的傷痕。但金子的很好,在煌煌的宮燈下閃著燦燦的芒。
朱閔青略整整衫,急忙彎腰去撿,然有人已先他一步拿到手。
朱懷瑾仔細端詳手裏的長命鎖,了然一笑:“龍紋祥雲,這個樣式很眼。”
朱閔青臉微變,一手沉聲道:“還給我。”
朱懷瑾卻是後退幾步,靠在欄桿上,玩耍似地拋了幾下。
他後就是暗沉沉的湖麵。
朱閔青眼中閃過兇,繃著角不言語。
一似有似無的冰冷暗流在二人之間湧著,須臾,他們周邊的人同樣不說話了。
安靜便一點一滴從這個角落傳到那個角落,不多時,整個聽雨閣都沉寂下來。
朱懷瑾相信,若他把長命鎖扔下去,下一瞬朱閔青就會斷他的嚨。
且這會打所有的計劃——畢竟他的人都認為,就算朱閔青恢複份也很難被立為儲君。
但他此刻很想任一把,不為別的,就想看朱閔青難。
夜風徐來,明月收斂芳華,悄悄躲進蓮花雲裏。
天了上來。
朱緹看到,永隆帝藏在桌下的手微微地唞著,看朱閔青的眼神也漸次發直。
他目霍地一閃,當即提足了神,笑道:“江安郡王,您為什麽說看著眼?難道您見過?”
朱懷瑾子一僵,臉上表變幻幾次,終是放棄了什麽似地歎出口氣,“宗人府特製的長命鎖,每個皇子、親王、郡王都有的,我也有,所以說看著眼。”
說著,他將長命鎖拋給住朱閔青,“你打小戴著的?”
朱閔青手接住,冷然答道:“從我記事起就佩戴,遼東戰場上還替我擋了一箭。至於來曆我卻不知道,也沒人和我提起過。”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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