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

王興安的上矇著一層白布。

王涅和嚴嬈以及其他幾個王家人前來看他最後一面。

嚴嬈手都在發，輕輕揭開他臉上的白布，彷彿到現在依舊難以置信，看到白布下兒子年輕的臉，腦門上還有個槍孔，經歷了斂容，也就沒那麼可怖。

但是面容還是有些扭曲。

嚴嬈跪倒在地上，哭的聲音很大。

王涅的眼睛也有些赤紅。

林衍以及陳流為首的安全局人員站在旁邊靜靜地注視這一幕。

「陳局長，為什麼這麼早就行刑？」

王涅看向陳流沉聲問道。

在讓王興安去安全局的時候，他還在向兒子保證，說馬上就會讓他出來，最遲不會讓他在安全局待到明天早上。

結果剛夜，人就沒了。

怕是骨灰都待不到明天早上了。

陳流有些驚慌，以他的份被王涅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林衍也不想難為他，每個人都是不容易的，他並沒有自己的能力，沒必要讓他承擔這份風險。

他站了出來笑道：「王先生，我們安全局的辦事效率一直都是這麼高的，這一點也是我們維護天京基地市治安的必然要求。」

「我們有信心在這方面繼續進步，將天京基地市建設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

請問這是新聞發佈會嗎？

王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嚴嬈的哭聲都被這驚人之語哽住了，和其他王家人一樣瞪大眼睛看了過來。

陳流心跳加速，這位大神是真敢說啊……

王涅眼皮一跳，看向臉上正帶著職業式微笑的林衍，問道：「你是？」

林衍有些驚訝，眼睛眨兩下：「王先生不認識我嗎？」

「我就是您兒子想殺的那個人啊，害者來著。」

「真可惜，您兒子狗眼不識泰山，最終只能淪落到這樣的下場，我也很難過。」

他的面逐漸變冷，現場的氣氛也劍拔弩張。

他才沒心看這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劇，甚至覺得可笑。

因為你這個畜生兒子哭的人比比皆是，你也好意思在這裏流眼淚？

令人作嘔！

王涅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景，甚至想都不敢想，有人能在殺了他兒子之後還在他面前如此挑釁！

幾乎氣得有些發抖！

嚴嬈站起，看上去恨不得要將林衍生吃下去，但是王涅拉住了，沒必要在這裏跟他逞什麼口舌之利。

他會為今天犯王家的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林衍從旁邊一個安全局人員的手上拿過一個文件夾，笑道：「來，這是你們兒子走之前僅剩的東西，你們作為他的父母，我想還是應該到你們的手上的。」

安全局局長陳流一看這份文件夾，心猛地一跳。

王涅盯著林衍，接過了這份文件夾。

林衍看到他接過之後，道：「這份文件一共三百八十二張，記錄的都是您兒子犯的罪，有大有小，綜合來說，如果我一天槍斃他一次，他都得詐一年的。」

「厲害的，才18歲能做到這種程度，我都很佩服，畢竟這麼純粹的人渣簡直世所罕見，說句稀有種都不為過，我本來申請給您兒子製標本的，可是上級領導沒同意。」

林衍有些可惜：「說是考慮到人道主義，不能做這種事，我當時就很疑，人道主義？那跟您兒子有什麼關係啊？」

林衍毫無顧忌，也毫不藏自己的敵意。

這天底下壞人多了去了，但是像王興安這種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看了這份文件后，到現在怒火都無法平息，以至於現在每一個字都帶著強烈的攻擊。

如果不是他們這對父母和王家，王興安是哪蔥？哪來的資格這麼蹦躂？

王涅呼吸重，將文件夾狠狠擲出，三百八十二張紙在燈下飛舞。

他神冷漠：「你真的覺得你的背景已經完全吃住了王家？覺得我們對你毫無威脅？」

林衍笑道：「王先生可能搞錯了一件事。」

「不需要什麼所謂的背景吃住王家，我就是覺得你們這幫人啊，除了在家門口搞搞破壞，什麼本事都沒有。」

「蛀蟲嘛，都是這樣的。」

王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們走！」

他積威甚隆，哪怕是被人這般挑釁，其他人也只能聽他的話，他們本來是來看王興安的容，沒想到最後卻遇上了林衍這般不怕死的人。

林衍看著他們的背影：「王先生如果想要報復，我都接下，可是，我奉勸您一句，後果自負！」

「忘記跟您說了，給您兒子行刑的人也是我，所以大可不必去找別人的麻煩，我的槍法很好，從來不需要補第二槍。」

林衍道：「所以他走的時候很安詳，就是有點想爸媽。」

王涅的腳步頓了一頓，然後走了出去。

剛走出大門，他氣得一口嘔了出來，語氣沉靜道：「平清，給我查，查他的份，履歷，家庭，所有一切我都要知道。」

王平清鄭重點了點頭：「我回去馬上著手調查。」

一路無話，所有人的心頭都涌著怒火。

可是回家之後，卻又聽到了另一個消息。

鄧議員親自上門為他的弟子柳明軒提親，要娶王欣悅為妻。

王涅怒髮衝冠，殺了我的兒子，打我的臉，還想娶我兒？

這天底下哪來這樣的道理？

他馬上趕至主廳，他的爸爸王家的族長正在接待鄧議員。

他開口道：「鄧議員，小已經和江南的葉家締結了婚約，此事恐怕不能應允您。」

鄧鈞不茍言笑，道：「這件事我已經和葉家聯繫過了，你們的婚約也不過剛剛締結，他們知道欣悅有互相傾慕的人為家族所不知，以至於會發生這樣的事，也表示理解，願意取消婚約。」

王涅太上青筋跳。

他葉家算什麼，有一個議員級親自過問這件事，他不表示理解他們想找死嗎？

王家族長，頭老者開口道：「王涅，此事我已經做主答應鄧議員了，你就不要再摻合了。」

王涅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鄧鈞等事解決，隨即離去。

王涅上前問頭老者：「爸爸，為什麼要答應把王欣悅嫁給柳明軒？」

「興安才剛剛死，而且這整件事的起因就是他們上。」

頭老者疲倦道：「王涅，我把王家到你手上，是要你把王家發揚大，不是任你用事的！」

「這整件事牽扯到賈議員，鄧議員，還有戴淳，你以為我王家已經強到可以不在乎他們想法的地步了嗎？」

「一個兒，嫁就嫁了，鄧鈞平時不是管這種事的子，但是他既是開了口，你是拒絕，便是得罪了他。」

「一個兒子，他給我王家惹下了此般大禍，死也就死了，我王家又不是小門小戶，你也不是只有這一個兒子，哪怕你和嚴嬈再生一個，現在也不晚，不要讓憤怒吞噬了你的理智，你是王家的掌門人，要以王家的利益為重。」

「這才是我們存的基。」

「我要你把這整件事梳理清楚，再去看我王家的境，不要盲目衝，不要把王家帶到風雨飄搖的那一步。」

頭老者眼中出寒：「哪怕是報復，也不要呲牙咧，要一擊致命！」

……

林衍走出安全局，開著一輛安全局的車，趕往漢金閣。

此事發酵到現在，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他自然需要給他們一個代。

鄧議員也剛到。

此時的漢金閣，四位議員，戴淳，柳明軒，王欣悅，以及溫修永一家都聚集此地。

林衍走進主廳，所有人都注視著他，他欠行禮，然後同樣坐到位置上。

賈誼笑道：「這口氣可曾吐出來了？」

林衍卻並沒有像他預想中給予肯定的答覆。

他說道：「不，反倒滿腔義憤起來。」

在場的人都是一怔，問詢地看向他。

林衍沉片刻，道：「我心中不平。」

「為什麼王興安這種人要等到今天才死，他早該死，為什麼要等到今天，等到他招惹到的人是我，他才會死？」

「我在想，若是我也普通一些，結果會不會也是我死在那場車禍中，然後一切繼續平安無事。」

「我質疑戰神宮，質疑這個世界的規矩，質疑律法，甚至質疑在座的諸位。」

他口中所說，石破天驚。

他在說什麼？

他在想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說？

「或許更多的人會習慣如今的現狀，覺得這些都是正常的，自古以來，都是強權倒強權，哪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依舊要槍桿子，依舊要無數為新秩序鬥的戰士。」

為一個穿越者，他看待事的角度與他們不同。

他在發現這個世界存在的問題。

本著他自我的樸素，他需要將這些東西說出來，需要去踐行這一點，而不是沉默，或者隨波逐流。

「但是我不這麼想。」

林衍擲地有聲道：「我們正在經歷一場更甚大涅槃時期的浩劫！」

「因為怪的外部力，我們賦予武者這個階級太多的特權，而藐視了億萬普通人的人權，哪怕將他們踐踏在腳下，也無人聲張，無人問津。」

所有人都沉默，看著他一個人在說。

像個勇士，要推翻不公正的一切。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這個世界生病了。」

「甚至會存在基地市擊殺武者就是死罪的規定，不需要詳究因，不需要過問因果，憑什麼？」

「自古以來，哪怕是封建的時代，都不會一應諸事，皆一死了之，而偏偏在現在，會出現這樣的規矩！」

「並相應的，律法並不公正，它不能帶給應懲罰的人懲罰，在經歷了這般社會的變革后，它在到更多外力的影響。」

「我們正在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並且如果沒有巨大的形勢變化，這種錯誤將愈發難以糾正，難以更改。」

「這一切的源在於，我們上升的階梯是靠拳頭，是靠武力，而不是品行，而不是能力，世界上一共才有多行星級，戰神同樣稀缺，最終的後果是，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戰友，早已經有了千萬縷的糾葛，於是規矩也就不規矩，律法也就不律法。」

戴淳自省，如果今天遇到這件事的不是林衍，而是別的人，他會不會出頭？

人最不可以欺騙的就是自己。

他不會。

他們的目標是打倒怪，在這樣的環境下支撐起這個國家他們同樣如履薄冰，有些事他們不會做，不敢做。

「我不喜歡這樣的世界，特權不應該凌駕於人權之上，人不應該凌駕於律法之上，規矩不應該凌駕於公義之上。」

「這個世界需要變化，需要手，需要注新的神。」

賈誼看著那個認真說出這些話的年輕人，心裏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緒。

他笑了出來，哪怕他在批評自己，依舊很高興。

所有人都有差不多的緒。

他們看到了一個僅有18歲的年輕人生長出的神，和他的天賦，他的能力相比，更加可貴。

賈誼道：「這些話從未有人說過，人們通常並非討厭特權，而是討厭自己不是特權的既得利益者。」

「但是你不一樣，因為你的出，我賦予你的特權是超出其他人的，甚至我的子孫，他們的子孫都不可能擁有，並且這一點隨著你的長只增不減。」

「但是你會想這些東西，不是為了自己說話，而是為了無數普通人發聲，這種覺真的很好。」

「林衍，你讓我看到了我們的年輕人可以是什麼樣子，讓我們看到了我們所理想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

「這件事我做不到，因為在這麼多年，同樣有很多東西牽絆著我，讓我的步伐維艱，現在的你也做不到，我不希你這樣的人折損在這樣的風波里，現在的你還不足以保全自己。」

這個瘦的男人慨嘆道：「所以，為戰神吧。」

「到那時候，你會為執掌律法權柄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