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季的說法，平心道人顯然深以為然。

飯菜上桌之後，他倒是丁點都不見外，葷素不急的胡吃海塞起來。

見此，林季也沒有跟他廢話的心思了。

總不能自己做了一桌子好菜，都落被人的肚子里了。m.

於是林季也開始悶頭乾飯。

期間，林季還不得不打發著管家去酒樓里買了兩隻燒回來，這才勉強吃了個心滿意足。

飯後，有丫鬟伺候著上茶，林季也樂得。

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隨口對平心問道：“道長上次離開之後，又去往何了？”

“在梁州各走了走，貧道閑雲野鶴一隻，自是走到哪算哪。”平心道人笑道。

“所以就又回到梁城了？”

林季微微瞇起眼睛。

他才剛來梁城，這道士馬上就上門了，這看起來可不像是巧合。

“如果林某沒記錯的話，上次在青縣見面的時候，道長可是說起過，這梁城沒法待了，才逃出去的，怎麼如今又自投羅網，回來遭罪了？”

平心道人微微一笑，似乎對於林季的盤問早有準備。

“貧道是來報兄臺在青縣的一飯之恩的。”

說著話的功夫，平心卻又苦笑起來，再道：“誰曾想上次的恩還未報了，今天又吃了兄臺一頓，這可真是...真是...”

“別真是了，幾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直說吧，道長找林某什麼事？”林季沒心跟平心道人在這打機鋒了。

平心道人卻依舊臉上掛著笑容。

他手進破破爛爛的道袍里，出來了五枚銅錢，放在桌上。

“煩請兄臺拋上一拋吧。”

看到這一幕，林季愣了愣。

“你還真是來算卦的？那不是你的騙人把戲嗎？”

林季還記得當初在青縣見到平心老道的時候，這位道人可不老實，閉著眼睛裝瞎子，裡念叨著什麼前算五百年後算五百年的，活一個神。

要不是知道這位有修為在，這套把戲多半是自己的興趣好，如果是一般的江湖騙子，林季早就讓手下收拾了。

可誰曾想，此時的平心道人卻並未說笑。

“煩請拋上一拋吧。”平心道人微笑著重複道。

林季深深的看了平心道人一眼，笑道：“那林某就算上一卦，看看你到底算的準不準。”

話音落下，林季抓起桌上的銅錢，隨手朝著天上一拋。

銅錢很快滴便落下，在桌上不停的打著轉，片刻之後才將將停下。

但其中一枚銅錢，卻好巧不巧的落在了桌上遠不起眼的凹陷，半倒不倒半立不立的，看起來頗為礙眼。

林季也看到這一幕，搖頭道：“這算個什麼事，我再重拋一次吧。”

“不必，一切皆是緣法。”平心道人卻止住了林季的作，目始終停留在桌上的幾枚銅錢上。

林季也不打擾，就在一旁等候著。

時間足足過去了一刻鐘，就在林季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平心道人才終於開口了。

但卻不是解卦。

“兄臺可知道我這五枚銅錢的說法？”

“不知。”

平心道人輕笑著說道：“我這幾枚銅錢頗有些來歷，但看兄臺頗有些不耐煩了，因此貧道也便不贅述了...兄臺莫急，且放下茶杯！這銅錢名曰三生錢。”

“三生錢？”

“兩枚算過去，兩枚算現在，兩枚算未來。”

“那不該是有六枚？怎麼只有五枚？”林季好奇問道。

平心道人卻不解釋，只是看向桌上的銅錢卦象。

“前世四平八穩，但卻夭折半途...”

林季怔了怔，沉默不語。

“未來只有一枚銅錢，算不得準...但那銅錢恰好落在現在與過去之間，這倒是有趣。”

“該作何解？”林季追問。

平心道人笑了兩聲。

“這種卦象並不見，但常出現在那些轉世重修，又或者奪舍重生之類的人上。前世並未斬斷，又再啟今生，因此未來是兩者相連，前途不明。”

林季深吸了一口氣，不置可否。

平心道人也說道：“當然，只是一枚未來錢，這卦準不準還兩說。”

“那現在呢？”林季再問。

“本該平平穩穩，但又起波瀾。”平心指著那落在凹陷，還在搖晃的銅錢說道。

可是當林季的目看去的時候，那銅錢不知怎麼的，突然停止了搖晃，平穩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平心道人也有些意外。

他繼續道：“五枚銅錢的位置，暗合如今的天數，兄臺有大氣運加。”

“又是大氣運。”林季啞然失笑。

這話行癡大師也說過。

他的大氣運，不就是因果簿嗎。

可正當林季以為平心道人會說什麼恭維之類的話的時候，平心道人卻搖了搖頭，話鋒一轉。

“也天道敗也天道，兄臺的氣運與天道暗合，本該是天人下凡。若是為，則位極人臣；若是從商，則富甲天下；若是修鍊，則修為滔天！但...”

“但？”

“如今天道變數已生，這是大勢...兄臺這氣運夾雜在大勢之中，卻不似盛世中的天人下凡那般了。”

“怎麼說？”

“大勢如狂風驟雨，你我乃至於天下蒼生，都不過是這狂風驟雨之下的浮萍罷了。兄臺福緣深厚，但在大勢之中，也就是多了丁點基而已。”

聽到這話，林季卻笑道：“有了基，總比旁人沒有的好吧。”

“狂風驟雨中，有之萍與無之萍，又能差多。”平心道人輕嘆一聲。

“所以道長這是讓我隨波逐流，然後聽天由命？”林季反問道。

“如何選擇，都看兄臺自己。”

林季思忖片刻，搖了搖頭。

“道長算得不準。”

“如何不準？”平心頗有些好奇。

“我有在，不敢說迎著風雨長，但總歸也能尋一避雨的地方巍然不。”

林季手指輕點桌面。

“監天司看似風雨飄搖，可背後還有朝廷掌控著天下，還能有什麼地方比監天司更適合避雨？”

“有點道理...”平心沉思起來。

林季又道：“朝廷倒了，天下震，有沒有都無所謂了，不過是覆巢之下的局面。”

“可若是朝廷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