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第54章暴雨
季喬看完郵件,癱在了座位上,四肢發涼。
常寧遠的郵件很長,里面詳細描述了錢靜靜和唐修文上輩子的事。
按照他的說法,唐修文的父母早早離異,從小跟母親生活。
后來母親生了重病,還在上初中的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生父邊,改名唐修文。
唐父早已另娶妻生子,和唐修文的父子一般。
后面的事就有些豪門狗節了。
因為拒絕和唐父朋友的千金聯誼,本就淡薄的父子關系更加不堪。
加之繼母的從中作梗,他和錢靜靜注定得不到家長的認可。
這也是他一直不帶錢靜靜見父母的原因。
后來他和唐家那里談好了條件,再去找錢靜靜時才得知流產的消息。
唐修文懊悔不已,重新追求了錢靜靜很久。
因為知道錢靜靜對懷孕這件事有影,唐修文去做了結扎。
他表示自己可以不要孩子,愿意等到錢靜靜接自己的那一天。
“他們兩人中間的糾葛我也不清楚。
但是兩件事是真的,一是唐修文結扎,二是他們結婚。”
“你放心,我提前提醒過唐修文了,這次不會再出現之前的意外了。”
“既然他們二人注定會在一起,我做的不過是提前讓他們幸福而已。”
………
季喬深吸了口氣,手指抖著在鼠標上,將郵件從頭到尾再次看了遍。
其中幾個一開始沒注意的小點倏地出現在眼前。
“我在打工時認識了唐修文……”
“他真的很錢靜靜,況且他現在什麼都沒做,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
“他向我承諾過,會理好父母那邊的事,不會傷害錢靜靜的……”
季喬眉頭皺,屏住呼吸看完了郵件,退出郵箱沒有回復。
的腦子糟糟的,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常寧遠的郵件容。
他的郵件看似描述得屬實,可季喬卻總覺得有什麼怪怪的地方。
如同突然飛過眼前的黑小蟲,一時抓不住,也理不清思路。
晚上9點多,幾個舍友陸陸續續從圖書館回來了。
見到季喬回來,幾人都開心不已,嚷嚷著要求季喬請客。
季喬一口答應下來,目若有似無地落在錢靜靜上。
錢靜靜的眼睛閃了幾下,回避季喬的目。
“靜靜,陪我去打水吧。”
季喬笑了笑。
錢靜靜點頭,和季喬一同出了宿舍。
“靜靜,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在和唐修文聯系?”
走廊上,季喬開門見山地問。
“對……”錢靜靜遲疑著,聲音細小,“他和我表白了……”
季喬的腦子一暈,聽到錢靜靜接著說:“你之前一直在忙,我也不敢和你說……”
季喬皺了皺眉問:“他為什麼改名?”
錢靜靜:“他以前和媽媽姓林,現在和爸爸姓唐。
其實他也可憐的,爸爸不喜歡他,媽媽又不在了……”
季喬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錢靜靜的回復都和常寧遠郵件里的一致。
季喬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其實,你也喜歡他對嗎?”
問。
錢靜靜頓了頓,抿:“季喬,你有這麼優秀的男朋友,我也會想要甜甜的啊。”
垂下眼睫,聲音很輕:“他說他初中就喜歡我了……”
季喬怔怔地看向靜靜。
的臉微紅,看不清眼。
走廊的風吹過來,季喬有些怕冷地單手攏了攏外套。
半晌,輕輕應了一聲:“嗯。”
沉默著打完水回來,季喬住了要進宿舍的錢靜靜。
“靜靜——”
季喬出一個笑,“你要談,我也不攔你。
但是你一定答應我,不要未婚先孕好嗎?”
對于靜靜來說,自己也許不過是剛認識了一年多的朋友。
可對季喬來說,錢靜靜是相識了快10年的閨。
那個慘白著臉虛弱躺在床上的錢靜靜,是萬般不愿意再見到了。
錢靜靜的臉驀地一紅。
還沒有談過,突然就說到流產,本能地有些害和抗拒。
季喬拉著的手,聲音堅定:“流產對孩子的傷害很大,如果還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不要讓自己承擔這個風險。”
走廊的燈下,季喬的表嚴肅,臉略有些蒼白,風吹的頭發,莫名有種弱的覺。
看著季喬鄭重的樣子,錢靜靜心臟驀地一跳。
半晌,點點頭:“我知道了。”
季喬心里一松,笑笑:“嗯,進去吧。”
*
冬日的夜晚萬籟俱寂。
其他人早已睡著,宿舍里響起均勻平緩的呼吸聲。
季喬在厚厚的被子里,遲遲沒有睡意。
晚上問了幾個關于唐修文的問題,錢靜靜的回答和常寧遠的郵件完全一致。
可上輩子自己卻從沒有聽說過錢靜靜和唐修文初中時的這段淵源。
是上輩子的唐修文瞞了這一點嗎?
而這輩子的他洗心革面,和靜靜坦誠了?
如果常寧遠說的都是真的,這自然是最好的一種假設。
可這件事最讓季喬覺得諷刺的是,自己說服了錢靜靜不去兼職,斷絕了和唐修文上輩子認識的途徑。
而常寧遠卻因為兼職提前認識了唐修文,再次促使二人相識……
這是命運的戲弄嗎?
還是重生后蝴蝶效應的影響?
季喬裹了上的被子,覺到了一冷。
在這個寒涼的冬夜,忽然好想念賀時禮。
B市的冬天遠比匯同要冷。
可昨天晚上,年炙熱的溫熨帖著,只覺得熱。
有時候,厚厚的棉被遠不及一個擁抱溫暖。
季喬幽幽嘆了口氣,慢慢睡著了。
*
后面的一段時間,季喬進了瘋狂復習的階段。
之前為了準備比賽,季喬的課余時間幾乎都泡在了實驗室,用在專業上的時間寥寥。
進考試月,考試科目一個接著一個。
季喬忙著應付考試,暫時沒什麼功夫想太多。
考試月快結束的時候,媽媽季湘來了匯同一趟。
兌現承諾,以季喬的名義在大學城附近付了一套兩居室的首付。
知名開發商的小區,裝修,兩年后付。
算一算日子,等季喬畢業正好能用。
自住或者出租都可以。
季喬考試的緣故,只在辦手續的時候出面了一下,其他事都是媽媽負責的。
辦完手續,季喬帶媽媽在學校里參觀了一下,一起在食堂吃了飯。
“哎呀,上次來還是送你來報道。”
季湘嘆道,“沒想到都一年多了,時間過得也快。”
季喬點點頭,笑問:“媽媽你覺得我們食堂怎麼樣?”
季湘笑:“還可以吧,便宜的。”
環顧了下四周,微微蹙眉:“你們學校是不是很多人認識你啊?”
就這麼吃飯的一小會兒功夫,季湘明顯覺到好多人都在地看季喬。
這不免讓有點擔心兒的問題。
“嗯。”
季喬想了想,找了個理由,“可能因為我前不久去錄制南瓜臺的節目了吧。”
季湘一怔:“什麼?
你上電視了?”
“嗯,還沒播,就那個《歡度時》。”
季喬低頭,從包里翻出幾張照片遞給媽媽。
“我給你要的主持人簽名照。”
笑瞇瞇地說。
季湘接過照片,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噢噢”了兩聲,表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
季喬抬頭,“你不是喜歡他們嗎?”
季湘遲疑了兩秒,點點頭。
草草將照片放進包里,低頭吃了幾口。
片刻,季湘突然出聲:“喬喬,媽媽要趕車,先走了。”
季喬怔了怔,連忙:“我送你。”
“不用,你慢慢吃,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季湘拎著包起,不等季喬反應便離開了。
季喬坐在原地,看著媽媽倉促離開的背影,心里一。
怎麼莫名有種落荒而逃的覺?
季喬低頭,繼續默默吃飯。
暗暗心想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快吃好的時候,季喬的眼前一暗,對面突然多了一個人。
季喬抬頭,微微一怔。
“季喬,我想和你談一談。”
常寧遠坐在椅子上,語氣平靜地說。
季喬皺了皺眉,沉默著收拾餐。
“那你聽我說也行。”
常寧遠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
“我知道你可能介意我手錢靜靜的事。
可我必須告訴你,唐修文真的很錢靜靜,也為付出了很多——”
季喬的作一頓,目凌厲地看向常寧遠:“就是讓流產?”
“可他當時并不知道啊。”
常寧遠快速道,“而且我提醒過他了,他這次真的不會重蹈覆轍了。
他現在什麼都沒做不是嗎?
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季喬站起來,拿著托盤往回收走。
“喬喬,我不會害錢靜靜的,你相信我一次。”
常寧遠跟在后,聲音里有一祈求。
季喬快速將托盤放進回收,轉看向常寧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皺眉,打斷試圖說話的常寧遠,“不管唐修文是好是壞,和你有關系嗎?
你非要撮合他們干什麼——”
季喬的聲音頓了頓,腦海中有一個想法轉瞬即逝。
的眼睛漸漸睜大,似乎是明白了常寧遠在堅持什麼。
常寧遠的一張一合,在印證的猜想。
“我只是想證明,我夢到的東西是——”
“不是!”
季喬驚了一聲,打斷他,“你夢到的不會發生。”
“因為——”季喬一字一頓地說,“我和你夢里的人不一樣了。”
說完,快步離開了食堂。
常寧遠站在原地,看著季喬的背影,心如刀絞。
他又何嘗不知道季喬不一樣了?
每次想到和賀時禮在一起,他口堵得都快不過氣來。
他愿意去幫唐修文,不過是因為覺得他和自己同樣可憐罷了。
明明是自己沒做過的事,卻要為此承擔后果。
對于他來說,那個夢更像是一個警告。
有了警告,唐修文這一次絕對不會委屈錢靜靜的。
他想要向季喬證明,夢里發生的事是正確的。
有他在,現實世界只會比夢里了那些傷害。
正如唐修文之于錢靜靜。
他之于季喬。
賀時禮,在他夢里不過只活到24歲而已。
他可以等。
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學習,努力工作。
這一次不讓季喬吃苦也不讓傷。
其他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
季喬出了食堂,才發現原本晴朗的天氣忽然暗了下來。
北風肆,刮得臉上皮生疼。
裹圍巾匆匆返回圖書館,季喬坐回錢靜靜旁邊的位置。
賀時禮最近家中有點事,不太來學校。
最近都是和舍友們一起自習的。
錢靜靜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睡得很香,臉頰紅撲撲的,很是可。
對面的韓珍妮沖季喬挑了挑眉,小聲問:“阿姨回去啦?”
沒有瞞著媽媽要來給自己買房的事。
季喬笑著點點頭。
韓珍妮豎了個大拇指,低頭繼續看書。
季喬低頭給媽媽發了消息,要到車站了說一聲。
媽媽很快回復了“好”。
季喬舒了口氣,迫自己看書。
看了一會兒,手機跳出一條信息。
媽媽:【我到車站了】
季喬回復了媽媽后,手指放在手機上遲遲沒有作。
窗外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天陡然變暗。
聲音之大,嚇得季喬一個激靈。
錢靜靜也被吵醒,抬起頭看向窗外。
“天黑了?”
迷迷糊糊地問。
“不是,是下雨了。”
季喬小聲說。
“嚇死我了。”
“這雷也太可怕了。”
“雨也好大,我沒帶傘啊。”
“天好暗啊,恐怖。”
………
周邊約傳來大家的議論聲,安靜的圖書館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嘈雜。
幾乎所有人都看向窗外,對這天的變幻莫測到心悸不已。
季喬抿,窗外的風雨聲過窗戶清晰地傳進來。
一道閃電劈過,天陡然大亮又很快陷黑暗。
接著又是“轟隆隆”的雷聲。
圖書館不人在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越到晚上,這天看上去便越是可怖。
“我們走不走啊?
我有點害怕。”
錢靜靜小聲說。
韓珍妮猶豫了下:“再等等吧,可能雷陣雨。”
季喬抿看了看窗外,低聲音說:“我想去找賀時禮,先走了。”
快速收起課本,離開了館藏室。
圖書館的門口聚集了好多沒帶傘的學生。
天上烏云布,狂風大作,傾盆大雨落在地上“嘩啦”作響。
天暗得如同傍晚,伴隨著不時響起的雷聲,顯得格外嚇人。
季喬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馬丁靴,撐開傘,咬牙沖進了雨幕里。
耳邊的風雨聲漸大,的腳步也不自覺加快起來。
在食堂的時候,季喬忽然就明白了常寧遠在堅持什麼。
他似乎是偏執地認為,他做的夢如同是編好的劇本,CP是不會變的。
所以,他才會在郵件里寫著“修正錯誤”之類的字眼。
他覺得,錢靜靜的結局是和唐修文在一起,錯誤的是流產那一段。
如今他提醒幫助唐修文,不讓靜靜傷,就是他所謂的“修正錯誤”。
那他自己呢?
賀時禮呢?
賀時禮在夢里不過是一個英年早逝的人罷了,不足掛齒。
他現在顯然固執地認為,自己和他那一段也是可以被修正的“錯誤”。
季喬的心跳如鼓,似乎比耳邊的雷聲還要響。
不,不一樣的。
季喬和錢靜靜不一樣,常寧遠和唐修文也不一樣。
賀時禮這輩子肯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而自己和他之間更是永遠也不可能。
季喬的步履匆匆,想要見到賀時禮的想法達到了空前的高漲。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不自地跑了起來。
狂風裹挾著雨水打在季喬上和臉上,渾不在意。
一路小跑著到了校門口,氣吁吁地打了輛出租車。
司機趁機要了高價,季喬無心和他計較,報了賀時禮小區的名字。
隨手抹了下臉,發消息給賀時禮問他在哪。
賀時禮很快回復自己在父親公司。
季喬:【你工作完是不是直接回市區的房子了?
】
賀時禮:【對。
怎麼了喬喬?
】
季喬遲疑了下,回復:【沒事,我就問一下。
你忙吧。
】
自己還是不打擾他工作了。
季喬收起手機,著窗外發呆。
窗外的雨水太大,車窗玻璃上的水幕就沒有下去過。
加上本就昏暗的天,街景模糊了一片,看不清方位。
不知過了多久,司機突然停了下來。
“到了。
這小區進不去,我就給你停門口了。”
他著方言說。
季喬應著道謝,付過錢后匆匆打開車門撐傘。
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已經被雨水斜斜打。
季喬跟著前面的行人進了小區,一路走到賀時禮的樓下。
躲在窄窄的屋檐下,收起傘跺了跺腳。
將包抱在懷里,防止里面的書本被雨打。
在這里等一會兒吧,季喬想。
也許會等到晚上,不過也沒關系。
等了一會兒,季喬有些冷地裹了大,又下手套低頭理了理自己的厚圍巾。
“喬喬?”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
季喬作一頓,驚訝地抬頭。
還沒來得及出聲,人已經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賀時禮抱了一下又很快松開,手解開自己的大。
“不用——”季喬拒絕的話沒說完,上已經被人強勢搭了件溫暖的男式大。
接著,被人連攬帶擁地帶進了門里。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電梯里,季喬的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
賀時禮的臉有些繃,聲音發:“這話應該我問你。
你過來怎麼不和我說?
一個人在外面不冷嗎?”
看著賀時禮皺著的眉,季喬后知后覺:“你生氣了?”
“我不想打擾你工作嘛。”
小聲說。
“叮”地一聲,樓層到了。
踏出電梯,賀時禮的下頜線依舊繃,心里莫名地煩躁不安。
要不是他覺得季喬的語氣不對,臨時從公司趕回來,準備在那等多久?
風那麼大,涼冒怎麼辦?
賀時禮打開門,不解地問:“你為什麼突然從學校跑出來?
不是在復習考試嗎?”
他也不知道自己生什麼氣,口又悶又堵。
只是想到季喬可能因為這場雨生病,他就抓心撓肝般地難。
季喬跟在他后面進門,猛地從背后抱住了他,微涼的臉頰著他的脊背。
賀時禮的頓時一僵。
“可是我想你了呀。”
生的聲音輕輕。
他轉過,季喬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盯著他。
表無辜懵懂。
賀時禮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徹底潰堤。
狂風暴雨般的吻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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