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驍將信將疑地跪了下去，他後滿朝文武也都跟著跪了下去。

就見岳相捧著帛書聖旨，面無表嚴肅認真地宣讀道，「朕已厭倦朝政，但尚無子嗣，今有大將軍還朝，由大將軍繼位最為合適。大將軍是朕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與朕同為先帝孫兒，眾卿能如同輔佐朕一般，全心全意輔佐新帝登基，助新帝早日將大夏帶往輝煌盛世。欽此！」

聖旨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甚至可以說是簡單暴。

岳相宣讀完畢，跪在下首的宇文驍直腰桿面無表，實際上，他兩隻手攥了拳頭，青筋暴起，若非當著眾臣的面，他非要砸了這大殿不可。

宇文赫你混蛋，你沒事玩什麼退位！

老子要皇位也是要自己搶來的！誰要你讓了！

我才不稀罕呢！

你自個兒帶著妻兒逍遙去了，憑什麼讓我當苦力？

「大將軍，接旨吧。」岳相見他不如山，也毫不意外，像是早就預想中這一步似的，「大將軍，您若是不接旨，老臣無法代。太皇太后，您說是吧？」

太皇太后也在，低聲提醒道：「驍兒，還不快接旨。」

宇文驍看了看他皇祖母，不不願地站起雙手接過了聖旨，岳相遞出了聖旨，便恭恭敬敬地沖人拜了一拜。

儀式結束后，滿朝文武也悉數退下，宇文驍抱著聖旨坐在臺階上，里氣地問岳相道：

「岳老相爺，這聖旨既然是君上託付給你的，那是不是就代表著，接下來君上要讓位與本將軍，所以，就是本將軍做主了？」

岳相點了個頭，鄭重其事道：「原則上是如大將軍說的這般不錯，但君上還有一紙聖旨，言明：大將軍可以不登基，但絕不能另擇旁人。」

宇文驍角剛揚起來的笑容又僵住了。

宇文赫你這個混賬。

我招誰惹誰我怎麼就惹你了？

我都不稀罕你的皇位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害我。

「宇文赫，你別讓我看見你，要不然我劈了你——」

大殿上大將軍的吼聲都快把房梁給震塌了。

……

不遠的鐘樓上，蕭如月攏了攏肩頭的斗篷，徐徐笑道。「君上，這樣是不是不太厚道？」

他們在半路上便與大部隊分開了，而後又避開所有人悄悄回京，在宇文驍回來之前，他們早就宮見過了太皇太后，否則今日之事哪兒能這般順利。

宇文赫一手便將攬在懷中：「他不是一直想當皇帝的，既然他興趣，就讓給他又何妨？」

蕭如月「噗嗤」笑了出來，這本不是他想不想和不興趣的問題好麼？

那般驕傲的大將軍，突然被人坑了，他這會兒要是知道宇文赫在這兒，估計提劍殺過來的心都有了。

「你確定他以後不發佈海捕文書四搜捕於你？」

「別擔心，他也就是這會兒嚷嚷罷了，你當真以為他還真能罷工不幹？」宇文赫不以為意道，「就算他想這麼干，還有皇祖母攔著他呢。」

蕭如月只能在心裏替大將軍掬一把同淚。

大將軍，你怎麼就遇上了這麼個大哥呢？

北風迎面吹來，宇文赫嚨一，冷不防咳嗽起來。

蕭如月的臉一變，連忙從上掏出藥瓶子倒出玉晶瑩的藥丸餵給他。

宇文赫匆忙吞下藥丸，那衝才勉強制住，扯了扯角對蕭如月出一抹輕鬆的，若無其事的笑容，「走吧，趁著他還在氣頭上沒回過神來，否則待會兒便走不了了。」

「嗯。」

宇文赫與蕭如月相攜走下鐘樓，馬車就在鐘樓下等著，駕車的是崇，崇越也騎著馬一塊在那兒等著。

蕭如月和宇文赫先後上了馬車，車馬就這麼悄悄不引人注意地出了宮門。

別苑裡。

梁丘雅音和唐敬之還在為了一桶葯浴吵得不可開。

梁丘姑娘往裏放了兩味藥材，唐敬之就炸了，「宇文赫那個子如今是個什麼況你還不知道麼？你還給他加這麼大補的葯，不怕補死他呀！」

「有我在呢，他怎麼可能死得了？再不濟還有月丫頭的金蠶蠱呢！你也知道他剩下多時日了，知不知道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你強詞奪理！」

「你不可理喻！」

……

宇文赫與蕭如月他們回來時，這二人已經陷了冷戰中，整個院子裏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死寂一片。

不知的還以為是誤闖了什麼地呢。

但唯獨那一桶葯浴卻是已經燒得熱汽沸騰。

蕭如月看了眼左右兩邊閉的房門，笑道：「這兩位沒個一時半會兒想必是和好不了的。」

宇文赫也笑道：「唐敬之的脾氣你還不知道，憋不了一刻鐘他就該出來討饒了。」

說著徑自進了屋子，去裳，邁藥水之中。

蕭如月笑著無法反駁，替他接過裳掛在了一旁屏風上，「要說起來，唐敬之也是你同輩的兄弟，我好幾次聽見他念叨說，要不是欠了你人，才不會這麼任勞任怨任你差遣。他都欠你什麼人了？」

「我沒告訴過你麼？」

蕭如月搖搖頭，「沒有。」

宇文赫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低笑道，「其實認真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唐敬之的父親當年被逐出唐家，他們一家三口的日子一度過得落魄，唐敬之他母親也是那個時候過世的。」

想來，他們也有一段十分艱難卻值得永遠銘記的過去。

「後來蒙我外祖父相助，唐敬之去了藥王谷學藝。他學之後也學會了劫富濟貧那一套，我跟隨師父學藝行走江湖那兩年，正好見過他，他還曾被我逮個正著。」

劫富濟貧？難怪他不就敲詐唐敬之，原來唐神醫是真有錢啊。

宇文赫又笑道，「後來就藉由我上的信認出了我的份，打那兒之後，便相識了。一來是欠了我家恩、二來是有把柄在我手中，否則能讓唐神醫這麼鞍前馬後地跑，可不容易。」

宇文赫的這番話輕描淡寫，恰到好地省去了重點，但蕭如月還是能聽得出來，宇文赫和唐敬之二人之間的誼非一般深厚。

江湖人從來最嚮往自由，尤其是唐敬之這般出自唐家大世家又遭驅逐，又過人冷暖的人，他可以劫富濟貧，哪裏會輕易就從了宇文赫。

指不定宇文赫在背地裏都對他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不過，宇文赫既然不想細說，說不定是在給唐敬之留面子，也就不追究底了，說不定問得多了，唐神醫嫌知道的太多，還要殺滅口以封口呢。

宇文赫在水中泡了有兩刻鐘，蕭如月看著銅壺裏的時刻，道：「時候差不多。該起來了。」

「好。」

蕭如月便起去拿服，只是一轉，手剛到裳，便聽見後「嘭」的一聲巨響。

驚得猛然回頭。

卻見宇文赫一頭栽倒在葯浴之中，眼耳口鼻之中湧出了……

「君上！」

「雅音姐姐，唐先生，你們快來！」

喊聲驚了一院子的人，唐敬之梁丘雅音與崇崇越以及銀臨綠他們都奔了進來。

……

十二月隆冬，寒風呼嘯。

昨夜寒風呼嘯了一夜，大雪紛揚，二十日這一日的清晨，城中百姓推開門一看，眼前一片銀白。

庭院裏，屋頂上，樹梢上，悉數被大雪覆蓋。

從皇城最高往下看，滿城銀白。

昨晚一場大雪，整座城都像銀裝素裹了一般，得不似在人間。

蕭如月推開窗扇，寒風與涼意迎面撲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滿眼的銀像是能夠洗凈心的渾濁。

「晨起風寒，你子弱，別在那兒吹風。」後傳來低沉輕緩的男音。

蕭如月扭頭一看，宇文赫就坐在床沿，又開始咳了起來。

蕭如月忙關上窗戶向他走過來，「你怎麼起來了，不多睡兒麼？」

宇文赫搖搖頭，「今個兒好歹是新帝登基的大日子，我再不濟也不能在這兒屋子裏躲著。我要是不去，若是錯過那小子搞出來的麼蛾子，便要後悔一輩子了。」

蕭如月盯著他看，他的臉雖然有些蒼白，但總來說，神還可以。

猶豫了半晌：「你確定要去麼？」

宇文赫確定地點點頭。

蕭如月笑了笑，便沒再說什麼了。

午時左右，滿城鑼鼓喧天，昨夜一場大雪彷彿給今日新帝登基添了一分喜慶，滿城百姓都在歡慶，歡天喜地的。

唯有宮城之中那位即將要登基的新帝全程臭著臉，活像誰欠了他一把龍椅沒還似的。

「蕭尚書，君上真的再沒出現過麼？」某大將軍沉著臉盯著在旁打點的吏部尚書蕭景煜，恨不得將蕭景煜斯文俊秀的臉龐給盯出坑來。

蕭景煜被他看得渾不自在，臉都僵了。

他一個孩子都要出生的人都扛不住大將軍這般迫盯人。

方維庸方公公深知大將軍這不就要對誰出手的病，忙擋住了蕭景煜面前，「大將軍，君上若是回來，定是第一時間會來找您的，君上與娘娘不回來，想必正遊山玩水無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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