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水袖舞)

　　薑奈的公寓偏離申城市中心繁華地段， 是兩年前買下的。

　　因為長期扎劇組拍戲緣故，本人很住在這裡，除了定期找清潔工來打掃外， 房子還跟新的一樣， 落地窗掛著墨綠窗幔，重重疊疊的垂落在地板上。

　　沿著客廳牆壁去， 是米白的沙發和落地燈， 角落還放著一排木質書架， 裡面的書籍按薄厚排列， 多數是為了琢磨演技買的書籍。

　　開門進去前， 薑奈還擔心會有灰塵。

　　好在放眼去， 談不上一塵不染，也算是整潔的。

　　“太久沒來住了， 你坐會，我先收拾一下。”薑奈先給謝闌深倒杯水， 卷起袖子，先把客廳簡單的收拾出來， 讓他坐在沙發上， 還翻出了許久不用的電視遙控。

　　這是謝闌深第一次來住的地方，眸掃了圈，著生活的痕跡。

　　見薑奈忙裡忙完的，他解開大的紐扣， 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薑奈哪舍得讓他手，角彎起笑道：“你會做什麽？”

　　謝闌深面不改地回：“看你安排。”

　　薑奈最後給了他一個出門去超市采購的任務，樓下街道就有店， 步行五六分鍾可抵達。

　　從櫃子裡翻找出白紙，快速的寫了購清單給他。

　　謝闌深看了眼收進大口袋裡， 帶著任務出門了。

　　趁著這個時間，薑奈先把衛生打掃乾淨，從櫃裡找出整潔的床單被套換上，膝蓋輕輕半跪在地板，趴在床沿，指尖去平著床單上的皺痕，不知怎麽的就停了下來。

　　抬起卷翹的眼睫，看了看主臥的周圍。

　　當初會買下這套公寓，純粹是為了在申城有個安的地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帶謝闌深過來住的。

　　現在想想，都覺得有種不太真實的幸福，讓低頭輕笑了好久。

　　屋除了無人居住落下的灰塵外，別的東西都沒大，等二十幾分鍾後，謝闌深提著購回來，薑奈已經收拾的差不多，正拿著巾拭桌子。

　聽見門鈴聲，趕跑去開門。

　　謝闌深手提兩個大購袋，一西裝筆地站在走廊上，看上去與他平日裡形象格格不。

　　薑奈心想真是辛苦他了，忙著讓路：“這麽多呀？”

　　寫的清單是些生活用品，現在懷疑他是不是把超市搬空了。

　　謝闌深走進來後，問：“放哪？”

　　“廚房吧。”

　　……薑奈跟過去，看了看購袋裡的東西，不僅有新鮮的水果，還有一束淡的花，看上去很清晰雅致。

　　“我看桌上的花已經枯萎。”謝闌深順道去了趟花店，語調輕描淡寫極了。

　　薑奈喜歡的，將的花拿出來，又用玻璃花瓶養好。

　　看忙裡忙外的，謝闌深偶爾搭把手，腳步跟著半寸距離，閑談著晚上吃什麽。

　　薑奈偶爾回過，主地踮起腳尖，在他臉龐的下顎親幾口：“給你煮紅燒冬瓜吧。”

　　謝闌深點頭，煮什麽喂他，就吃什麽。

　　到了傍晚，窗外的天漸漸暗下。

　　薑奈要做飯就不讓他在廚房裡了，畢竟油煙味很大，輕聲哄他：“你去沙發看會電視。”

　　謝闌深隻好作罷，百般無聊地走到客廳去，他隨手打開個電視台，看到是搞笑的綜藝節目，沒什麽興趣就移開了目，修長拔的形站在書架前，長指漫不經心的翻著書籍。

　　上面一本本都是薑奈看過無數遍的，還有秀麗的筆跡標注著。

　　謝闌深翻完手上的，去拿另一本時，從書籍裡出了本薄薄的財經雜志。

　　他微頓片刻，饒有興致地逐字看完財經記者筆下的自己，視線落在那一行小小的字上，是薑奈用紅筆寫下：“錯的！謝闌深是水瓶座的，不是三十歲，是二十五周歲。”

　　這本雜志時間是去年上市，是一名財經專門寫了篇有關於謝家家主的報道。

　　謝闌深向來深居簡出，低調到連年紀都會被外界弄錯，而薑奈當時買回來時如獲至寶，回家後一翻，才知道都是胡猜寫的，邊看邊憑借著回憶去糾正，也沒舍得扔了。

　　放在書籍夾著一年多，怎麽也沒想到會被謝闌深翻出來看。

　　廚房裡，薑奈煮了簡單的三菜一湯，端上桌後，走過去想謝闌深吃飯。

　　見他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拿著本書在看。

　　“吃飯了，你看得懂我的書嗎？”薑奈輕笑，以為他看的是演技方面的書籍。

　　謝闌深長指按在尾頁上，角在暖黃的裡微扯，像是在笑：“略懂。”

　　薑奈毫無防備心走過來，抬手想去拿，誰知先看清了他修長如玉的手拿著什麽，臉頰驀地發熱，想假裝看不見已經為時已晚。

　　倘若說對他的喜歡，是心也不敢說的暗。

　　那這本雜志上標注的那一行行字跡，是寫滿了對他的。

　　薑奈見謝闌深眼底浮現出笑痕，小聲嘀咕：“有什麽好笑的。”

　　謝闌深將雜志放好，骨節清緩的敲了敲膝蓋說：“坐過來。”

　　薑奈一看他眼神，就知道是想親，故意往餐廳走。

　　才不要呢。

　　這場晚餐，薑奈的廚藝勉強過關。

　　謝闌深用著同時，若有若無的目也會落到臉上。

　　薑奈被盯著，臉頰的熱一直散不去，等七分飽後，主提議：“我們下樓去散步吧。”

　　誰知謝闌深竟不去，形慵懶地坐在沙發，又拿那本雜志翻了。

　　“……”

　　薑奈隻好把碗碟都端進廚房洗好，十分鍾後，泡了杯茶給他喝。

　　剛端到茶幾上，便聽他淡淡的說：“不去洗澡睡覺嗎？”

　　怔了下，看向牆壁上的時鍾：八點五十分。

　　“還早吧。”

　　謝闌深側目過來，臉龐神不顯：“嗯。”

　　“看會電影吧，還不想睡。”

　　薑奈完全沒懂他的暗示，掉棉鞋後，單膝跪在沙發沿，找了個舒適的地方窩著。

　　客廳燈被關掉，唯獨亮著電視劇的，半暗的環境裡一切都顯得格外安靜。拿著遙控，找了今年票房很逆天的電影看。

　　主演是奚萬清，配角之一竟然是遲珠。

　　薑奈看到電影裡有馬棚的節，略遲鈍的反應過來。

　　遲珠可能是通過這部電影，認識的奚萬清。

　　漆黑的眼眸很認真看著劇，沒一會兒，腰際覺到熱，視線往下，是謝闌深挨了過來，手抱住，說話時，連溫熱的呼吸都輕灑到耳邊：“跳的不如你。”

　　薑奈反應沒兩秒，才回神知道謝闌深指的是這部電影上的畫面。

　　遲珠演的歌姬在馬上風萬種的起舞，不到三分鍾就被奚萬清飾演的太子，一箭死了。

　　後知後覺的幾秒，似乎才解讀出謝闌深晦的暗示著什麽。

　　薑奈想笑，微微低垂臉，小聲與他說著悄悄話：“真想看？”

　　謝闌深在半暗裡，索到到的手：“嗯。”

　　靜了一會，薑奈隨了他的願，從沙發起，面溫：“等我會。”

　　電影還繼續在播放著，可惜已經無人觀看。

　　謝闌深就坐在那，眼神盯著帽間的方向，靜默片刻，又端起茶潤。

　　在短暫的五分鍾裡，他表面上沉靜自然的看了腕表十次。

　在最後一次，房門被從裡面推開。

　　薑奈著腳，足音極輕地走出來，上穿著一襲薄綢的長袖，腰束得極，擺又寬大，約間秀出白皙的，整個人俏生生的站在暈極暖的壁燈下，像是浸了月般，呈現出一種古典的。

　　在謝闌深沉默無聲的注視下，薑奈鼓起勇氣，邊婉約一笑，緩緩的擺起了腰肢。

　　跳舞對來說，就跟普通人吃飯睡覺。

　　幾個簡單的作，足尖輕轉，纖細瑩白的手從肩膀拂到腰間，長袖隨之舞起來，窈窕的姿看上去是極為和輕盈。

　　跳了會，薑奈抬手，將固定頭髮的髮夾取下，一頭烏黑長發垂落而下。

　　而也將腰間系的帶輕輕扯開，瞬間極的料順著圓潤的肩傾落了大半，從細細的鎖骨延下來，衫要松不松，又讓人驚覺這子如同薄瓷一般麗易碎，舞姿輕盈，無形中仿佛是在邀人欣賞。

　　謝闌深端著手中的殘茶，隔著這段半暗的距離，眼裡仿佛漆黑的墨，也有一抹亮，那是的影子。

　　薑奈眼眸低垂，能覺到他靜靜凝視著自己，隨著一件長袖拂在纖細的手臂，整個人的皮白的晃眼。

　　一步

　　兩步

　　走到跟前，的擺一直輕輕晃，著他西裝的膝蓋。

　　謝闌深視線先掃到的是薑奈這飄的長袖，沿著線垂落，白皙的足尖輕點著地板，在半暗的下很是秀氣。

　　他手臂抬起，稍微將拉到沙發旁邊休息：“跳的不錯。”

　　謝闌深半天反倒克制著自己，從薄出了這四個字，低聲評價著這舞。

　　薑奈幾縷細而凌的發著臉頰上，襯得雪白，在黑暗寂靜的客廳裡，電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結束，誰也沒說話，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薑奈以為謝闌深會做點什麽，靜了數秒後，卻見他修長冷白的手指整理著的角，布料是極順的，又從指間垂落：“你穿這好看……”

　　“我好看，還是子好看？”抿起笑，故意在男人耳邊輕問。

　　謝闌深很有學習神，長指純粹是想看這水袖的穿法，這種層層各有講究，很是讓人心生出的念想。

　　“是這樣穿？”

　　“襯的細帶是這樣系法嗎？”

　　即便室有暖氣，也讓薑奈覺到沒什麽安全，下意識將自己依偎進他懷裡，散開的烏黑秀發擋住了臉頰浮現出的很淡紅暈。

　　也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看的，在無聲中，主抬起纖細手臂，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直到謝闌深研究夠了，將整個人從沙發抱起，嗓音得極低：“去睡覺？”

　　“嗯。”

　　……

　　兩人在公寓裡居住了整整三天，沒有外人打擾。

　　薑奈有種是和謝闌深過上了普通夫妻生活的覺，每日三餐都是自己手搞定，閑暇時除了窩在沙發看電影和書籍，便是一起去逛超市，采購些日用品和新鮮食材，飯飽後，還牽手去公園裡散步。

　　遇到一些和善的老太太，薑奈都極有耐心地跟人聊幾句。

　　多半話題都是被問是不是新婚的夫妻，有沒有要小孩。

　　薑奈剛開始會臉紅，支支吾吾的，後來也淡然之了。

　　在第三天晚上，謝闌深便替，讓書給尤意發了一張律師函。

　　期間焉雲亭也有給打過電話，沒接，後來又發了十來條短信，斥責是要毀掉尤意的人生。

　　薑奈看到短信容時，也有那麽一刹那想回撥過去，問問焉雲亭。

　　當初尤意提前讓人引破，作為一個母親，有沒有想過要是運氣差了點，就直接命都沒了。

　　為什麽別人手打可以。

　　稍微有想還手的念頭，就是不通達理，冷無了？

　　這個念頭也就起了不到三秒，便被薑奈親手掐斷，知道的，無論是說什麽，焉雲亭早就從骨子裡厭惡自己，又怎麽會切地的想這些？

　　或許姓薑，是薑元洲的兒。

　　在焉雲亭眼裡已經是原罪，這段淺薄的母緣，是強求不了。

　　-

　　今晚沒有出門散步，洗過澡，與謝闌深看完一場電影，早早就睡下了。

　　在睡意模糊間，被一陣手機鈴聲給驚醒過來。

　　薑奈半趴在謝闌深的膛前，茫然地仰起腦袋，又被他手掌摁了回去：“再睡會，我來接。”

　　最近除了經紀團隊的電話外，不管是誰來電，都是給謝闌深的。

　　薑奈濃翹的眼睫微閉著沒靜，耳朵卻是在聽。

　　電話被接通後，那頭傳來的是一位陌生的音：“喂？薑奈嗎？你外婆摔倒了。”

　　這句話驀地讓薑奈徹底清醒，將手機拿過來：“我是，你是？”

　　“我是你外婆的鄰居，摔破額頭後，流了一地的，口中念著說要找你。”

　　為了證明不是騙子，自稱是鄰居的還自報家門地址，語氣急的：“老人家就等著見你最後一面。”

　　最後一名四個字，像是重重捶打進了薑奈的腦袋裡。

　　是先懵的，怎麽下床的都不知道，險些摔落時，還是謝闌深眼疾手快的扶住。

　　“我要回一趟泗城。”

　　在反應過來後，薑奈猛地抓住他的手，不自知在用力，指甲摳出了痕跡。

　　謝闌深溫聲安道：“我陪你，奈奈，我陪你去。”

　　薑奈連自己什麽時候含著淚都不知道，快速的換好服，手腳都是在發涼的。

　　沒親人了。

　　在父親公司經營破產，欠了債務，薑家的那些叔伯都恨不得跟擺那點親戚關系，連至親的，對也是關了大門，從不認的。

　　只有外婆，會在難以度日時，記起。

　　深夜這個時間點，已經買不到回泗城的飛機票。

　　親自開車要越數個城市，十幾個小時更不現實。

　　好在謝闌深有私人飛機，平時很用，關鍵時刻派上了用途。

　　薑奈是凌晨四點半才抵達，下了飛機，直接往醫院趕去。

　　去的路上，謝闌深將微涼的手握著，低聲說給聽：“這邊已經請了權威專家過去看你外婆，會沒事的。”

　　薑奈眨眨眼，盡可能將淚意退回去，深呼吸說：“我後悔的。”

　　當初焉雲亭把外婆接去泗城養老，擺出的態度不喜出現。

　　就真的為了撐那口氣，跟父親相依為命，沒有去跟外婆那邊來往，後來一的債，怕打擾到老人家平靜的生活，也不敢去找。

　　連上次去給外婆慶生，都是不歡而散的。

　　車子終於來到醫院，薑奈連口罩都沒戴，也顧不得會被路人認出來，到了急診大廳向護士打聽清楚後，又乘坐電梯直奔了三層樓的病房。

　　趕到時，打電話給的鄰居還在，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中年人。

　　見來了，下意識地來了句：“這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