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兩場夜戲拍得不順利,一直折騰到九點多。
陳一諾進不了狀態,原本一個小時就能拍完的戲份,三個小時才搞定。
最后的拍攝效果差強人意。
在周明謙看來,其實還可以更完一點。
收工,沈棠換上自己服。
“沈棠,一會兒過來聊兩句。”陳南勁的聲音。
當著劇組其他人的面,沈棠即便不愿也得應著,“好的,陳導。”
陳南勁剛才一直坐在監視前,陳一諾的表現他看在眼里,照這樣下去,在海棠村的拍攝時間兩個月也不一定夠。
樊一爍的鏡頭還有不,他康復出院至得一個月。
陳一諾緒低落,跟導演和顧恒歉意幾句,坐在角落發怔。
今晚的表演,自己都嫌棄,但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心。
世事無常,可怎麼就到了上。
陳南勁經過旁邊,用力拍拍了肩膀,然后去找沈棠。
沈棠了,在吃水果,手里拿著一個藍餐盒。
“我正好送你回去,邊走邊說。”陳南勁拿起那本劇本。
沈棠沒搭理,吃自己的水果。
“爸,我跟您說個事兒。”陳一諾小跑著過來,挽過陳南勁胳膊,然后偏頭跟沈棠道:“沈老師,您等一下。”
拽著陳南勁到安靜的角落。
“怎麼了?”陳南勁看臉不佳,“你媽又找你了?”
“沒。”陳一諾央求父親,“爸,您別我媽吵了,行嗎?我覺家都快被你們吵散了。”
今晚那場戲沒演好,心本就一團糟,說著,眼眶發紅。
“一會兒您好好跟沈棠說,我媽道歉這事兒能不能通融一下,沈棠不是不講理的人,您看對我從來沒惡意,您放下面子,沒哪個孩子會一點點不顧及自己父母心。”
陳南勁拍拍兒的手背,嘆口氣。
陳一諾慢慢看不清眼前的父親,被眼淚給糊住。要是今晚這場夜戲是哭戲,肯定能超常發揮。
“我知道我媽過分,可...畢竟是我媽,我還能怎麼辦,崩潰那樣,我不能不管。哪怕是去求沈棠,我也愿意。”
陳南勁轉頭去看沈棠,已經走出很遠。
陳一諾眼淚,“您去追吧。”始終還抱有一幻想,“您好好跟說,說不定能心。”
頓了下,“我有空,也會去看看爺爺的。”
原來那個年邁的飽經風霜的老人,是親爺爺。
“你要不想去醫院,就早點回酒店休息。”陳南勁叮囑兩句,轉而去追沈棠。
陳一諾背對著片場的工作人員,淚流滿面。
生活真TM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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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村的夜晚,熙攘熱鬧。
路邊各種食攤上,滿了覓食的年輕人。
有認出沈棠的,遠遠拿出手機拍照。
陳南勁終于在拐彎口趕上沈棠。
助理見狀,往后退了幾步,保持適當距離。
陳南勁翻開劇本,胡指著其中一行,裝作在給說戲。
“陳導,您現在這個作,不覺得可笑諷刺嗎?搞得我像見不得人的私生一樣,還來求我原諒。”
換陳南勁沉默。
“陳一諾來求我原諒媽媽,我不怪。您這又算什麼?”
沈棠邊走邊吃著水果,早已百毒不侵,不管肖真跟陳南勁做什麼,已經傷不到。
“爸爸不是求你原諒,就是想知道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解決,再拖下去,影響拍攝進度。”
沈棠突然停下腳步,“看來肖真的火力夠猛,來一趟海棠村把你跟樊玉收拾得夠嗆。”
陳南勁沒瞞,“你媽媽現在是我公司實際控制人,布局了十五年。”從他剛立公司便開始。
“樊一爍家的公司也被你媽媽并購。”
沈棠很滿意:“好。省得我再手。”
聽說當初樊玉挑撥離間陳南勁和肖真,知道了陳南勁跟肖真結婚生,還故作什麼都不知道,不避諱追陳南勁。
以肖真的格,怎麼可能讓樊玉好過。
反正這仨人,誰都不是什麼好人。
陳南勁無所謂公司是誰的,如今他已經把這些外之看得很淡,他不想因自己的私事,影響了整個團隊。
“你跟爸爸說說,要怎麼做,這事才能翻篇?”
“翻不了篇。”
“棠棠--”
陳南勁那樣無奈。
“本來我就要收拾的人,還談何原諒。”
沈棠將餐盒蓋上遞給助理,過陳南勁手里的劇本。
指指前面院子的后門,對陳南勁道:“陳導,我到家了。”
陳南勁好生跟兒商量:“你說個解決方案,爸爸照做。”
“沒有解決方案,這些年把我往死里整,恨不得掐死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別指我心,我沒心,哪來的。”
陳南勁解釋:“不是讓你心,只要你說了,爸爸照做。棠棠,爸爸不是為難你,我們以劇組為重好不好?
沈棠笑了笑,反問他:“你覺得我是那種有了機會會輕易放過的人?劇組肯定有肖真的人,樊玉要是不道歉,或者說我要是不滿意,肖真肯定會接著收拾樊玉,這麼好的機會,我干嘛要浪費?”
陳南勁看著兒,有那麼恍惚的一瞬,他覺像在看肖真。
們的神態,們的眼神,有時跟同一個人一樣。
“你也別妄想拿劇組和團隊綁架我,陳一諾調整不好狀態,那是的事,跟我無關,我沒有義務為別人的心買單。”
沈棠拿著劇本,學著他之前的作也指了指其中一行。
“這五年,你們也沒誰為我著想過,我拍戲時會不會因為心不好而影響拍攝狀態。”
今年春節期間播出的那部劇,里面有上百場跟男主的甜劇,而當初進組時,爺爺剛做完手沒幾個月,就算是做了手,也被宣判了死刑。
那個時候,跟有關的黑料滿天飛。
誰又心疼過。
“要是陳一諾連這點調節能力都沒有,那不適合做演員這行。這部劇拍攝進度趕不趕得上,別扣鍋在我上,我不背。”
合上劇本,從包里找出家里的鑰匙。
助理和保鏢隨一起進去。
陳南勁被鎖在大門外。
沈棠剛到院子里,莉姐給打來電話。
莉姐這次帶來的并不是好消息,年初簽約的兩部劇還有其他商業活,就在晚上紛紛接到了解約郵件。
至于賠償部分,按照法律程序走。
“這回不知道得罪的誰。”
莉姐看著郵箱,連數落沈棠的心都沒了。
還能是誰,速度這麼快,手段這麼利落,一看也是肖真的做派。
趙馳意今天見到了爺爺,那麼肖真應該也見過,而且知道了爺爺狀況,不然不會這麼著急退圈。
這五年,肖真對沒真格的,就是拿準了不會在爺爺安晚年時,把的世搞得滿城風雨。
有兩個肋,一是爺爺,另一個是溫笛。
現在,爺爺并無多日子,而溫笛自從跟嚴賀禹分手后,在娛樂圈的日子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基本不再接綜藝活,這幾年賺的錢和理財收,夠下半輩子揮霍。
這幾個月溫笛潛心創作自己喜歡的劇本,其他隨緣。
曾經的肋,如今在肖真那里,一切充滿了變數。
肖真從來不會讓這個變數持續不可控,于是想在的肋徹底消失前,退圈去國外。
一旦退圈去了國外,哪還有資本再跟肖真抗衡。
這就是的母親。
無,自私。
的基因里也有劣的傳,為數不多的善良,是后來爺爺給的。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一旦所有合約都解約,我們工作室就揭不開鍋了。”莉姐愁得角沖火。
“不知道是儲冉還是樊玉那邊搞得鬼。”
沈棠:“應該是肖真。”
莉姐按著繃的太,“要是肖家,那就麻煩了。”
沈棠考慮后決定,“我去找趙馳意談合作。”
莉姐的眉心差點皺一團,“你找趙馳意?”
哭笑不得,“棠棠,你是不是今天戲份多,拍傻了?趙馳意能幫你對付肖家?上次停車場他的作,你忘了,還是你不長記?”
沒忘。
不過也沒放心上。
今時不同往日。
現在趙馳意知道是肖真兒,吃準肖真對還是有愧疚之,再狠也不會真的一點不留面。
他以著的名義幫,肖真只能干氣,不會影響肖家和常青集團的合作。
如果真的能跟趙馳意結婚,婚后日子安穩下來,肖真也會安心,不用再怕將事鬧大。
都有自己的算盤。
沈棠這麼跟莉姐解釋:“趙馳意在追我,也說過想讓我簽常青。”
莉姐震驚:“他追你?”
“嗯。”
“到底是沒過得去人關。”
“......”
畫風突變,沈棠笑了。
莉姐問:“你是打算答應他的追求?”
“太忙了,沒空。”沈棠說:“我找他談合作,利益換,誰也不欠誰。”
站在院子里,客廳傳來的麻將聲驅趕了一天的疲憊。
沈棠掛了電話,收拾好表才進屋。
“小趙,小蔣,你們還要不要茶了?”爺爺贏了,笑得合不攏。
“我們自己倒。”趙馳意起拿茶壺,每個杯子都倒上水,在爺爺跟前,誰都沒表現出看誰不順眼。
沈棠在門外正好聽到爺爺那句話,他們都是坐擁千百億上市集團的人,在爺爺這里就了小趙,小蔣和小謝。
“爺爺。”沈棠推門進去。
“你可回來了。”爺爺對招手,“到這坐。”
蔣城聿一邊碼牌,視線直直看向沈棠。
而趙馳意那邊,又拿出一個干凈杯子,給沈棠倒了一杯棗茶。
謝昀呈懶懶散散靠在椅子里,手里夾著煙。
因為爺爺在這,他沒,拿著玩。
“你怎麼又過來了?”沈棠算了算他上次離開到現在,也才十多天時間。
謝昀呈笑得意味深長,“我這人熱鬧,哪里有熱鬧我就往哪里湊。”
沈棠睇他一眼,讓他別看熱鬧不嫌事大。
爺爺撐了一晚,要不是心不錯,怕早就力不支。
他就是特意等孫回來,給蔣城聿制造機會。
“棠棠,你來打吧。”
爺爺扶著桌沿站起來,沈棠拿了拐杖給爺爺。
“是不是坐久了腰疼?”沈棠擔心道。
“不累,腰也不疼。”爺爺讓他們三人接著玩,“我平時就睡得早,上了年紀不敢熬夜。我這房門隔音,沒事,你們盡管打,通宵也行。”
“謝謝爺爺。”
蔣城聿跟趙馳意異口同聲。
這默契。
謝昀呈笑了出來。
沈棠不想打,可三缺一。
謝昀呈指指爺爺臥室的門,用英文問道:“真有那麼隔音。”
沈棠:“正常說話聽不到,吵吵鬧鬧還是能聽見一點。”
很意外他們三人愿意陪爺爺打麻將,“今天特別謝,爺爺好多年都沒這麼開心了。”
謝昀呈:“客氣什麼,閑著也是閑著,只要爺爺高興,以后天天過來陪他打麻將,反正我這兩個月有的是時間。”
他八月份才回曼哈頓。
趙馳意就更不用說,他時間自由。
再說,探班劇組了解拍攝進度也算他的工作之一,在海棠村待著不算不務正業,公司有什麼事視頻會議就行。
只有蔣城聿,連這次過來也是了時間。
他說:“有空我就過來。”
沈棠可不想欠人,“不用麻煩,爺爺沒有牌癮,老坐在牌桌上反倒不好,不如出去溜溜彎兒。”
謝昀呈順著的話,“沒什麼麻煩的,就算兩個月不工作,公司照樣轉,”說到這,他又改英文:“也許明年我們想陪爺爺打麻將都沒機會了。你不用覺得欠我們人,不是看你面子,只是覺得爺爺這輩子太不容易,前半輩子清貧,后半輩子孤苦。好不容易你長大了,他又無福。”
蔣城聿拿麻將敲下桌子,讓謝昀呈說兩句。
謝昀呈可比他了解沈棠:“沒什麼避諱的,棠棠沒那麼脆弱,不然哪能走到今天。”
蔣城聿跟沈棠坐對面,看牌時連帶著看。
沈棠并不擅長打麻將,“能不能換撲克牌?”
“行啊,”趙馳意說:“麻將聲也影響爺爺睡覺。”
沈棠到茶幾屜里找了新的撲克牌拆開,有生之年,竟然跟他們三人能同桌打牌。
謝昀呈提出,“來點賭注才有意思。”
蔣城聿牌技好,無所謂,“什麼賭注。”
謝昀呈想了想,“每局輸的人,無條件回答我一個問題,要是敷衍說假話,你們對不起爺爺。”
“......”
沈棠沒想到謝昀呈除了流浪,還這麼無聊。
第一局輸的人是蔣城聿,自詡牌技很好,可還是輸了,他故意讓著沈棠,不想被刁難。
蔣城聿扔了手里的牌,“問吧。”
謝昀呈早就想好了問題,“你第一次談什麼時候,多大?”
蔣城聿掃一眼謝昀呈:“這種問題是不是有點無聊。”
“你無聊,有人覺得有聊。”他說:“比如我。”
沈棠抬頭,看蔣城聿怎麼回,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那麼八卦。
蔣城聿迎上沈棠八卦的目,“27歲那年。”
沈棠心臟猛地跳了一下,那麼清晰。
認識他那一年,他27歲。
開始第二局。
蔣城聿不再給沈棠放水,從剛才的問題看,謝昀呈不至于為難。
毫無意外,輸的人是沈棠。
謝昀呈為了沈棠的歸宿也是碎了心,不管是蔣城聿還是趙馳意,他都覺得不錯,反正比他強百倍。
可蔣家,很難嫁進去。
而趙馳意這個人,沈棠現在沒覺。
“這些年,有什麼事或是人,是你拿得起放不下的?”
所有目齊刷刷聚向。
謝昀呈給緩沖的時間,“先說有沒有吧。”
沈棠點頭,“有。”
“親上的?”
“不是。”
蔣城聿著手里的牌,總覺答案呼之出。
除了親,那麼冷的人,能讓放不下的,大概就剩他跟那三年了吧。
謝昀呈又問:“那是什麼?”
沈棠說:“筷子,我一直拿得起,卻放不下,每次都是被莉姐給著放下。”
謝昀呈見蔣城聿臉上彩紛呈,他沒忍住,失笑。
趙馳意松了一口氣,那他跟蔣城聿現在在同一起跑線上。
心不錯,他主承包洗牌。
樂極生悲,趙馳意這局抓了一手爛牌,牌技也救不了他。
要是謝昀呈問他經歷,他跟蔣城聿沒法比。
正在這時,桌上手機響了,書的電話。
這麼晚了,若不是急況,書不會打擾他。
趙馳意忙接聽,“什麼事?”
書:“趙總,剛得到消息,肖總已經解約了沈棠的兩部電視劇和接下來的所有商業活,現在準備下架沈棠已經代言的廣告。”
“消息確定準確?”
“核實過,確定。代言的品牌,品牌方正在召開會議。”
還沒代言的解約就罷了,暫時造不影響,可一旦下架原本的代言,影響太壞,到時還不知道傳出什麼版本。
“其他先不管,現有的代言一個都不許下架。”趙馳意扔下手里的牌,“我回酒店了。”
今天實在有點掃興,本該他輸了要回答問題。
“實在抱歉,明天我請客。”
他拿上西裝就走。
沈棠正好不想再打,明天還有不戲份。
謝昀呈先一步離開,蔣城聿留下來收拾牌桌。
“放著吧,明天再收拾,你早點回去休息。”沈棠下了逐客令。
蔣城聿:“我沒什麼事,明天也閑著。”
沈棠不管他,回自己房間。
手機正好沒電了,急著充電。
反手帶上臥室門,沒關上。
沈棠轉臉,蔣城聿拿手擋住了門,“不聊跟有關的,跟你確定一件事,最多五分鐘就夠。”
沈棠松開門把手,蔣城聿隨之進來,輕輕關上門,
“什麼事說吧。”包扔到沙發上,沈棠找充電,不看他。
蔣城聿坐在曾經他坐過的沙發上,房間里的所有擺設跟上次他過來時,沒有什麼不同。他跟那段時間的相,與他,也是彌足珍貴。
他目追著沈棠的影,“爺爺跟我說了你父母的事。”
沈棠差點沒拿穩手機,終于看向他。
爺爺向來不喜歡跟誰聊家長里短,更不會跟誰提及的世,沒想到會主告訴蔣城聿。
只有一種可能,爺爺覺自己快不行了,想讓蔣城聿照顧。
蔣城聿問:“你父母在國還是在國外?是不是聯系不上?”
怕選擇沉默,他說:“棠棠,沒有什麼是不能跟我說的。”
他要查,這會兒早就知道真相。
可查出來的,跟信任他愿意告訴他,是兩碼事。
沈棠忘了充電,“你也認識他們,陳南勁跟肖真。”
很有什麼事讓蔣城聿錯愕到說不出話,這個消息排得上號。
沈棠坐在床沿,盯著漆黑的手機屏看。
關于被拋棄這事,一點也不想跟別人說,可現在知道的人越來越多。
知的人會同一下。
可對來說,那是漫長的二十五年。
最殘忍的是,陳南勁一家是娛樂圈模范家庭,隔三岔五出現在各平臺首頁。而肖真一家的名氣,不比娛樂圈的明星熱度小。
躲都躲不掉。
蔣城聿走過來,俯輕輕環住,“讓我抱一下,抱抱小時候的你,再抱抱睡覺總是喜歡蒙著頭的你。”
他很快松開,上充電,給手機充電。
他上清冽的氣息還繞在上。
沈棠別開臉,發現這個男人很討厭,總能輕易地三言兩語讓心里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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