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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44章 第 44 章

第二日,樊長玉和往常一樣早起殺豬。

年后這兩天鎮上的人大多都在走親戚,幾乎頓頓都有吃,肚子里油水多了對便沒什麼念想,因此鋪子里的鮮豬賣得不是很好,鹵生意倒是紅火,家家戶戶都愿意買現的鹵拿回家待客,當做菜擺在席間也有面子。

從前樊長玉鋪子能賣兩豬頭的鮮,這兩天便只殺一頭豬賣鮮

至于要供給溢香樓的鹵,都是從別買進的,那條賣豬的街,豬頭和豬腳幾乎全樊長玉包了。

跟那些屠戶不再單是競爭對手,還了對方的大客源,整條街的屠戶們為了跟這筆長久買賣,平日里見到無一不笑呵呵的,打招呼都比從前熱切了幾分。

在鋪子里若遇上個什麼難,只要一開腔,一群人也上趕著來給幫忙。

樊長玉突然就有點理解為什麼宋硯考上舉人后,鎮上一些人為了討好宋家,不留余力地踩上一腳了。

的確是言正說的那樣,一無所有的時候,子再好,旁人也能挑出的不好來。

只稍微跟有錢有勢沾上了那麼一點邊,收獲到的善意就能是從前的好幾倍。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只是樊長玉如今又要給溢香樓和胖掌柜那里送,又要看著自家的豬鋪子,實在有些分

要找個幫手短時間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用早飯時,便看著謝征止。

謝征昨夜睡得不好,眼下的青黑更重了些,發現樊長玉頻頻投來的目后,放下粥碗問了句:“怎麼了?”

樊長玉這會兒才看清他那比之前黑了一個度的眼圈,不由有些傻眼,問:“你這是一宿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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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征垂下眼道:“沒,昨晚房間里有老鼠的聲音,找老鼠花了些時間。”

的確有老鼠,不過被他一竹簽子擲出去就扎死了,扔給了海東青。

樊長玉一聽老鼠,想到自家火塘子上方還掛著的臘,頓時擔憂上了,忙起去看,沒發現被老鼠吃的跡象,這才放心了。

道:“從前家里不會備這麼多鹵和臘,都是直接賣鮮,家里也沒什麼老鼠,是我疏忽,回頭得抓只貓回來養著。”

長寧已經吃完飯了,去籠子里看海東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隼隼又不見了!”

樊長玉也有些不解:“又飛走了?”

姐妹二人齊齊看向謝征。

半夜讓海東青送信去了某人沉默了一息,說:“那東西野難馴,可能還是沒馴好。”

長寧眼中的金豆子頓時一顆連著一顆往下掉。

樊長玉無奈道:“乖,別哭了,開春給你養一窩小好不好?”

長寧還是哭:“不要小,要隼隼!”

用袖子抹了一把眼:“隼隼還會回來的!”

說完就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謝征。

這次謝征沒有給一個肯定的答復,只說:“也許會回來。”

長寧頓時癟著哭得更傷心了。

樊長玉哄:“我們去野外再抓一只好不好?”

長寧搖頭:“不要別的,只要隼隼。”

樊長玉知道小孩倔強起來頗為考驗人的耐道:“矛隼已經飛走了,它本就是適合生存在野外的,阿姐也找不到它。我能做的,就是你還想要一只,我就去野外給你逮一只回來,但你不要,只一味地哭。寧娘,你告訴阿姐,阿姐能怎麼辦?”

長寧委屈吸了吸鼻子,抬起胖手抱住樊長玉:“對不起阿姐,寧娘不是任,寧娘就是舍不得隼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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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拍了拍小孩的后背。

長寧把頭埋在肩膀,甕聲甕氣道:“開春了養小□□。”

樊長玉說好。

長寧站直,紅著眼眶道:“小長大了,隼隼飛過看到就可以下來吃。”

以為哄好了小孩的樊長玉:“……好。”

不管怎樣,小孩總算是沒哭了。

樊長玉再次回到桌旁坐下,心復雜喝完自己剩下的半碗粥,想到自己鋪里人手不夠的事,還是撓了撓頭問謝征:“你一會兒補覺嗎?”

謝征在之前言又止那會兒,就看出似乎有事要找自己幫忙,道:“有什麼事,你說便是。”

樊長玉便厚著臉皮開口:“我豬鋪子今日開張了,但我還得去給俞掌柜酒樓里送鹵,你要是得閑,能去幫我看半天鋪子嗎?我送完貨就回來。”

雖然他昨夜才說了要離開的話,這時候讓人幫忙似乎不太好,可樊長玉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只能先榨一下他了。

謝征點了頭,樊長玉驟然松一口氣。

他若是拒絕了,臉皮再厚,大抵還是要尷尬一下的。

在人世故上長進了一點,沒再把開工錢放在邊,畢竟人家肯幫分,若是來一句給工錢,無疑就是踐踏了這份人

真要謝他,不如在他走前幫他多備些東西,這類事后不激,才是真正的還人,而不是一開始就做易一樣承諾各種好

和謝征都要外出,樊長玉不放心長寧一人在家,像從前一樣把長寧送到了隔壁趙大娘家去。

隨后才去巷子外攔了輛牛車,把鮮先送到樊家的鋪去。

單是那些就已經夠沉了,樊長玉和謝征便沒坐車,只跟著牛車一路走到鋪子那邊去。

謝征到這鎮上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里的早市,比不得京城繁華,但也出乎意料地熱鬧。

賣朝食的鋪子前,鍋爐前無一不是熱氣騰騰的,賣聲和吆喝聲混在車水馬龍里,人來人往,行匆匆,是人間的煙火氣,也是這座小鎮的生氣。

到了鋪子,樊長玉剛端下一盆鹵,謝征隨后便把鮮豬全拎下來了。

樊長玉看了一眼,心下不由慨,有人打下手果然還是輕松不

放好鹵盆后,一邊把鮮往案板上擺,一邊告訴謝征那是哪個部位的,賣的價錢是幾何。

斜對面鋪里的屠戶娘子瞧見謝征這般好的樣貌,打趣道:“長玉你可算是舍得把你夫婿帶出來讓大伙兒瞧瞧了!這般俊俏一小郎君!不怪你之前一直藏在家中!”

樊長玉在俞淺淺那里被打趣慣了,如今再聽旁人打趣和謝征,臉皮倒是沒那麼薄了,道:“嬸子說笑了,他之前一直在家養傷,最近傷好些了,我忙不過來,他才來鋪子里幫我搭把手。”

屠戶娘子也是知道謝征是樊長玉招的贅婿,才敢這般開玩笑,年歲長了樊長玉一,知道很多上門婿都會對自己的份敏那玩笑搞不好還會害得小夫妻倆回去吵架。

聽樊長玉一板一眼的解釋,當即也改了口:“嬸子那話就是個玩笑話,小兄弟可別介意。”

謝征道:“不會。”

屠戶娘子又道:“從前這鋪子里里外外,都是長玉一人忙活,如今親了,可算是有個人能幫襯一二了。”

謝征幫著把豬擺到案上,看了眼一旁拎起豬往鐵鉤上刮的樊長玉沒說話。

雖是嚴冬,穿著厚實的冬,這麼一會兒額前已出了不細汗。

從前自己來鋪這邊,所有的事大抵也是一個人做完的。

“豬得三十五文一斤,若是有人砍價,最低也不能低過三十文去……”樊長玉代著他價錢的事,掛好豬后一回頭,見謝征正看著自己,蹙眉問:“沒記住?”

謝征收回目,說:“記住了的。”

樊長玉有點懷疑,不放心道:“我方才說的什麼?”

謝征微微一哂,道:“豬三十五文一斤,砍價不能低于三十文。”

樊長玉點了點頭,說:“就是這樣。”

正說著,就有一買菜的大娘路過鋪子,見謝征站在豬鋪子里,模樣又實在是打眼,問了句:“小伙子,你這后怎麼賣的?”

樊長玉沒作聲,有心想看看謝征是怎麼賣的。

謝征看向那大娘時,答話倒是從容:“三十三文一斤。”

大娘嘀咕一聲:“這麼貴啊……”

謝征便半抬著眸子不接話了,大有幾分買就買,不買他也不會多勸的意思。

樊長玉看得眼皮一跳,忙道:“您可以先去其他鋪子看上一圈,覺著還是這好再回來買。”

大娘詐那麼一句也就為了砍價,眼見看砍不下來,這質瞧著又的確上乘,道:“我瞧著你們這倆年輕人是個實誠的,不至于騙我一個老婆子,給我切兩斤吧。”

樊長玉準備拿刀時,就見一旁的謝征已拿起了刀,估著切了一塊下來,不多不正好兩斤。

樊長玉包好拿給那大娘,大娘數銅板時,目還不住地往謝征臉上,問:“小伙子家了沒?要是沒家啊,我有個孫今年才十七,模樣都不差……”

謝征神淡淡的:“這鋪就是我娘子的,我過來給搭把手。”

大娘頓時有些訕訕的,“這樣啊……”

看向樊長玉,畢竟是活了幾十歲的人,圓個話的皮子還是有,笑道:“你們這小夫妻倆,男俊俏的,我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兄妹呢,合著這是夫妻相?那可是有福了!”

樊長玉只能意思意思彎了下角。

大娘一走,就忍不住數落謝征:“做生意再怎麼也得笑臉相迎,你板著個臉跟誰欠你錢似的,誰來買你的?”

正說著,邊上又有一出來買菜的年輕姑娘看著謝征,紅了臉問:“這排骨怎麼賣的?”

謝征臉上依舊沒有一多余的表:“三十九文一斤。”

排骨是鮮里賣得最貴的。

年輕姑娘都不敢看謝征,低頭紅著臉吶吶道:“我要三斤,幫忙剁小塊。”

謝征拿起砍骨刀幾下剁好排骨包好遞過去。

樊長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民間為了方便計數,一百個錢也可用細繩串起來,買賣東西時彼此都方便。

謝征接過那一百一十七文遞給樊長玉,樊長玉依舊有些懵

隨即又慢慢接了這個事實,別人賣豬皮子,這家伙賣豬靠臉。

單手扶額,半開玩笑道:“我應該早些讓你來鋪子里幫忙的,這樣指不定我年前的生意還能更好些。”

謝征看一眼,并未接話。

這會兒時辰還早,集市上買菜的沒幾個人,旁的豬鋪子前門可羅雀,只有樊家的豬鋪子已經做了兩單生意。

其他屠戶心中雖也艷羨得,但樊長玉做鹵還會去他們鋪子里買豬頭豬腳,偶爾也買豬下水,算是照顧他們生意,便也沒人眼酸什麼。

郭屠戶跟樊長玉家積怨已久,樊長玉要買也不可能買他鋪子里的,兩家愈發針尖對麥芒。

他清掃自家鋪子前的積雪時,用力把鏟起來的雪往大街上揚,怪氣道:“這賣可當真是賣了,怎地來了這地兒,去那勾欄瓦舍賣得不更好?”

不外乎是在諷刺謝征靠著臉引得不人去了樊家鋪子里買

樊長玉臉當場就沉下來了。

這人最是護短,謝征假贅給是為了幫保住家產,旁人背地里拿他贅婿的份取笑也就罷了,這都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搬弄口舌了,說的還全是些下作話!哪里還忍得了!

何況他舅舅前不久幫著樊大想意圖瓜分家產,新仇舊恨加一塊,實在是該算筆賬了!

樊長玉走出自家的鋪,直接站在大街中央手看著郭屠戶:“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這一嗓子,讓整條街開鋪子的人和街上零星幾個買菜的行人都看了過來。

郭屠戶在樊長玉手上吃過虧,倒是沒敢直接跟的,只耍皮子道:“我說什麼了?哦,方才路上有個窯姐兒跟個兔兒爺勾勾搭搭地走過,我說那窯姐兒和那兔兒爺呢,怎地你樊大姑娘上趕著來領罵?”

他話音剛落,下顎就被重重捅了一,力道大得郭屠戶趔趄往后退了好幾步,撞在店鋪的柜子上才穩住了形。

他單手捂著下顎,只覺兩下兩排牙齒好像是被嵌在了一起,里彌漫著一腥味,好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用另一只手指著樊長玉,卻不及出聲,一抬頭就對上樊長玉那冷冰冰的眼神。

只冷冷說了兩個字:“道歉。”

郭屠戶忍過下顎傳來的那一陣劇痛,吐出一口沫后,肝火也冒了上來,橫道:“老子又沒說你和你那小白臉相公,你自個兒上趕著認的,老子道什麼歉?”

樊長玉懶得跟他費口舌,手中長又往前一送,郭屠戶嚇得趕矮聲一躲,那沒有矛頭,卻是憑著強橫的手勁兒直接穿了柜門上的木板。

讓人不懷疑,若是腦門子,指不定也能被手上的長對穿個

郭屠戶嚇得兩戰戰,荏道:“你敢老子?老子舅舅是縣太爺邊的師爺,司打下來能讓你牢底坐穿!”

樊長玉說:“你信不信在你那師爺舅舅趕過來前,我能先把你腦袋擰下來給狗當飯盆。”

論耍橫,郭屠戶還真橫不過,頓時有些面悻悻。

樊長玉再次大喝一聲:“道歉!”

郭屠戶極不愿,可看著那直指自己面門的長,最終只能當著眾人的面,咬牙切齒說了句:“對不住。”

樊長玉收回長,冷哼一聲:“人家都說,閹人才喜搬弄口舌是非,你這說三道四的本事,比那閹人還厲害些!眼紅我鋪里這點生意算什麼,你這般本事,不進宮去混個總管太監當當,實在是對不起你那條說黑說白的舌頭!”

圍觀的人哄然大笑起來。

其他鋪里的屠戶臉上也都憋著笑。

“閹人?別說,就姓郭的那副外強中干樣,指不定還真是個不能人道的!”

“聽說他兒子長得跟他表兄一個樣兒,兒子可能都是借的種!”

“大家伙私底下不都說是他婆娘人麼?天可憐見的,他婆娘被人暗地里著脊梁骨罵了那麼久,原來不是他婆娘水楊花,是他自個兒不中用!”

“他生得人高馬大的,那玩意兒怎就不行了?”

“據說是以前殺豬,豬掙扎的時候沒摁住,摔地上豬給他那玩意兒踩了一腳!”

郭屠戶聽著圍觀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整張臉因怒氣而漲得通紅,頸下青筋都凸了起來,“瞎說什麼?信不信老子一刀一個砍死你們!”

圍觀的人避得遠遠的,議論聲卻仍未停止。

“看他這樣兒,分明是被到了痛腳,該不會是真的吧?”

“我就說他一個大男人那般碎,還就罵人家俊秀小生的兔兒爺,敢他自個兒才是個兔兒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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