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輝想了想，然後牙齒咬了一下，對大智緩緩說道：「其實我爸說了，留給他一條命就可以了，這是底線。」

「你爸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個事嗎？」

「是，他曾經想過一些法子，但是治不了這個問題，有些事，作為我們至親來說，是不能做出來的，否則，將會面對一輩子的憾。」

大智點了點頭，他明白馮文輝話中的意思。

「你究竟有什麼辦法？」馮文輝追問。

「你認為做錯事需要承擔責任嗎？」大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馮文輝。

馮文輝想了一下，點點頭：「無論從道義上來說，還是法律的層面上看，做錯事的人，都應當承擔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你大哥錯了，他應當承擔責任，所以，要想徹底擺你大哥這個問題，你的三叔和你的父親，也應該承擔起自己做錯事的責任。」

大智說完后，眼睛轉到了馮文輝的臉龐上，一直盯著他。

而馮文輝聽到大智的這番話之後，下意識地震了一下，他的雙眉立馬就皺了起來，然後有點難以置信地將目也轉到了大智的臉上。

兩人站在原地，互著對方，沒有說話。

清冷的夜風從他們邊刮過，馮文輝覺得有點冷，除了上的冷，心裡也覺到了。

半晌，馮文輝才緩緩說道：「你，你是要我爸和我三叔去自首？」

很顯然，馮文輝從心底深就有點排斥這個建議。

大智無奈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只有這樣，馮文軒手裡的籌碼才會變得沒有任何威脅，你們家守住了萬千家財，你侄子也不會讓馮文軒帶走，馮文軒也會因為你手裡的材料而承擔起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最重要的是，你父親和你三叔，從此不再會有心理上的負擔，也許後半生，他們會過的比較輕鬆和快樂一點。」

「不，大智，這個提議我不接，我爸剛剛恢復過來一點，現在他本還沒有行走的能力，怎麼能夠又遭這樣的磨難呢？還有我的三叔，當初他只是為了幫我，為了幫我爸，才會給馮文軒抓住這些把柄的，現在讓他承擔這樣的後果，這對他不公平，我不能這麼做。」

「公平？馮文輝，你現在跟我說公平？當初我被你們誣陷的時候，你有跟我說過公平嗎？你三叔和你父親當時是用公平的態度去理這個事的嗎？好，我現在不計較了，但是你父親現在非得保住你大哥，而他們又不願意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難道這又公平嗎？」

馮文輝將自己的目轉到了遠方，他有點害怕面對此時大智著他的眼神，彷彿在對他發出靈魂的拷問一般，他想逃避。

可是，他自己心中又非常明白，逃避本沒有作用，遇到問題不應該去逃避，而應該是面對和解決。

他又緩緩轉過頭來，看了看大智，深呼吸了一下：「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這個辦法，是一次解決所有問題，最好的辦法了，其實你應該不用擔心你爸的，就算你爸和你三叔一起去自首，最終你爸也承擔不了什麼太大的責任，倒是你三叔，他作為一個執法者，犯了這樣的錯誤，我不敢說他不會有法律上的責任，可也應該不會是太重的懲罰，你三叔還算是一個正直的警察，這個事估計當時對他來說，也很為難，現在心理上的負罪，也一定存在的，這麼做的話，也許就能夠徹底消弭了他心中的那種負罪。」

馮文輝沒有說話，他心裡其實有無數個不願意，但是這些話出自大智的口中，他又不能不去認同，因為他知道，這個朋友不會害自己，和自己邊的人，他的出發點，是善良的，也是為了自己和家人好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要想得到一些東西，就要選擇放棄一些東西，這樣才能繼續輕鬆上路，其實如果你和你父親想要你大哥死的話，很簡單，將你大哥舉報那個涉黑組織的事放出風聲去，不用你手，估計你大哥很快就會橫街頭。」

馮文輝眼前浮現出了一幕大哥被砍死在路上的景象，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

「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馮文輝無力地問道。

「自從我們一起合作從你大哥手裡收購到了中恆的份之後，我開始反思我這幾年的做事風格，我覺得自己變了很多，我會耍手段了，也懂得算計別人和睜眼說瞎話了，這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可是我為了能夠打敗你的大哥，我竟然和你花了三年的時間，去做一個局，我開始覺到，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讓我漸漸發生了改變，這是一種質的變化，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或許也可以歸屬於被利益所。」

「這不是生意場上很正常的事嗎？」

「對，就是因為很正常的事，所以我更加覺不對了，因為我從來在別人的眼裡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如果我做了一些生意場上所有人都認為正常的事，那對我來說，就已經不正常了，而且，已經偏離我的人生軌道了，就你大哥這個問題，我真的不想再用一些極端的手段去解決了，我已經覺到自己漸漸迷失的跡象了，我想停下腳步，在這個地方欣賞一下風景。」

大智說完之後，長嘆了一聲，將自己的目向遠燈閃爍，麗繁華的城市夜景，心中下意識地嘆了起來。

「你難道不覺得，很多事是不由己的嗎？」

大智搖搖頭：「不，文輝，你錯了，不由己，其實很多時候只是一個人做錯事，或者即將要做錯事的時候，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

「借口？怎麼說？」

「你想想，如果一個人真的不由己了，那他不就等於是行走了嗎？一個有思想，有主觀意識的人，會是行走嗎？顯然不是，說白了，不由己，就是抵不了周邊的，心中住著的魔鬼，打敗了天使，佔據了主導的地位。」

大智依舊著遠方，這番話，像是慨，也像是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