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落腳的地方,衛凌來白澤，“今日盛京有沒有來消息？”

白澤便將今天收到的消息如數稟報，說完站在一旁靜候吩咐。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說話，白澤想著應是無事了,“那郎君早些安置。”

正待出門,一道低沉聲音傳來,“昨日最后你要說什麼？”

白澤想了一圈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應話：“盛京來信,說夫人在正大街開了間繡坊。”

頃，“如今住在哪里？”

“住,住在芳華巷。”

“沒回肅清侯府嗎？”衛凌其實已經聽清楚，可仍舊問了一句，像是確認什麼。

“按信里的意思,夫人是沒回肅清侯府。”

衛凌點了點頭，又問：“可還有其他消息？”

“沒了。”白澤揣著他的心思，說：“郎君，之后可需要每日匯報夫人的事？”

衛凌似是認真思考了會才說：“不必,你們忙該忙的就行。”

“是。”

“蕭珩壹如今在做什麼？”

白澤頓時有些犯難，蕭珩壹不過是郎君走前臨時安排的一個人，他們自然不會主去跟蹤匯報他的一舉一,這會兒只能答：“來信并未提及。”

“好,他畢竟是經我手才進的大理寺,讓他們盯著些,有事及時稟報。”

“是。”

第二日晚間,衛凌按時至揚州最大的酒樓赴宴。

揚州知府譚甫,三年前從盛京調任至此。

譚甫一見到衛凌就格外熱,“許久不見,小郎君如今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啊，衛家盡是人才輩出。”

衛凌此前未聽過譚甫此人名號，后來一查才知他是鄒正手底下的人，這就有意思起來了。

“譚大人謬贊了。”衛凌拱了拱手，“域川初來乍到，還請譚大人多多關照。”

“自然自然。”

譚甫一一介紹到場眾人，“這是金業，咱們揚州的皇商，那是宣統領，管轄揚州守備事務，鹽運司副使，通判”

衛凌一直頷首致意，待介紹到通判時倒是認真了幾分，好像沒聽清，問了一句：“可是尤通判？”

幾人皆是一愣，譚甫笑道：“小郎君這是認錯人了，尤通判三月前過世，現在任職的是李明。”

衛凌眼中驚疑瞬間按下，“原是如此，我見百名帖上仍舊是尤通判，當是更新未及時。”

“是，小郎君出發時我的奏折應也剛送到盛京，這才有了今日誤會。”

“敢問尤通判因何過世？”

話一說完底下便有幾人神微變，隨后譚甫憾道：“說是癆病，病來勢洶洶，老尤一個沒撐住就去了，我們當時得知消息都嚇了一跳。”

衛凌點頭表示了然，沒再追問。

衛凌此行名為監察地方百事務，在場幾人變著法的討好奉承，桌上盡是酒佳肴，旁邊伴有歌舞樂，奢華程度毫不亞于宮廷盛宴。

不過譚甫幾人很快到了骨頭，衛凌滴酒不沾，他們無論如何敬酒都被他淡淡推卻。

宣統領臉不豫，大聲道：“衛使這是不給我們大家伙面子不？”

衛凌看過去，眼神平淡，“喝酒誤事，宣統領上擔著護衛揚州百姓安危的重任，應當深有會才是。”

“是是是，喝酒誤事。”譚甫吩咐一聲，“來人，將酒全部換茶，今夜我們便以茶代酒，歡迎小郎君到揚州來。”

待換好了茶，譚甫與酒樓老板換個眼神，老板即帶著幾名姑娘進門。

一子姿婀娜地走到他邊，衛凌當即蹙起眉頭，移開子落在他肩頭的手，“譚大人這是做什麼？”

譚甫回以一種大家都懂的眼，“小郎君好不容易來一趟揚州，何不會會一番‘瘦馬’滋味？”

幾名子容貌姣好，段小，氣質不凡，一看就是養來討好達貴人、地主富商的。

金業一邊附和：“春宵一刻值千金，過了今晚怕是小郎君都不記得家中夫人姓甚名誰。”

站在他后的子脂味嗆人，衛凌十分不耐，隨便找了個借口，“謝過譚大人好意，只是衛某家里管得嚴，今夜無福消了。”

譚甫自然看出了衛凌眼中的嫌棄，揮一揮手，幾名子有序退下。

他心里氣得很，這衛凌年紀輕輕擺的譜還大，幾次駁了他的面子。譚甫暗襯，是他自己不想好過，那就不怪他給他使絆子了

一頓各懷目的的晚飯結束，衛凌看著譚甫與金業結伴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白澤，去查查尤通判到底是為何過世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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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第五天，繡坊生意越來越好，甚至已有公侯府家的姑娘專門派了丫鬟來選購。

這天宋奾依舊在鋪子里幫忙，客人多起來時人手便有些不夠用。

羅姨給找的兩個繡娘已經到了盛京，現在暫時住在家里，好在當初龍泰找的房子夠大，多住倆人不問題。

只是這樣終歸是不，宋奾打算著等一切安定下來就把二樓收拾收拾，爭取早日把作坊開起來。

這會兒正低頭對賬，與之前看陪嫁鋪子的賬冊不同，現在每一筆易記錄都會讓激，心底都是安全。

“二娘。”挽翠輕輕喚了聲，宋奾從賬冊中抬起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蕭珩壹。

這段時間偶爾會遇見他，大多說上一兩句話，幾回下來倆人也悉了許多。

鋪里都是姑娘婦人，他沒好意思走進來，宋奾便迎了出去，“蕭公子怎的有空過來？”

蕭珩壹解釋：“方才有事去了一趟順天府，正好經過，瞧見你開業了，來道一道喜。”

“蕭公子有心了。”宋奾溫笑著，不忘自己的生意，“來都來了，蕭公子不若進來挑一挑，送侯夫人或心儀的子都可。”

蕭珩壹聽了深深看一眼，宋奾霎時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我說笑呢，蕭公子能空過來我已非常高興，不敢多耽誤蕭公子公務。”

誰知蕭珩壹倒是沒理會，已經踏步走了進去。

蕭珩壹四看了看，最后在一個荷包面前站定，轉頭問：“這是你繡的？”

“是，不過這個款式用來送給子不大合適。”

眼前這個既是荷包，也可用作香囊，暗青布料，金刺錦，仙鶴紋樣。這是原打算繡給衛凌的，后來繡到一半就擱置下，直到要開鋪子才重新拾起來，他若是不要那就用來賣錢。

“無妨，就這個吧。”

宋奾沒再勸，讓小二包了起來。

“蕭公子如今在做些什麼呢？”趁著等待的時間，宋奾閑話一兩句。

“大理寺任職。”

大理寺

宋奾急忙換了話題，笑道：“明日便是你大哥婚，現在侯府應當熱鬧得吧。”

自然是熱鬧的，熱鬧到他不敢回家。蕭珩壹見眉眼彎彎，心也好起來，“娘子與大嫂親同姐妹，明日可會去送嫁？”

“去的。”宋奾看向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多一句，“不過蕭公子，此事我不希外人知曉，包括這間鋪子。”

“娘子放心就是，我會保守。”

小二將包好的荷包送了過來，蕭珩壹接過，告別離開。

倆人正走到門口時聽得店里一婦人大聲嚷嚷起來，“你們家這是賣的什麼料子，以次充好，我這還沒穿一回就勾線得不行，你們掌柜的呢，出來給個說法！”

宋奾也是一愣，沒料到有人突然發難。

“大家快過來看看啊，這就是我前日在這里買的布料，今日剛穿上就被勾了一大片，你們說說，質量這樣差還賣一兩銀子，這不是黑心商家是什麼！”

鋪子里幾名客人都走近去，甚至門外也有人被吸引了過來。

蕭珩壹見狀問道：“娘子可需要幫忙？”

“不用，蕭公子快去忙公務吧。”

“真不用？”

“不用，不過是污蔑抹黑，我能理。”宋奾這麼一會也想明白了，開業直到今天都平安無事，沒想這一遭還是來了。

“那行，若是真有事那便報，我與順天府現在還算悉。”

“好。”

屋那婦人還在吵鬧，已有客人著拿過來的布料，跟著道，“啊，這布料外頭一層看著還行，怎麼里面質量這樣差，還真是以次充好啊。”

“誰說不是，你們說，我一兩銀子掙得容易嗎，他們拿這個錢不怕晚上鬼敲門嗎！”

宋奾到里頭，也了那料子，頓時放下心，這絕不是從家賣出去的，繡坊里的布匹都是親自去挑選，又是第一回做這事，謹慎得不行，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差錯。

宋奾再抬頭看了看引事的婦人，裳稍顯陳舊，發飾只一個簪子，手中老繭無數，不像是能花一兩銀子買布匹的人。

心中已有判斷，倒也不怕事了。

“這位大娘，你說這家布匹不好，我們也不敢買了，這附近哪還有好料子可以買啊？”宋奾在人群里問了句。

“對面的料子就極好。”這婦人口而出，又補充：“二里外有家齊氏布坊也不錯，總之都比這里好，掌柜的呢，怎的還不出來！”

宋奾笑了笑，走進倉庫尋到張叔。

張叔早已聽到外面靜，只是被宋奾一個手勢先到了倉庫來。

“張叔，我不便出面，這事你來解決。首先，在咱們家買的東西我都讓你們給了細據，你問那婦人要細據，若是給不出你便問是何時何地買的，和對一下賬單，到這里也差不多了。”

“若是還是不服，你不用與多說，直接報，咱們府見。”

張叔領了命，急忙出去。

不消一刻，事順利解決，那婦人夾著尾離開，圍觀的人還幫著說了那婦人幾句。

繡坊重新恢復正常，張叔卻擔憂：“二娘，這不是明顯有人來鬧事嗎？”

“是，今日只是一小鬧。”宋奾冷靜許多，“你且看著，過兩日他們知曉了我們應對的方法說不定還會派一個更明的人過來，變著法的鉆我們的。”

“啊？那怎麼辦才好？”

宋奾笑了，“張叔，好歹你也做了幾十年的生意，還怕這些不？”

“害，是我糊涂了。”張叔著腦袋也笑了笑。

“咱們生意做得越大越好，紅眼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張叔你記著，咱們正自然直，我不是時時刻刻都在鋪子里，你叮囑小二們莫要懶，別讓外人有可乘之機。”

“哎，我一定好好看著他們。”

宋奾代兩句便回了家，這些日子忙，給芷安專門做的喜帕還差一點才能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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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宋奾就跟著陳芷安的侍從陳府后門進了的閨房。

陳芷安天沒亮就被扯了起來妝發，這會頭正一點一點往下掉。

屋里除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妝娘就沒了旁人。

宋奾走近去，“芷安。”

陳芷安瞬間清醒，“奾奾你來啦！”

“嗯，我來了。”宋奾走到后，看著已經敷完描完眉的人，嘖嘖贊道：“沒想到我們芷安這般好看。”

陳芷安從鏡子里看，“好啊你，是來笑話我的是不。”

“哪能啊。”宋奾拿出那簾喜帕，“你的嫁不用我心，我就只好自己做個蓋頭了，你莫要嫌棄才是。”

陳府備好的喜帕就放在妝奩上，兩相一對比即看出宋奾用了多心思。

陳芷安當然不會嫌棄，“奾奾，謝謝你。”

宋奾搬了個凳子坐到旁，問：“你娘親呢？”

“早上來過了，現在不好再來。”

陳芷安與同為庶，陳芷安母親也不過是尋常人家出，陳府兒出嫁，該持的是當家嫡母，妾氏當回避。

宋奾點點頭，握住的手，慨：“今日過后我們芷安就不是姑娘了。”

“怕什麼，若是過得不好我也變回姑娘去。”

“呸呸呸，你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的勇氣。”

“好了，不許說這些，不吉利。”宋奾道：“我瞧著蕭家應當是好相與的，蕭家大郎與蕭家都會對你好的。”

“嗯，但愿吧。”

倆人說過幾句話，宋奾起要走，“等會你母親該來了，我先離開，你房里突然多了個人解釋不了。”

陳芷安拉住，“奾奾你別走，我讓侍帶你出去，今日府里來了些客人，人很多，不會有人發現你的。”

宋奾還是猶豫，陳芷安挽留：“娘親不能出來，我就你一個好朋友，我不想后沒有人。”

一下心就了，“好，我不走，我看著你出嫁。”

侍給尋了僻靜的地方待著，待到日頭稍正，迎親的隊伍就來了。

新郎在岳丈家吃過簡單的酒席便到閨房去接人，宋奾遠遠看著，這蕭家大郎與蕭珩壹有幾分相像，甚至多了幾分老實，宋奾放下心來。

陳芷安走了出來，頭上蓋著親手做的喜帕，在門口停頓一下，隨后轉頭朝過來。

宋奾瞬間紅了眼框，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還是給了一眼，仿佛確認自己在才能走得安心。

心里默默想著，芷安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像我這樣。

喜娘幾聲吆喝，蕭家大郎牽著的手去往正廳，宋奾跟在人群后。

正廳里新人拜別父母，三跪九叩，一片喜意盎然。

宋奾不免想起與衛凌剛親那日，也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出嫁，一路順順利利，在喜房中等到接近亥時，的夫君終于回來了。

那時候也是個孩，心里只有滿滿的怯，不敢正眼看他，于是自然錯過了他眼里的冷意。

禮畢，新人出門，宋奾不再回憶。

宋奾依舊跟在后頭，只是沒料到會到陳箬，一下有些慌，可此時再往后走就顯得異常突兀了，只能著頭皮往前。

該想多些的，陳箬與芷安有些關系，是名義上的堂姐，陳箬會出現在這里再正常不過。

陳箬與邊人說話聲傳來，陳箬道：“這蕭家大郎已是二娶，不知芷安嫁過去會是個什麼況。”

那人接話：“就算是二娶也是芷安高攀，你什麼心。”

“表姑哪能這麼說，咱們陳家的兒嫁在外頭自然要過得好才對。”

“是是是。”那人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轉而問道：“阿箬，你們將軍府的衛小郎君不是和離了嘛，他可有再娶的打算？”

后面跟著的宋奾心里咯噔一下，想轉走卻被后面的人得更往前去，不得不聽們繼續討論。

衛凌這個名字已經在的生命中消失了兩個月，這會聽見了分外陌生。

陳箬搖頭又嘆息，“他有沒有打算我哪知道，人家和離第二天就下了江南，聯系都聯系不上。”

“下江南總會回來的，我是問郡主可有準備？”那人聲音小了些，“我夫家有個姑娘待嫁，模樣周正，知書達理的特別不錯。”

“表姑！你怎的還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了。”陳箬輕聲喝道。

“我就問問，你就說郡主是不是要新兒媳了？”

陳箬點頭，母親從域川與阿奾和離第二日就開始搗鼓這件事了，不過沒什麼興致，好幾回躲了沒去銀安堂。

“表姑，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勸你也不要期太大。”母親要的可是像奕嫻那樣的姑娘，尋常人家哪里會看得上。

“不用你做什麼，你就在郡主面前個消息，若是這事了，那咱們就是親上加親。”

陳箬答了什麼宋奾沒再聽清，新人已行至門口，在一片鑼鼓喧天中起了轎。

喜轎一走遠宋奾就迫不及待要離開，一點都不想再聽這些與他有關的事，端容郡主要如何，衛凌要不要再娶都不關的事。

可剛轉，陳箬也轉了往回走，并且瞧見了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急急喚一聲：“姑娘！”

宋奾霎時僵在原地，知道陳箬并無壞心，可旁的人未必存了善意，人言可畏不得不防。

現在的飾、發型都刻意改了以往的習慣，現在又掩著面紗，按理說陳箬不會認出自己來。

宋奾抬步即走，不料陳箬大步追了上來，擋在面前。

隨后宋奾從眼里看到了驚訝，宋奾暗道不好，輕輕搖了搖頭，低聲說：“夫人認錯人了。”

話剛說完人就跑開，那名喚作“表姑”的婦人已跟上前來，著宋奾離開的背影，“怎麼了？可是認識的人？”

陳箬緩緩收回眼，驚訝神也掩下，笑道：“沒有，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