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磬響起來的時候林渡正在跟著師父修習神識功法。
無上宗的冬日格外漫長,但對于師徒兩個來說,是絕佳的修煉季節。
鐘聲只響了一聲,但林渡已經迅速站了起來。
“宗門有召,師父,我先去了。”
閻野敷衍點頭,“趕去,早點回來,要是因為這種低級任務傷回來我真看不起你。”
那是無上宗傳召宗門現有所有弟子的鐘磬,一聲便是低階修士,三聲便要第三候以上的修士,以此類推。
林渡在地之,離主峰有些距離,最晚一個到。
和歸神不似中州大選初見時那麼慈和,反倒是一臉肅穆,正在跟那幾個弟子說著什麼,見了林渡來了眸微微和。
“其實小師妹不來也是沒事的。”
林渡擺擺手,“別來這套,我不是那一就碎的瓷娃娃,有何要事?”
和歸也就繼續講了起來,畢竟危險不算太高,否則也不會低境界的弟子去辦,便繼續開口講了起來。
“附近的河定村向宗門發了求救信號,說是附近有妖下山傷人,你們先去探探,保護好村子和他們的靈田,若是抓到,能綁回來就綁回來扔園給你們對打練手。”
冬日野,下山傷人也是常事,這附近一般不會出現大妖,都是還沒化形在開智期的妖。
為大宗門,天地靈脈滋養,修煉資源集中,不是單為了養出一幫厲害的修士比誰更厲害的,而是為了守護靈界,守護宗門屬地,守護那些靈不佳的尋常人。
正道的高臺永遠尸橫遍野,濟世救人是代代相傳的道統。
他們有這個責任保護人和世界。
“要是綁不回來呢?”元燁開口問道。
能吃人的妖可不是什麼能乖乖被綁回來的好,就是他們圈養的豬和舒雁,抓來殺的時候至得圍追堵截小半個時辰呢。
“那就直接殺了后廚加餐唄。”林渡笑地接話,這活兒啊。
和歸笑著看了林渡一眼,“小師妹說得對。”
倪瑾萱跟著開口,“小師叔說得對!”
河定村離得并不遠,一行六人連飛舟都沒要,四個尚未到第三候騰云境的人祭出飛行法,跟著墨麟天無兩個人一路疾馳,袍子被吹得獵獵作響。
剛下過一場大雪,遍地是皚皚厚霜,天還是灰白的,著蒙蒙的日暈。
這樣的天氣飛行也不至于太過炫目,天無怕小孩兒們笑鬧嗆著風,強迫他們圍上了紗巾掩住口鼻。
“這還是我們頭一回接到宗門任務誒。”元燁莫名有點興,面紗當著也沒忘了說話。
晏青沉穩接話,“不知是熊瞎子還是金虎,終于可以正正經經打上一場了。”
林渡偏頭看了一眼新門四個弟子之中最年長的這位,“我記得,你說你自己是個讀書人。”
“小師叔你不懂,咱們中州北部,練過的修士都想打一頭虎證明一下自己。”晏青隔著紗巾,說話有些悶。
讀書人以理服人,但那得是人。
墨麟非常認同地點頭。
林渡是真的不懂這兩個直男。
轉而看向了一年前還不是本地人的元燁,他一雙眼此刻格外神,“好耶,打老虎!我要騎著老虎打!”
林渡:……算了,一幫熊孩子。
“不過只怕到了會失,畢竟兇見,上回我來的時候才發現那個村子只是因為隔壁家養得狗喜歡靈吃,還吃得不太禮貌,一地和,結果被村民以為是山上野下來傷人。”
墨麟嘆了一口氣,臉上忽然顯出了一點風霜的滄桑。
元燁有些失,“那然后呢?”
“然后我們調查了一天之后抓了那狗一個正行,兩家就鬧起來了,差點大打出手,大師兄為了調解,就擋在兩家中間,最后頭上還被砸了蛋和爛白菜葉子。”
夏天無開口補充道。
林渡看了一眼此刻在最前面俊朗拔的大好青年,忍了忍,想到了帶著面紗,不忍了,笑出了聲。
謝二師侄,不然多不太禮貌。
河定村的確離得不遠,離定九城不過十幾里路,一幫人笑鬧著很快就到了。
但很快他們笑不出來了。
空氣中濃厚的腥味昭示著剛剛就發生過一場襲擊。
六個人齊齊掏出了各自的靈寶,神冷凝。
長風刮過堆積的雪道,吹起一片盤旋的雪,自高空看去,錯落的鄉村低矮小院本該安詳寧和,此刻家門前堆積的雪卻無人清理出門的道路,雪反出的冷有些刺目。
一聲空茫無助的短促嘶喊響起。
“啊……啊啊……”
那聲音像是呆住了的人從嚨里出來的聲響,失去了發聲說話的能力,只剩下了最初的本能。
林渡常年生活在澤之中,不這點寒的影響,只是微微瞇起眼睛,鎖定了一地方。
“在那兒。”
率先用意念調法向那混地挪去,深綠竹葉尖兒在空中打了個彎兒,在空中留下一道白靈尾翼。
“在下無上宗親傳弟子林渡。”
林渡落到院落之中,頓了頓,只是表明了份,沒有再說什麼。
屋門大開著,地上跪坐著個中年子,無地一遍遍地試圖從地上的碎里攏起一點親人的痕跡。
林渡沒有,安靜地站在門口,良久,方才開口,“抱歉,您節哀,我們會抓到那妖的。”
因為剛過年,屋口還掛著紅的福字和對聯,這是村子里的習俗,在城中已經很難見到了。
此刻那些喜氣祝福已經變了諷刺礙眼的紅,在冷風中被吹裂了一角。
屋人恍然間回頭,風雪凍得紫紅了的臉上顯出一份空茫又絕的悲哀,人低聲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啊!”
恍然回神,接著終于痛哭出聲。
“你們,你們為什麼也來晚一步!!!我的孩子啊!!!”
林渡沉默著偏過頭,來晚一步。
人生總是有許多來晚一步。
但很快注意到了那話里的字眼,什麼……也?
元燁站在院落里,看了一眼里,接著皺了眉頭。
他一貫不喜歡腥,即便看了無數次,還是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