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為公主,際事務居然比為皇帝還忙!這是聶清麟始料未及的。
最近大魏尚佛之風日盛。別看當初救助災民時,太傅大人連嚇帶威脅。才算是搜刮了些京城裡富戶的賑災之款。
到了修建寺廟時,不用人嚇,達顯貴們便是個個爭先恐後地捐獻大筆的香火錢,生怕一個不留神,便落在了人後,被天上的佛祖輕看,減輕了自己一生的富貴。所以京城裡新建的寒香寺真是氣派,了巍峨的一列山門,便能看見馱著石碑的巨,上面麻麻地雕刻著捐助寺廟修建施主的名姓,居然有十尊之多。正殿的巍峨雄偉自不必說,寺後的藏經閣也是高聳雲霄。
寺廟開山門迎客的那天,也是大魏善男信的放生之日。
京城裡一干富豪眷準備在那一日去寒山寺放生。這主持放生事宜的便是雍和王妃。常年禮佛,與寒山寺的主持也是相的,便廣發善帖,邀約權貴眷在放生日去寒山寺舉行佛會。
主持特意爲了這些眷開放靠近放生池的法堂,不讓其他香客驚擾了這些貴人。
王妃是個場麵上考慮周祥的。將各王府的王妃、群主,三品以上的禮佛的夫人、千金嫡邀約一遍後,待到宮裡的便是有些猶豫了。若是先帝在時,這樣的場合,哪個公主能夠落下?
可是如今宮門裡清冷,先皇一共六個兒,如今是被關的被關,和親的和親,失蹤的失蹤,偌大的皇宮,只剩下一個剛剛從廟庵裡回來的皇帝的胞妹還算上得了臺麵了。
是否邀請這樣一位失勢的公主,雍和王妃也是琢磨了許久,最後決定還是要給這位公主發一份善帖。
一則,這位公主與佛門緣分不淺,佛會於於理都該有的份兒,若是不發善帖,輕視皇上胞妹之意就太過了,難免會被那些忠心先皇的老臣嚼舌。
二來,也想看看這個惹得兒封典禮歸來後便一臉不快的公主是何等品貌。自從雍和王爺被個年輕貌的子蠱後,一向清高的王妃也算是深切懂得了防患於未然的道理,若那公主真是像兒說的那般貌,還真說不定爲兒穩坐六宮之首的患,若是如此,及早下手才是正道。
那邀請永安公主的善帖進了宮門便一路送到了太傅的書桌前。太傅瞧了瞧這帖子,本想將它甩在一旁,只當沒見到,可轉念一想,自己要那龍珠恢複兒,本意就是不希被拘束在那龍椅上。他的果兒前半生苦甚多,沒有會爲皇家公主的寵快樂,爲皇帝時又是時時被危險環繞,半刻都放鬆不得,倒是爲公主,去外面方便了許多……
想到這,他便來的單嬤嬤,細細地囑咐一番,便準了聶清麟出宮去消散一下心。
聶清麟聽到這個消息後也甚是詫異,雖是先前嚷著出家,其實向佛之心不甚濃烈,但是借著佛會的機會,能出宮一氣總是好了的,於是便欣然前往。
放生日那天,通往寒山寺的道路甚是熱鬧,寒山寺的老主持先前掌管過數座山廟,早早就立下了規矩:開寺第一日憑善帖方可。這才免了山廟門被擊垮的危險。
只見一輛輛豪華的馬車穿過,朝著寺門進發。
到了上午人群最周的時候,居然有兵清道,又取來泛著花瓣香氣的清水潑灑了大道,兩旁拉上了綢布的路障,隔斷了人群後,才有一列車隊緩緩地駛了過來,一路向廟門口進發。
老百姓們不知這宮裡兒長,龍種們的悲歡離合,可是看這陣勢,只當是定國侯太傅大人去寺廟上香呢!當到了寺廟門口,聶清麟才在單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雍和王妃們是早就到了寺中的,雖然對公主的姍姍來遲頗有不滿,但是得了稟告便攜著一衆眷來到山門前,按著禮節迎接永安公主。
等到公主下了馬車,雍和王妃便抬眼過去細細打量起這位新近回宮的命運多舛的龍種貴。
只見那公主著一件三層輕紗堆疊花瓣狀的淡長擺羅,那似水霧一般的擺在婀娜的後一路展開,依舊是淡清新簡潔的宮鬢,髮髻的部著大顆碧璽為瓣,磨砂金葉為底的髮釵。如同被籠罩的簇簇桃花。
王妃看著這周洋溢著甜的公主,心裡微微一驚。雍和王妃出不俗,是開過眼界的,只一眼,便認出永安公主上穿的羅是水天紗製的。
這水天紗採用的銀蠶,顧名思義,是養在北海之外的一島嶼上的銀蠶兒所吐。養蠶人在喂食的桑葉上撒上磨碎的銀,待到蠶兒沒日沒夜地啃吃桑葉後上樹結繭時,小小的肚囊吞下的白銀累積下來也足有千兩之多了。吃了這種奢侈桑葉的蠶兒吐出的便如白銀一般,亮中帶著幾分,用這種綫經過特殊工藝織的紗堆砌起來就如同輕煙一般,可以任意堆砌造型。
因為這紗一年產量極,一般都是用來製堆沙的頭花,單單一隻便是價高的令人咂舌。的兒林妙聲進宮麵聖的那日,也是仗著自己門路廣泛,王爺府宅夠氣,才以雙倍的高價買來了京城裡數量有限的三支水天紗嵌著深海明珠的頭釵。
今兒王妃便兒林妙聲在頭上又上了一支,還特意爲了凸顯這髮釵,穿了一白,務求自己的兒的面高出其他的郡主一截。
果然方才有許多夫人郡主一臉羨慕地頻頻問起這頭釵京城是否還有的賣,讓自己跟兒的臉上很有彩。
可是這樣金貴的輕紗,卻被這個原該冷落的廟庵公主隨便地裁來做了服,還足足堆砌了三層的長尾拖地擺,真是人有些瞠目,反倒顯得兒頭上那幾朵顯得小家子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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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王妃很快收起眼底的驚詫,微笑著向公主施禮。聶清麟原先在宮中是見過這雍和王妃的,可是眼下自己是剛回宮的公主,便只能裝作不認識,便是微微一笑,由邊的介紹一番後,再向老王妃問了一聲好,又跟眷裡有頭臉的逐一見面打過了招呼。
既然貴人們都到齊了,主持便宣布放生儀式開始。
這放生池通向的是寺外的濱湖,平日都有專人看管,止游人垂釣,免得折損了放生人的一番功德。
別人放生的都是從集市上買來的鯉魚,聶清麟倒是省事,直接命小太監在宮中的水池裡撈了幾位錦鯉便裝了木桶裡帶來。能從小小的宮中水池移到廣闊的濱湖裡生活,對於那幾位錦鯉來說應該也是功德一件。
而林妙聲又是別出心裁,雍和王府要放生的卻是一隻罕見的大,看那格,年歲應該是接近百年,甚是罕見,雍和王妃笑著解釋說是府裡的管家採買水貨時無意看見的,便買了下來,免去這巨的釜中之禍。
可是眾人心知,這菜市場裡哪會有這稀罕之,必定是千金購得,可是誰也不能點破。只是故作驚訝狀,周圍的眷頻頻口稱贊,直說這著靈氣,積了幾輩子的福氣才遇到了王妃與郡主。保得一命。王府中這母的義舉真是積了大大的善德……
可是聶清麟看著那大慢慢張開口,出滿口尖利牙齒的模樣卻是一皺眉,待得衆人阿諛奉承完了,才尋個空,小聲地對王妃慢慢說道:「看這的牙口,不似吃那一般的水草小蝦,王妃善心難得,倒不如單獨圈養起來,若是放池中,恐怕會吃盡這池裡的魚蝦……」
聶清麟出言提醒也是好意,若是往常旁人這麼私下說起,王妃還真會考量一二。
可原本就惱火公主的水天紗下了自己兒的臉面,現在又被指出自己準備放生的靈不妥,頓時讓王妃暗暗惱火,當下不聲地微笑大聲道:
「天地之靈都有它存在的必要,人都道這通靈氣,公主怎麼知它日夜了這廟中的香火不會一心向善?若是怕它殺生便把它困囚起來,倒是不了,至於那些天生命淺福薄的,就是堙沒了,也是上蒼的安排定數,幷算是進了金池也不一定是長命百歲的福……」
如今朝中誰人不知雍和王爺是衛冷侯的恩師,自然這老王妃也是炙手可熱的朝中貴婦。聽這麼不客氣地暗諷永安公主,便立刻見機行事地紛紛附和。
聶清麟雖然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位老王妃,但是也聽出了語氣的不善,自小便是當男孩養大的,沒有跟子起口舌的習慣,加之聽慣了宮裡妃嬪之間的尖酸刻薄,對於老王妃的出言暗諷卻是不甚介意,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語。
等到衆人的魚兒都下了水,那大才被衆人扳著下了水池。
這大是王妃花了大筆的銀子從南方購得,在貨船裡也是了些時日的,今兒才下了船就被搬到寺裡。
如今一水池便見到旁這麼多的魚兒,頓時開了牙祭。別的魚兒大都是從江河裡打撈上來的野魚,見了這龐然大,頓時爭先恐後順著水渠往濱湖游去,只有聶清麟的那幾尾,平日裡在宮中小池作慣了悠閒狀,又是養得有些癡,眼看著那張著獠牙過來,幾口就將聶清麟放生的那幾尾呆呆的錦鯉活活地吞了肚中,只在水面上剩下些零碎的鱗片,泛起了難聞的腥味。
衆人沒想到會是這般掃興的局麵,靈瞬間變魔。看著吃飽了便沉了底兒的大,大家登時都楞住了,忍不住往老王妃與公主那兒瞟了過去。
雍和王妃雖是先前惱火公主拆了自己的臺,但也沒想到這開齋如此之快,居然當著衆人的麵兒就開了殺戒,吞了公主的錦鯉。頓時有些惶惶,可是在衆人面前還要撐起面,強笑著不急不緩地向公主賠罪。
聶清麟覺得在這池邊站得夠久的了,聽說這主持爲這些個貴客準備了不的緻素齋,便想早早去品嘗一下。聽完了老王妃言不由衷地致歉後,便笑了笑說:
「老王妃不必糾結此事,就像您方才所言,那些天生命淺福薄的,進了金池也不一定是長命百歲的福。這幾尾錦鯉進了靈的肚子,想必承著香火,聽著經修行起來更加事倍功半。只是老王妃閒著沒事,要多到這濱湖走一走,頌頌經點化下靈,免得待到它得道仙時,湖裡只剩下它形單影隻的一個,不能帶著同類鶏犬升天,豈不孤單?」
說完,永安公主便被旁的攙扶著,裊裊先行去了法堂。
老王妃留在原地卻是覺得臉上一陣的發臊:那個永安公主真是廟庵裡養出來的嗎?怎麼的這般牙尖利?表麵是大度地毫無介懷,可是那句「形單形隻」不正是暗諷自己失了丈夫,就算是貴爲王妃,每夜也是獨守空燈嗎?
王妃被狠捅了七寸,一時間氣得咬碎了牙齒,可理虧的自己在衆人面前也是不能發作,只能強扮著笑臉,跟在公主的後去了法堂。
談論了一番經義後,素齋開始,碟碟碗碗擺滿了一片,味道竟是勝過尤雲山廟庵的素齋,聶清麟覺得不虛此行,吃得也甚是放開。
上次在朝堂上隔著距離,林妙聲看這公主的眉眼還是不太真切,可是如見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公主的皮真似凝著脂一般,眉眼是無一樣不緻,樣貌段高了自己不止一截,這心裡的自卑一起,再向公主便有些些許恨恨的味道。
今日有這宴席一說,其實也是私心向母親提議的。想那公主才進宮幾日,就算有教養嬤嬤指導,但是這吃飯是最能暴人的底的,這場素齋是按著宮廷的規格籌辦的,別說那面前茶盞都是有不同的用途,就是食用麵食的大小碟碗都有不同的講究,不同的用法,要是不出至世
家,被貴氣熏陶著長大的世襲子弟,怎麼可能守禮的進餐?
讓這公主在衆位貴婦前狠狠出醜,保證第二日便讓淪爲京中的笑談……
可是等到素開始時,林妙音發現這公主連一拘都沒有,淡定從容地用著素齋,看那神,倒好似才是此間的主人。
最重要的是一舉一中的風采,真是沒有兒家的扭,滿席矜持的人中,數這位公主吃得最暢快,可是執著品菜時竟沒有一失了禮節的地方。
這麼一來,反而衆人都晃了神,眼看著那位公主進食,心道:可真是幅不勝收的畫兒呢!
母倆的一番心思,便是在聶清麟頻頻舉著間徹底地落了空。
宴席過後,法會結束,衆人恭送永安公主上了馬車。老王妃看了一眼臉晦暗的兒,心裡已經十分明確,這個永安公主絕對會是自己兒王后之路上的攔路石!既然如此,便是決不能掉以輕心地對待。
堂堂雍和王妃的兒才是該榮冠六宮的賢德王后!
第二日,是月初的朝堂大禮,皇帝要帶群臣祭天後再開始早朝。昨日剛剛趕完了法會的聶清麟,轉又得套了龍袍帶著群臣三叩九拜。
一步步地邁著臺階上了天壇禱告完畢,又一路回轉,了大殿。好不容易一屁坐下,在龍椅上還沒有下一口氣兒,下面大臣參奏自己的摺子便紛至遝來。
「陛下應知,現在大魏國庫困頓,實在是艱難時刻,太傅大人便老早提倡奉行節儉,甚至連他老人家的壽宴也取消未辦,我等也皆是以太傅爲楷模,不敢浪費一針一綫,可是……臣聞悉,永安公主一人所穿之衫卻是用那價格昂貴的天水紗所製,又穿著這樣奢靡的招搖過市,實在違背了太傅的節儉之意,恐怕京城裡謠言頓起,妄議陛下無度寵親妹,揮霍國庫所剩不多的銀兩啊!」
前來參奏永安公主的是吏部的右侍郎,一臉的正氣、眼含熱淚,聲嘶力竭,滿臉都是公主的衫穿死了他們全家的憤慨。
聶清麟認得這位,他原來是吏部榮尚書正妻的外甥,本來娶了自己的表妹--尚書家的二千金。後來發生宮變,這位的正義突然一夜發帶頭參奏自己的尚書姨夫,大義滅親而一舉名,然後又將自己結發的妻子休回了慘遭家變的娘家,另娶了雍和王爺家一位庶出的千金做了正妻,總算是免了被太傅歸爲榮尚書一黨而仕途隕滅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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