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你這個賤人，你……”翠兒想撲上去廝打。

“夠了。”李玉堂閉著眼，垂下的留海將他額頭上的青筋掩蓋。“劉氏，你下去吧。”

“是……”劉氏不捨，使勁地看李玉堂，恨不得將他的貌烙在心裡，臨出去了還扭頭補了一句，“二爺若是還有啥想問的，隨時喚奴家，無論……多晚都行。”最後一句，絕對是浪語。

墨濃見狀，一把將不捨的劉氏拽了出去。

李玉堂只覺得胃中翻滾，有些噁心，手便去茶碗，了個空，這纔想起茶碗已被摔了。

翠兒嚇得渾發抖，不敢吭聲，低著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劉氏和說，蘇漣漪被侮辱了，怎麼可能？

不再嚎啕大哭，小聲嗚咽，“二……爺，翠兒伺候您……多年，對您忠心不二，真的……沒騙你，真的……”

“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李玉堂閉著眼，聲音淡淡，毫無。

“爺，不要啊……爺，求您了……爺……”聲音越來越遠，翠兒已被強力壯的下人拉了出去，等待的是能將人活活打死的私刑。

五十大板，即便是不死，也是半條命。

已是半夜，翠兒被塞住行刑，喊不出半句。

書房死寂一片，滿是狼狽，卻沒人敢收拾，伺候李玉堂的下人都知主子的狠，生怕被牽連。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李玉堂終於緩緩睜開了眼，臉上再無怒氣，重新恢復那帶著濃重欺騙的淡然。白勝雪，目悠遠空無，渾散發出冰清的氣韻，誰能想到這麼個謫仙，是狠之人？

“墨濃。”淡脣微啓，語調優雅。

“是。”墨濃。

“喚人收拾一下。”又拿起了賬本，繼續看著。

“是。”墨濃出，立刻有丫鬟如魚貫，掃碎片，地面，端香茗，整理桌案。眨眼的功夫，剛剛的狼狽不再，書房一派整潔。丫鬟們收拾完便悄聲退了出去。

墨濃，守在一旁。

放下賬本，李玉堂脣角微勾冷笑。“那蘇漣漪，真不是個普通角，竟會使反間計。”剛剛暴怒，他一時失去冷靜，如今纔想通。

李玉堂接管李家大半產業，是衆人皆知的商業天才，怎被這麼個簡單的小把戲耍得團團轉？

“爺，要停了翠兒的刑嗎？”墨濃道。

李玉堂重新拿起了賬冊，“不用了，腦子簡單，這次也給一個教訓，若是下次還辦事不利，便趕出去。”

“是。”墨濃答。

夜半，李玉堂還挑燈查看賬目，神平淡，無人能猜到他此時到底在想什麼。

……

蘇漣漪爲什麼要這麼做，是爲了整翠兒！就算是不死，也得讓爲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價。而其結果便是漣漪勝了，但卻沒想到，李玉堂沒將翠兒打死或趕出去，又留在了邊。

蘇漣漪與周大夫所開藥方果然管用，李老爺的子越來越朗，加之他聽從蘇漣漪的告誡，每日活，的康復狀況越來越好。

而李老爺第一個做的，便是收回李玉堂手中李家的生意，將他從高狠狠摔到地上，從前那些圍著他轉的掌櫃及生意往來都轉而去圍繞李老爺，而非李玉堂。

戾氣，因何而有？

特權！

李家家業是已去世的李家太老爺和如今的李老爺兩代打拼，李老爺自然是知曉將心態放穩，腳踏實地的發展。而李玉堂從出生便是銜著金鑰匙，自小便有那種高高在上、捨我其誰的自負。

這種自負便是戾氣的源，李老爺深知，若是不將李玉堂的戾氣磨沒，早晚有一天，他會壁挫，最後誤歧途。

而與其在外人壁，不如讓他現在驗。

李老爺是一片苦心，但李玉堂卻覺得這一切都是蘇漣漪搞的鬼，怨恨，越積越深。

……

這一日，蘇漣漪又拽著大虎跑到了仙水潭，漣漪已將所有能查看之都查看了，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仙水潭的水就能釀造出口味獨特的酒。

怪，真是怪！

大虎陪在一旁，他是個酒之人，對品酒有所研究，也幫著漣漪去解決問題。

“大虎，你有什麼新想法嗎？”漣漪蹲在地上，愁眉苦臉，哪有平日裡那淡定如斯的樣子，此時的褪去了睿智，僅僅是一名。

“沒有。”大虎回答，視線忍不住黏在上，子的俏百，讓他憐惜不已。

盛夏，天氣很熱，漣漪乾脆坐在了潭邊大石上，了鞋泡腳，冰涼的水消除暑熱，一陣舒服。“否定的真乾脆，難道你就不能給我燃起點希？”漣漪開著玩笑。

“對不起。”大虎深愧疚。

漣漪噗嗤笑了，“道什麼歉啊，還一本正經的，我和你開玩笑呢。”

大虎突然豎起了耳朵，而後向後張。

“怎麼了？”漣漪問。

“有人來。”大虎答。

“啊？有人？”蘇漣漪趕忙起打算穿鞋。雖然是現代人不怕被人看腳，但畢竟這裡是古代，得鄉隨俗，千萬別讓人誤以爲放，那真真的冤死。

漣漪還未穿上鞋子，那人便已經上了山，速度很快，可見對這條路悉非常，是蘇皓。

“哥？”漣漪一笑，“嗨，若早知道是你，就不用急著穿鞋了。”俏皮地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蘇皓也是沒見過蘇漣漪這麼一面，從前的二妹雖不講理，但卻也活潑可，從兩個多月前，二妹突變，變得深沉，雖聰明睿智，卻讓人也有深深的疏離。而如今，好像又回到了兒時，讓人忍不住親近。

“潭中水冰，小心涼。”蘇皓微笑著叮囑。

“恩恩，知道了，一會就穿上。”漣漪回答，那輕快活潑的聲音在山間迴盪，悅耳無比。

大虎的心砰砰直跳，有蘇皓在，他不敢再去窺漣漪，卻又忍不住想看。

“哥，你上來幹什麼，沐浴？”漣漪問，因爲蘇皓並未拿水壺，自然不是取水。

蘇皓的神嚴肅，思酌著如何說，最後決定開門見山，“漣漪，你是蘇家人，這酒的方，你有權知曉。”

“不，爺爺他……”

“你聽我說完，”蘇皓打斷了漣漪，語氣中是見的堅定，“如今你懂事了，自然會明白爺爺的初衷，他並非是不將方傳給爹、你和三弟，而是怕你們三人不懂事，將方出賣。而且，那方也不是非單傳一人，因爲這方，有孃的功勞。”

漣漪一愣，娘？不是說祖傳方嗎？怎麼扯上了娘？

蘇皓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好像要促膝長談一般。“其實這方，也不算什麼方，從前我們家就是一個普通小作坊，全靠爺爺努力釀酒養活一家人。娘還在時，爹還算本分，幫爺爺幹些。娘是個聰明的子，認爲這樣下去不妥，想要大發展便要有特，於是，便研發了新方，對蘇家酒進行了改良。”

漣漪驚訝，鬧了半天，這所謂的“祖傳方”，竟是那位死去的孃親研發的，看來這許桂花，不是名普通子！

“娘發現，仙水潭的水在七、八、九，三個月份味道與衆不同，帶著一莫名香氣，平日裡有個習慣便是存這個時期的潭水來泡茶飲用，於是便試著用這水釀酒，便有了如今獨特的蘇家酒。”

蘇皓慢慢地說著，漣漪仔細聽著。

“娘不僅創造了蘇家酒，還專門寫了一份名單，列出了一些人名，讓爺爺帶著酒去請那些人品嚐，果然，有很多人喜歡，蘇家酒一下子出了名。

隨後，便有很多酒廠紛紛效仿，有些更是搬到了仙水山腳下，但幸運的是，他們並未趕在七八九三個月份，便未發現蘇家酒的方。”

漣漪不解，“那既然蘇家酒那麼出名，定然有很多人來買吧？”

“是啊，那一陣子，我們家確實賺了一筆錢。”蘇皓肯定。

“那爲何現在卻是維持？”漣漪又問。

蘇皓難爲，“二妹，你……也應該瞭解你哥，讓我蘇皓幹些活是行的，無論多苦多累我都能幹，卻……不善和人來往。十幾年過去了，有些之前的老主顧都去世了，自然就不再買酒，而我也試著去推幾次，屢次失敗，只能靠著越來越的老主顧苦苦支撐，所以……”

漣漪想起當初在李府時，李老爺明顯的套話，但蘇皓卻渾然不知，老老實實地有什麼說什麼，除了蘇家酒配方他守口如瓶。

漣漪無奈地搖頭，蘇皓，確實不是做生意的料。不過花說回來，爲什麼七八九，三個月份水的味道會與衆不同？

“哥，如今是七月初，現在的水就已經變了？”漣漪問。

“恩，是的。爲了掩飾這個，我特意僱了那兩名僱工日日上山挑水，其實那些水都是不用了，用的都是七八九，三個月份存下來的水，而在七八九，三個月份，我也是讓僱工多背水。”蘇皓解釋。

漣漪剛想捧著水喝一口，卻看到自己白的腳還在水中泡著，若是喝了，豈不是喝自己的洗腳水？趕忙站了起來，赤著腳跑到泉，捧水淺嘗。

見到漣漪這個行爲，大虎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次，剛喝潭水，他就說夜夜在此沐浴，而後就再不肯喝水。那憨態的樣子，引他發笑。

想著想著，不小心就真笑了出來，他如今一大好就是看著平日裡冷靜淡然的蘇漣漪窘迫的樣子，很可。

“哥，我並未發現什麼特殊味道啊。”漣漪對大虎的反常渾然不知，專心品水。

“是因爲這是生水，只要將水煮沸，便能散發出淡淡香氣。”蘇皓答。

漣漪回到剛剛的位置，坐在大石上，用帕子將腳乾，而後穿上鞋。面逐漸凝重起來，沒了剛剛的調皮，一雙眼敏銳地觀察四周。

此時爲七月暑夏，山上綠樹蔭，花開遍野，生機盎然，一片。漣漪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因素，將這水潭周圍的每一樣品都仔細查看研究，將一個個可能排除。

漫山遍野白小花引起了漣漪的注意，走了過去將花摘下，放在鼻尖聞了一聞，竟沒有毫香氣。“哥，這是什麼花？”

蘇皓看了一眼，“哦，那個花很特別，只有我們仙水山有，也沒什麼名字，我們都它碎銀子，很人喜歡它，它沒香味，姑娘們採花也從不採這花。”

漣漪很仔細地查看，這花，有些像現代的滿天星，卻又比滿天星大了一些，也是一枝上星星點點的綴著花朵。

很奇怪的花，竟沒香味，若是沒香味又怎麼吸引來蜂等昆蟲，若是沒有這些昆蟲的幫忙又如何去授？

漣漪是學醫的，自然在生學上也有興趣，看見這小花就不由自主地分析其生長規律。難道，這小花也要學公英？

突然，蘇漣漪的腦海一道金閃過！

自然界，植授的主力軍便是昆蟲和風，這花朵沒有香味便吸引不來昆蟲，便只能靠風！

將手指到花蕊上，雖看不見花，但兩隻手指細細抿一下，卻能覺到一層薄薄的末。覺得，自己一定找到了關鍵！

此花不同於其他花朵，特徵便是花輕盈細碎，易隨風飄走，落在了其他花上便完了授，而……如果落在了仙水潭中呢？

又想起了一個在現代有名的旅遊景觀——杜鵑醉魚。雲南西部有一個碧塔海，雖名爲海，其實是一個高原湖泊，景秀麗。在每年的五月間，湖岸邊滿是杜鵑花，而花謝之時，花瓣落於湖中，便會被湖中的重脣魚食用。杜鵑花裡含有微量的神經毒素，魚吃多了便會中毒，浮於水面上，故而名爲杜鵑醉魚。

同樣的道理，並非因水而醉，而是植！

想到這，漣漪興起來，開始瘋狂摘花，摘了整整一大束，用帕子包好，“哥，大虎，我們回家了。”漣漪收起了沉穩，又回到了天真爛漫的狀態。

“啊？這就回去了？”蘇皓不解，自己妹子怎麼有些奇怪，剛剛還好像努力思考，突然又要回家。

但一旁的大虎卻覺得，聰穎的蘇漣漪定然發現了什麼。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見到的笑，而從前是很笑的，即便有時候脣際掛著淡笑，但往往都是假面。

因爲蘇漣漪的歡樂，大虎也突然心豁然開朗，樹葉很綠，花兒很香。走幾步，跟隨在漣漪後。

當漣漪和大虎到家時，見初螢正支著下，坐在院門口旁得大石上，眼地等著。見漣漪回來了，高興地跳起來，好像小蝴蝶一般飛過去，“漣漪你終於回來了，好想你啊！”直接扎進懷中。

漣漪哭笑不得，這初螢大著肚子，都要當媽了，還和孩子似的，“別跑，小心閃到。”

初螢見到漣漪手上的鮮花，“這個是送我的嗎？”

漣漪笑著點頭，“是的，送給你，希你喜歡，但送你之前能先借我用用嗎？”

“好啊。”初螢拉著漣漪的手便了院子。

大虎跟在兩人後，若有所思。

……

屋，漣漪用乾淨的陶瓷皿盛好水，而後拿著兩朵小花輕輕對，在下，約可見明的花閃著金灑落水中，隨後又了幾朵花，而後便去煮水。

初螢也不多問，乖巧地在一旁看著。

隨著水逐漸沸騰，一淡淡幽香鑽了漣漪的鼻中。

天！找到原因了！

“大虎，快來，我好像找到原因了！”漣漪趕忙大，很興，很焦急，無法抑制的愉悅。

大虎不敢耽擱，趕忙衝過去，剛一近，便聞到那悉的香氣，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漣漪，再也無法保持鎮靜，“蘇漣漪，你到底是怎麼想到的？”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並非是因這水不可思議，而是蘇漣漪不可思議，這麼離奇的現象，蘇家用了十幾年配方都未發現，爲何蘇漣漪就發現了！？

蘇漣漪，真乃奇子！這世上，還有什麼事做不到！？

“好棒！太棒了！”漣漪高興得難以自已，“你們先在這呆著，我去我哥哥家，我要告訴他！”說著，便也不等大虎和初螢兩人的反應，急急跑去了蘇浩家。

一炷香之後，酒廠裡屋，蘇皓也欣喜異常，“漣漪你太聰明瞭，從前我就覺得你和娘相像，如今覺得，你不愧是孃的兒！”

蘇皓在慨這個，但蘇漣漪的超前思想卻已想到蘇家酒未來的發展。的雙眼微瞇，有了主意。

“哥，這件事你萬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去一趟李府。”漣漪站起來。

“你去幹什麼？”蘇皓問。

“找李老爺有事。”說著，便要出屋子。

“等等，漣漪，正巧老馬一會要去縣裡送貨和結賬，你搭他的車吧。”蘇皓道。

“那真是太好了。”漣漪大喜。

……

漣漪乘著老馬頭的驢車踏上了去往縣城的路上，老馬頭趕著車，漣漪則是回憶李老爺之前給的承諾，也在計劃一會要與李老爺談什麼條件。

就在即將進嶽縣城門時，老馬頭卻一拍大，“壞了，東家讓我結賬，我賬冊沒帶。”

嶽縣城門前是一條小河，名爲白浪河，漣漪猜想老馬頭肯定是想回去取，而需要安靜，耐心濾清思路。“馬大叔，這小河很，我在這轉轉看風景，一會您取了賬冊，再來載我怎麼樣？”

“好，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漣漪小姐。”老馬頭很愧疚。

“沒什麼。”漣漪下了車，在河邊慢慢散步，放目遠眺，心中卻想著心事。

不遠，一輛豪華馬車從城門而出。

“爺。”是墨濃的聲音。

“恩。”馬車，李玉堂正閉目養神。

坐在車伕旁的墨濃，轉開車簾，猶豫著開口。“爺，我好像看見了蘇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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