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掏出了銀子,在掌櫃付了錢,那掌櫃收了錢又重新開始算賬,一看便是甩手掌櫃。
小二提著兩壺酒回來,“客人,您的酒。”
漣漪卻沒接,“是這樣,小二哥,一會我還要去吃個宵夜,這酒,能不能一個時辰後送到悅方客棧,地字二號房?因飢腸轆轆急於用膳,但提著酒去酒樓又實在不方便,只要小二哥幫我這個忙,我是不會讓小二哥白辛苦的。”
小二立刻便明白了蘇漣漪的意思,就是送酒有小費。誰不想賺錢?於是,便回頭去詢問掌櫃。
那掌櫃算完了賬,點了點頭,“去吧。”
小二這才答應,“好嘞,客人您吃好,一個時辰後,小的定然準時送到,您放心吧。”
漣漪微笑著點了點頭,“多謝掌櫃,也多謝小二哥了。”說完,便轉離開酒鋪,神一下子放鬆下來,好像終於完了任務一般。
葉詞跟著,心中越來越不解,這子到底是幹什麼的,到底又有什麼目的?
他從未對一名子有過如此好奇,無論是當初乘著破驢車到一擲千金的膳樓,還是如今不知是問酒還是買酒,他都是想不通。這淡定如斯的子上,就好像有諸多一般。
“這位兄臺,是要去用膳?”葉詞追了上去。
蘇漣漪對這名俊公子真是不解,怎麼就非莫名其妙地跟著?“是啊,您難道閒來無事,爲何一直跟著我?如今這酒也蹭了,戲也看了,我們這萍水相逢,是不是也可以分道揚鑣了?”
葉詞尷尬,竟看出他在看戲,乾笑了兩聲。“沒錯,我就是太閒了,所以跑來蹭兄臺的酒,此時良心發現,準備請兄臺用宵夜,如何?”
漣漪搖了搖頭,“謝了,時辰不早了,你打發的時間也應差不多了,我們後會有期吧。”說著,一拱手,便走。
“別啊,蹭了你那麼多酒,在下哪好意思啊?佔了人便宜,晚上是要睡不著的。”葉詞趕忙手攔下。
蘇漣漪真的有些火了,這人長得不錯,但怎麼腦子有些問題,莫名其妙非要跟著,爲了節約時間就沒和他糾纏,任由他跟著,如今這人還沒跟夠,還有完沒完?
“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是誰,跟著我有什麼目的?”漣漪向後退了一步,提起警惕,兩隻手在袖口攥了拳,只要對方有什麼過激行爲,便讓他嚐嚐跆拳道黑帶的威力。
葉詞心中暗笑,這小妞真逗,要和他較量?他雖然外表看著弱不風,其實也是有實力的,“在下說了,我葉詞,真葉詞,我們家祖宗十八代都姓葉,無一例外,我這單名也是我出生時爹給起的,絕不摻假,至於跟著你……好吧,我確實跟著,只不過,你……不覺得我很眼?”葉詞指著自己一張俊如濤的臉道。
漣漪本沒想起當時在膳樓發生之事,第一想法便是這人認識蘇漣漪本尊。但轉念一想,那本尊那麼胖,如今不僅瘦了還換裝易容,“不認識。”斬釘截鐵。
葉詞被一種強大的挫敗打敗,有一種衝,想去扎小人釘釘子。“好吧,那你覺得……在下的容貌怎麼樣?”
“……”漣漪確定了這人是神經病,“你很俊,還有別的事嗎?若是沒有,我們便後會無期了。”
“喂,難道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葉詞的挫敗更大了,一手,從懷中掏出一面緻的小銅鏡,照臉。確定了今天容貌並無反常,又追問了句,“你不是說我俊嗎?那爲何還不想見到我。”
漣漪被他氣笑了,原來這人是自狂,發現有人忽視他的貌便糾纏不清。如今再來看看他的穿著,也便明白,這人穿得極爲誇張,與那公孔雀又有何區別?“好吧,葉詞,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什麼?”他問。
“蘇漣。”漣漪答,說了一個字,便了男名,只不過這蘇聯……
“恩,你不是說要去用晚膳嗎?我請你,剛剛蹭了你那麼多酒,要是不請回來,顯得我葉詞多小氣?”葉詞道。
漣漪點了點頭,“好。”
葉詞又是一驚。“你……你……你剛剛不是還拒絕,想和我拉開距離嗎?怎麼這一會就同意了?”這人怎麼說變就變?
漣漪一挑眉,“早點滿足你,你好早點放過我。”道理很簡單,若是拒絕,這廝定然還會這麼糾纏不清,還不如早早聽他的話,反正不就是吃頓飯嘛。
“你……你……你就這麼想甩開我?”葉詞一張俊臉上滿是傷,將那小銅鏡揣懷中,兩隻手把垂在面頰上的頭髮一腦起來,一張俊的容盡顯,“你仔細看看我的臉。”
漣漪很聽話,很仔細的看了看。“恩,看完了。”
葉詞用那種懷疑的目,“這回還想甩開我嗎?”
漣漪無奈,輕輕嘆了口氣,慨一個人的執念竟能到如此地步,“不想了,兄臺你太俊,在下看一眼便離不開,怎會想甩了你?”都違背良心這麼說了,希對面這位就好心放了吧。
葉詞是個怪人,平日裡可以說是完無缺,但卻極爲自。自歸自,卻不是白癡,對方這個口氣,他當然知道不是誠心的,怎麼聽,都帶有一諷刺。葉詞的戰鬥慾火被功起,他發誓,定要讓這子拜倒在他魅力之下。
“走,蘇老弟,我們吃夜宵去。”說著,便要拉蘇漣漪的胳膊,被後者不聲地甩開了。
漣漪嘆了口氣,但願吃了一頓飯,這人能放過。
葉詞將漣漪帶到了青州縣最好的酒樓——迎賓樓。這迎賓樓與嶽縣的膳樓有一拼,都是最高等的酒樓,飯菜自然都是海珍海味,價格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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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詞很仔細地觀察這名爲“蘇漣”的子,卻發現心不在焉,雖偶爾和他說上幾句話,卻都是“哼、哈”答應,並未實質的流。
在思考什麼?
葉詞也不再說話,將今日從見到到之後發生的事串了一串,很快得到推論——在蒐集資料,而這些資料無一例外,都是與酒相關。是做生意的?是賣酒的?但最後買了兩壇酒讓小二一個時辰送去客棧又是什麼意思?
漣漪一邊想著頭腦中的計劃,一邊留意著時間,這佳餚只是機械地塞口中,本沒心思品其滋味。
估著時間到了,便放下了筷子,對葉詞道。“葉兄,我知道剛剛大半是你在和我開玩笑,我也如此。如今我有要事,真的不和你鬧了,我們相遇相識也是緣分,今日對你的忽視我表示十分抱歉,若是他日我們有緣再見,我做東,好好招待你如何?”
葉詞怎麼也沒想到蘇漣漪會突然正地對他說這些,而且說得合合理,一時間竟不好再去爲難。“好,有緣再見。”
漣漪對他微微一笑,站起來,轉就走,毫無留。
葉詞愣愣地坐在椅子上,這個子……就像風一樣,抓不住、留不住,卻引人再去捕捉。
忽地一下站起來,“結賬,結賬。”急急道。
門外伺候之人趕忙伺候,葉詞隨手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摔了過去,“不用找了。”也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只不過,這一次,葉詞並未跟著蘇漣漪而去,而是跑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棧。他住的客棧是青州縣最大、最豪華的客棧,而他所住的房間是整個客棧最大、最豪華的房間。
急匆匆地趕了回去,一腳踹開門,把裡面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葉歡嚇了一跳,“爺,你怎麼了?”在外面惹氣了?
葉詞沒回答他,跑去找自己的行李包袱,“別睡了,整理東西,我們換客棧。”
葉歡不解,“爺您怎麼了,這不是青州縣最好的客棧嗎?我們還去哪?”
“悅方客棧。”葉詞頭也不回的答。
葉歡想了一想,想起了悅方客棧,“爺,那家客棧很小。”
“小就小,能住人就行,我告訴你葉歡,你再廢話我就你。”葉詞威脅道。
葉歡一下子哭喪了臉,“知道了,爺,葉歡知錯了,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還不行嗎?”哎,就知道他們家爺變態,卻不知如此變態……
葉詞爲何急急要換客棧?自然是因爲,在那百釀閣裡聽說,那姑娘住在悅方客棧,地字二號房。
……
漣漪算好了時間,回到客棧不久,便聽到有禮貌的敲門聲。
上前開開門,果然是那百釀閣的店小二,如今兩人離得近了才發現,那店小二比漣漪矮上半頭,若是放到現代,最多一米七,而蘇漣漪卻足足有一米七五。
“小二哥,辛苦了。”漣漪微笑道,“請坐吧。”
那小二是個聰明人,看見對方說這些話,馬上便明白,爲何客人買酒還刻意要求一個時辰後送,原來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放下了酒,便依漣漪的示意,在桌旁坐下。
漣漪看著小二微笑,親自爲其倒了杯茶,“我果然沒看錯,小二哥你是個聰明人,不知如何稱呼?”
小二禮貌地雙手接下茶杯,“小的錢匯,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您這麼晚小的來,可有何事?”
漣漪在桌對面坐下,“你的名字真是好啊,錢匯,金錢彙集,吉利,我喜歡。以後就稱你爲錢小弟吧。在下姓蘇,單名個漣字,實不相瞞,確實是找錢小弟有些事,一些發財之事,就是不知,錢小弟有沒有興趣。”
蘇漣漪想幹什麼?想跑渠道!
何爲渠道?這是現代營銷最常見的一種方法,換句話說就是代理制。便是營銷者開發一新市場時,不親自拓展和維護,而是招一些代理爲之。
在古代,一些大的商家也有類似做法,但權利卻集中在自己之手,無論是開拓市場還是延續到終端,往往是將投資者與收益者相結合爲一。
蘇漣漪沒有那麼多本錢去如此鋪張,便想到了空手套白狼的方法,大了說,是招代理,小了說,便是招個業務員。
這渠道之法,早就在腦海中有了萌芽,卻苦無方法實施。但當在百釀閣第一眼看見這個店小二錢匯時,一個聲音便告訴——這個人,便是要找的人!
這個錢匯個子不高,貌不驚人,卻勤勞能幹,那百釀閣那麼大的酒鋪,掌櫃幾乎做了甩手掌櫃,全靠這小二招呼,可見他的機靈。
例如,若是普通店小二,手中拿著關店的木板,見人來了,往往爲嫌麻煩,就勸客人第二天來。而錢匯卻立刻放下手中木板,熱招待,可見其銷售態度。再例如,掌櫃明顯不管事,在要求送貨時,錢匯卻去徵求掌櫃的意見,可見其事之圓及眼力。
這樣的人是怎麼會安於幹一輩子店小二?而在一個私人的酒鋪,想“升職”是不可能的,想必錢匯也糾結於此。
那麼,蘇漣漪,如今就給錢匯提供一個舞臺,供其施展。
果然,那錢匯一聽,雙眼一亮,但卻帶著警惕。“不知蘇兄所說的發財機會,指的是什麼。”
漣漪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我有個酒廠,在嶽縣,但我想將酒賣到青州縣,卻不想投人手,便想找一位合作伙伴,一同發財,就看你想不了。”說著,把那張紙推到錢匯面前。
錢匯家窮,卻勝在機靈,平日裡將那掌櫃伺候得很好,有時掌櫃便在沒事時教教他識字算賬,加之他勤好學,悟高,一下子便被蘇漣漪紙上的東西所吸引。
漣漪出修長的手指指在紙張上,爲其細細講解。“我的酒賣價一罈一兩,關於酒的品質,你大可放心。送到酒鋪或者酒樓,則是一罈九百文,而如果你拿貨,便是八百五十文,這個你可懂?”
錢匯馬上便明白過來,“蘇公子的意思是,我用這八百五十文的價錢拿到你的酒,而後再以九百文的價錢賣到酒鋪或者酒樓,每賣一罈酒,就能得到五十文錢?”這個數目,不小了!
試想,酒鋪所賺的這些錢,要拋出店鋪費用、稅費、人工存儲等等,而他的五十文錢,真真的白賺!
錢匯震驚了,從來不曉得還有這種賣貨的方法,更沒想到,這樣的好事竟落到了他的頭上。
漣漪見他心了,繼續道,“關於運輸方面,你能推出多酒,下訂單給我,我便會及時將這些酒運到青州縣,這期間的費用我出,但到了青州縣如何送往各個酒鋪及酒館,這就是你的工作了。”
錢匯默默地點著頭,腦子一停不停在轉。這蘇公子說的確實是個好賺錢方法,他在酒鋪做了整五年的小二,對所有酒品及青州縣酒鋪、酒館極爲悉,更知道青州縣百姓對酒的熱衷程度,他對此抱有極大興趣!
漣漪見他眼中已有了幻想,好似對未來發財日子的憧憬,微微一笑,又拿出一隻乾淨杯子,而後掏出從蘇家酒鋪帶來的水袋,將蘇家酒倒了一些進去。“錢小弟請嚐嚐吧,這便是我的酒。”
錢匯雙手端起酒碗,先是用小口微微抿了一下,而後又大大地喝了一口。“好酒,真是好酒!”大大讚賞。“這酒與我們青州縣的青斮酒有一點類似,但口卻比青斮酒好上許多,底蘊十足,這個酒若是在青州定能大賣。”
漣漪心中暗笑,你是沒喝過勝酒,若是喝了勝酒,便覺得蘇家酒沒啥了。當然,這句話只是想想而已,沒說。
“怎麼樣,有興趣嗎?”漣漪問。“若是有興趣,我還有一個發財機會。”
錢匯嚇了一跳,“還有發財機會?蘇兄快快給小弟講講,小弟若是發財,定然不忘蘇兄的知遇之恩。”
漣漪笑著點頭,“別這麼說,大家是合作伙伴,要共贏、共勉。”說著,又掏出了一張紙,推到了錢匯面前。
錢匯看到紙張上那鉅額數字,嚇壞了。
漣漪淡定地解釋,“若是一次拿貨兩千壇,那就算你八百文,這樣,你一共可以拿到二百兩銀子。”
錢匯狠狠嚥了下口水,他在百釀閣做工整整五年,纔有三兩銀子的工錢,二百兩啊,那可是將近五年的工錢啊。對於錢匯,這絕對是個大數目,但……
“蘇兄,兩千壇,您讓我如何賣出去啊,我……我……”錢匯急,很急!
漣漪卻突然笑了,“看錢老弟是個聰明人,怎麼卻想不明白,若是青州縣吃不下這兩千壇,你可以賣到周邊啊,如果力有限,完全可以培養幾個能說會道的小兄弟,若是一個月能賺二百兩銀子,難道你還開不起幾名小兄弟的工錢?”
錢匯瞬間明白蘇漣漪的意思,對啊,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他想的都是自己去做,而不是僱人去做,若是那樣,他……豈不就是……老闆了?
“老闆”!這兩個字讓錢匯陶醉。
那麼,蘇漣漪爲什麼要做渠道,什麼要將蘇家酒低價賣到其他城縣?目的便是對抗勝酒!
此時已知勝酒是賠本做生意,某人即便是賠本也要將蘇家活活拖死!那麼,就要將這戰線拉大,最好將戰線拉到整個鸞國!李玉堂不是能陪得起嗎?那就賠本在整個鸞國賣他的勝酒。
一罈酒賠就算賠一兩,那一百壇呢?一千壇呢?一萬罈呢?十萬壇呢?百萬壇呢?
戰線短,輸的是蘇家,戰線長,輸的可就另有其人了。
蘇漣漪垂下眼,微微一笑,勝酒?看看你的結果,到底是勝,還是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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