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漣漪的決定,改變了這位名爲錢匯的店小二的命運,錢匯做夢都想不到,因爲這名爲蘇漣之人,他在幾十年後富甲一方,爲鸞國酒業的霸主。自然,這些都是後話。
錢匯是聰明人,漣漪只將前世在現代聽說過的各種跑業務、送回扣等事挑了幾個講,錢匯馬上便舉一反三,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倒不是說古代沒有送回扣,這“回扣學”可是從古到今傳承的一門博大深的學問,只不過古代不如現代這麼信息發達,這些道道,只有商人們才懂,老百姓們是不去關心的。
達了協議,立了合同,簽了字,蓋了手印,一式兩份。
兩個時辰前,兩人還是陌生人,兩個時辰後,就爲了合作伙伴,可以說,兩人都是有膽識之人。
只要錢匯辭掉百釀閣的工作,這合同便正式實施,蘇漣漪前三次供貨是先貨後款,三次以後皆是一手錢一手款。
兩人從商討到最後定合同,足足有兩個多時辰,已是夜半,錢匯起告辭,便回了去。
蘇漣漪抑幾日的浮躁和驚慌,總算是平穩了下來,一時間興得不想睡,便坐在桌子前,掏酒杯,搬上青斮酒,自斟自飲起來。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漣漪一頓,這麼晚了,會是誰?
“睡了嗎?”門外那人不問自答,是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聲線很是好聽,清澈,還有些磁。
漣漪一下子便聽出,竟是傍晚時跟著他糾纏的男子,眉頭一皺,這人怎麼知曉自己住在這?馬上恍然大悟,在百釀閣曾經報上過自己的地址,“葉詞?”問。
門外那人聽見自己的名字被記住,興異常,“是啊,蘇兄弟,是我啊,真巧,我就住在你隔壁。”
漣漪無可奈何,什麼“真巧”“住在隔壁”,兩人也不是在外巧遇,還沒出房間,他就知道住哪裡,自然是刻意搬到了隔壁。不過也算是“巧”,因隔壁那人應該是下午退的房。
若是平時,這樣的況,蘇漣漪多半是要下逐客令的,但此時心很高興,那種勝利的興即便是不找人分,也希有人陪小飲幾杯。這葉詞雖腦子不正常,但人看起來還不壞,兩人也算是有緣。
開了門,一擡頭,一愣,因爲這葉詞哪還是下午那般邋遢又逍遙的樣子,只見他剛剛沐浴過後,上帶了些許清香,頭髮略帶溼,整整齊齊束在金發冠中,那發冠鏤空,浮雕了一隻象的麒麟,烏黑髮與金發冠相配,很是尊貴。
其餘髮皆披在後,絕無一髮擾在前。
還是那張完無缺的俊臉,因沒了面頰髮的遮擋,更突顯了其人的俊。
漣漪的眉頭又一次一皺——病人的神世界,正常人永遠不懂。
“進。”閃將他讓了進來。
葉詞見這蘇漣明顯對自己和悅,心大好,心想肯定是換了新的原因,果然,人靠裝,以後可不能那麼邋遢了。
“來,我們喝一杯。”關上了門,漣漪到桌旁,取出一隻乾淨杯子爲其斟滿。
葉詞很給面子,端起杯就一飲而盡,“蘇兄弟這是有開心事?”他知道是子,卻第一次見這麼爽快的子,本就材高挑,一利落男裝,辦事說話都毫無子的矯造作,不得不說,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子。
“恩。”漣漪笑著點頭,“談了一樁帶有風險的大買賣,危急也總算是解除了。”長嘆一口氣,有些話,不知和誰說,一直憋在心裡,很是難。
和大虎?但那大虎有任務在,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哪有心思心的事?當然,這些都是的猜測,更多的,不想與大虎有過多的牽扯。與大虎,中間總是有那麼一層莫名的隔閡,也許是因彼此並未開誠佈公吧。
和蘇皓?算了吧,蘇皓老實迂腐,讓他去做什麼,他會很好的去做,卻毫沒有創新及開拓的意識,與他無法流。
和初螢?……那個天然呆,說了,想必也不懂。
和蘇白?算了,那個倒黴弟弟,雖對忠誠有加,但上的惰卻大得很。
想了一圈,漣漪竟發現自己沒一個可以真正談心之人,從穿越到如今,被命運迫著前進,如今轉念一想,竟有些孤獨,是神世界的孤獨。
想著,心中一酸,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半滴不剩。
葉詞在心中猛豎大拇指,這子真是敞亮,這喝酒的姿勢都如此瀟灑。手倒了一杯,自己也一口喝乾。
“蘇兄弟,你談了什麼大買賣,方便和我說說嗎?”葉詞好奇問。若是別的事,不聽也罷,但做生意,他就有了幾分興趣,何況,是這名爲蘇漣的子,子能做什麼生意?
“不方便。”漣漪回絕得乾脆。
“哦。”葉詞又乖乖倒一杯,喝了下去,也不多問。
漣漪好笑地看著對面的人,這名爲葉詞的男子真真有趣,先不說容貌出衆,脾氣卻這麼古怪,先是因爲自己的容貌被忽視而惱怒,如今被如此回絕,可以說毫不留面,卻也不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脾氣好,還是脾氣壞。
真是怪人。
“生意嘛……只要這生意做了,我的危機便解除了,”漣漪很想說,種種事憋在心裡,難,在這寂寞的異世,需要一個人傾訴。“有個人……因爲種種原因,想害我,迫我,置我於死地。”漣漪幽幽地說著,苦笑。
葉詞一愣,剛剛那嬉皮笑臉瞬間收起,換之嚴肅“誰?爲何事?”
漣漪倒了杯酒,看著半渾濁的酒水,臉上滿是無可奈何,搖了搖頭,“是誰,就不說了,不值一提,至於原因……也許是因爲我以前追求他追求得太了,讓他反吧。”
葉詞驚訝,“這也能原因?有你這樣的……子們都傾慕的男子追求,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兒啊。”差點說了。
漣漪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也許是這一天喝酒喝得多了,也許是危機接了,平日裡一直嚴謹的大腦,此時懶洋洋的,只想這麼靜靜的安閒。
見沒回答,葉詞腦子卻是轉來轉去,追求過男子?是什麼樣的男子能被這樣一個眼高於頂——將他的魅力毫不放在眼中的子青睞。他很好奇,更是氣憤,怎麼可以有人的魅力高於他?
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抹白影,是李玉堂的模樣。
話說,雖然葉家和李家有一些合作,葉家老爺子將他“流放”到嶽縣理此事,但他是不喜歡李玉堂的。一是李玉堂長得好看,同行是冤家,他十分討厭容貌俊的男子。二是,那李玉堂虛僞至極,明明一銅臭還要裝天仙下凡,看著就讓人作嘔。
蘇漣漪發現,和這個名爲葉詞的人喝酒,很舒服。想說什麼,便隨口說,不想說什麼,戛然而止,他也不追問,也不惱,就這麼陪著。
這人份絕不簡單,先不說他優雅的舉止,就說這酒桌禮儀,雖是兩人不吭聲的飲酒,但慢慢的漣漪卻發現,這葉詞其實並非喝酒而是陪。
倒酒,他也倒酒;喝下一杯,他也跟著喝一杯;喝下半杯,他也小酌一口,便笑盈盈地等著。這種酒桌禮儀,很人注意到細節,而他並無刻意,而是隨意爲之,可見其平日裡便生活在禮儀之家。
“葉詞,你是做什麼的?”漣漪問。
葉詞心裡,人終於注意到他了,但……他不敢輕易說出來,主要是他家實在張揚的很,一般子聽說他是京城首富葉家,十有八九都會直接上桿子撲過來,何況他還有如此貌。
“家中有小生意,偶爾被老爹派著幫著忙乎一下。”葉詞答。
漣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笑沒再追問,又爲自己倒了一杯酒。
葉詞被這一眼看得有點發,總覺得蘇漣那清冷睿智的眼,能看他一般。不得不說,這子的氣場很大,如今坐在此的是他葉詞,換了個男子,想必都會被得不自在。
有趣,這子,越來越有趣了。
葉詞也意味深長地看了對面子一眼,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此後,兩人就這麼默默地喝酒,直到兩壇青斮酒喝。漣漪這回總算是有些暈了,但酒醉是一件痛快的事,有些事,沒了酒,真的就了一些味道。例如慶功,例如失,例如傷心,例如高興。
每每逢此,不一醉方休,哪能痛快?
“好了,酒……喝完了,你回去……睡吧。”漣漪一隻手撐住頭,臉上掛著淡淡笑意,頭暈乎乎的覺其實也很舒服。
與截然相反,葉詞連臉都沒紅上一,“千杯不醉”是他本領之一。
看著蘇漣漪,他一聳肩。這子也實在沒什麼防備心理,好在他葉詞是個不乘人之危的正人君子,否則趁著酒勁,發生一些不該發生的麗誤會,也只能認倒黴。
其實他很喜歡和這名爲蘇漣的子在一起的覺,想多聊,想了解,但如今醉了,只能等第二天酒醒罷。暗暗決定,明日再來邀出去遊玩吃酒,爲了這子,他可是做了很大犧牲!
天知道,他這輩子都沒住過這麼“破爛”的客棧,嘖嘖嘖,好大的犧牲啊。
葉詞出了門,見漣漪搖搖晃晃地來關門,有些擔心,“蘇兄弟,一定要把門關好,這客棧太過簡陋,想必魚龍混雜,怕有歹人。”他叮囑著。
漣漪雖醉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形容遲緩,就連那平日裡的皺眉作也是慢慢地做,一雙大眼水汪汪,滿是無辜。客棧簡陋?魚龍混雜?怎麼會?這客棧也算是高檔客棧啊,放在現代,沒個五星,也得有三星。
葉詞被蘇漣漪那呆萌的樣子震驚了!褪去白日裡的幹練,這子竟如此可,很想……收懷中。
“哦,知道了。”漣漪沒反駁他,就順著他回答了句。
按理說,葉詞的格是很這麼婆媽的,今兒是頭一次,看到白日裡對他無視的子,如此乖乖的聽話,虛榮心急速膨脹起來。此時這子什麼要求都沒提,就算是現在和他要個幾萬兩銀票,他估計也會毫不猶豫地從懷裡掏出來。
邪門,這子真是邪門。
“記得,把門閂好。”葉詞不由自主又叮囑了句。
“哦。”漣漪臉上還是酒醉後木訥的表,其實心裡想——這人還真婆媽。
關上了門,上了門閂,漣漪便暈暈乎乎地向牀的方向走,到了牀前,一下子便栽了進去,呼呼大睡起來,脣角,還掛著一抹甜笑。
葉詞一直守在門外,直到聽見噗通一聲——栽牀上睡覺,他才默默點了點頭,向隔壁的房間走。
快到房間時,驚了一下,他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怪,真是怪,從見這子開始,他就開始奇怪了。
夜晚,靜悄悄。
這家客棧就如同蘇漣漪所想的,是一家高檔客棧,雖不是青州縣數一數二,但也算是在高檔之列。其舒適及豪華,自然不在話下。牆皮很厚,隔音,所以每個房間都很安靜,牀榻乾淨,睡起來很舒服。
當然,這些都是對於一般人而言。
在地字三號房,卻有一個人捻轉,怎麼也睡不著。
葉詞不知自己是第幾十次翻,這裡外兩間的房間實在太小,棚頂太低,這可容納三人的雕花大牀實在是狹窄,怎麼睡人?難死了!
哎,蘇姑娘啊蘇姑娘,他葉詞可是爲了,跑這“簡陋”的客棧活罪,希看在他煎熬的份子上,明天對他好點吧,最起碼也要多看上幾眼啊。
想著,又一個翻,這破牀……下面才墊了五層墊子,怎麼睡人?
哎……難……非常難……
牆的隔壁,蘇漣漪睡得香甜,這麼價錢昂貴的客棧,果然睡起來舒適,當初刻意找這家客棧,是爲了顯出檔次,談生意方便。
同一面牆的隔壁,葉詞捻轉反側,不太習慣這種“簡陋”,怎麼也是睡不著,就這麼在牀上如同烙餅一樣左翻右翻,直到天亮了,纔不知不覺地瞇著了,睡了一覺。
葉詞這一覺睡得不安穩,竟夢見自己躺在棺材中,狹窄、窒息,比這個還過分的是,棺材下面竟墊著的是乾柴,他就這麼平躺,不僅憋屈的難還隔的要死。
終於,實在忍不了的葉詞一睜眼,看到陌生又悉的房間,纔想起。對呀,他這是換了客棧的。“葉歡,你在哪?趕給本滾出來。”
葉歡趕忙推門進來,“爺,你醒了?”他一直在門外守著,怕打擾了年睡眠,沒敢進。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葉詞坐起來,手了痠疼的肩,隨口問著。
“過了午時了,該吃午飯了。”葉歡答,一邊回答,一邊在盆子中倒清水,供爺一會起牀梳洗。
“啊!”葉詞一聲驚呼,從牀上跳了下來,“午時?呢?那人呢?”
“誰啊?”葉歡問。
葉詞氣壞了,拿起服便開始穿,幾下穿好,也不顧頭髮還沒梳,就這麼披頭散髮衝了出去,當看到邊那半開的房門時,一下子愣住了,……走了?就這麼走了?
“爺,您還沒梳洗。”葉歡追了出來。
“梳洗個屁,”葉詞一路狂奔到一樓,毫不在意周圍人驚訝的眼神,一把抓住掌櫃的領,“臭老頭,我問你,地字二號房的人呢?就是那個姓蘇的。”
掌櫃嚇一跳,以爲是來尋仇的,“這位大爺,那姓蘇的客一早就走了,真的,老朽不認識他。”老掌櫃瑟瑟發抖,生怕被連累,小二們也都圍了上來,要救下掌櫃。
“走……了?”葉詞默默地放下掌櫃的領,很是失,那獨特的子,他還沒問是哪裡人士,府宅在哪,就這麼走了?
掌櫃自由後,趕忙向後退,對這披頭散髮的年輕公子很是警惕。
葉詞沒再爲難掌櫃,長嘆一口氣後,轉默默地上了樓,上葉歡收拾東西。既然子都不在這了,他也沒必要留下遭罪了。
他倒不是說就看上那子了,欣賞是有的,比欣賞更多的是好奇,他總是忍不住想去多瞭解那子,那子面容越是淡定,他便越是想見到不淡定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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