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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傍晚,一路向西的車隊拐下了無人道,進了一片小樹林,看樣子似乎安營紮寨。
車隊正是夏胤軒的車隊,之所以一直走在鮮有人跡的道,是因這此行的目的爲逃亡,恐被人發現。
夏胤軒清楚的知曉夏胤修的能力,在雲府順藤瓜也會找到聽風書苑那裡,但那又如何?慕夜凡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便是聽風書苑乃至慕家任何產業的掌櫃都不知他的真實份以及此時人在何。退一步說,即便知道了他的份,那又能如何?只會讓事變得更有趣罷了。
因爲有了那盞昏暗的小油燈,蘇漣漪舒服了許多,待開簾子時,不會太過不適。
“夫人,下車了。”周青輕聲道。
蘇漣漪皺眉,夫人?忽然想起車隊離開京城時的僞裝份。如今雖無外人,夏胤軒卻責令屬下們改口,怕就是不小心被外人聽見名字等關鍵字眼,可見其小心程度。
“恩。”漣漪下了馬車,面蒼白。
“夫人,您不舒服嗎?”周青關切的語氣和恭敬的口吻,真如丫鬟服侍自家夫人一般。
蘇漣漪並不想糾正周青,與其在這些不必要事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將力都花在思考如何逃上。
“青兒,”漣漪淡淡道,聲音帶著虛弱,“我確實不太舒服,頭暈且想吐。”不舒服是真,但有一半卻是裝的。
蘇漣漪不同於普通大家閨秀或當家主母,從來到鸞國便日日奔波,有一段時間更是自己駕馬車來往,對馬車上的生活早習以爲常,若非因爲懷孕子重,敢說能爲整個車隊經過長途跋涉力最好的。
周青扶著蘇漣漪,有些猶豫,眼神中帶著探究。“這……找大夫看看如何?”
漣漪點頭,“也好。”能不知,周青是想讓大夫查看是否裝病?周青仍是個小姑娘,周青怎麼會知,孕婦脈象本就與常人不同,喜脈如盤上珠,基於喜脈之上,很多脈象都是看不出的,而喜脈本也是一種病態脈象。
周青一個眼神,周紅便心領神會,跑去將此事告知夏胤軒。
此時,夏胤軒正與軒太妃說著什麼,其手下正在搭建帳篷,燃其篝火,準備燒菜做飯。
夏胤軒聽聞此事後,便命周紅回去繼續照料蘇漣漪,自己則是陪著軒太妃在樹林旁散步。“母妃,蘇漣漪之事,兒臣差不多將所有蒐集到的信息都說了,雖然整個天下沒幾人知道黃勵靖便是蘇漣漪,但兒臣卻敢保證,兩人定是同一人!”
軒太妃不解,“爲何軒兒會如此肯定?”
夏胤軒笑笑,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將信封打開,其中又是一個信封,足足包在三個信封之,中有一張紙,紙上有字,是信。整封信前前後後沒有半句客套,只有火炮的配方。
“就憑這個。”夏胤軒道,“這是攻下東南兩城後,送到各大小國的信箋,其中是火炮配方。正是因爲這張配方,夏胤修打消了稱霸天下的想法,安安分分治理鸞國。”
軒太妃好奇地接過信紙,只見其字跡工整,是模仿了前代大師的手筆,很有特,卻無法看出真正書寫之人的筆。“這信既然是送給各國國君,你的信又是從哪裡所得?”
夏胤軒將信拿回,摺好放回信封,悠閒道,“這信,是從軒國得到,兒臣幫五表哥辦了一件大事,而後五表哥便用仿品信替換而出,將真跡作爲謝禮送給了兒臣,”裝好一個信封,又裝了一個信封,直到重新將三個信封裝好。“母后也知,兒臣從小便喜歡蒐集一些古怪的東西,越是這世間稀奇之,越想收藏、越想擁有。”
軒太妃仍然不解,“軒兒是如何得知,書寫此信之人是蘇漣漪?”
夏胤軒將信收回懷中,“正如兒臣剛剛所說,兒臣喜歡蒐集奇奇人,而正巧,兒臣蒐集的奇人中,有一人名爲犬鼻,顧名思義,其嗅覺超出常人。他竟恭喜兒臣覓得,但母后您卻知曉,兒臣並不進。”
軒太妃皺眉,點了點頭,“這個……母妃是知道的。”話說得十分尷尬,曾因此事十分憂心,生怕好好的皇子孩兒有斷袖之癖,但好在,兒子雖不進,也不進男。
“原來,是那犬鼻在兒臣上聞到了胭脂味兒,那胭脂不是普通胭脂,而是隻有名貴婦人才能用起的神仙方,是以,犬鼻才以爲兒臣側有了子。”夏胤軒慢慢解釋,“軒國皇帝爲人,想來母妃最是瞭解,舅舅他最瞧不得人,更不會將這重要之給軒國后妃把玩,加之,若是普通把玩,信箋上沾染的香味不會如此長久,唯一能解釋的,便是曾有一名長期使用神仙方的子,將信箋帶在了上,最終將信箋染上香味,揮之不去。雖推測如此,但兒臣仍不放心,便想了辦法,帶了犬鼻,拜訪了幾名國君,最後得出,所有的火炮配方,都有神仙方胭脂的香氣。”
“啊?還有此事?”軒太妃大吃一驚。“那軒兒你怎麼就確認是蘇漣漪所爲,難道就不會是其他使用神仙方之人送出信箋?”
夏胤軒搖頭,“母妃,有些事不能想得太過簡單,但,有些事也不能想得太過複雜,否則都易進思考誤區,最終於錯過最後答案。信件們皆有神仙方的香味,而唯一使用神仙方又首先提出火炮配方之人正是蘇漣漪,如此巧合還用懷疑?再者說,整個天下,母妃還能找尋到蘇漣漪這般傳奇的子?”
軒太妃的表凝重,子都有一個特點,當邊男子、尤其是很在意的男子誇耀其他子時,心裡多不是滋味,不僅妙齡子如此,即便上了年紀的子也是如此。軒太妃年輕時也容貌絕麗手腕高超,隻前往鸞國和親而生下兩名皇子,極是自負,如今聽到兒子誇耀其他子,自然是有些不爽。
不過想想這一路上兒子津津有味地談論蘇漣漪的事,那蘇漣漪也確實不是一般子可比,如今也只有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慨。
突然,軒太妃如同意識到什麼極爲嚴重之事,雙目猛地一睜,“軒兒,你此番擄這蘇漣漪,難道並非是爲助本宮逃出京城,而是爲了……”後面的話,不知用什麼言語說出。自己兒子有蒐集癖是知道,從前沒有子令其心,這些也知道,如今兒子將蘇漣漪擄來,又津津樂道地談了一路蘇漣漪的事蹟,怎會不懂?
夏胤軒微微一笑,夕金紅的線過樹林的樹枝灑在夏胤軒的面頰上,令其本就俊罕見的容熠熠生輝,“母妃,有何不可?”
軒太妃瞭解夏胤軒,更知道這兒子雖是自己上掉下的,自己卻無法左右他。警惕道,“若你只是想蒐集,這個本宮絕不阻撓,但若是心,絕不可以!”
夏胤軒一愣,心?他還未想過自己對蘇漣漪是否心,只是想將這名有趣的奇子放在邊,觀看各種反應罷了,就好比他蒐集珍奇異,更好比那犬鼻一般。但如今被母妃這般說,他倒想起,過去的幾個月,每逢見什麼趣聞,他都在猜想蘇漣漪會有什麼反應,每每夜深人靜,都在幻想蘇漣漪在做什麼。
難道這就是心?哪怕兩人見面寥寥,說的話加起來不到半個時辰?
軒太妃見夏胤軒的反常,然大怒,“軒兒,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名門閨秀不會青睞與你?便是那一國公主許配,也是可以的,你絕不可以找蘇漣漪那般已嫁做人婦,更已懷有他人之子的子。”若蘇漣漪並未婚配,軒太妃也不會同意,因蘇漣漪出貧民,雖後期發展得風,但在軒太妃這種對權勢耳濡目染的人來說,蘇漣漪卻永遠是村婦。
夏胤軒面一變,剛剛還算溫和的態度立刻冷若冰霜,“兒臣的事,母后最好不要過問。”只是那輕輕一瞥,殺氣無數。
軒太妃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手指著夏胤軒,想責怪卻忌憚這震人的力,無法說出。
夏胤軒脣角勾起,冷冷的卻不是笑,“兒臣本就不是排的上號的年長皇子,母妃的心思也一直在培養二皇兄的上,久而久之,兒臣便有了散漫的子,被人約束不得。兒臣對皇位、對權勢從無眷,輔佐二皇兄,也都是母妃苦苦哀求的結果。兒臣自認對得起二皇兄、對得起母妃,將平生本領都使出,奈何二皇兄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其結果也不是兒臣能扭轉的。如今二皇兄不顧母妃,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是兒臣念母妃年紀已大,冒著危險將母后從後宮救出,兒臣想要的可不是母妃出宮後告訴兒臣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若母妃真是年紀大了想嘮叨,兒臣也不介意再將母妃送回後宮,畢竟母妃在後宮時間久了人多了,日日找人聊天也不會寂寞。”
軒太妃僵住,將那半舉的手指又放了下,艱難地吞嚥了下口水。自己上掉的自己豈會不知?既然夏胤軒能說出這些話,便能做出。怪只怪,當時將寶在老二上,若當時將心思放在老七上,怕是如今的皇位,早已是老七的了吧。
夏胤軒見威嚇達到了目的,這才重新綻放出了微笑,“母親,年紀大了就要學會清福,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便別再多加心了。而且,”夏胤軒的垂下眼,眼角閃過險,“有句話很好——難得糊塗,有些事若追查得多了,非但得不到結果,反倒會害了自己的命。”
軒太妃面蒼白,只覺得後背一層冷汗驟起,大睜雙眼,“軒兒,難道……難道老二他……”
一陣微風吹過,風不大,甚至吹不起林間的樹葉。暖的微風吹在林間,卻別有一種肅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夏胤軒閉上眼,迎面這微風,散落的髮隨微風輕輕飄起。“母親,風很大,兒子……聽不清啊。”
軒太妃終於沒忍住,一下子坐倒在地。
老二確實沒用,當初老七如此幫他,每每都因爲老二自己的自大孤傲而壞事,最後事敗,叮囑老七護送老二離開,留有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會在冷宮耐心等待老二東山再起,但老二卻杳無音訊。
逃出宮的一路上,老七說了不事,大多圍繞蘇漣漪,也說了一些小事,卻從未提起老二半分,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如今想想,以老七的格與手段,豈會留老二繼續拖累他?
老二怕是……已被他親兄弟送黃泉了吧。
夏胤軒對此事從未否認,便閉著眼,靜靜站立,其耐心,好像在等待軒太妃逐漸接這件事一般。
整整半個時辰,母子倆便一站一坐在林間,兩人一不,若非那時不時飛起的髮,非被人誤認爲兩尊雕像一般。
軒太妃逐漸冷靜下來,閉的雙眼睜開,哪還有悲痛?像這般子,對親之類,早已看淡,怪只怪當年眼拙,錯了寶罷了。“軒兒,其實蘇漣漪也不是不可以。”
夏胤軒的眉頭微微一挑,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軒太妃。
軒太妃目逐漸堅定,眼中迸發狠厲。“若蘇漣漪可以助你重得江山,許以後位,母妃也會同意!”
夏胤軒一愣,而後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滿是嘲諷。“母親啊母親,事到如今,您還對那太后一位念念不忘?可以清楚的告訴您,我從來都不稀罕那個位置,看似風權勢無邊,其實是失去自我,日日擔驚怕,忌憚邊每一個人,那樣的生活真的很好?況且,若我真想要那位置,你以爲我不去爭取?你以爲……你可以阻攔?”
軒太妃驚呆了,今日,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兒子真實的一面,在印象中,自己的兒子永遠是斯文有禮,與世無爭,雖手段毒辣,但卻重親重義。
夏胤軒俯下,將軒太妃溫地扶起,“母親你也不用怕,你是我母親,永遠是我母親,我會一生孝敬您讓您食無憂,但卻有一個條件——不要我。”當然,也沒人能得了他。
今時今刻,軒太妃終於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再無挽回的餘地,並非拜在了當今太后母子手上,而是敗給了自己的兒子,永遠令人無法琢磨的夏胤軒上。
“天不早了,營地的帳篷應是已搭好,母親,我們回去吧。”夏胤軒扶著軒太妃,無比的孝敬、溫,但軒太妃卻仍冷汗陣陣。
不遠,篝火已了眼簾,即將進營地。
軒太妃最後忍不住問道,“軒兒,你告訴母親,你喜歡蘇漣漪嗎?”如今,已認了命。
夏胤軒挑眉,吐出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讓人難以捉。“誰知道呢。”
營地。
篝火旁。
林間夜裡仍舊寒冷,蘇漣漪上披著一塊乾淨輕的毯子,坐在篝火旁烤火愣神。看著篝火,想起了很多,想到從前在蘇家村仙水潭旁燃起的篝火,想起了在東塢城奉一教營地燃起的篝火,如今慨,真是世事難料啊。
見夏胤軒歸來,周青上前小聲回稟了剛剛所發生的一切——蘇漣漪不適,隨行大夫診斷是因孕婦子重加旅途勞累,建議歇息。
夏胤軒將軒太妃扔給伺候左右的死士,人則是來到蘇漣漪旁,低頭看了一眼,火映眼簾讓那本就令人難以捉的眼球更加深奧無法猜。他起袍子,在蘇漣漪旁坐下,“在想什麼?”
蘇漣漪視線仍在火堆上,面無表,淡淡回道,“你曾說,我們兩人是同一種人,既然如此,我在想什麼,你應該知道。”
夏胤軒笑了,破天荒有了閒逸致,手用樹枝挑了挑火堆,“若我是你,我便會考慮如何安安全全活下去,怎樣讓自己過得舒服。”
漣漪紋未,“原來喜歡自欺欺人的不僅僅是子。”
夏胤軒再次笑了出來,笑聲爽朗,他撥弄火堆更是有興致了,“再向西走一日的時間便出了鸞國國境,齊蘭國,齊蘭國分東西兩部,東部地區民風彪悍,以部落劃分、遊牧爲生,幾大部落實力相當不分伯仲,互不干涉又不流,至今爲止也無人知齊蘭國到底有多部落。而齊蘭國西部人則擅長毒蠱,爲人險狡詐,但毒草毒依賴西部特有的地理條件,所以既無人能攻佔領西部,西部人又無法離開齊蘭國西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