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書房裏，陸聞臉沉的坐在書桌後面，跟前不遠依次坐著的是陸暉，陸明，陸暄三兄弟。陸聞的臉倒不是現在才開始難看起來的，自從前些日子泉州城裏突然傳出了那樣的傳言之後，事實上陸聞的臉就從來沒有好過。

作為曾經的朝廷員，陸聞當然明白名聲對一個有仕途野心的讀書人來說是多麼重要。甚至名聲有的時候能夠救一個人的命，當然，若是用得不好也有可能要了自己的命。那些流言若是沒有人引導是絕對不可能突然就傳的人盡皆知的。陸聞反應過來第一個想法就是有人在暗中陷害陸暉，最值得被懷疑的人自然就是陸離了。但是陸聞實在是無法相信這些年除了念書的時候績卓越以外，一直表現的平淡無奇的庶子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而且他也派人去查過，陸離這些日子本沒有出門。他邊能用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小廝整天跟在陸離邊片刻不離，這些日子更是足不出戶。一個才剛到陸離邊不到一個月，份清白平時也沒有跟什麼人來往過。所以…陸聞不得不繼續思索，陸家在泉州城中是否還有什麼藏在暗地裏的敵人他沒有發現了。

比起父兄的嚴肅，老二陸明倒是顯得有些懶散的無所謂了。瞥了一眼臉沉的陸聞和低著頭一副肅然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陸暉，陸明撇了撇沒有說話。

「四爺來了。」門外，下人恭聲稟告道。

陸聞輕哼一聲道：「讓他進來。」不管流言的事跟陸離有沒有關係，至都是因他而起的。

陸離依然邁著緩慢的腳步走了進來，跟在他後的陸英和麥冬都沒有進來，留在門口的麥冬有些擔心地頻頻往裏看，被陸英拉了一把才退到一遍低下了頭等待著。

「父親。」陸離上前，淡淡見禮。

坐在一邊的陸氏三兄弟都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陸離，不管他們三兄弟怎麼樣，但是有一點是共通的，他們都不喜歡陸離。

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丫頭所生的庶子罷了，陸離的容貌太出，才智太傲然，甚至就連舉手投足之間的氣韻都顯得高人一等。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庶子而已，他怎麼敢？！

陸聞淡漠地點了點頭，看了陸離一眼問道：「可好了？」

陸離垂眸道：「多謝父親關心，已無大礙。」

陸聞滿意地點頭道：「既然沒有大礙了，書院的周先生又對你大家讚賞，明天你就回去念書吧。不要辜負了周先生的期。」

陸離了角想說什麼，陸聞卻似乎沒有心思管他還有什麼話要說，繼續道：「下個月是我的壽辰，到時候…將你那些同窗好友，還有書院的先生都請來熱鬧熱鬧。還有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這兩位都對你的畫作讚賞有加，就由你去請吧。」

陸離皺眉，「父親，曹大人和顧大人份尊貴，由孩兒出面只怕不妥。」這兩位跟他又沒有什麼，讓一個只有秀才份的庶子出面請兩位大人赴宴，外人只會當他不知天高地厚。

陸聞輕哼一聲，不悅地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這就是你的孝道？」

陸離目緩慢地從坐在一遍垂眸沉默的陸暉上流過，片刻后才開口問道：「若是兒子請了曹大人和顧大人，難道大哥打算去請西江布政使和按察使大人？」

陸聞一噎，布政使和按察使分別是從二品和正三品的員，在外面就是貨真價實的一方大員，分別主管一省民政和刑名。這兩位…別說是現在的陸聞，就算是當初還在京城做的陸聞也未必有那個本事請到他們。更不用說現如今的陸家長子陸暉了。

被陸離這麼不咸不淡的一問，陸暉臉上的神也有些僵。臉上彷彿有一種火辣辣地覺，好一會兒方才沉聲道：「父親，既然四弟不願意，就不要為難他了。」又看向陸離溫聲道：「四弟你誤會父親了，只是那日曹大人對咱們家似乎有些微詞，由我們出面曹大人未必肯賞。父親才想要請四弟出面的，若是到時候能夠化解曹大人對咱們陸家的偏見也是一見好事。既然四弟不願意，那就罷了。」

坐在一邊地陸暄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地道：「原本就是他惹出的麻煩，讓他去是給了他臉面了，還敢給臉不要臉不！」

「三弟！」陸暉皺眉，輕聲訓斥弟弟，「四弟是你兄弟。」

旁邊的陸明嗤笑了一聲，真的那麼有兄弟誼，陸暄開口的時候他就該阻止了，等人都罵完了才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兩句，做好人給誰看呢？不就是他自己想罵老四，又礙著名聲不敢罵麼？

陸暉彷彿完全沒聽到二弟的嘲諷的笑聲，只是一臉溫和的看著陸離，彷彿真的是個大度的兄長一般。

陸離垂眸，半晌不語。

陸暉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有些掛不住了，看向陸離的眼神也越發的幽深。這個四弟，從前確實是很會讀書但是他依然能夠看得清楚他。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完全看不他了。這種覺…太過危險了。也正事因此，他才一時了分寸讓妻子在母親面前提了提陸離的事，母親和父親的反應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事的結局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陸聞黑著臉站起來，怒道：「怎麼？你還想要我這個做爹的求你不？」

陸離抬起頭來，看著座上的父親淡淡一笑，垂眸輕聲道：「父親言重了，兒子只是在想…該如何請到兩位大人。大哥不也說了麼，曹大人對陸家頗有微詞。」

陸聞一愣，「你答應了？」

陸離淡笑道：「父親要孩兒來此，不就是想要我答應的麼？」

陸聞語塞，一時說不話來。陸暉先一步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抬手拍拍陸離的背笑道：「四弟果然孝心可嘉，不負周先生所……」

話還沒說，只見陸離眼睛一閉，子一倒向了地面。

書房中眾人一愣，陸明突然站起來大聲道：「大哥，四弟上還有傷啊！快來人，四弟暈倒了！」

「……」陸暉沉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再看向地上臉蒼白昏迷不醒的人。

他本還沒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