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微微怔楞，隨即輕輕點了點頭，北辰軒心中一喜，看著流螢熱切道：“等我們出了這個山谷，你就隨我一起回楚國好不好？”

流螢微微一怔，繼而搖了搖頭，目探求地看向他：“你怎麼會認識我？”記得好像從剛剛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清楚地流螢！

北辰軒臉上浮現出一落寞，輕淺一笑道：“那日大瀝皇宮中舉辦宴會，我也在列，螢兒你的一篇削藩策讓我至今記憶深刻，那時我便記住了你，只是恐怕你對我並沒有什麼印象。”

原來如此！那日流螢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朝中彀之臣上，倒的確沒有注意到這位來自楚國的太子，在前世的記憶中，關於他的部分也幾乎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他這號人。

隨著天越來越亮，流螢的心也越來越焦急，要出去，絕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四觀察了一番後，流螢找了個最爲平緩的石壁手腳並用的攀爬起來，雖然中途蹬落了幾塊碎石塊，險些墜落在地，但好在有驚無險，不一會兒竟然還真的讓爬了上去。

這個山谷並不十分陡峭，憑一己之力想要爬出去並不是很困難，只是如果再加上一個北辰軒的話，那幾乎就絕無可能了。

北辰軒原本已經昏昏睡，此刻看到流螢竟然爬出山谷，睡意立時全無。林間的風揚起頭上雜的髮，上服也破破爛爛骯髒至極，然而稚氣未的臉上卻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堅毅和果敢，一如他在大瀝皇宮裡初見時帶給他極致的震撼。

流螢，這是一個他從未遇見過的孩，即便那日慕容瀠的彩奪去了所有人的目，但惟有才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看到得罪靖王，他爲提心吊膽，看到遭君天烈的待，他恨不能上前揍君天烈一頓出氣，可是他只是一個質子，他無力護。

雖然那日僅僅是第一次見面，但他看得出他的父母對並沒多，他們只是擔心連累自己，唯一對好的，恐怕只有的哥哥了，現在的哥哥已死，可以說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明明可以答應同他一起回楚國的，到了楚國，他會給最安逸舒適的生活，會給全心全意的關，讓無憂無慮地長，可爲什麼卻不答應呢？

是因爲不信任，還是對他這個人沒有好？終於要棄自己而去了嗎？北辰軒從心底漫上一痛苦和絕，他緩緩垂下頭不敢再去看，他是個十分驕傲的人，就算知道只要自己開口挽留，就會留下，他也絕不會如此。

北辰軒雖然面上極力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在不斷吶喊，不要走，不要走……他是個一貫冷的人，從來不會對一個人產生任何，但獨獨對眼前的小孩，他卻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依，他在心底暗下決心，只要願意爲他留下，他就會給極致的榮寵，和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

流螢站在山谷上方回眸看向北辰軒，到底是一個人走，還是等他傷好了之後，帶上他一起離開呢？已經出來十日，已經耽擱了很多時間，再耽擱下去，恐怕就無力迴天了。

然而當看到北辰軒黯然的眼神時，出去的腳猶豫了，他們曾經共患難，他爲了救甚至不惜被卓天一發現蹤跡，真的要丟下他不管麼？

想到這兒，流螢小心翼翼地從山谷上退下來，來到北辰軒邊蹲下，北辰軒睜大眸子熱烈地看著，臉上甚至帶著一難以言喻的歡喜。

流螢看著他，歉疚一笑：“我很謝你救了我，可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絕不能再此耽擱了，你能理解我嗎？”

北辰軒眸子裡的熱切黯淡了下去，脣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緩緩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先在這裡休息！”流螢點了點頭，四看了看又重新爬上山谷翻了出去。

看著流螢的影在山谷中消失，北辰軒黯然的眸子又恢復了以往的鷙，緩緩閉上眼睛靠在石頭上休息，但願，楚國來接應他的人能儘快找到這裡，把他帶出這個鬼地方！

日頭東昇西落，眼看著太就要下山了，也沒有一個人出現，北辰軒的心沉到了谷底，這裡這麼偏僻，他的人真能找到這裡嗎？

扶著一旁的樹木勉強站起來，一步步地捱到流螢爬走的石壁前，他擡起傷試著往上爬，可是傷的完全使不上力氣，每一次就傳來鑽心的疼痛，他咬牙剛忍住爬上一點距離，可是一不小心就滾落下來摔倒在地。

“啊——”他痛苦地仰天長嘯，氣憤地一拳砸在石頭上，震落無數細小的石塊滾落下來。

“你怎麼過來了？”流螢的小腦袋從山谷上方探出來，看著他一臉的詫異。

北辰軒心頭狠狠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流螢骯髒的小臉，千頭萬緒涌上心間，讓他一時竟回不了神。

“我不是讓你在那裡休息的嗎？不好就不要了！”流螢裡抱怨著，將一條又又長用藤條編的繩子扔了下來，自己也順著繩子爬下來。

北辰軒趕忙淨眼角的淚，看著流螢出雪白的兩排牙齒。流螢將繩索在他腰上繫好，歉疚道：“雖然知道你傷勢未愈，但我不能等了，我現在就要帶你上去，你忍著疼好嗎？”

“好！”北辰軒用力一點頭，一時間竟是什麼疼痛都覺不到了。

流螢率先爬上去，將繩索搭在樹枝上將另一頭綁在樹幹上，然後用盡全力地去拉北辰軒，等到北辰軒終於被拉上來後，兩人的服均已被汗水溼。

流螢將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兩柺杖遞給北辰軒一道：“這是我給你找的，沒有用刀削所以可能有點磨手。”

北辰軒接過柺杖，目牢牢盯住的那一雙佈滿傷痕的小手，眼裡漫上來一痛楚，這是爲才弄傷的手，可笑他竟然以爲棄他而去了。

“螢兒，隨我回楚國好不好？”北辰軒將流螢的一雙小手捧在手心裡，容地再次發出邀請：“我是楚國的太子，以後就讓我來保護你，不管你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一定都會滿足你。”

流螢一愣，有些不解地進北辰軒的眸子，他這話什麼意思？可以理解爲年人的竇初開麼？只可惜，只能讓他失了。

“對不起，我不能同你回楚國。”流螢搖了搖頭，回自己的手再次拒絕：“我們走吧，我還要去找我哥哥。”

北辰軒心口一痛，的哥哥不是已經死了麼，還要去找他幹什麼？冒著危險生命危險爲他去收，值得嗎？雖然心裡這麼想著，可是看到流螢臉上的堅定，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陪著。

天漸晚時，流螢與北辰軒終於費盡千辛萬苦返回到昨夜的瀑布旁，空氣中濃烈的腥味還未散去，聞著便讓人作嘔。待走得近了些，流螢便看見地上堆滿了一地的，大批烏還有幾頭狼正在那兒進食，因爲夏季氣溫高，已經開始腐爛變味，被狼咬破了肚腹的，腸子臟流了一地，流螢一見心頭大駭，也顧不上北辰軒丟下他幾乎是撲著奔了過去。

滿地的烏拍著翅膀撲棱棱飛走了，而那三頭狼卻是睜著一雙綠幽幽的眼，角掛著駭人的人皮，盯著流螢。

“滾！滾！滾開在！”那滿地的腥的場面，就連北辰軒見著都覺得頭皮發麻，而流螢卻彷彿一點兒也不害怕，衝過去對著那三頭狼揮舞著手中的柺杖驅趕著它們。

北辰軒被流螢的舉駭了一跳，杵著拐趕忙追過去跟在流螢後，那三頭狼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吃飽了的緣故，還是怕了流螢的兇狠，竟然掉頭鑽進樹林裡跑了。

流螢忍住胃裡不斷地翻騰，在一羣中翻找著哥哥的，可是一遍遍的翻找下來到都沒有看到，爲什麼，爲什麼會沒有的哥哥？！

就算之前來了一羣狼，就算那八名黑人的已經被狼啃得七零八落，可至還留有殘缺不全的部分可以辨認，可是哥哥的呢，爲什麼什麼都看不見？難道說獨獨哥哥被狼羣啃食乾淨了連手指都不剩？不可能，不可能的！

“哥哥……哥哥……”流螢發瘋似的再次一遍又一遍地在裡翻找，兩隻纖細的小胳膊很快被快乾涸的漿染紅。

“螢兒，螢兒你別找了！”北辰軒見流螢著了魔一般發狂地掀開地上的首，再也忍不住地攔下。

“我哥哥不見了，我哥哥不見了……他明明是在這兒的！”流螢看著他，全上下連牙齒都在抖，卻極力忍著沒有掉下一顆淚來。

“螢兒，不找了好不好？”北辰軒將流螢納自己的懷裡，擁著：“跟我回楚國，我們重新開始，忘了這裡的一切，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或許，我的哥哥沒有死？”流螢沒有回答他的話，卻忽然抓住他的胳膊，興道：“興許他好好地活著，看到我不在，所以就先走了，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北辰軒痛苦地看著熱切的眸子，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親眼看到他中了那麼多刀，親耳聽到大瀝的士兵說他斷氣了，他怎麼可能還活著？就算是還活著，他又哪兒有能力逃？

半晌沒有得到北辰軒的迴應，流螢眸子裡的熱烈漸漸煙硝雲逝轉而浮上一層死灰般的絕，頹然跌坐在地，眼神呆滯地看著被鮮染紅的地面，臉上沒有一表。

“螢兒，你說句話啊……”北辰軒搖晃著流螢的，得到的卻只是一片死寂。

“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不好？”看著這樣的流螢，北辰軒恨不能自己替來承這些悲傷，爲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折磨一個玲瓏剔小孩？

“螢兒，以後我來做你的哥哥好不好？我發誓一定會像你哥哥一樣疼你，求你別這樣折磨自己。”北辰軒心疼地將流螢擁在懷裡，聲安。

“你不是！”半晌，流螢在他肩頭輕輕開口，然後輕輕推開他，湖泊一般的眸子裡波一閃，慘然笑道：“哥哥是無可替代的，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哥哥這樣的人了，他不在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若是想哭，你就哭吧，發泄一通以後，心也會好些。”北辰軒被的話震撼得心頭一痛，不知道他此生有沒有資格，也爲心頭那個無可替代的人？

哭？是啊，爲什麼不哭呢？爲什麼現在心裡明明痛得要死，卻偏偏哭不出來呢？直到此時才發現，可以哭原來也是一種幸福。能哭得出來，證明的淚水還有人憐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孃親，沒有了天瀾哥哥，就連唯一的哥哥也沒有了，還有什麼資格哭呢？

“哥哥……”流螢捲起手掌，對著空曠的大山大聲呼喊，很快大山把的回聲傳遞回來，回過頭來，指了指天空，朝北辰軒悽惻一笑：“哥哥會聽見的是不是？雖然他再也不會回答了，但是，他在上面會聽見的，是不是？”

“螢兒，你別這樣好嗎？”北辰軒看著，眼底難掩痛楚，他會好好照顧的，爲什麼他卻從來不在的考慮範圍之？

“我沒事！”流螢深深吸了口氣，看著他整理整理了心道：“我們走吧！”

說著，流螢竟是頭也不回地從北辰軒邊率先走了過去，其實沒有見到哥哥的對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樣，就可以告訴自己哥哥還沒有死，只是活在了某個不知道的角落。

北辰軒看著流螢小小的子在黑暗中孑然走著，心頭涌起無限酸楚，有朝一日他若能執掌天下，必會護不毫傷害，他會讓那些傷害的人，一個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暗中黑走山路，要比想象的困難很多，尤其是對流螢與北辰軒這樣兩個弱又有傷的人而言，跌倒是小事，能留著一條小命在就已經是萬幸了，雖然北辰軒跌倒無數次一路忍著沒喊一聲疼，但流螢再怎麼心急如焚也決定休息不再趕路了。

因爲都已經累到了極致，雖然林中的蚊子個頂個的厲害，但兩人躺下沒多久就雙雙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兩人都是被臉上蚊子叮的包給醒的，看著對方臉上慘不忍的紅包，兩人苦中作樂互相取笑對方的樣子可笑。

醒來後沒多久，兩人又互相攙扶著繼續趕路，因爲流螢一直沒提回大瀝京都，而是和他一起向著邊關的方向前進，北辰軒以爲已經想好了要同自己一起回楚國，一路上心十分愉悅，在沿途中不時留下暗號，希他的人能夠儘快找到他。

到了晌午，兩人還沒有走出棋盤山，就都累得走不了，主要還是的，又累又又熱，而且北辰軒的傷勢好像又加重了，躺到地上以後就沒能再爬起來，流螢一他的額頭燙得驚人，知道他又發燒了。

聽到他一直嚷嚷著，要喝水，流螢在附近四找了找，本就沒有水源的影子，再次回到他的邊，看到他脣都幹得起皮開裂，不知道如果再這樣堅持下去，他們還能否有命走出這座山？

“水……水……”聽著北辰軒完全是無意識的，流螢終是不忍，咬破自己的食指放北辰軒口中，讓他吸食自己的。

，北辰軒下意識地吮吸起來，不一會兒流螢的食指便發白再也吸不出來了，而他顯然並沒有止，張著依然想要，流螢狠了狠心又將自己的中指、無名指依次咬破放他的口中。

不知道是日頭太大，還是自己真的太累，或者是失過多的原因，流螢只覺得天上的日頭特別晃眼，只不過擡頭看了看，一低頭竟然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昏迷了過去。

北辰軒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流螢蒼白著一張臉倒在地上，纖細的右手上三個手指都破損了，而他的上還殘留著跡。這是怎麼回事，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想到自己的行爲，他恨不能一刀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