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晝拒絕跟流。

江羨等了又等，他無于衷。

最后抿了抿，無可奈何的下去了。

起背過去的瞬間，沒發現許清晝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車速平緩地行駛在馬路上，車廂的氣氛低沉的有些令人到抑。

不知過了多久，后座的男人突然出聲道：“停車。”

江羨愣了愣，接著靠邊停下，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線昏暗的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神，“怎麼了？”

聲音盡量輕輕地問。

許清晝降下車窗，霓虹彩燈浮掠影的斑駁在他的臉上，他口吻冷淡：“下去給我買杯咖啡。”

這個點喝咖啡？

江羨很快反應過來，視線略微的下移，落在他的腹部，果然看到他右手不聲似的抵著。

顯然是喝了酒胃不太舒服。

但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徑直開了車門下去。

好巧不巧的，這正是之前跟修喝過一次咖啡的地方，文濱路的新時代大廈。

江羨卻沒去買咖啡，而是穿過馬路去了對面的一家茶店。

許清晝就在車里看著，看著腳步頓住，抬眼看著那間咖啡店短暫的停留，又看著匆匆行過斑馬線，低頭走進一家茶店。

他下了車，依靠在車門邊慢條斯理的點了煙，眉心輕微地蹙著，借著尼古丁的滋味慢慢地抑克制胃部的不適。

但作用貌似微乎其微，他的邊微微地泛白，繼而頭疼的抬手了額角。

江羨買完茶后回來，在路邊看到他，近距離發現他的臉很難看，并不是之前緒糟糕的那種難看，更像是生理疼痛的忍。

又看見他指尖的煙，明白了什麼，驀然上前一步，“你怎麼出來了，胃疼得很厲害嗎？”

他掀起眼皮看向，沒什麼緒，眸卻是幽幽綿綿的，又黑又沉。

江羨心口微滯，繼而垂眼手奪走了他的煙，“別了，先上車吧。”

這次拉開的副駕駛，許清晝沒拒絕，抬腳坐了上去。

江羨順勢就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喝一點熱的吧，我沒有給你買咖啡，那個傷胃，這是姜糖茶，暖胃也比較醒酒，可能沒有自己在家做的那個效果好，但先應付一下，免得難。”

許清晝沒接。

江羨便彎腰把茶塞進了他的手中，然后繞進了駕駛座。

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許清晝正好把吸管上，江羨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畢竟悉他的脾，還真擔心他拗起來不好搞，折磨自己也讓看不下去。

“有點燙，你小心一點喝，是半糖，怕全糖你喝了會覺得膩，反胃就不好了。”

說話時嗓音都不自覺的放，仿佛在耐心的哄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吃苦兮兮的藥。

許清晝沒說話。

喝了兩口便移開，不小心飛濺出一兩滴茶在自己的下，他眉頓時一皺。

江羨看到，下意識的了一張扶手箱上放著的紙巾探過去。

不料許清晝偏頭躲開，車頂投落下影覆在他的半張臉，愈發人揣不清。

江羨的本意是想把紙巾遞給他讓他自己。

但許清晝躲避的舉還是讓覺得有些難堪，手生生地僵在半空中。

許清晝自己了紙把茶掉。

江羨收回手，把紙巾一團按在掌心，猶豫了片刻，問：“你現在覺好點了嗎？”

知道他不太舒服，加之今天的緒本來就不好，江羨沒想跟他計較，盡量放平心態跟他心平氣和的講話。

但許清晝并不領，還是一聲不吭。

江羨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握著拳的手又緩緩地松開了些，把褶皺得不模樣的紙團反手扔在后座的垃圾桶里，然后又輕言細語道：“如果真的很難，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說著又不自覺地加了一句：“明知道自己不方便，你今晚就不該那些酒……”

“你很在意嗎？”他轉頭打斷，口吻冷。

江羨怔住。

他繼續說道：“你不是對我的事向來都能不聞不問滿不在乎的嗎，那你現在這麼關心又是做什麼，還是說看我覺得可憐，所以是在憐憫我，同我？”

他的臉分明染了幾分病態，神卻依舊冷漠沉肅，渾像是裹了尖銳的刺，誰敢靠近就會被扎得滿是，攻擊和疏離都極其的強烈。

言語也步步，咄咄人似的。

了一整天的火氣跟怒意似乎就在瀕臨發的邊緣。

江羨恍惚了下，定了定心神，只覺得呼吸莫名地困難，嚨有些，“…我沒這麼想。”

“哦是嗎，我知道了，那就是阿羨姐姐大發善心，菩薩心腸，就算是普通的上司跟下屬關系，阿羨姐姐也能做到這種親力親為的地步，實在讓人大開眼界。”

阿羨姐姐。

這四個字此時此刻落江羨的耳朵里無異于是在心口刺了一針，小小的針眼，卻帶著難以忍的鈍痛。

更何況他還再次提及了他們的關系。

那話是說的沒錯，本應該是坦坦的承認，卻搞得仿佛在面對鮮淋漓的事實。

對于這樣的許清晝簡直大為頭痛，雖然知道他慣是毒又很會怪氣，還是忍不住從心底升騰出一煩躁——本來也不是一個脾氣多好的人。

了，擰眉看他：“你有什麼話能不能好好說，非得這麼尖銳刻薄嗎。”

“這你就覺得刻薄了？我哪點說得不對。”他冷冷一笑，指尖裹了杯，茶是熱的，很溫暖，過指尖傳到他上，心里卻是寒涼的。

對，他沒說錯。

錯的是。

江羨自覺吵不過他，認輸，系上安全帶開車。

許清晝沒，車一直滴滴的發出提醒。

聽得江羨一腳悶了剎車，也不管他如何，他躲還是不躲，又是什麼臉，直接拽過安全帶給他干脆利落的扣上。

這下才終于消停了。

車又繼續行駛起來。

話題并未結束，許清晝再次冷然道：“你說啊，我哪里說錯了，指出來，我改了還說給你聽一遍，讓你聽了覺得順耳舒心行嗎。”

江羨沒搭理他，目直視著前方，臉也繃了起來。

“我不想跟你吵。”

就是這樣，又是這樣。

許清晝看著的側臉，眼里無聲漫起一嘲諷。

總是有人偃旗息鼓卻又怒火中燒的本事，不想給誰臉，是幾子都打不出個悶響的；不想跟誰說話，那就絕對是閉口不言半句。

他們兩人在這點上，有幾分相像的共，但江羨的耐力比許清晝好，好了不知多倍，沉得住氣，誰要是跟較真，敵不過的。

許清晝接話很快：“我們有在吵嗎，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不是喜歡說真心話嗎，現在讓你說怎麼又開始裝起啞來了。”

江羨真是夠了他的怪氣，火也被點燃，猛地拍了一把喇叭，“有完沒完，說了不想吵，我在開車你看不見？”

鳴笛聲使得兩人陷短暫的沉默。

氣氛更是劍拔弩張，幾乎到了一即發的程度。

兩秒后許清晝語氣毫無波瀾的開口道：“這條路段止鳴笛，要是被抓拍到，罰款還是扣分，你自己背。”

江羨：“……”

生氣：“我會負責，不需要你提醒。”

許清晝同樣很，直截了當：“你開的是我名下的車，我為什麼不提醒？誰會樂意當冤大頭。”

江羨抿。

默了半晌，忽而笑，語氣很輕：“當然沒人愿意。看你這麼有力跟我鬧，胃應該不疼了吧。”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許清晝胃還疼著，喝的姜糖茶本就不起作用，又跟了火氣在這里爭執，幾乎疼到他胃痙攣，額上都冒出細細的汗珠，臉蒼白，但他是忍著沒表現出來有一痛意跟難。

聽見這話，許清晝微不可察的深深呼出一口氣，說話時聲線依舊很穩很沉：“你既然都不在意也不關心，那就最好別問。”

江羨覺得他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茶給他買了，該問的也都問了，到底還要怎麼關心？

難不還非得抱著他哄？當自己還是個無法自理的一兩歲小孩嗎。

江羨：“你真的是——”

話還沒說完，一道強突然從側面來，下意識的瞇眼，人并未來得及反應，方向盤就猛地被奪了過去，驚慌失措間口而出：“你——”

只勉強發出個音節，的眼前倏然一暗，強勁的力道猛地將拽了過去，接著便覺上一重，是許清晝朝撲了上來，整個人都被他在下護在懷里。

江羨大腦空白一瞬，繼而覺到強烈的撞擊，人似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跌落，聽到自己劇烈跳的心跳聲，在瞬間失衡，耳中都是一片嗡鳴。

等漸漸地回過神來，在急促的呼吸聲中聽到許清晝深重地悶哼。

頭暈目眩之際，覺到一熱帶腥的，落在的后頸。

一滴、兩滴。

滴答滴答。

江羨張了張，艱難的發出一道音：“許…許清晝？”

再次嘗試：“許清晝？”

“阿晝…”

江羨的聲音一下比一下高和急，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費勁地從他懷里鉆了出來，抬頭便被眼前的畫面嚇得臉全無。

事發生得太快，幾乎沒有給人閃躲的機會，一輛車失控的在道路上橫沖直撞，不僅僅是他們這輛車，一連好幾輛，都被失控的那輛車遭了或重或輕的撞擊。

而江羨當場沒反應過來，是許清晝及時帶著車轉了個方向險險一避，還是慢了些，車被撞在了路邊，不巧是在施工的地方，那高高的護欄網直接擊破車窗蠻橫捅進來。

江羨的頭正對著，如果不是許清晝手給擋這一下，估計即刻喪命都有極大的可能。

也正是因為這一下，銳利堅的棱角刺到他的手背，深進去一個窟窿，正在往外不斷的溢。

原本的疼痛加之這場車禍，許清晝直接被疼得暈了過去。

江羨眼熱得厲害，看到許清晝慘白的臉，還有那刺目鮮紅的，不醒他，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抖起來，害怕到快要窒息，很快便有人走到窗邊查看況。

江羨立馬看過去，通紅著眼啞聲，帶著濃重的哭腔道：“麻煩你幫我下救護車，這里有人傷了。”

-

霍三接到電話時正在床上，子都一半了又連忙給撂了回去，急急忙忙的就往醫院里趕。

琢磨著前腳兩人好端端的走了，怎麼后腳就出了車禍。

他一路趕過來，雖然對許清晝也很擔心，但還是走神的想了一下。

別人犯事兒二進宮倒還行，他這都因為同一件事二進院了。

今年阿晝咋這麼衰。

到了醫院一看，江羨六神無主仿佛丟了魂似的呆呆坐在走廊上，服上還帶了不跡。

看得霍三眼皮猛跳，“羨姐，你怎麼樣，流了這麼多，傷得嚴重嗎？”

江羨怔怔抬起頭，看到他才恢復點氣力，眼周一圈都是紅紅的，臉卻白得嚇人，哽了哽嗓子，搖頭緩聲說：“我沒事，這些是許清晝上的，他……他傷得很嚴重。”

的確沒什麼大礙，除了上有點傷，遭撞擊后產生的生理不適之外，并未有其他。

反而是許清晝，現在還在手室里沒出來。

霍三忙又問：“到底發生什麼了，你們怎麼出了這檔子事兒？”

“我不知道，可能是對方酒駕……或者其他。”真的不知道，從許清晝被推進手室的那一刻起，渾的力氣都仿佛被走了似的。

從爸爸的事開始，就很抵車禍這件事，就算后來自己開車，也很小心翼翼，但今天的事帶給的沖擊很大，無比的大，到現在為止都還沒緩過神。

霍三來，江羨想的就是讓他幫著理車禍的事，現在睜眼閉眼都是許清晝擋在面前的畫面，還有滿目的紅，濃烈的腥氣，知道自己是產生了影，也清楚大概短時間是不會跟車有關的東西了，也分不出任何一點心神去管其他。

霍三見狀態這麼糟糕也沒著繼續問，讓好好休息，這事給他去辦就行。

卻沒離開，陪著等。

他懂，這時候有個人陪著江羨會讓好許多。

畢竟才經歷了這種危險又目驚心的事。

過了會兒，他說：“羨姐，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在這里等就好，或者想不想吃點喝點什麼，我去買？”

江羨低著頭沒說話，只是小幅度的搖了下頭。

霍三無聲地嘆了口氣，“要不然這樣，你先去自己收拾一下，穿著這服估計你也不舒服，我打電話讓人送干凈服過來給你換上，不然待會兒阿晝出來了看見你會擔心。”

江羨垂眸盯著自己的服，還有的手，上面都是已經干掉的跡，但還能回憶起那種熱的，很讓膽怯。

像是被他說了，點了點頭。

霍三便轉打電話。

很快新的服就送了過來。

江羨拿著去洗手間換，站起時都得趔趄了下。

霍三眼疾手快地扶住，低聲詢問：“要不要我個人來幫你？”

“不用。”江羨了艱的嚨，嗓音嘶啞：“你守著這里吧，我很快就來。”

洗手的時候，看著水漸漸地被沖散，也有什麼跟著從的眼眶里不斷地沖出來，砸進水流中消失不見，視野模糊朦朧間，忽然想到，許清晝傷的是右手。

那麼大一個窟窿。

要是他的手廢了的話，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