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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婚》 第46章 第 46 章 [二合一]

行船在水面上搖搖晃晃,醒著的人都極易在這優哉游哉的搖晃中睏乏,更不要說睡著的人了。

項宜醒來的時候,眼見著日頭都高升了起來,吃了一驚。

春筍聽見靜笑著走進來。

「夫人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從前在譚家,項宜作為宗婦必得做出表率,每日給趙氏的晨昏定省,除非是趙氏開口例外,其他全然不能省卻。

剛上船前兩日,還總能在天剛亮就醒過來,但幾日下來,船上晃晃悠悠又沒有丫鬟醒,竟睡到了這個時候。

低聲吩咐春筍以後還是按時起來。

春筍略有些為難,「可大爺吩咐奴婢們不要吵著夫人。」

項宜在這話里,頓了幾息,一低頭竟看到一個沒見過的紅木匣子。

「這是何?」

春筍沒急著回答,替項宜將那匣子打開了來。

匣子一打開,項宜著實定了定目

那匣子如同首飾盒子一般分了許多小格,但裏面放的不是收拾,而是大大小小、形狀不一、澤各異的十塊玉石。

春筍這時才開了口,笑看了項宜一眼。

「是大爺讓正吉拿給夫人的。」

這些玉石水頭都極好,比項宜買的那三塊價值不知高到了何

項宜半晌沒說話,過了許久才問了一句那位大爺在何,然後換了裳出了門去。

船頭,船隻掀起碧波,浪頭打來陣陣疾風。

譚建一面在他大哥面前對答,一面抹了一把手心裏的汗。

再背下去,他覺得自己可能又要被手板了.......

就在這個時候,從旁走來一個人,譚建一眼看見那人,便覺好似天神降臨、天下凡,止不住提醒了一聲。

「大哥,大嫂來了。」

他這般主打斷對答,譚廷立刻就不悅,只是再聽那話,他不住轉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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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妻。

妻子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的長襖、丁香綉如意紋的比甲,髮髻上簪了一隻淺紫的丁香花樣簪梳,掠過船頭的風向吹去,吹耳邊墜著的一對珍珠。

這次不用譚建提醒,譚廷便開了口,「回去繼續背你的書。」

「是,是,是......」譚建聞言,一息都未停留地跑了,邊跑著邊給項宜作揖。

要是沒有大嫂,他這一路在船上和大哥朝夕相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譚建一走,譚廷就轉了臉,向前迎了項宜兩步,「宜珍醒了?」

風吹得項宜耳邊落下碎發,抬手挽在了耳後,輕輕點了點頭,想到那一匣子貴重玉石。

「大爺怎麼買了這麼多玉石?」

譚廷在這個問題里看了一眼,正想要看看喜不喜歡。

昨天是他不該同生氣,弄得後面沒了興緻,便沒有再買玉石了。

他正要問可否喜歡,不想小聲問了一句話。

「大爺買的這些玉石,不知價錢幾何......」

項宜聲音小極了,有種自己其實不該問的預,但是他們一向賬目分得清楚,那些玉石著實貴重,實在不能當做尋常件收下。

這麼問了,只見男人的角果然又了下去。

譚廷一口氣悶在口,但是想到昨日正是生氣沒把話說清楚,惹得落了興緻。

他這次直接就問了

「宜珍是又要記賬目,還是要把錢還給我?」

他忍不住悶聲又道了一句。

「宜珍非要與我算得如此清楚嗎?你我是夫妻,怎該如此?」

他總算是把昨日沒說清的話,都說了出來。

項宜愣了下,這才抬眼看了一眼男人。

原來昨日真是正吉猜測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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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項宜卻在他這樣轉變的態度里,驚訝又暗暗嘆了口氣。

分的清楚又有什麼不好?日後總是要省些事的......

但眼下,項宜看著男人怨怪的態度,只能默然先記在心上了。

垂頭施了一禮,「那項宜就多謝大爺了。」

譚廷不要這般同他有禮,抬手就將扶了起來。

他細細看著眼前的人,今日能收下他的東西已經不容易了,至於禮數這些事,他再同慢慢磨便是了,總歸這一世都是要做夫妻的......

兩人各有各的念頭,一時倒也在這個問題上達到了平衡。

清風吹來江上的清涼,譚廷解了披風,披到了妻子肩頭。

項宜半垂著眼簾輕聲道謝。

正吉遠遠看著都鬆了口氣,本來想過來擺茶,一時間也沒上前相擾。

譚廷角都止不住翹了起來,指了前面岸邊的小魚市。

「天氣轉暖,魚市都熱鬧起來了。」

項宜也向那熱鬧的集市看了過去,輕輕笑著點頭。

譚廷又想起昨日沒能牽的手了。

這次他悄然靠近,在一陣江風迎面吹來的時候,到了邊妻子的手。

今日沒有挨挨的人群,他略一,項宜就察覺到看了過來。

譚廷沒有迎上的目,只是裝作本就是應該的尋常事一樣,環住了略有些涼的手,淺淺地握在了手心裏。

那冷熱的換在一瞬間發生。

項宜不由地暗暗吸了一氣,怔怔看了男人一息。

譚廷察覺了手下的略微僵,就在剛要收攏掌心,將的手完全握在掌中的時候,楊蓁突然跑了出來。

「大嫂?你快幫我看看我刻的玉石!」

楊蓁在船上閑來無聊,也開始刻玉了。

這麼一喊,項宜下意識快速地回了自己的手。

譚廷微微睜大眼睛,低頭向看去,項宜窘迫了一時,低著頭沒好意思回看譚廷。

「弟妹我,我先過去了......」

說著,連忙離了去。

譚廷被留在了船頭,手裏還殘存著妻子的手上微涼的溫。

只是他沒似之前那般悶悶,反倒是看著項宜離開的匆忙腳步,莫名有種覺。

宜珍是不是......有點點害了?

念及此,男人角止不住地勾上去了幾分。

可惜這次又被打斷了。

想想不中用的弟弟和弟妹那般自然而然,譚廷不由覺得,他們夫妻本也該如此才是啊......

這時蕭觀過來報了一聲。

「大爺,再過一刻鐘,就到燈河縣碼頭了。」

譚廷還在方才的思緒里,聞言只點了點頭。

*

燈河碼頭。

映著天上的日頭。

張嬤嬤是長房派來的嬤嬤,黃四娘聽又說了好幾句清崡譚氏的氣象,說從前清崡譚氏也是出過閣老的世家,只不過這幾年,因著先任宗子英年早逝,先任的譚家大爺又太過年輕,沒落了些,但比之他們燈河黃氏,也是半分不差的。

黃四娘知道的意思。

清崡那樣顯赫的門楣,若不是譚家大爺被迫娶了項氏做元配,本也是落不到他們黃家人上,甚至自己上。

黃氏雖然和譚氏門楣差不多,但不過是宗家二房的姑娘,而大房的那位長姐夭折,之後就沒了姑娘了。

譚家大爺是宗家宗子,合該用宗家嫡枝嫡來配。

所以也只能繼任項氏之後嫁過去了。

河面上又反了一陣刺眼的

大伯父誰人都想結,偏父親又一味聽他的。

早早沒了母親,親姐姐也不在邊,只能聽任大伯父安排。

也總得先看看那譚家大爺品行如何,再看看那項氏到底是什麼做派,那夫妻又是怎樣的相,才曉得自己要不要嫁......

黃四娘幾多思量,黃六娘卻毫不知。

此番進京乃是因為自己的老爹調任了京,接過去罷了。

比四娘小兩歲,雖然也到了婚嫁年紀,但並不太著急,反而是小兒心,越想著要與厚臉皮的貪同船許多日,就越生氣。

「......面由心生,那項氏必是丑極了,平白耽誤了我這一路北上的好風!」

說話之間,只見一座軒昂大船自南面河道里行了過來,黑漆船上描金刻了個大字——譚。

等在碼頭的人立時都活絡了起來。

這邊船穩穩停在了碼頭前,黃四娘和六娘不意急著上船,自然要等譚家人先出面的。

兩人都不由地向船上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銅綠錦袍的男子和一個桃紅子聯袂到了船邊。

男子英俊,子明,自船上下來時,還說笑著低聲道了兩句,舉手投足十分親昵。

這景象看得黃四娘和黃六娘都是一愣。

只是下一息,來送他們的宗家二哥走上前來,兩人才曉得船上下來的兩人份。

原來是譚家二爺和二夫人。

四娘暗暗鬆了口氣,六娘直接拍了拍口,嚼在四娘耳邊。

「我就說麼,這般明亮麗的子,肯定不能是那個項氏,原來是忠慶伯府楊家的小姐。」

眾人相互見禮見面,這才應了黃家人上船。

譚建將他們一路引至船上闊廳。

黃四娘一直暗暗留意周邊,沒發現什麼人,直到進了那闊廳里,一眼看到了立在正中,負手而立的男子。

男子著一墨藍錦袍,腰間束了白玉帶,姿拔如松。黃四娘只敢極快地看了一眼男人的面龐,就在那比之譚家二爺更加俊逸而穩重的臉上,極快地垂下了頭去。

心下莫名略有些快,在堂兄的介紹下,禮數到位地給他行了一禮。

男人聲音一如面相沉穩,又夾帶著些許溫和,不多不剛剛好。

黃氏這邊自然是要客套地邀請譚廷去燈河黃氏小住幾日再走,但譚廷本就沒有留下的意思,也就客套地道謝婉拒了。

黃家人只好拜託他照應兩位姑娘,譚廷自然應下,便送了黃家人下船。

譚家的船前後停了半個時辰,就繼續北上而行了。

兩位姑娘便被引去了留好的艙臥房。

一出了闊廳,六娘就在四娘耳邊嘀咕了一句。

「那位譚家大爺看起來當真相貌堂堂,好可惜啊,怎麼娶了那種人?」

想到方才並沒有看到項宜,止不住道了一句,「是不是太丑了,不方便見人啊?那還帶著進京作甚?」

這些問題,黃四娘都不好回應,只能讓謹言慎行,黃氏也是有規矩的人家,莫要在別人家船上講話。

心裏也在疑,譚家大爺確實有一族宗子的氣派,那項氏又是什麼樣的呢?沒出來果真是因為醜陋或者被嫌棄?

只是們剛到各自房中,就有丫鬟過來送了點心。

「夫人吩咐奴婢們給兩位姑娘送些點心,解一解乏。」

四娘聽著,暗中思量著道謝應了。

倒是六娘跑到了的房中來,「哼,我才不要吃那種人的點心。」

說著拉了四娘,「姐姐不趁著天正好,出去轉轉嗎?待天黑了便沒什麼風可看了。」

四娘心裏還思量著至今並未面的項氏,就被妹妹拉出了船艙去。

但剛走到船尾,就與一子險些了個對面。

子丁香的比甲襯得極其和,耳邊的珍珠映著水,風一吹,整個人也散著似珍珠一般的澤。

四娘和六娘都看向此人愣了一陣。

六娘下意識以為船上還有旁的順捎接上的旁人家的眷,倒是四娘有種莫名不安的覺。

果然,下一息譚家二房的夫人快步走了過來。

「大嫂方才不是暈船了,這會怎麼又出來了?合該再歇一會才是。」

項宜剛才在船的啟停里,暈了一陣,譚廷便讓留在房中睡一會,歇一歇。

但白日裏哪能無端睡覺,項宜這會剛好一些,就走了出來。

見了兩位姑娘,便問了楊蓁一句,曉得是燈河黃氏的姑娘,客氣地同們見禮。

兩位姑娘都是婚嫁的年紀,項宜看了們一眼,見兩人不知怎麼都有些怔忪。

年紀小些的六姑娘更像是掉了魂似得,還是四姑娘回過了神來,也同見了禮。

項宜不是世家出,與們也並不悉,淺言兩句便走了。

這邊離了去,半晌,船尾掠過一陣疾風,才將兩人徹底吹回了神。

六娘乾咽了幾口吐沫,疑不解地撓了頭。

「為什麼啊?不是相由心生嗎?怎麼長這麼好看......不,未必就面由心生,說不定那項氏是個蛇蠍人,當年就是把譚家挾制住了,才嫁進來的!」

覺得這樣才能解釋的通,還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

四娘卻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在六娘又要繼續嘀咕的時候,提醒了一句。

「好了,別妄議旁人家的事了,小心被人聽見。你不是說要趁這個機會練習雕刻核桃嗎?快去吧。」

六娘就算再小孩脾氣,也曉得在旁人家船上議論是不好的事,只是實在想不到,項氏怎麼會那麼秀麗奪目,同京里的世家貴也是不差的。

黃四娘和妹妹想的無甚差別,只是卻在那項氏的相貌和氣質中,心下有些鬱郁。

張嬤嬤如何看不出所想,誰能想到項氏竟是這般大家做派呢?

低聲勸了四娘。

「姑娘莫要被那項氏嚇到了,再怎麼樣,也是庶族出,是貪兒,若是譚家沒有要為宗子換掉這妻的意思,咱們又怎麼能得了消息呢?」

說著,聲音,「這可是咱們家姑夫人,從林大夫人口中聽來的意思,說實在的,就算沒有咱們家,也有旁人家,那項氏是不可能長久坐在譚家大爺正妻的位置上的,何必在意呢?」

話是這麼說,但這到底是林大夫人的意思,那麼譚家大爺自己的意思呢?

黃四娘沒吭聲,張嬤嬤還再勸兩句,恰在此時,船艙外面有了腳步聲。

自窗子隙里看過去,恰看到外面走過來的人。

正是項宜。

張嬤嬤立刻噤了聲,而船的另一邊也走過來一人。

們看不清出,卻是男子的腳步聲。

船艙中兩人就安靜地聽著,就聽到了外面男人的聲音。

「你怎麼出來了?」

譚廷見妻子沒在船艙好生休息,竟走了出來,皺了皺眉。

項宜低聲回應,「妾有些悶,想著出來轉轉。」

可這會走到了山間,風大了起來,將耳邊墜著的珍珠都吹得跳起來。

他只怕著了風,當真要暈起船來了,不得不道。

「還是回去吧。」

項宜見此風確實大,確實不便再留在外面,便沒再多言,行禮去了。

譚廷一直目送妻子回了船艙,才安了心卻船頭上吩咐事

夫妻兩人在外間說話的形,船艙里的人看不見。

但說了什麼話,是如何的口氣,還是聽得清的。

當下兩人一走,張嬤嬤就拉了黃四娘的手。

「姑娘可都聽見了,那譚家大爺可一點都不想項氏出來,約莫正是嫌棄丟人,不許出艙呢!」

黃四娘確實聽見了,那般穩重的譚家宗子,此番的口氣有些許不快,而項氏剛開始還想辯解,被他訓斥了之後,便不敢再說話了。

看來他們這二人,確實不和啊......

所以譚家大爺帶著項氏進京,其實是找機會要將休掉的意思了吧。

黃四娘思緒翻飛起來,反倒是張嬤嬤沒有那許多想法,直接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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