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淋過的梯子有些,沈嘉晨格外小心,又從屋簷下拿了一張晾幹的巾,將梯子的橫桿都了一遍。
得差不多的時候,才揚手將帕子扔回屋簷下,正準備爬上梯子的時候,卻突然有人拉住了的手腕。
那悉的溫度與力度,一瞬間讓沈嘉晨有些恍惚。
然而當轉頭,看見細雨之中慕慎容那張沾染著水汽的容時,腦子裏更是“嗡”的一聲,隨後便是一片空白。
這是……夢?
慕慎容就站在麵前,看著眼前這張蒼白瘦削的臉,波的目一點點地沉澱了下來,所有的緒仿佛都融那片墨之中。
其實這麽多年,容貌並沒有太大變化,可是眼前這個沈嘉晨,哪裏還有半點當初的影子?
可是對他而言,當初和現在,又有什麽區別?
在他的注視之中,沈嘉晨終於一點點地回過神來——
不是夢。
慕慎容是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他的溫,他的呼吸,他上的氣息,通通被清楚知。
可是一瞬間,的臉卻更蒼白了一些。
忽然掙開了他的手,作不大,力度卻不小。隨後微微退開兩步,這才再度看向麵前的男人,聲音得很低,“慕慎容,這裏是學校。”
慕慎容聽到這句話,角有些艱難地扯了扯。
來的路上,他曾想過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麽。他想過很多,卻沒有想到過這一句。
這是學校,你不要來。
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而這,究竟是有多怕他的來?
慕慎容靜靜地盯著防備的眼神看了許久,收回視線時,卻忽然拿過了手中的那片瓦。
沈嘉晨一怔,僵在那裏。
而慕慎容已經下了自己背上的背包,往屋簷下一扔,隨後便挽起袖子爬上了梯子。
很久之後沈嘉晨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屋頂的時候,慕慎容的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站在雨中,隻看著屋簷,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不一會兒,放在教室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學校設備簡陋,又隻有一個老師,上課下課都是安排時間,不想太過隨意,因此在手機上設置了鬧鈴,到時間就播放一段音樂,以此來代替鈴聲。
手機一響,立刻就有孩子跑到門口看著,“沈老師,下課了,我可以去廁所嗎?”
沈嘉晨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那孩子立刻朝著簡陋的廁所飛奔而去,與此同時,教室裏有更多的孩子跑了出來,有的走向廁所,有的則隻是聚在屋簷底下好奇地看著。
“沈老師,你為什麽站在雨裏啊?”孩子們好奇地問。
這才意識到什麽,低頭躲進屋簷,腦子卻依舊於一片混沌的狀態。
屋頂上那個人的存在,仿佛在低雲的天空中又添了一道屏障,直直地下來,得不過氣。
有孩子聽到屋頂傳來的靜,問:“沈老師,誰在上麵修屋頂啊?”
誰呢?該回答他是誰呢?
有孩子跑進雨裏,跑到庭院最邊上的位置,終於看見了屋頂上的那個人。
“是個不認識的叔叔!”那孩子興地大喊,隨後朝著他打了個招呼,“你好!”
屋頂上,慕慎容看著下麵抬頭看著自己的那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回應,忽然又有好幾個孩子跑進了他的視線之中,一起抬頭看著他,朝他揮手跳躍,“你好!”
他將這樣熱鬧的一幕看進眼中,安靜了一會兒,才淡淡一笑,“你們好。”
最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跑進雨裏去看他,沈嘉晨站在屋簷下,腦子裏依舊嗡嗡一片。
直至上課的音樂聲響起,才回過神來,將雨裏的孩子們都召回了教室裏。
上節課的測驗卷已經收齊了整齊地放在的講臺上,這節課原本是要教孩子們新的課文與生字,可是站在講臺上,麵對著孩子們躁不安的興神,聽著屋頂上時不時傳來的靜,沈嘉晨隻覺得自己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大約一兩分鍾後才終於開口:“這節課大家自己朗讀背誦課文。”
孩子們幾乎立刻就嘰裏呱啦地朗讀背誦起來,此起彼伏的聲音終於徹底掩蓋了房頂傳來的靜。
然而沈嘉晨腦子裏的聲音卻並沒有因此減弱,甚至覺得自己還能在這樣的讀書聲中聽到上麵傳來的聲音——
他到底來這裏幹什麽?
這節課結束的時候,慕慎容依然還在屋頂上,孩子們又紛紛跑出去看他,沈嘉晨卻隻是徑直走進了廚房。
中午時間,還要給自己和孩子們準備午飯,然而因為時間不夠,往往會在前一天晚上或者早上準備好飯菜,這樣中午熱一熱就能吃,算是最節約時間的法子。
沈嘉晨將灶膛裏的木柴燒得劈裏啪啦響的時候,外麵的孩子們忽然一下子興吵鬧起來,知道,應該是慕慎容從屋頂上下來了。
“叔叔,你是誰啊?”
“叔叔你從哪裏來的啊?”
“叔叔,你認識沈老師嗎?”
“叔叔你是不是沈老師的男朋友啊?”
……
孩子們的聲音明亮輕快,一條接一條的問題通通傳沈嘉晨耳中,卻隻是麻木地將手邊的柴火一支接一支地塞進灶膛裏。
很久之後,當七八舌的孩子們安靜下來,才終於聽到慕慎容的聲音,低沉的,平靜的。
他對孩子們說:“我是你們的新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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