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其實也不是慣著兒子,就是在珍惜當下的每一刻。

想著，如今能日日陪在兒子邊的時得珍惜。等過了這一陣子，也不知道日後再想見兒子,又得是什麼時候了。

之前懷孕漲疼時,柳香沒拗過他,有讓他幫自己紓解過。如今再讓他看、再讓他自己這裏,雖也有些難為，但不至於藏著不肯。

見他要檢查，也沒說什麼，就主靠過去了些。

夜裏給兒子餵是喂的,雙漲疼時,也是自己出來的。以為他不知道的，但看他現在的反應，好像已經知道。

既然他一直都知道，柳香就更沒什麼好瞞著他的了，疼的厲害時，蹙著眉心和他訴苦說：「我原以為懷孕時就辛苦的了,沒想到,孩子生下來后，更辛苦。」

趙佑楠認真檢查了一番,其實他也不是很懂,但見妻子這麼傻乎乎的,更是小白，他則只能攬過所有來扛在自己肩上。

這種事,讓向一些懂行的嬤嬤請教,估計做不到。趙佑楠不想讓難為,所以,只能由他去問去打聽，然後回來再教怎麼做。

「疼嗎？」他了漲鼓鼓的。

「嗯。」柳香猛點頭。

「疼就對了。」他收回手，有些嚴肅的說，「其實本來最初幾天漲一漲疼一疼，不去管，漸漸就沒事了。但你好幾回夜裏躲著給兒子餵，之後又日日出一堆，現在這回不去，只能漲在你這裏。」他抬手對著敞開的前點了點。

柳香被他說的有些難過，撇過頭去，鼓著不說話。

看這副樣子，趙佑楠這才又說：「這幾日，我旁敲側擊的問過錢嬤嬤。你這種況的話，其實好辦。再漲的時候不必去管，夜間任兒子再哭再鬧，你也不必心疼，只將他扔給娘去就行。如此堅持幾日，漸漸就能好了。」

柳香想了想，猶豫著想說要不以後兒子都由自己來餵養，倒還省了母。這樣不但可以增進母子，也不必再這日日漲的痛。

反正水也足，肯定夠吃的。

其實這幾天，幾回都這樣猶豫過，但最後都在話臨出口時，又收了回去。

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規矩，不說趙家這種侯門府第了，就是家古那種小地方，一些富商家裏主母姨娘生了孩子，也是由母餵養的。

請得起娘，這是一種份的象徵。若是像這樣的人家還需要主母親自餵養，傳出去，估計要讓人笑話。

而且，哪怕是自己願意，府上老太太大也肯定會勸。

所以，這一回，柳香話到了邊，又咽了回去。

趙佑楠多能看出些的心思來，於是就說：「你若是疼兒子，想自己餵養，本來只要你願意，我也不會極力去阻止。只不過，有些小孩兒一吃就得吃個兩三年，難道這兩三年裏，你都願意這樣去為兒子付出？」

「喜歡他，也不一定非要溺。你不是還有自己的事要做的嗎？」趙佑楠著，「難道如今有了兒子，連你祖父傳承給你的手藝都忘了。」

祖父生前的願，當然沒有忘的。只是以為，這二件事，沒有衝突。但柳香沒有想過，小胖子吃能吃那麼久。

所以，聽他這麼說，一時就猶豫了。

這個時候，趙佑楠又和說了另外一件事。

「還記得，你我親前，我隨祖母去你家下聘的那個晚上嗎？」趙佑楠與說起了一年前的舊事來。拋了個話頭過去后，他也不繼續往下說，只是著人。

若他說出事件的話，柳香肯定是記得的。但他現在不說是什麼事，只拋了個時間給，怎麼能記得。

見說不出話來，趙佑楠輕哼了一聲，這才繼續和說：「那日傍晚，我和你說過，如今朝中，每隔幾年，便會選拔幾個尤擅木工手藝之人朝為。而今年，秋冬時開始，新一選拔又開始了。娘子你尤擅木工，又有這等好手藝，難道就不想去試試？」

趙佑楠當然沒指過去做，只是知道這是的心愿，也是祖父的願，所以，他只是想給提供一個方便，助完心愿而已。

柳香想起來了！

「我記得。」說起事件來，柳香就徹底記起這件事來了，並且，還能記得那日傍晚他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我還記得，我當時還問你，為何朝中這般看中木工手藝好的人，竟另闢一條為的捷徑供給他們，你還和我賣了個關子，當時不肯告訴我。」

柳香當時其實是很想知道的，只是當時和他並不太。他又賣關子不肯說完，只能意興闌珊的選擇不追問。

現在再提起這事來，柳香就不準他再賣關子了。他挑起了好奇心，勢必要磨到他答應完完全全把事原委全部說給知道為止。

當時和他不，當然有些話不好多問。可如今況不一樣了，孩子給他生了，也做夫妻這麼久了，又幾乎是日日宿一間屋的。

雖說他們當時親時有契約在，日後彼此何去何從也還是未知數。但，多這大半年的夫妻不是假的。有過朝夕相，也有過親接，更是同床共枕過……如今再磨他說這些，想來不過分吧？

反正柳香是覺得自己不過分的。

不過，趙佑楠卻趁機拿喬起來。

他垂目著人，黑眸攢笑道：「想知道？」

「嗯。」柳香表非常認真和急切，扯他袖，「快告訴我吧？」

趙佑楠說：「告訴你是沒什麼的，不過，我總得得些好。這樣吧，你向我撒個，再幾聲『好哥哥』求一求我，我便告訴你。」

柳香是不會撒的人，從前在家對父母時都不會，何況是他。

於是就氣鼓鼓說：「你不說就不說，我還不想知道了。」上這樣說，心裏想的卻是，他知道的事祖母和大嫂肯定也知道，為何非得問他？

趙佑楠卻堵了的後路，說：「你別打別的心思了，你想知道這事，只能求我。不說大嫂年輕，是否知道，就是知道，我若叮囑不讓告訴你，你覺得會說嗎？還有祖母那兒，我如果和祖母說這是你我閨房中事，你在和我鬧脾氣，我才故意不告訴你的……那老人家是會自己告訴你原委，還是勸你再來問我，以此好撮合你我和好呢？」

「你……」柳香又氣又恨，隨手撿枕頭扔他上，「我不想理你了。」

趙佑楠揮開枕頭，卻摟住人肩膀說：「既然不肯撒，那就簡單一些，兩聲『好哥哥』就行。」

柳香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其實本來他就比自己歲數大，他聲哥哥又不會折壽。只是，這會兒心裏有些氣他了。

但又想了想，氣什麼呢？這倒也沒什麼的。平白無故生氣，傷子不說，別回頭沒氣著他反而氣得自己半死，多不值當啊。

哥哥就哥哥，一聲「好哥哥」換來一個聽，吃虧嗎？

不虧啊。

柳香想通后，態度就變了許多。

側頭看著人，笑意盈盈喊他道：「好哥哥。」然後又故意和他撒，「你就告訴人家嘛。告訴人家好不好？人家想知道。」

趙佑楠有些被故意扭造作起來的姿態笑到了……

「好了好了。」他捉住雙手，開始正經起來，「夠了夠了。留著些，下次再使吧。」

柳香扭了扭子，立馬收。

趙佑楠這才斂去一些笑，認真說起來：「我生得晚，出生時，天下早不是當年那般不安了。不過，我時常常混在祖父祖母院裏，祖父喜歡我，就常和我說一些他年輕時隨先帝征伐天下的事。」

「好幾十年前，前朝末代皇帝昏庸無能，且好歌舞聲，折騰得民不聊生。天下百姓不能有安生日子過，自然要造反。有幾個早就居心不良的邊疆大吏，趁機屠戮殺伐，為得天下，更是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一時之間，整個中原烏煙瘴氣。」

「先帝當年是晉國公，世家子弟，也是皇親國戚。先帝痛恨那些手段殘忍割據為王的賊大王，便在眾位門臣的簇擁下，打了勤王旗號，攻帝都。」

「但是仗不好打，當時天下已經很了。幾乎是每隔一個州府，便有一位自立為王的皇帝。就在先帝當時也不知前程，甚至自難保之時，他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年輕人。那年輕人尤擅木工奇，擅打造各種帶有機關之的戰車戰馬。因有這位年輕人在，所以，先帝才能在群雄逐鹿中穎而出，最終攻下西京，登上帝位。」

「之後，先帝能穩坐京都調兵遣將，派任各位軍侯武將四征討，收復疆土，這位年輕人也是功不可沒。可以說，大晉朝的江山之所以能打下來，當年的那位年輕人，立有半數功勞。」

「只是……」

「只是什麼？」柳香聽得津津有味，既驚嘆那位年輕人的手藝之高，竟能為天下人謀天下事，同時也為自己和他擁有同門手藝而深自豪。

所以，他才一略有停頓，便立刻追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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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佑楠好笑於的張和認真，倒也沒再賣關子逗，只繼續說道：「只是，後來天下太平了，朝中便起了鬥。那位年輕人……是魯國公，後來先帝論功行賞時，封了他為八公之一的魯國公。魯國公懷奇才，又深得先帝信任和寵，朝中有人嫉妒，就說他和外賊勾結，意圖謀反。」

「後來，他不到三十歲時，就死了。」

柳香小心臟跟著他說的故事起起伏伏的，正張著，突然這個故事戛然而止，沒了。

「後來呢？」追問。

「後來？」舊事重提，趙佑楠難免也有些為功臣不平之意，所以，他雙目中流出了些嘲諷之意來，「後來，先帝將人斬殺后，又後悔了。但是故人已逝，再不能起死回生。先帝為了悼念魯國公，就每隔幾年選幾個擅木工之人放進朝中，一來是有藉魯國公在天亡魂之意，二來，也是想著朝中能否再出一個像魯國公這樣的奇才。」

「但奇才百年難遇，這些年過去了，朝廷也未能再覓得一個魯公二號。好在這些年來，天下漸趨太平，戰事也越來越，倒也不在意這些了。」

「但先帝時的這個選拔制度，卻一直留存了下來。先帝臨終前，留有詔書，要蕭氏王朝以後的皇帝，都務必保留住這個制度，不可廢除。」

「自古素來都是上位者喜歡什麼，下面便迎合什麼。木匠的活，不似綉工書法，吃不了苦的，做不來。讓那些大家閨秀日浸在木頭堆里，們也不肯吃這些苦。所以，皇後娘娘便想出了一招。木雕和木工同同源，皇後娘娘便讓那些大家閨秀去學木雕，這也是為何，近幾年來，京中颳起木雕之風的原因。」

聽他這麼一解釋，柳香就全都明白了。當初雲家特意送了帖子請去府上做客，其實就是因為曹姨太看中了的木雕手藝，想趁雲家老太君大壽之便，順便請去府上教幾位姑娘木雕技。

原是好的一件事的。

只是那雲芝心思不正，害了雲家鬥中，這才有了後來的一些事。

聽完整個故事後，柳香心裏忽然有些沉重，不那麼是滋味。但既有這樣的機會，且二爺又願意為引薦，還是願意去試試的。

祖父的願是將祖上手藝發揚大、並傳承下去，如果能在這種選拔賽上點風頭。想來，對祖父的在天之靈，也是一種藉吧。

柳香有把丈夫的話聽進去，所以，等晚上兒子半夜再哭鬧時，也沒有繼續心餵給他。而是喊了外間歇著的娘進屋來，讓給兒子喂。

但可能是小胖子半夜吃慣了母親的，也聞慣了母親上的味。所以，當母抱著他餵時，他就是不吃，只一個勁哭。

柳香也不知道小孩子哪裏來的那麼大力氣一直哭的，見兒子哭得小臉漲得通紅，淚水鼻涕一大把，嘩啦啦往下流，又於心不忍。母將他小按著放前，他可能覺得味道不對，就是不肯張吮著吃。

越哭越兇，越哭越厲害，柳香看著他這個樣子，真怕他哭背過氣兒去，一時又猶豫起來。

趙佑楠就歇在窗邊炕上，聽到靜后，也坐了起來。

臥的婚床離窗邊的炕有些遠，不過，妻子那猶疑不決一籌莫展的神他是瞧在了眼裏的。怕心，最後又得舍不下心，只能喊過來：「香兒。」

見朝自己來，趙佑楠朝招招手：「你過來。」

柳香就過來了。

趙佑楠拿了件薄披在了上，說：「去外面院子裏走走。今夜無風，想來無礙。」

七月中下旬，最是炎熱的時候。院子裏無風，柳香上還披了件薄，覺得很熱。

但為了自己子思慮，怕著涼坐下病來，也就忍著了。

院子裏偌大的一棵桂樹下，擺有兩張竹椅，趙佑楠先在一張竹椅上墊了塊薄的墊子，扶著妻子先坐下后，他才在邊的另外一張竹椅上落坐。

「怎麼樣，外面的空氣，比屋裏好吧？」他閑聊似的問。

柳香深深呼吸一口，雖說熱，又無風，但悶在屋裏這些日子來，的確貪外面的好風。

「嗯。」柳香點點頭。

看了妻子一眼，趙佑楠則說：「別捨不得，以後要是再捨不得時，就出來坐坐。那臭小子見沒指了，自然就屈服了。不信你聽，他現在是不是不哭了。」

柳香靜心去聽，果然聽不到兒子那殺豬般的嘶吼聲了。

柳香笑起來：「還是你有辦法。」

「是你的心太了。」趙佑楠嘆道，「這些日子來，你為兒子所做的一切，我都有看在眼裏。怎麼，怕以後不能對他好，所以想這會兒一口氣把往後的好全給了他？」

被他猜中心思，柳香沉默著，一時沒吭聲。

趙佑楠本是慵懶靠在圈椅里的，見狀，忽然子前傾了些，湊近人問：「怎麼？外面有喜歡的人，所以才剛剛生完兒子，就想立即離開我和兒子，要走了？」

趙佑楠當然知道在外面是沒有的，但也知道，心裏沒自己。哪怕朝夕相了這些日子，他掏心掏肺的對好，似乎也只是有些恩罷了。

回回念起這些來，不免有些意難平。

但他從不是強人所難之人，除非心甘願願意跟著自己，否則的話，他也做不到哪怕不開心他也要囚在邊的這種瘋狂舉。

若不開心，他留得住人，卻留不住心，又有什麼用？

柳香其實也沒真想走，肯定是捨不得兒子的，也有一點點捨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