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研主任吳學海,又一次名正言順地霸占了本班的自習課。
因為他心里著急,這幾次底考試下來,江斌的三班,數學績幾乎與本班持平,甚至有要超越的趨勢。
更令他上火的,是三班突然殺出來幾位,以高原為首的數學尖子!這幾人愣是將自己班的尖子生,給下了神壇。
曾經,他可是當眾批評過,江斌的教學能力不行。可如今,他這個教研主任,眼看就要被江斌踩在腳下了。真要是到了那個地步,往后他這個主任,還怎麼開展教學工作?屆時都不用老校長開口,自己就該退位讓賢了。
因此,本班只要是自習課,那都必須要上數學;這不僅關系到數學績,更關系到他的面、權利和地位。
帶著復雜的緒,他心急火燎地講題。可令他生氣的,是班里總有那麼多笨蛋,連這種不算太難的拔高題,也聽不明白。
而更令他生氣的,是教室對面的廁所里,不知道誰在吵架。那聲音嗡嗡響,攪得吳學海腦仁都要炸了!他擼起袖子就朝外沖,哪個王八蛋這麼不開眼,敢打擾我上課?!
廁所里,建超雙目猩紅,指著大江痛罵:你以為你是誰?豬鼻子大蔥,你裝什麼象?還不打擾大家學習,王大江,你是什麼樣的貨,咱都心知肚明!
大江針鋒相對道:我承認自己不是好貨,但從今天起,我想做個好人!
那就去做你的爛好人,你管老子干什麼?我帶人去網吧,干你屁事?!
只要是三班的人,那就關我的事!班主任不在,我作為班干部,就有責任維護班級紀律!
建超忍不住大笑:你一個育委員,管得也太寬了吧,誰給你的權利?
話到此,其實建超心里,并不想與大江鬧掰。念了近兩年初中,建超明白,真正拿自己當朋友的,其實只有大江。
于是他松了口氣道:大江,像咱們這樣的人,窩在教室里能干什麼?與其坐在那里煎熬,還不如去上網,你理解我的心,你懂我!咱們都是三班的垃圾,留在班里毫無用。
既然覺得自己沒用,那你可以輟學啊?你還留在這里干什麼?!大江完全不顧建超的退讓。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狗日的江斌,他三番兩次去我家,給我媽做工作。他說我行,還有救,還能學好!建超瞪著大眼,無比憤恨道:我還有什麼救?我無藥可救!我就是厭學,就是不想念!可江斌非把我困在這里,所以我要報復他,我要讓三班永無寧日!
大江當即怒火中燒:你要真敢這麼干,我了你的皮!
建超火冒三丈:你以為我怕你嗎?再敢擋老子的路,小心我找人弄你!
大江冷笑道:我知道你干爹,是外面混社會的。建超,我警告你,只要你干爹,在校外弄不死我,我就能在校弄死你,不信咱可以試試!
廁所外,吳學海聽得心驚跳,沒想到三班的兩大刺頭,竟然訌起來了。
其實這對自己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一個是知名小混混,一個是育隊的小霸王,這倆人一旦沖突起來,三班必然大,甚至會在全校范圍,掀起不小的波瀾。
江斌外出學習教學經驗,可他的班里,卻發生了如此嚴重的教學事故。到了那時,他江斌還怎麼有臉面,在全校教職工面前,傳授教學經驗?
事若是這麼發展,那骨干教師學科帶頭人的稱號,就還是我吳學海的。再有一兩年,我就能順利升任副校長。你老校長若是再強地往上推江斌,又怎能堵住悠悠眾口?!
想罷,他便回到教室,先安排自習;隨后回到辦公室里,悠哉地泡上茶葉,靠在椅背上假寐起來。
可是吳學海的良心,真的安寧嗎?拋去他教研主任的份,或是將來的副校長份不談,他終究還是一名教師啊。教師最基本的職責,就是先確保學生的安全。
如今兩大刺頭針鋒相對,并紛紛撂下狠話,沖突似乎在所難免。尤其小孩子打架沒輕沒重,若真鬧出個好歹來,是他絕不愿意看到的。
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罷了,可偏偏自己耳朵長,知曉了這件事。如果放任不管,由著事態發展下去,估計自己這輩子,都將良心難安。
著杯子里,裊裊升騰的白霧,吳學海思量再三,最后一聲長嘆:還是有選擇地干預一下吧。沖突是有必要的,因為他需要攥住江斌的把柄;但不能沖突過火,分寸一定要掌控好。
于是吳學海,又悄悄潛伏到了三班窗外,教室里的王大江和宋建超,兩人皆一言不發,臉都沉的厲害。吳學海猜測,這次沖突,有可能會發生在校外,他必須隨,以防事態超出掌控。
放學后,建超第一個跑出教室,這使得大江心里,著一把汗。
如果是自己騎車,他倒也不怕建超在校外找人堵他;打不贏,他還可以跑。
可如今,他要載著傷的高原,若是真發生沖突,又該怎麼辦呢?大江甚至有些后悔,為什麼自己的脾氣那麼軸、那麼沖?!他不該與建超激化矛盾,可如今后悔也晚了。
于是大江扶著高原飛奔,取了車之后,載著高原就一溜煙地逃竄。
高原不傻,他猜測今天自習課,大江在廁所里,定與建超起了沖突。
大江,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或許我不該高原抓著車座,萬分愧疚。
說什麼呢?跟你沒關系!我也是班干部,該管我就得管!說完,大江就像踩著風火一般,在高速騎行的同時,還不忘警惕地觀察左右。高原,萬一有人堵咱倆,我負責攔住他們,你咬咬牙,騎著車跑。
高原沒回話,手卻死死抓著后座。若不是因為自己,大江又怎會跟建超起沖突?真要是被人堵上,他決不會扔下大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