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為了迎接上級領導視察,新興一中早早地就展開了全校大掃除,老師都恨不得拿著放大鏡,對著玻璃找灰塵。
而吳學海懷揣著信封,心頭卻惶恐不安。他不知道將這東西遞上去以后,會造怎樣的后果,但他已別無選擇。
上午九點半,上級領導的考察車準時到達,作為學校的中層干部,吳學海不僅一路陪同視察,有好幾次還想試圖與領導通,卻被老校長把話題給封住了。
一整個上午,吳學海都沒能尋到合適時機。直至下午開座談會時,吳學海的機會,終于來了。
作為骨干教師,領導們自然要聽取他的意見,這讓吳學海有了發言的機會,也讓老校長的臉,變得難看了起來。
尤其當吳學海起,從懷里掏出那封信時,老校長仰頭暗嘆:完了,該來的,總歸是要來了!
學海啊,咱都是老相識了,對于新興一中,在教學上存在哪些問題,或者有哪些先進之,咱們今天暢所言,都可以談談。教委領導和善地笑道。
而吳學海則漲紅著臉,將手里的信封,直接拍在了領導面前;他咬牙說:我要說的話,都在這封信里。
領導疑地拿起信封,老校長的都在跟著打。難道江斌的職業生涯,真就止步于此了嗎?他那麼努力,費盡心思,他把一切都奉獻給了教育;今天,真就這麼栽了嗎?
領導攤開信紙,眉頭卻深深皺了起來;許久,他才抬頭道:學海,你這是
別說教委沒經費!吳學海鼓足勇氣,將手里的日記本打開說:縣附中都的流油,你們今年還給他們資金扶持;縣實驗中學,那也不缺錢吧?你們還是劃撥經費,給他們翻修實驗室!領導,我們新興一中,要點兒輔導資料的資金,不過分吧?!
這話直接把老校長給聽懵了!他趕起,湊上去一看,原來吳學海遞的,并不是舉報江斌的信件,而是申請輔導教材的資料。而那些資料書目,正是江斌之前,從市里帶來的。
學海啊,今天咱們所談的容,是關于
沒有好的輔導資料,沒有好的教學資源,我們的教學質量怎麼往上提?!吳學海直接撕毀客套,單刀直地吼了起來!
他昨晚下半夜,終于想明白了一個問題。江斌沒有錯,無論他想盜版人家的輔導資料,還是在校外,戰戰兢兢地給學生補習,那他都是為了學生們著想!他確實違反了很多規則,可有的時候,陳舊的規則,就一定對嗎?
如果新興一中,也能得到上級重視,也有充足的經費支持,江斌還用得著,跟個老鼠似的,為了補課而東躲西藏嗎?
在這一點上,他和江斌同病相憐,只不過自己,選擇了妥協退讓,而江斌選擇了起反擊!
你們不知道,我們鄉鎮中學的教學工作有多難,初三的學生,連做實驗的儀都不夠!有時我們還要帶著學生,騎幾十里路的自行車,到魯礦中學,借用人家的實驗室。
吳學海紅著眼,著頭皮怒斥道:什麼不足之?什麼先進經驗?就連信上的這套輔導材料,還是我們江斌老師,在市里跑斷,從他同學手里搜刮來的。我們這些土老帽,看到這些材料,還個個如獲至寶,珍惜的不得了。這就是新興中學的教育現狀,這就是你們領導口中,所謂的不足之!
學海,你說兩句!老校長拽著他的角,卻在心里暗自佩服吳學海的勇氣。
我要說!吳學海一甩袖子,繼續嚷嚷道:附中和實驗,都是親兒子;我們這些鄉鎮中學,都是干娘養的,都是野種!年年申請經費,年年石沉大海,都快把人死了!我們也想出績,也想提高升學率,我們比你們領導更想!想得夜夜睡不著,想得恨不得走邪路!.七
還愣著干什麼?趕把他拉出去!老校長趕忙組織人,把吳學海給拖出了會議室。
本來和和氣氣的會議,被吳學海一攪和,整個氣氛都尷尬到了極致。
倒是教委領導深吸一口氣,看向老校長問:你是什麼意見?
老校長笑著,卻說出了最氣的話:雖然學海反映問題的態度有待商榷,但他的話,卻代表了我們中學,所有教職工的心聲。領導,得重視啊!
領導拿起信紙,左右看了看,便皺眉道:好歹寫個正規的申請材料吧?草草地寫這麼一張紙,我怎麼給你們帶回去走流程?
這您同意了?老校長瞠目結舌。
買哪些輔導資料,缺什麼實驗材,學校還面臨哪些困難,要如實地填寫好,弄一份完完整整地材料出來!領導無奈一笑,把信紙放到桌上說:這個老吳,以前辦事嚴謹的,今天這是鬧得哪一出?回頭告訴他,咱們黃龍縣,就缺他這種有擔當的好老師!
吳學海回到辦公室后,兩條都了;當面頂撞領導,他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分;但這些話,他在心底已經許多年了。
如果江斌不出現,興許他一輩子,也就隨波逐流地過去了。可正是這樣一個青年,深深刺激到了吳學海。
那個年輕人,一次次游走在規則的邊緣,卻又一步步追逐,甚至超越了他。他在痛恨江斌不按常理出牌的同時,又何嘗不敬佩他啊?那個小混蛋,把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統統給做了個遍!否定他,不就是在否定,那個心深的自己嗎?
傍晚十分,窗外的夕格外絢麗,副校長劉鶴來到辦公室說:學海,一起出去走走吧。
吳學海脊背冒汗,他猜測校委的分,應該是下來了。
你扶著我點兒,我都了。面對自己的老同學,吳學海依舊故作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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