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朝滿一周歲時,段父為他大肆辦了一番周歲宴。
而且老一輩人都尤其注重抓周這件事兒,家里的每一個小輩都沒有落下過。當初段和鳴抓周時自己抓了一把算盤,可把段父給高興壞了,說這孩子注定是個商人。然而事實證明,段和鳴也的確打小就聰明,是個天生的理科生,對數字格外敏,從小到大不知道拿了多競賽獎杯,所以即便段父從來主要求過段和鳴一定要繼承公司,段和鳴也選擇了這條路,純粹是段和鳴自己愿意,就像是肩上扛著某種使命。
抓周這東西,還真別說,準的。
小景朝已經一歲了,他學會了走路,只是走得不穩。穿著紅紅火火吉祥如意的抓周服,手上和腳上都戴了金飾。明明是個男娃子,頭發上卻綁了兩個紅的蝴蝶結。當然是他爹給綁上去的,大家都說小景朝長得漂亮致,不知道的人都以為他是個孩子,正好段和鳴也給自己洗腦,假裝小景朝就是個閨,滿足一下自己的兒夢。
抓周儀式一步步進行,終于到了正式抓周環節。
一張方桌上,放了抓周品,有筆書本,算盤,尺子,錢幣,樂,相機,聽診,還有晴瑟的料。
所有的品圍了一個很大的圓圈,然后將小景朝放到了圓圈中央。
這麼多東西圍著自己,他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像是在思考。
一家子站在一邊,一個比一個激,尤其是段父,不停的嚷嚷著小景朝去拿算盤,段和寜像是故意跟段父作對似的,串掇著小景朝去拿聽診。
大家伙兒七八舌的,每個人都持不同意見,聲如洪鐘,房頂兒都快被掀翻了。
然而小景朝似乎一丁點都沒有到外界影響,沉著冷靜的思索了片刻后,他出了手,毫不猶豫的抓起了離自己最遠的一把尤克里里。
他應該知道這就是樂,捧在懷里好一番擺弄,然后手指還在上面隨意撥弄了兩下,彈出來的聲音聽得他咯咯笑。開心得不得了。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選了半天,最后選了一把樂。
別看段和鳴跟段和寜兩人都會一點才藝,實際上他們姐弟都不喜歡這些,只是在這種上流圈里,別人家的孩子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通,為段家的孩子肯定不能落下,但也并沒有到要把這方面發展事業。
結果到了小景朝這里,他居然選了一把樂。
老一輩的人迷信,尤其是段父,見小景朝抓了樂后,難免會失一番,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是孩子自己的選擇。
段父甚至還附和正在捧著尤克里里彈的小景朝,夸獎道:“我孫子彈得真棒啊。”
小景朝像是得到了鼓舞,嘿嘿一笑,彈得更起勁兒。
由于段景朝抓周抓了樂,所以在他四歲的時候,晴瑟就計劃著給他報一個培訓班。樂這東西,要越早學越好。
原以為他當時抓了一把尤克里里,長大以后肯定會對尤克里里興趣,結果他當晴瑟問他要不要學尤克里里時,誰知段景朝毫無猶豫的拒絕了。
晴瑟問他想學什麼樂,他自己也想不出來。
所以周末的時候,晴瑟跟段和鳴帶著段景朝,他們一家三口先是去了培訓學校,打算給段景朝報個名,也正好看看培訓學校的教學環境。
培訓學校很大,總共有五層樓。校長親自接待了他們,帶著他們一層樓一層樓的悉環境和介紹。
一樓是學小提琴和鋼琴的區域。
按理來說,都會讓孩子學學鋼琴小提琴這樣高雅一些的樂來提升自氣質,段和鳴就是從小學的鋼琴,之后還考了八級證書。
段和鳴問段景朝對鋼琴有沒有興趣,結果段景朝果斷搖了搖頭,來了句:“無聊。”
他才四歲,就好像有著同齡人沒有的,甚至是有時候從兒園放學回家,段和鳴問他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他都一副老的模樣,嘆了口氣:“小朋友們都好稚,搶著去玩梯。”
段和鳴問他:“那你覺得玩什麼不稚?”
段景朝一本正經回答:“騎小黃電車。”
段和鳴:“......”
現在也是,不喜歡鋼琴就不喜歡吧,還說人家無聊。那怎麼個意思?
“你爹就從小學鋼琴,你爹就無聊了唄?”段和鳴不得勁兒了,沒好氣的問。
段景朝鼓了一下腮幫子,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拉著晴瑟的手往二樓走。
段和鳴更是氣兒不打一來,要說這兒子還是小時候可點。
晴瑟牽著段景朝往樓上走,看都沒看段和鳴,段和鳴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走到晴瑟的邊,去拉人家的胳膊,輕輕拽了一下,在耳邊低聲控訴:“怎麼不等我?”
晴瑟說:“你又走不丟。”
段和鳴再一次嘗到了被冷落的滋味。自從有了段景朝,段和鳴在段家的地位可謂是斷崖式的下跌,在段父段母那里到區別對待就算了,在晴瑟這兒到區別對待他就是不了。
他什麼都沒說,只用自己幽怨的眼神來表達自己的不滿,直勾勾的看向晴瑟。
晴瑟被他盯得渾不自在,他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以前不高興了還說跟battle兩句,用自己慣有的強勢和霸道命令不準無視他。
現在也不知道上哪兒去學的,總用這種無聲卻最有力的示弱方式,讓晴瑟總是不由自主心和妥協。
“好啦好啦。”晴瑟主牽起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段和鳴低下頭,在耳邊問:“禮說我無聊,你覺得我無不無聊。”
這種問題問出口,那麼標準答案就只有一個:“當然不無聊啦,你怎麼會無聊,你最有趣啦。”
雖然這種話有一點刻意吹捧的分在,可還是深得他心。
段和鳴心滿意足,忍不住親了口的臉頰。
校長都還跟在后面呢,晴瑟用胳膊肘懟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來。
段和鳴置若罔聞,又親了一口。
走到二樓。
二樓是吉他和二胡的區域。
正是上課時間,這里的每一間教室都和晴瑟的工作室一樣,全明玻璃的設計,能將每一間教室一覽無余。
段景朝往吉他教室那邊瞟了一眼之后,目沒有做任何停留,然后轉移到了對面的二胡教室。
二胡老師是個老師,穿著素的旗袍,側坐著,懷里捧著一把二胡,氣質古典而優雅。
這時候,段景朝忽而指著教室,眼前一亮,明顯興了起來:“媽媽,我要學這個!”
“.......”
誰能想到,段景朝千挑萬選了這麼半天,結果最后選了一個二胡。
段和鳴對二胡不太了解,只知道小時候胡同口有個老爺爺老坐在那拉二胡乞討,拉的曲子那一個悲傷可憐,一邊拉一邊哭,他每次路過都會忍不住把自己的零花錢拿出來扔進擺在地上的小破碗里。
所以一看到二胡,段和鳴便不由自主便聯想到了乞討的老爺爺,甚至還不自把段景朝給代進去了。腦補了一下段景拉二胡的場景。
“換一個。”段和鳴果斷拒絕。
段景朝當然不愿意,跟段和鳴唱著反調:“我不換!”
“認識那是什麼嗎?”段和鳴瞥他一眼,“張就說學。”
“不認識。”段景朝說,“就要學。”
段和鳴:“......”
見跟段和鳴說不通,段景朝習慣去求助晴瑟,反正把媽媽這邊一拉攏,爸爸自然就妥協了。
段景朝什麼都沒說,只是拉著晴瑟的手晃了兩下,他昂起頭,眨眨眼睛盯著晴瑟,一雙大眼睛里閃著滿滿的期待和。
晴瑟哪里扛得住這樣的撒攻勢,而且向來尊重小孩子的選擇,于是立馬答應了:“好,那咱們就學這個吧。”
轉看向校長,詢問二胡班的況。
校長介紹了上課時間,學費,以及老師的學歷與資料。
當說到老師時,一直默默無聲的段景朝忽然問校長:“校長阿姨,老師就是正在上課的這個漂亮老師嗎?”
他指了一下教室里穿旗袍的老師。
校長笑著點點頭:“是啊。”
接著,段景朝忽而低下頭抿著,臉都紅了,像極了含草,又拽拽晴瑟的手,更加堅定:“媽媽,我就要學這個!今天就要學!”
“......”
由于段景朝的堅持,晴瑟報名了二胡班,但考慮到段景朝還沒有二胡,本來他們打算著定好課程就帶段景朝去琴行買一把適合他的二胡。
結果段景朝心來,非要馬上就上課。培訓學校有備用的二胡,所以校長就帶他去挑了一把,讓他臨時用著。
就這樣,段景朝這個半路來的班生就風風火火的加了課堂。
校長帶他進去,向老師介紹了一下,老師放下二胡站起,對他笑了笑,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還了下他的頭。
只見段景朝的臉瞬間紅了小番茄,他低著頭,雙手的揪著子,張又赧。
接著老師出手,應該是要帶他去座位。
段景朝扭扭的出手,當老師牽起他的小手時,他整個人像是電了似的,臉紅得像加了特效,頭埋得更低,角止不住的上揚。
站在教室外目睹一切的夫妻倆:“......”
“你難不真看不出來他要學這玩意兒的初衷是什麼?”段和鳴看到自己兒子那不值錢的樣子,眼角了,“才四歲就知道好了?”
“.....”晴瑟這下也看出來段景朝學二胡的目的有點不單純了,但還是將問題拋到了段和鳴上,“禮從生下來,大家伙兒都說像你,這一點當然也是傳你的啊。”
“!!!”段和鳴一口氣提到腔,“傳我?明明他從小就被說跟你長得像,我看是你心深藏著這一面吧,所以才潛移默化到兒子上。”
“你有病吧段和鳴!”晴瑟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跟你像,他跟你學的!”
“跟你像!”
“跟你跟你,跟誰姓就跟誰像!”
以前夫妻倆一直都在爭兒子跟自己長得像多一點,現在倒突然反過來了,都在抵抗跟自己長得像這件事兒,誰都不肯認輸。
一路吵到了車上。晴瑟從一開始的“跟你像”,開始轉變了“你好你好段和鳴你好”
非要爭贏才行。
段和鳴閉了下眼睛,一把將正準備系安全帶的晴瑟給撈了過來,坐在他上,背抵著方向盤,手悄悄鉆進角。像過了電,不由輕。
這一幕,讓晴瑟不有些恍惚。
腦海中不由自主閃過悉的畫面,那時候還是大一,才跟段和鳴談不久。
那天,也是如此的坐姿。他也是如此的放肆。
那時,他一般在耳邊低語:“一下。”
而這時,他綿長的氣息仍舊在耳畔環繞,他壞笑著咬耳垂,“我就是好,只好你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