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瑟沒有將段和鳴說的約飯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在開玩笑。
可是讓意想不到的是,等下了課走出培訓學校,發現段和鳴的車還停在學校門口。
剛走出學校準備去公站,段和鳴就啟了車子,驅車到面前,停駐。
晴瑟站在人行道上,他的車就停在路邊,他們中間隔了一段距離。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他微微俯,側著頭對抬了抬下:“去吃飯啊。”
當他說想約吃飯時,那會兒晴瑟快上課了,沒顧得上跟他多說就跑進培訓學校了,結果沒想到他居然沒走。
“不好意思啊.....”晴瑟有點為難,婉拒道:“我今天不行.....我得回家給我媽媽做飯。”
這可不是借口,晴瑟是真得回家做飯,本來媽媽這幾天就不太舒服,肯定是要幫媽媽分擔的。
“你過來。”段和鳴抬起胳膊,朝勾了勾手。
晴瑟遲疑了一兩秒,最后還是慢吞吞走了過去,站在車門前,“有、有事嗎?”
段和鳴又像之前那樣,懶懶散散的趴在車窗框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我等你這麼久,你就打算拿這麼一句應付我?”
兩人的距離猝不及防又被他拉近。
他們的視線持平,晴瑟清晰的看見了他眼睛中的的倒影。
又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局促的低下頭。
不知道為何,晴瑟不太好意思跟他對視,他一靠近,的臉就不控制的發熱。
晴瑟低著頭沒說話。
在醞釀措辭時,又聽見段和鳴說:“你靠近點兒。”
晴瑟下意識抬起頭看著他,茫然的睜大眼:“啊?”
還愣著不肯。
段和鳴無奈失笑,指了下路邊,故意逗:“你放心,這兒到都是攝像頭,我就算想對你做點什麼也沒辦法下手。”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曬的,的臉越來越燙。
但卻又鬼使神差的聽了他的話,向前挪了兩小步。
段和鳴的胳膊探出來,從的面前繞過,繞到了背后,將的書包拉開了一條隙,隨后將給的信封裝進了書包里。
“你干嘛.....”
晴瑟想轉,結果段和鳴卻先一步將書包拉鏈給拉上,還是那套說辭:“我不缺錢,你不用給我錢,要是真想還我,就用別的方式。”
口吻漸漸意味深長起來:“比如,陪我.....吃飯。”
晴瑟的臉已經燙得可以煎蛋了。
“可我今天真的不行.....”既然段和鳴都說了不要錢,再加上又實在拿不出來錢,所以只能妥協了,“不然.....下次吧。”
段和鳴似乎對說的下次沒有異議,說沒時間倒也沒有。
不過嘛,段和鳴這人是肯定不會空手而歸的。
他出手機,點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遞到晴瑟面前,“吃不了飯,那就加個微信。”
晴瑟看了眼他的微信二維碼。
但的注意力全在他的手機上。
他的屏幕完好無損。
但隨后又發現,他摔壞的手機是黑的,現在的手機是深空灰。
嶄新,連保護都還沒有。
有錢真好,只是摔壞屏幕而已,直接換新手機。
晴瑟拿出自己款式老舊的手機,看到手機上大大小小的磕痕。
就在這一刻,強烈的自卑油然而生,猶如藤蔓,一點點攀爬而上。
略顯拘謹的捂著自己的手機,快速掃了段和鳴的二維碼,添加了好友之后又迅速將手機揣回去。
順利加到了微信,段和鳴心滿意足,心大好的勾勾,“住哪兒,我送你。”
晴瑟搖頭拒絕:“不用,謝謝你。我坐公車很快的。”
段和鳴見態度堅定,倒也沒多說什麼,手機握在手里對著擺了兩下,“那,隨時聯系。”
他撈起墨鏡,重新戴上,升上了車窗。
車子揚長而去。
隨時聯系.....
簡簡單單四個字,卻讓的心跳沒由來的了節拍。
就好像,從這一刻開始,他們的命運正式有了集。
-
晴瑟在公車上,還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戴著耳機聽歌。
打開微信,點進了與段和鳴的朋友圈。
段和鳴的頭像是一個小嬰兒,穿著公主,小手握著拳,睡著。
朋友圈的態要麼是籃球和游戲,要麼就是小嬰兒。
最近一條朋友圈應該是小嬰兒出生那天,照片是皺的小嬰兒在保溫箱里,文案是:【當舅舅了。】
他真的沒有騙。
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在確定這個認知時,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竟然產生了一慶幸和竊喜。
在他的份證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給他改了備注,段和鳴。
但是他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吧。
思忖了須臾,晴瑟主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你好,我晴瑟。】
發出了之后鎖上手機了。
直到下了車,買好菜回到家,他都沒有回復。
晴瑟倒也沒有刻意等他的消息,回到家就開始準備晚飯,做好了晚飯。
做好了晚飯時間還早,晴瑟又去把臟服拿去洗了。
家的洗服很舊了,而且容量也不大,一次只能洗幾件服。
幸好夏天的服都薄,只是床單被套什麼的塞不下去了。
洗服在運作時,就空去畫了一會兒畫。
畫了一半時,手機突然響了兩聲。
晴瑟隨后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想到是段和鳴的消息。
【嗯。】
【知道我名字了?】
他今天恨不得把他份證給懟臉上,能看不見他名字嗎?
回:【知道。】
回了之后,聊天框上就出現了“對方正在輸”的標志。
接著下一秒他的消息彈了出來:【在干嘛。】
晴瑟:【在畫畫。】
段和鳴:【畫什麼。】
晴瑟將自己的畫架重新擺正,然后站起,找了好幾個角度,將畫了一半的畫拍了下來。
發給了段和鳴。
畫上是一個小孩手里提著一個果籃,里面裝的是又大又紅的草莓。由于只畫了一半,小孩只有一個雛形。
段和鳴:【畫得不錯。】
晴瑟:【還沒畫完你就說不錯,太假啦。】
段和鳴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中,他握著拳,豎起了大拇指。照片的背景是在電腦桌前,電腦屏幕顯示著游戲界面。
他都沒有陣亡,還有閑工夫跟聊天。
段和鳴:【手點贊。】
晴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即便他這吹捧實在太虛假了一點,可是晴瑟就是覺得整個人都飄忽忽的,止不住的開心。
這時候,洗機停止了運作。
晴瑟放下手機,跑去了衛生間,將服拿出來一件件清洗泡沫,然后放進甩水桶里進行甩干。
服洗完了,只剩下床單被套了。
想一想,也該換了。
跟媽媽住在一個房間,先去拆媽媽的床單被套。
拆了床單被套之后,正打算拆枕套,無意間從床頭的隙中看到了幾個藥瓶。
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都是藥名。
拿著藥用手機百度了一下,屬于激素藥,治療系統疾病,比如.....視網功能障礙。
視網....
晴瑟突然想到了前幾天媽媽眼前發黑的事。
所以媽媽本就沒有好,一直都瞞著。
晴瑟握著藥瓶,手不控制的發抖。
恐懼將淹沒。
慌得六神無主。
門口突然傳來開門的靜,媽媽還沒進門就在了,的腦子一片空白,但都這個時候了,的本能反應就是匆忙將藥給塞回了原位藏好。
知道,就算現在拿著藥瓶跑出去當面質問,媽媽也可能不會實話實說,肯定為了安而找個理由來蒙混過關。
拍了拍臉,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緩好緒后走了出去。
“兮兮呀,媽媽你這麼久,還以為你沒回來呢。”媽媽走進來,關上門口,將包掛到門背后的掛鉤上。
“剛在屋里拆被套準備洗呢,沒聽見。”晴瑟保持著平靜,強扯出一抹笑。
一聽說晴瑟在拆被套,媽媽明顯愣了一下,往房間里走,看到床上的床單被套已經被拆下來了,正堆在床上,媽媽心里猛然一個咯噔,走過去,拉著床墊看了一下,看到藥瓶還放在里面。
“媽,怎麼了?”
晴瑟走進來,明知故問,偏還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
媽媽背對著晴瑟,努力平復著心,強著自己要鎮靜。緩過神來,將床上的被套抱起來,“沒什麼,你不用洗,你趕去學習,媽來洗。”
媽媽走到晴瑟面前,不聲的觀察著晴瑟的反應。
見晴瑟神如常,并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媽媽這才放下心來,幸好沒發現藥瓶。
“準備吃飯吧,吃完飯趕學習。”
媽媽抱著床單被套去了衛生間,放進洗機里,然后又去拆晴瑟的床單被套。
一起放進洗機后,媽媽又將甩干的服拿到了樓下晾起來。
晴瑟整個人像是麻木了,走進廚房,拿出兩個碗,魂不守舍的盛飯。
即便媽媽剛才偽裝得很好,可晴瑟還是捕捉到了的慌。
晴瑟確定,媽媽的病一定況不妙。
但選擇先沉住氣,就算問,媽媽也不會說,決定自己查清楚。
“兮兮,媽媽明天要幫同事替一上午班,你中午自己做飯吃昂。”吃飯的時候,媽媽無意間提起。
本來就于最敏的階段,媽媽隨隨便便一句話都能讓晴瑟胡思想,忍不住猜疑這句話是真是假。
“知道了。”
晴瑟斂了斂復雜的思緒,垂著眼低頭飯。
吃完了飯,晴瑟搶著去洗碗,媽媽又去洗澡了。
一直都魂不守舍,不在狀態集中不了注意力,可又不能讓媽媽起疑心,所以只能著頭皮坐在畫架前繼續畫畫。
一直抗到了晚上九點,去洗了澡,躺上了床。
媽媽平常睡得早,一般十點就睡了。
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拿起來一看,是段和鳴發來的消息。
段和鳴:【?】
后知后覺原來一直都沒有回復段和鳴,從媽媽回家到現在都沒過手機。
從“手點贊”之后,段和鳴又問明天有沒有空,讓陪他吃飯。
過了這麼久都沒有回復,他這才又發了一個“?”
明天是周六,原本要去兼職的,這次還是發傳單,只不過不是穿玩偶,而是在商場里發,工資比不上穿玩偶發傳單,但至一天能有七八十。
可媽媽今晚突然說明天要去上班,這種況以前不是沒有過,但現在晴瑟是真的沒辦法不多想。
所以決定明天悄悄跟過去一探究竟。
晴瑟回復消息:【不好意思,明天還是不行。】
段和鳴秒回:【?】
即便只有一個問號,晴瑟仿佛還是能到段和鳴的不滿與不悅。
明明欠別人錢,還這麼大架子,讓別人將就的時間,了一次不去,了兩次還說不行,換做誰都不高興。
但晴瑟真的沒辦法。
這時候,睡在隔壁床的媽媽把的手機放在了床頭柜,關掉臺燈,睡覺了。
晴瑟生怕吵到媽媽,將手機靜音。
又回復了段和鳴一句:【真的對不起。】
回復之后也將手機鎖屏,放到了枕頭底下,關掉自己這邊的臺燈。
放輕了呼吸,躺著一不,不敢有任何靜,佯裝出已經睡著的模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寂靜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晴瑟沒睡著,但也沒有,仔細聽著。
媽媽應該是坐起了,沒有開燈,從床頭隙中小心翼翼將藥瓶給了出來,擰開了瓶蓋,即便作再小心,藥瓶里的藥還是發出了輕微的撞聲。
著黑,端起水杯,將藥吃了下去。
吃完藥,躺下了。
晴瑟至始至終都沒有過一下。
但依稀能看見被子下,忍而劇烈的起伏。
捂著,拼命的克制著,這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
原來過去的那些本以為風平浪靜的夜晚,媽媽都是在睡著后吃藥,卻一無所知。
捂住口鼻,就連呼吸都薄弱,心口痛得要命。
眼淚滾燙,順著鼻梁跌進枕頭里。
連哭都不敢放肆。
-
第二天。
媽媽果然像說的那樣,一早就出門了。在出門前還給晴瑟做了早餐。
媽媽前腳出門,晴瑟后腳就跟上去了。
媽媽上班都是坐地鐵,晴瑟像賊一樣跟在后,就連坐地鐵都不敢在同一節車廂。
地鐵直達媽媽上班的商場,然而到站了卻沒有下去,晴瑟的心猛然一沉,那個不好的預越來越強烈。
即使知道了媽媽要去哪里,可當看到走進醫院的大門,晴瑟還是會覺得無法接。
小心謹慎的跟在后面,看到媽媽去取了號,上了醫院三樓。
眼科。
今天是周六,醫院人很多。
等號等了大半個小時才到媽媽,晴瑟看見媽媽走了進去,里面不只有一間診室,默默記下媽媽走進的診室號。
過去了差不多十分鐘,媽媽拿著一條繳費單走了出來,等走后,晴瑟悄悄溜進了診室。
“醫生,您好。”晴瑟走到醫生面前,急切的問:“我是剛剛那個病人的兒,我想問問,我媽媽是什麼病啊?因為瞞著我,是我跟過來的。”
醫生戴著口罩,是個年紀比較大的老醫生。
“你母親是晴文霜?”他瞥了晴瑟一眼,問。
晴瑟點頭:“是。”
“你母親是視網中央脈栓塞。”見是病人家屬,倒也沒必要瞞病,醫生嘆了口氣,幾分惋惜,“這種病多發于老年人,我看你母親才三十多歲,怎麼就得了這個病。”
“這個病很嚴重嗎?”晴瑟問。
“當然嚴重了,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失明的可能。”醫生如實回答。
晴瑟指尖發起了麻,摳著手心,“那要怎麼治?”
“要麼保守治療,要麼手。”醫生勸說道,“你媽媽選擇了保守治療,你回頭勸勸吧,這個病是眼科的急癥,早治療還有可能挽救視力,拖久了那可真就瞎了。”
晴瑟不知道是怎麼走出醫院的。
像行尸走,失去了所有知覺。
失明。
媽媽會失明。
隨時。
這個認知,讓晴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
下一,腳一絆,摔倒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所有的痛覺似乎被瞬間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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