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赫炎清清楚楚地記得前世時,慕之明是六月廿一與賢王傅濟安一同前來看他的,并非今日。
可那聲音,令他魂牽夢繞,顧赫炎又怎會聽錯。
門外,兩人還在輕聲說話。
慕之明:“既然他還未醒,那我不便打擾,就先行離去。”
顧赫炎驀地掀掉上的被褥,準備下床。
慕之明:“明日再來看他。”
顧赫炎作一停,又默默坐回床榻上。
梁姨道:“等爺醒了,我讓鐘誠去燕國公府邸和你說一聲吧?”
“不用。”慕之明與梁姨邊說話邊往庭院走去,“你們這些天有諸多事要忙,無需顧及我……”
再后面的話,顧赫炎便聽不清了,他愣愣地坐在床榻上,思索著自己是不是仍在夢境里。
不過聽慕之明與梁姨說話的語氣著實親切,覺兩人關系稔。
原來五年前城郊一別,慕之明說替他照顧好梁姨一家,并不是一句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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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慕之明與梁姨行至庭院,院角那片梧桐郁郁蔥蔥,攬清留樹蔭。
慕之明道:“隨顧將軍來京的融焰軍將士二十有余,都得好好照顧,我等等喚幾名慕府的廚娘和小廝來幫襯你們。”
梁姨激道:“多謝慕公子,沒有您,我們三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慕之明道:“是顧將軍太儉樸了,多年未想過增添家仆,對了,而今顧將軍為國立下汗馬功勞,名聲赫赫,又深皇上賞識重,前來送禮攀親的人數不勝數,還得你們替他忙前忙后,多多留心了。”
梁姨嘆口氣:“我們是恨不得能為爺多分憂,但這場人練達之事我們哪懂啊!”
慕之明說:“其實也不難,若是有人宴請或想上門拜訪顧將軍,你們就說顧將軍傷病未愈,需靜養不便見客,若只是送禮,那就收下,把禮單留好,等我來時幫你們清點,再回一份禮給他們。”
梁姨說:“您費心了,等爺一醒,我就同他說,這些日子都是您在傾心相助。”
“不不不。”慕之明連忙擺手,“千萬別和他說,你只道是你們三人在忙活就好。”
梁姨不解:“為何啊?”
慕之明笑道:“我于他而言只是外人,如此手他府上的事,于于理都不妥,更何況我倆本就不是關系多親近的朋友,又兩年多未見,實在生疏,行這等越俎代庖之事,我怕他知道了會不高興。”
梁姨忙道:“公子,我們爺不是這般小氣量的人。”
慕之明笑道:“我知道,只是這朝廷場人心實在復雜,太子、賢王、肅王黨爭初現端倪,他手握兵權、高顯赫,是各方勢力爭破腦袋都想拉攏的人,我為外戚與賢王關系親近,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因黨派相爭在對他獻殷勤。況且說多費心,我也沒多費心,他守衛山河黎明百姓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能回京修養,能為他分憂一二,也是我的幸事。”
梁姨嘆了口氣:“哎,世事糾葛紛雜,你們心思細膩之人想的就多,那我聽慕公子的,不會告訴爺的。”
慕之明點點頭,又問:“對了,他傷勢如何了?嚴重嗎?”
梁姨愁道:“我是沒瞧見,但聽娟兒說,傷得可厲害了,都不敢拿正眼瞧那傷口呢!”
慕之明心一,無可遏制地疼了一下。
兩人正面對面長吁短嘆時,娟娘快步走來:“宮里派了太醫來給爺看傷。”
慕之明知這太醫是皇上命其來的,心道他一個外人在此不好,被人看見了恐嚼舌,于是告別梁姨和娟娘,從后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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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顧府,簡樸院落,送賀禮之人絡繹不絕,為這平日寂靜的院落門前增添了份喧囂。
梁姨原本想按照慕之明的話來,收禮留禮單后做打算,哪知顧赫炎早有吩咐,所有送禮之人皆被融焰軍將士擋在門外,連門檻都邁不進,不過一日,顧將軍不近人,拒人千里之外的說法就已傳遍京城。
而世人口中冷漠無的鐵顧將軍,今日一早從醒來時就開始心不在焉,時不時走到庭院往門外一眼,還問梁姨家中有沒有備著清茶和糕點,梁姨以為他想吃,端去他廂房他又一口不,曲著傷的右臂這邊整整那里收收,把夏天無急得,圍著他團團轉:“將軍你知道‘靜養’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嗎?”
隅中時,溫鐘誠敲響顧赫炎的廂房門:“爺,有位公子來拜訪您,我將其迎進正廳了。”
顧赫炎當即走出廂房,匆匆忙忙趕至正廳。
一位著絳紅武袍服,腳蹬墨黑皂靴的青年站在廳堂中間,聽聞腳步聲轉過頭來。
裴寒瑭笑著上前:“煜熠,好久不見!五年一別,而今故人重逢,真乃好時節!”
顧赫炎:“……”
裴寒瑭驚了:“……好家伙,我也沒指你沖過來熱歡迎,但也沒必要出這麼失的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