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遲遲沒有講話。
許柚也并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甚至還起走到一旁的茶臺上,煮了一壺清茶。
隨即回頭看著方向,笑問:“這是今年新得的碧螺春,方先生嘗嘗吧。”
端著兩個茶杯過來,一杯放在自己跟前,一杯放在方向跟前。
然而,一邊漫不經心地喝茶,一邊打量著方向。
方向額頭上很快出了一層冷汗,雙手也微微有點發抖。
他盯著許柚,了又,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許柚笑了笑,將茶杯輕輕放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
方向被嚇了一跳,驟然抬頭,對上似笑非笑的眼睛,終于忍不住崩了心態。
“我全都說,全都說。”他抱著自己的腦袋,“那個策劃案,確實不是我寫的,而是別人給我的。”
這個沒有任何意外,許柚也毫不詫異,點了點頭:“猜到了,還有呢?”
漫不經心地笑了聲,隨口猜測:“我想,應該說我認識的人吧。”
這其實是審訊時候的虛話,似是而非,其實沒有任何意義的語言,卻能夠給被審訊方帶來極深的心理暗示,讓對方恐懼,認為對方是不是已經掌握了所有的信息。
方向聽到這句話,頓時憋不住了,“是!是你認識的人!是孟氏集團的一個工作人員,來找我,把方案給我的。”
孟氏集團。
許柚的臉淡了淡。
果然不出所料,這個世界上,從來只有孟同恕一個人,孜孜不倦地針對。
過了這麼久,在手里吃過那麼多虧,還是沒有一點悔改的跡象。
的臉沉下來之后,就更顯得不近人。
方向更張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知道的事,全部都說了出來。
“那個人是孟氏集團一個部門的經理,找到我之后,給了我二十萬,要求我拿著這個策劃案到南中文化投遞簡歷。如果我不同意的話,就……就不讓我畢業。”方向說到此,有些無力,“我去年掛過一科,今年的補考如果不通過的話,就要延畢。他說有辦法讓我不通過,我沒有辦法,只能接他的要求。”
“然后,那個人告訴我,到了南中文化之后,就假裝這個策劃案是我自己寫的,拿著這個策劃案作為敲門磚,進你們公司,做他們的眼線,幫他們傳遞商業機。”
方向說著說著,臉上不由得生出一苦笑:“我不想這樣做。我雖然不是學法律的,但是也知道販賣商業機是犯罪的事,一旦事發早晚要坐牢。就算延畢一輩子,也比坐牢強吧。”
“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既不想坐牢,也不想延畢,想來想去,就想了一個辦法。”
“我想著如果能夠正式加南中文化,簽訂了勞合同,為你們公司的員工之后,再把所有的事和盤托出。但時候就算是為了南中文化的面子,你也會保住我。”
這是方向單純的腦子里,能夠想出的唯一一個辦法。
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的謀劃還沒開始,就被許柚嚇出來了。
方向哭喪著臉:“我全都說了,你別這樣嚇我了。”
他說的倒是有理有據,十分值得信服。
但許柚有些詫異,“那你為什麼不拿著五百萬走人?有了錢,就算沒有學歷,你也可以過的很好。”
方向嘆口氣,臉有些無奈:“那不是我寫的東西,我怎麼能夠安心以此牟利呢?而且我不傻,這個策劃案雖然不是我寫的,但必定有創造出它的人。”
“現在我簽了合同拿了錢,回頭人家拿出證據,再說我剽竊他們的東西,那我要怎麼辦?我不想坐牢。”
“但是如果我進了南中文化,那就不一樣了。”方向定定看著許柚,眉眼間有一堅定,“我相信南中文化的本領,能夠把我從孟氏集團的毒爪下救下來。”
說完,他沒再說話,只是期待地看著許柚。
許柚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方向這是既不敢得罪孟氏集團,怕人家報復他。
又不敢去做違法紀的事,害怕出事。
不過這也很正常,正常的人類會有這種想法,一點都不奇怪。
誰都不會想要得罪強權,讓自己陷泥潭,但是也不會做出違背人和道德的事。
方向并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斗爭中一個犧牲品罷了。
真正的惡人,是孟氏集團。
孟氏集團和南中文化的斗爭,波及到彼此和業相關人士,孟氏集團竟然還覺得不夠,居然去牽扯一個還未步社會的大學生。
當真不是東西!
不過,許柚也不免覺得,孟氏集團這一招走的不錯。
找個和孟氏集團沒有任何關系的大學生來應聘,南中文化不管是誰來掌控,都不會懷疑這麼一位家履歷都清白的應屆生。
這手段雖然缺德,但功率卻很高。
可惜,他們找錯了。
但凡找一個功利心強的,心理素質完無缺的,或許就功了。
可惜,方向就是個膽小的學生,一個有道德的普通人。
因著這一點錯誤,讓整個孟氏集團的計劃,都滿盤皆輸。
許柚沉片刻,對方向道:“你既然都告訴我了,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會放著你不管。”
方向眼睛一亮。
但許柚卻繼續道:“這件事本是我和孟氏集團的矛盾。雖然牽扯到你,和我無關。但就當是我做個慈善,我會想辦法讓你順利畢業的。如果你有足夠的能力,南中文化也可以招聘你。”
“不過我們公司招人是有標準的,除掉那個策劃案之外,你最好是有其他符合我們公司氛圍的真才實學。“
許柚說完,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他道:“你先修整一會兒,先整理一下思路和心態。”
“再過一會兒,我會安排hr過來,重新對你進行面試。”
這便全部是走公事公辦的流程了。
但就算如此,也足夠方向激的。
畢竟,這世上的人,哪里有那樣大的氣度和襟,來接納一個算計過的人。
但許柚就是做到了。
方向看著,忍不住說:“許小姐,非常謝您,祝您生意興隆。”
許柚笑了聲,沒有說什麼,推門走了出去。
方向看著的背影,低頭看著茶湯映出自己的臉,忍不住自形慚穢。
他對這位許柚小姐,多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畢竟是個名人,關于許柚的很多新聞,都曾經關注過。
這位南中文化的創始人,如今也才18歲。
一個18歲的,年齡比他還要小幾歲,不僅有卓絕的能力,還要寬廣的襟。
難怪能得到功。
方向忍不住拿自己和許柚比較。
他一直自矜于自己名牌大學學生的份。
但到了此時此刻,才覺得拿許柚和自己相比,都已經是辱沒了這位許小姐。
又過了一會兒,有hr進到會議室,和方向面談了將近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過后,hr將反饋結果給了許柚,決定錄用方向。
許柚沒有提出異議,讓他們把結果給陳隨,由陳隨做決策。
此刻,正坐在辦公室里,翻看那本策劃書。
如今已經知道,這策劃書是孟氏集團的謀,許柚便開始好奇,想要看一看這里頭到底有什麼陷阱,才讓孟氏集團費那麼大的力氣,兜這麼大一個圈子,來做這種事。
莫非還是的水平不夠高,看不出里面的彎彎繞繞?
許柚很好奇,想了想,帶著那份策劃書,登上了□□的門,去見江臨舟,請對方指點一二。
江臨舟是目前整個圈子最年輕有為,也最有地位的企業家,對于商業金融等方面的容,整個首都應當是找不到比他厲害的。
江臨舟花了半個小時看那本策劃書。
逐字逐句看完后,他也有些不解,“我沒有看出任何問題,這的確很完,如果照此執行的話,應該是真的能夠盈利。”
“你們公司現在IP不多,但鐘意的名作,現在還是很紅。哪怕單單是這一部電視劇的衍生游樂園,也能夠賺錢,這是個很好的想法。”
“唯一的問題就是,按照你們公司現在的資金規模,策劃這個東西,有一些吃力。”
這點許柚也知道。
但這本算不上是什麼大的問題,很容易解決。
南中文化自己的資金規模是不夠大,但按照現在規模和前景,去貸款是很容易的。
從銀行貸款之后,建游樂園再慢慢還,也不是一件難事。
所以,孟氏集團到底是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許柚可不認為,孟同恕會有這麼好心,真的是拿一份完的企劃案給,幫走上人生巔峰的。
那個爹,干不出這種事。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看不出問題。
最終,許柚嘆口氣:“謝謝你幫忙,既然沒問題,我就先放著了。”
眉眼彎了彎,眼底帶著幾分笑意,“今天特意來這一趟,一是為了這個,二是親自來給大哥送請帖。”
江臨舟下意識調侃,“這麼快就喊大哥?”
許柚也不客氣,“江太太說我是的干兒,既然認了干媽,那哥哥不能不認。”
江臨舟忍不住笑了。
許柚從隨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張請柬,雙手遞給江臨舟。
“后天是我的生日宴,晚上八點在盛華大酒店舉辦,還請大哥移步。”
江臨舟就笑了:“你都喊大哥了,我當然要去。”
他接了請柬,對許柚道:“生日快樂。”
許柚點頭,“謝謝。”
雖然生日宴定在后天。
但許柚的生日,六月十七日,正是今天。
今天,只有三個人給說了生日快樂。
一個是凌晨卡點給打電話的江臨遇,笑著對說生日快樂,說要永遠十八歲。
另一個,是溫簌大早上給發了語音,祝福生日快樂。
第三個人,就是江臨舟。
許柚告辭離去的時候,江臨舟想了想,對說:“要不然晚上來家里吃飯吧。”
這句話說出口,剩下的話也就順暢了,“簌簌一直都很關心你,一直盼著你到我們家吃飯。爸爸媽媽也都很喜歡你,早就催了臨遇好幾次,只是他膽子小。”
“今天我以大哥的份邀請你,妹妹,來家里陪你干媽吃個晚飯吧。”
許柚眼眶微微有些潤。
轉過頭,看著江臨舟,點了點頭:“好,我晚上一定過去。”
江臨舟頷首。
許柚從江氏大廈出來后,著外頭的天空,忍不住閉上眼睛。
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還幸運的。
雖然這一生沒有父母親緣。
但有幸遇見了江臨遇,同樣也擁有了家人。
擁有了幾個,記得生日、會在這天祝福生日快樂的家人。
走路時,腳步都暢快了幾分。
臉上含著笑容,上了車回公司。
等到下午下班的時候,江臨遇給打電話,說在公司樓下等,接一起回家去吃飯。
許柚拎起包準備下樓。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有個電話進來。
許柚低頭看了一眼,腳步頓住,臉上的笑容,也頓時消失不見。
這個電話號碼沒有備注,但卻一直都記得。
是謝聚萍。
今天這個日子,謝聚萍給打電話。
許柚沉默了片刻,掛斷電話,繼續往前走。
然而電話卻孜孜不倦地響了起來。
許柚頓了頓,還是接起了電話,聲音格外冷淡:“喂,你好。”
電話那頭,謝聚萍的呼吸聲非常沉重。
半晌,輕聲喊:“許柚。”
許柚冷淡道:“謝士,有事兒嗎?”
謝聚萍有些無措,慌道:“我想起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你和你哥哥,來我這里吃個晚飯吧,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糖醋排骨……”
話音未落,許柚已經打斷了,“我不喜歡吃糖醋排骨。”
謝聚萍似乎是愣了一下,下意識追問:“那你喜歡什麼?告訴我,我給你做。”
許柚不知道在什麼瘋,冷冷淡淡道:“謝士,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了,您是聽不懂嗎?”
“若是沒有正經事,我就先掛了。”
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沒給謝聚萍再說話的機會。
順手將謝聚萍的手機號,拉了黑名單。
隨即,抬腳往樓下走去。
剛才還輕松愉悅的心,頓時然無存,一點也不快樂了。
許柚咬了咬牙,也不知道謝聚萍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對示好?
趁早喝瓶農藥治治腦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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