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人味兒
許驕說完,忽然意識到哪里不對,又頓了頓,趕改口道,“許小驕,你別下來,你太小了,會摔著的!”
許小驕是貓,但是只小貓,方才是趁不注意,一腦爬到樹上去了。眼下又自己下不來,還害怕,一直蹲在樹上的一角,喵喵喵得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原本許驕還想它跳下來,幸好反應過來不對。
樹有些高,許驕想爬上去,但實在夠不上,只能著急得在樹下干等著,怕許小驕一不留神摔下來。
許驕側,也有三兩個原本在苑中值守的侍幫忙看著,都怕相爺的貓一不小心真給掉了下來。
已經有侍去侍衛了,但許驕不知道的是,因為這離宋卿源安置沈凌的地方很近,早前宋卿源親自待過,侍衛和侍不能隨意進出,所以侍衛遲遲沒有來。也就這空隙,宋卿源正好看完沈凌出來,一眼見到許驕在樹下的著急模樣。
“哎喲,是相爺~”大監此時也遠遠見到許驕。
“怎麼回事?”大監趕尋了一側的侍問。
侍應道,“相爺的貓不小心溜到樹上了,自己下不來,但樹有些高,剛才有旁的侍想爬上去,但是越爬,相爺的貓就越怕,然后相爺的貓Juin越躥越高,眼下,怕是要侍衛才能救下來,已經有人去侍衛了,人還未到。”
大監一愣,轉眸看向宋卿源——這是陛下特意打過招呼,不讓人前來的……
大監有些尷尬。
要說來,相爺早前還特意提起過,這只是陛下的貓呢!
大監趕道,“快去,這是陛下的貓,相爺在看著,讓值守的侍衛趕過來。”
侍連忙去做。
大監吩咐得時候,宋卿源已經徑直往許驕去。
許驕和周遭都留意著樹上的許小驕,反而沒留意到后的圣駕。樹上的許小驕也因為害怕而越怕越高,聲音都不穩定,在侍衛趕過來的同時,許小驕忽然爪子一,“喵”得一聲從樹干上落,許驕頓時心驚跳,想上前去接,但哪里接得到?
幸虧一側的侍衛眼疾手快,也幸虧許小驕在中途得樹枝上用爪子墊了一下,沒有那麼大沖擊,再落下來的時候,正好被趕來得侍衛手接住。
有驚無險!
大監都抹了一頭汗!
但許驕卻沒那麼好運,雖然看到許小驕被人接到,但剛才張的時候沒留神地上正好踩在小坑里,鞋里本就有增高,踩起來不穩,當即右腳一崴,整個人向后栽倒去!
原本這麼一栽怕是要摔得不輕,后腦勺恐怕都要摔了去,但向后栽倒的時,卻摔一個溫暖和得懷抱里……
許驕微怔,宋卿源牢牢抱,“……貓都看不好。”
他不出聲,許驕也知曉是他,但他一出聲,就更沒誰了……
許驕方才怔住,是他抱住的時候,總讓渾然有種錯覺,似是就在何時,他二人也如此親近過,他也這麼抱過,所以并未覺得突兀或者是不妥,只是許驕來不及多想,腳下的疼痛傳來,忍不住皺了眉頭,“疼,好疼……”
宋卿源看向的腳,方才是崴了。
正好有太醫在,太醫趕上前,“陛下,先放相爺坐下,微臣看看可是臼了?”
許驕也可憐看著他。
是真疼了,才會這幅模樣,宋卿源再悉不過,遂看了一眼,淡聲道,“去屋中吧,地上涼。”
早前在東宮的時候,許驕大多時候力旺盛,一有時間就在看書,而且神頭十足,但偶爾也會一幅怏怏模樣,他后來才知道緣故……所以許驕一直不喜歡坐在地上,尤其是冰冷的地方,即便不是在某幾日,也會很注意,只是不吭聲。
“還能走嗎?”宋卿源問。
試了試,并不能,疼。
“上來,朕背你。”宋卿源忽然開口,許驕愣住。
大監和側的太醫也投來詫異的目,宋卿源凌目看向許驕,“還要朕再說一次嗎?”
抱抱龍又不高興了……
許驕只得著頭皮上前,他是背起,原以為整個人都會渾不自在,卻惱火得發現,不僅沒有不自在,反而很舒服。
這個念頭,讓許驕覺得比扭到腳本還要驚心魄。
但慢慢地,許驕又覺得,抱抱龍好像什麼時候也這麼背過,仿佛是很早之前的時候,還是在東宮的時候,也好像是頭一回在宋卿源跟前喝醉的時候。
相似的場景,讓回憶里的浮掠影如走馬燈一樣,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早前那個時候好些沒記起來的事,忽然像幻燈片一樣涌記憶里。
……
“這是龍抱”
“這是抱抱龍~”
“抱抱龍,你背背我吧,我爹爹還在的時候,就好喜歡背我,我爹不在了,都沒人背過我了,你這麼好,你背背我吧~”
喝多了,使出渾解數胡攪蠻纏也好,撒也好,反正,其中一種真的對宋卿源起了作用。
宋卿源真的背了。
那是早前宋卿源帶去觀山樓看書喝茶的時候,結果喝了酒,觀山樓在京郊,并不在東宮,那時夜都深了,非讓宋卿源背,宋卿源起初有些惱,但后來聽完說那句“我爹不在了,都沒人背過我了”之后,他仿佛沒那麼惱了。
他真的背了,在背上的時候,他還會輕聲問,“可以了嗎?”
他以為就是背著在觀山樓頂樓的臺走兩圈,但攬他脖子,滴滴道,“當然不可以,我要回家~”
宋卿源當是被雷劈過一般,冷聲道,“自己滾下去。”
聽出他有些生氣了,若是放在平日,聽到宋卿源有些生氣了,會馬上跳下來,當那日,應當是酒壯慫人膽,“我就不下去!”
“……”宋卿源轉眸。
繼續道,“我就要你背我!”
“……”宋卿源應當是在想,他是松手好,還是直接把扔出去來得更好,這時,卻忽然靠近他頸后,蹭了蹭他,他整個人僵住,繼續道,“上回我磕著頭了,好痛。”
他記得,但沒應聲。
許驕嗔道,“當時你給我藥的時候,我都不怎麼覺得疼了。”
宋卿源目了下來。
“抱抱龍,以后我磕著頭了,崴著腳了,你都幫我藥好不好?”酒意上頭,撒也有底氣。
“我給你能耐了是吧?”宋卿源微惱。
許驕攬他,“嗯,你就是我的能耐啊~”
宋卿源臉莫名紅了,從未這麼紅過。
“宋卿源我困了,我想回家了,岑士不在,你送我回家吧……”趴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寬闊而溫暖,很適合趴著睡好覺。
“許驕,你適可而止!”宋卿源鄭重提醒,說得跟他特意挑岑夫人不在的時候去家似的,但邊均勻的呼吸聲已經傳來,宋卿源無語。
他真是……
扔下去也不是!一直背著更不是!
他喚了大監一聲,大監正好上了閣樓,一見他背著許驕,整個人駭然,而后又收回目,“殿下……”
宋卿源嘆道,“這里去許府有多遠?”
他真問起。
京中許府可多了,大監忽然會意,是背上某人的家!
大監恭敬道,“殿下,觀山樓到許府很近……”
也正是大監口中這一聲很近,宋卿源正的背了回家。
那時候還沒有朝,家中也在臨近西郊的地方,所以夜里的時候很偏僻,也不會有什麼人,宋卿源真的一直背著。中途迷迷糊糊醒了幾次,還問他,到哪兒了?
眼下想起,覺得那個時候的宋卿源其實就已經對很好,他輕聲道,睡吧,還沒到,到了你……
果真又安心得睡過去了。
宋卿源背上真的很暖,又很舒服,而且,還能迷迷糊糊聽到他的心跳聲,安定,從容,像平日的他一樣。
雖然他有時候會兇,但從來不讓旁人欺負,他真的像一只抱抱龍一樣,雖然有時候脾氣可能稍微可怕了些,但會用寬大的羽翼替遮擋風雨,也不要做一只能在他羽翼呵護下的小鳥,也會長出翅膀,同他一樣。
“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出翅膀啊?”忽然開口,嚇了宋卿源一跳。
宋卿源不耐道,“我覺得你現在翅膀就的……”
“我沒有翅膀,我就是一只小小鳥……”然后忽然間,開始唱起來,“怎麼飛也飛不高┗|`O′|┛嗷~~”
眼下回想起來,嗷那一嗓子的一刻,宋卿源應當是準備直接扔了的,但忽然靠著他的頭道,“宋卿源,你就是我的翅膀。”
寬大,溫暖,還有懷抱……
他整個人怔住,目下,他耳子紅。
兩人再沒說過旁的話。
的“翅膀”,信守承諾背了回家。
……
很早之前的事,如浮掠影一般在許驕腦海里想起,腦海里的事很快,也就從方才從崴到腳的地方,到最近的房間里。宋卿源放下的時候,才回過神來,因為心虛,既沒怎麼吭聲,也沒敢看他。
太醫趕上前。
方才在苑中,天子說要背相爺的時候,太醫就驚住。
雖然朝中上下皆知,天子袒護相爺,相爺在東宮時就是天子的伴讀洗馬,兩人關系非同一般,相爺在朝中時不時就會被陛下罷黜幾次,但還能時不時又被陛下拎回來,足見陛下對相爺的信任,遠非旁人可比。尤其是早前顧相彈劾相爺的時候,直接讓原本有些下不來臺階的陛下,正好順著臺階下了,下旨將離朝幾個月的相爺回朝中。
但相爺扭到腳了,天子竟然要背相爺,太醫就懵住了。
宋卿源背著許驕走在前面,大監特意拉著太醫走在很后面,輕描淡寫‘提醒’道,“陛下還在東宮的時候,就同相爺是時的玩伴,相爺早前摔跤的時候,也是陛下背過相爺,都是年時候的分,朱大人清楚了吧?”
陛下能讓朱全順來照看沈凌,一來說明還算信賴他,二來說明他平日里慣來口風就,所以陛下才挑了他,所以朱全順聽大監這麼一提,心中就清楚,無論是不是年時候的分,這就是年時候的分,旁的多一個字若是了出去,他不是帽的事,是項上人頭的事。
朱全順比誰都清楚。
于是當宋卿源放下許驕的時候,朱全順便上前,旁的表都不敢帶,只敢看相爺的腳踝。
“相爺,這樣疼嗎?”朱全順試著按了按腳踝上。
許驕搖頭。
“這樣呢?”朱全順又問。
許驕這回點頭。
再換一個地方,“疼疼疼!”許驕眼淚都險些下來。
“相爺再忍著些,還要看幾。”
大監看著朱全順和許驕一眼,目又朝天子看去,天子一直看著相爺,也聽著朱全順和相爺之間的對話。
大監跟在天子邊的時間最久,潛邸時就是舊人,所以在宮中,大監是最得準天子心思的一個。天子平日里護著相爺也好,同相爺置氣也好,大抵心中都有數,不會留人口舌,更無從說像方才那樣,當著朱全順的面直接將相爺背到了屋中。
大監當下還有些拿不清天子的心思……
自從相爺來了行宮這兩日,天子的高興和脾氣都跟著一道加速,大監在心中輕嘆,等抬頭得時候,見天子攏眉看他。
大監連忙收起先前的表。
“怎麼樣了?”宋卿源開口。
朱全順道,“是臼了,但是又不止是臼,下要先給相爺正骨,相爺先請忍著些,然后可能要養上幾日才能下地。”
許驕臉瞬間都白了,幾日才能下地?!那豈不是要一連幾日都呆在偏殿里哪里都不能去?然后,隔了一個簾櫳就是抱抱龍的寢殿,他想什麼時候逮著訓一頓,都在;哪怕是他氣不順的時候,還在?
許驕忽然覺得怎麼年初一開始就這麼不好,崴腳就算了,還要遭這樣心靈和的雙重打擊?
宋卿源卻繼續問,“只是崴到,日后不會有影響吧?”
許驕后背都直了,方才一點都沒想到這一去,眼下,忽然有些后怕了,會不會瘸……
朱全順連忙拱手,“不會的,相爺沒有大礙,就是可能會不舒服幾日。”
許驕眼中明顯松了一口,宋卿源眸間也不經意緩了下來。
在朱全順替許驕正骨的時候,許驕還是疼得出聲來,但一聲之后,腳真好了多半了,但確實像朱全順說的,還會時不時就有些扯著疼。
“上了藥會好些。”朱全順從藥箱中拿出跌打損傷的藥膏,同旁的味道很大的藥膏相比,朱全順的藥膏明顯要好聞得多。
朱全順正給許驕上藥,大監明顯見天子眉頭皺了皺。
朱全順上前得時候,宋卿源忽然開口,“出去吧。”
朱全順:“……”
大監:“……”
朱全順和大監瞬間會意,都拱手退了出去,多的一個字都沒說。
許驕見宋卿源上前,就在側落座,聲音平淡,“自己還是朕給你?”
許驕趕自己手。
其實眼下的宋卿源同早上那個氣不怎麼順的宋卿源相比,已經好了不,至眼下還溫和著,也慢慢擰開手中膏藥的蓋子,指尖剜了一些藥膏。
“陛下……我自己來吧。”許驕出聲。
畢竟是腳踝,這個人還是宋卿源……
許驕臉紅。
但很明顯,宋卿源本沒有搭理。
腳踝被抹上冰冰涼涼的藥膏,但他指尖永遠是溫熱的,溫熱的指尖輕著冰冷的藥膏,在腳踝輕輕著,原本是有些痛的,但眼下,好賴不賴這有些痛的覺,都被些奇奇怪怪又莫名的覺替代著。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眼下,就是這只在跑的豬,面紅耳赤著,他手上的力道每一次,都咬雙。
滿腦子胡思想的時候,也想起方才在他背上時想起得一幕。
——上回我磕著頭了,好痛……當時你給藥的時候,我都不怎麼覺得疼了。抱抱龍,以后我磕著頭了,崴著腳了,你都幫我藥好不好?
——我給你能耐了是吧?
許驕莫名怔住,心底砰砰跳著,腦海中又想起七月剛還朝的時候,早朝前,穿鞋摔下了床,額頭磕青了,用劉海當著,朝中大臣和大監都沒看出來,但是被宋卿源一眼看了出來,還讓大監拿了藥膏來,那時候,也是宋卿源給抹的藥膏,往后躲,他瞪,讓別,只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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