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春風樓
晨間醒的時候,宋卿源鼻尖抵上鼻尖。
“宋卿源你是狗嗎……”許驕迷迷糊糊睜眼,睡眼惺忪。只知曉自己和宋卿源一,但片刻,又反應過來是在宋卿源寢殿的龍塌上。
許驕先前還親昵著,忽然間怔忪。
宋卿源凝眸看,臉從早前的溫存到眼下些許僵滯。
四目相視,兩人都心知肚明。
“我……先走了,稍候早朝……”許驕撐手起。
宋卿源按回,聲音里有些發沉,“許驕,在朕的寢殿讓你這麼不喜歡嗎?”
許驕頓了頓,微微垂眸,“稍候要早朝,我要回去換服。”
宋卿源看,“我讓大監把服取來了,不用回鹿鳴巷。”
許驕怔住。
宋卿源良久沒有開口,也沒有彈,只是看著。
許驕莫名心虛。
避開他目,宋卿源低聲,“朕可以去鹿鳴巷,但是你不可以來朕這里……是嗎?”
他攏眉看,眉間似簇了一團說不明的寒意。
他知曉心中芥。
但他心中也并非沒有芥,“許驕,不是讓我像你喜歡我一樣喜歡你嗎?那你呢?”
許驕詫異看他,間輕輕咽了咽。
宋卿源狠狠親。
晨間,將按在龍塌上親近,事后獨自去了后殿沐浴更,而后去了明和殿。
許驕咬。
……
早朝時,朝臣只知曉今日殿上天子明顯不怎麼舒心。
天子很在早朝時斥責人。
但今日一連斥責了好幾人。
就算隔得遠,又在殿上,還隔著十二玉藻冕旒,殿中也紛紛猜想今日的天子臉一定黑得嚇人。
許驕也低頭沒有吱聲。
因為柏靳在京中,柏靳要和宋卿源商談事,所以早朝結束得很早。
殿中沒有人再去明和殿。
許驕也出了殿中,有些心不在焉。
兩人一直沒有面對的問題,今晨忽然發,不是兩人不清楚,只是都不想提,可一旦提起,又忽然生了間隙。
“許驕。”宋昭從后攆上,見愁眉鎖。
“你怎麼了?”宋昭很見許驕這幅模樣。
“惠王有事?”許驕不怎麼想說話。
宋昭想起正事來,“哦,昨日的事多謝你,我險些誤事。”
“沒什麼。”許驕的聊天戛然而止。
宋昭明顯覺得今日心不好的不止天子一個,還有眼前的許驕。
“喂!”宋昭攆上。
許驕也確實想起來還有事,許驕駐足同宋昭說道,“柏靳昨日說想去司寶樓看書畫拍賣,惠王可以安排了。”
宋昭詫異,“你不去嗎?”
陛下讓同他一道招呼蒼月太子。
許驕嘆道,“書畫拍賣沒有太長時間,其間各自欣賞,柏靳若是問,惠王殿下附和就好,沒什麼需要微臣在場的,政事堂還有事,微臣先行告退。”
見許驕轉,宋昭攆也不是,不攆也不是。
柏靳應當宮了,宋昭只能先去明和殿。
……
許驕去了政事堂,繼續理朝中的事。
宰相這個職位,無論你想不想,都有做不完的事……
今日政事堂明顯覺氣氛有些不對,相爺心不怎麼好。
相爺心不好分為三種況。
第一種,當場開懟,能懟到你懷疑人生;
第二種,一直和平,平鋪直敘,忽然開大,當場擊斃;
第三種,氣場極低,不說話,只要不招惹就沒有事端,一旦招惹,參考第一和第二兩種況……
今日,就是第三種。
政事堂中,人人都夾了尾。
今天什麼日子,天子心不好,相爺也心不佳,雙重打下,人人自危。
但很快,眾人都松了口氣,相爺進到第三種模式,氣場極低,不說話,自開始工作模式狀態,也不想人打擾。
晌午都過了很久,魏帆來了鳴澗亭。
“做什麼?”余瞥到就是魏帆,沒有抬頭,低頭寫著文書。
朝中近乎人人怕,但魏帆不怕。
“喂,我知道你醉心工作,但不吃東西,會胃疼的……”魏帆手,落筆時,剛好落在他手背。
許驕皺眉看他,“手拿開。”
魏帆笑道,“我告訴岑姨……”
“魏帆!”許驕火氣竄上來。
魏帆看,“你是不是心不好?”
許驕放筆,“不明顯嗎?”
魏帆笑,“走!帶你發泄去!”
“去哪?”許驕近乎是被他扯走的。
……
自宮中出來,馬車從西市駛過。
今日同宋卿源的會晤并不怎麼順利,也都在柏靳意料之中,剛開始一定都是雙方的博弈,宋卿源和他都很懂得相互牽制,所以第一日并不會有什麼進展,但又進行得很愉快。
宋昭陪同柏靳出了宮中,今日太晚,去不了旁的地方,柏靳想回驛館休息,宋昭送他一程。
馬車行至西市時,有前面的馬車出了問題,堵塞了道路,后面馬車依次停下來,都走不了。
柏靳有耐,亦不急。無聊時,手起簾櫳,隨意看了看馬車窗外,目微微愣了愣。
他沒看錯。
西市正對著馬車的那條小街巷里,是許驕同魏帆一,兩人對坐著。
看模樣,應該都被辣得不行了,魏帆在猛喝水,許驕辣得呼呼呼呼往外吹氣。
許驕和魏帆,柏靳都認識。
兩人這幅狼狽模樣,實在同一個軍統領和一個宰相不沾邊。
柏靳莫名輕輕笑了聲。
“殿下笑什麼?”宋昭剛才下馬車去看前面擁堵的況去了,剛上馬車,就見到柏靳輕輕笑了笑,柏靳順勢放下簾櫳,輕聲道,“剛好看到些有趣的事。”
簾櫳放下前,他見到許驕眼淚都要辣出來,端著一碗酸梅湯,不得把碗都喝下去。
柏靳忍俊。
馬車緩緩駛離了去,許驕的酸梅湯也喝完,還是像里著了火似的,魏帆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板娘嘆道,“還要酸梅湯嗎?”
兩人異口同聲,“要!”
……
最后,兩人喝了老板娘的酸梅湯。
“喂!有沒有好些?”魏帆邊走便問。
許驕哀怨道,“胃都不好了……”
魏帆忍不住笑。
以前剛去東宮的時候就是,個頭小,雖然大監也會留意,但總是被郭睿幾個欺負,有時候打架。
許叔叔的兒子,瘦弱的像筷子似的。
那時候只有他幫。
心不好了,就會去后山的池塘前扔石頭子兒。
眼下,兩人也去京郊的河邊扔石頭子兒。
“氣消了沒?”魏帆問。
夜了,許驕輕嗯一聲。
魏帆躍上馬,手給,“來,載你回去。”
許驕:“……”
最后,是魏帆牽著馬,同一道走回去的。
走回去的時候說起了很多在東宮的事。
兩人從夜走到很晚才在鹿鳴巷外駐足,許驕道,“可以了,送到這里吧,今日謝謝你。”
魏帆也駐足,“許驕,明日見。”
許驕看他,“明日見。”
見許驕了府中,魏帆才笑了笑,轉牽了馬走回。
只是忽然,又腳下駐足。
鹿鳴巷怎麼有暗衛在?
***
回府中的時候,許驕仍有些心不在焉。
宋卿源這幾日都不會在,忽然覺得宅子里空的,但明明它就應當是空……
早前說好的一個七曜在這里兩日,后來是一個七曜除卻休沐的兩日回去陪岑士,日日都這里,他也日日都在這里,都快不回他自己的寢殿了。
尤其前幾日起,岑士去了姨母家中,不用回陋室,他近乎日日都在鹿鳴巷這里。
許驕忽然有些恍惚。
——你要什麼,朕都給你。
許驕微微斂目。
回苑中時,見到小蠶豆屋里的燈還亮著,還沒睡?
不在的時候,都是麗蕊和敏薇在照看著,這個時候應當已經睡了。
許驕推門,見宋卿源和小蠶豆一。
許驕愣住,宋卿源見了也愣住,反倒只有小蠶豆最高興,“干娘,我在和干爹一起給許小驕,許小貓洗澡呢!”
小蠶豆說完。
盆里湊得一聲,許小驕和許小貓出兩個頭來,朝著許驕“喵喵”著,好似在抗議兩人的暴行!
許驕沒忍住笑了笑。
宋卿源看著,微微低頭。
……
而后,許驕和小蠶豆一起,一人幫許小貓,一人幫許小驕。
總歸,都干了。
兩只小貓“嗖”得一聲跑了,小蠶豆也乖乖上.床睡覺了。
許驕在收拾兩只貓的東西,宋卿源給小蠶豆講故事。
小蠶豆迷迷糊糊睡著時,最后一句話是,“我喜歡干娘,也喜歡干爹。”
許驕看了看宋卿源,稍后,小蠶豆睡,許驕和宋卿源回了屋中。
兩人都沒說話。
許驕去了屋中洗漱,宋卿源在案幾前看冊子。
等許驕出來的時候,宋卿源坐在床榻上看。
他其實這一整日心里都不怎麼舒服。在看到許驕的時候,他心里所有的念頭都是,去哪里不一樣?他來這里不也一樣?
許驕手去取一側的披風,“我去小蠶豆那里。”
宋卿源從后攬,什麼話都沒說。
到后來睡,兩個人背對著背,他沉聲道,“晨間是我不對。”
許驕沒有應聲。
……
許久之后,后的呼吸聲響起,許驕知曉他睡了。
許驕撐手起,取了一側的披風,輕聲出了屋門,“子松。”
今日跟來的是子松。
“相爺。”子松上前。
“陛下怎麼了?”許驕覺得他不對。
子松看了看為難道,“陛下待了……”
但見許驕瞪他,子松只得如實道,“陛下下午去見了老夫人,老夫人不怎麼好,好像是彌留了,陛下沒有回宮中了,黃昏前就在鹿鳴巷這里。”
老夫人彌留……
許驕忽然意識到方才的宋卿源并不想說話,但是又并不想走的原因。
許驕回了屋中。
宋卿源還睡著,許驕想起剛才他一直從后抱,一句話不說,也不松手。
他是帝王,也有難過和無法掌控的時候。
也會有屬于他的不安。
許驕在案幾前落座,鋪好紙,一面磨墨,一面出神,等墨好了,許驕提筆,字跡工整得抄錄著,一不茍……
晨間宋卿源醒來,許驕還睡著。
他睡著的時候,是兩人背對著;醒的時候,許驕從后抱著他,頭靠在他后背,應當是睡了,還當他是被子一樣夾著。
宋卿源慢慢起,怕吵醒了。
睡得很,他親上額頭都未醒,以他對的了解,昨晚又熬到很晚……
宋卿源心想,應當是被他氣的。
下床榻的時候,宋卿源的目落在小榻上。小榻上端端正正放著好幾頁紙,也用硯臺著。
昨晚是在熬夜寫東西。
宋卿源上前,拿起首頁,目微微滯住,又看了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接連十余頁都是祈福的佛經……
都是昨晚抄的。
昨晚應當是近乎沒睡。
宋卿源不知道當說什麼,心底涌起的暖意似摻著愧疚,又似無從發散,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許驕睡得迷迷糊糊,有人吻上間。
許驕睜不開眼,耳畔的聲音輕聲道,“朕回宮了。”
“嗯。”懶懶應聲,依舊困著,稀里糊涂里聽到耳邊有人說,你……
***
今日的早朝仍舊結束得很早,但朝中都察覺天子不似昨日煩躁。
蒼月太子今日還要宮,天子早早下朝。
許驕出了殿中,魏帆攆上,“有人今天看起來心好多了。”
許驕道,“睜眼說瞎話嗎?沒看見一幅沒神的模樣?”
魏帆笑道,“你不總沒神嗎?”
許驕:“……”
魏帆又道,“找個時間去看岑姨吧?”
許驕宣布,“去見我姨母了,所以,岑士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在。”
魏帆:“……”
許驕上前,悄聲道,“告訴你,拍我娘的馬屁。”
魏帆笑道,“是岑姨喜歡我。”
許驕無語。
同鴨講,許驕轉走了,魏帆想攆上,見沈凌上前,魏帆也就作罷,只笑了笑,心好多了就好,前日喪的……
沈凌是有事尋,“相爺,今年赴恩科的學子組織了賦詩會,往年的賦詩會,主考都會面,賦詩會在今日下午,相爺要面嗎?”
許驕也想起來,確實每屆春闈都有這樣的說道。
上一次春闈就是主考,確實去過一次。也知曉賦詩會這樣的事在赴考學子心中的地位,“什麼時候?”
沈凌道,“酉時,春風閣。”
許驕頷首,“我知曉,我去。”
沈凌應好。
言辭間正好轉角,同迎面來的柏靳遇上。
許驕愣了愣,很快,和沈凌一道拱手,“見過殿下。”
柏靳輕嗯一聲,沒多說話,繼續跟著大監一道往明和殿去。
忽然,柏靳想起昨日見到許驕吃酸辣,辣得滿臉通紅,張吐舌頭,還手給扇風的模樣,柏靳笑了笑。
大監回頭看他。
柏靳笑道,“沒什麼,想到些有趣的事。”
大監賠笑。
***
政事堂,終于退出昨日工作狂模式的許驕正式恢復了正常。
“何進……”
“何進……”
“何進……”
一開始恢復正常,何進就用了早前齊長平的樣子,忙前忙后,陶和建臉很不好看。
但許驕忽然問起早前吩咐的活,陶和建又本答不上,在政事堂中丟人丟到了極致。
許驕看了他一眼,淡聲道,“你回去吧,休沐幾日再來。”
“相爺?”陶和建僵住。
堂中都覺察到相爺的不滿。
許驕道,“你不在狀態,不如休假幾天。”
陶和建臉都變了,許驕,你別落在我手上!
許驕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無語搖頭,陶和建不適合再在翰林院了,晚些時間同羅友晨商議他的去。
……
酉時前,許驕去了春風樓。
沈凌已經一早就去了。
今年恩科擴試,京中已經來了許多學子,賦詩會是第一個能面展示自己才學的非正式場合,而且還有今年的恩科主考相爺在。
“相爺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學子們紛紛激了起來。
“相爺!”“相爺好!”“相爺來了!”
許驕頷首致意,去到春風樓三樓時,卻見不僅有沈凌,還有……柏靳和宋昭在?
許驕意外。
“許驕!”宋昭招呼。
許驕問道,“惠王怎麼在?”
宋昭道,“太子殿下聽說今日有賦詩會,來看看。”
許驕看向柏靳,柏靳正端起酒杯正悠悠送至邊,輕抿了一口,結微聳,咽了下去,仿佛正好覺察許驕的目,也轉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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