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不行嗎?
這次聽說陛下親至,整個春風樓里學子都激得無法言喻——這可是難得一見,能在圣駕面前表現的機會啊!
平日里要能面圣,需得到殿試的程度!
能去殿試的人有多?
但今日不同了,陛下親至,若是能在陛下跟前嶄頭角,許是恩科失利也有機會翰林院,那是絕好的機會!
春風樓中人人都卯足了勁兒,想要在今日的翰林院賦詩會中大顯手。
同樣的,也因為圣駕親臨,今日的賦詩會要比早前的張許多。
宋卿源和柏靳相鄰,坐主位,一側是宋昭,沈凌同柏靳并無集,所以沈凌坐宋昭側,怎麼排都是許驕坐柏靳一側。
宋卿源的視線再次被柏靳擋住。
而且,擋的嚴嚴實實。
主位上的五個評判落座,春風樓中的氣氛徒然張了起來,對學子們而言,仿佛連呼吸中都彌漫著張的意味。
有些不亞于恩科初試了。
翰林院舉辦的賦詩會和早前學子自發組織的不同。
這次賦詩會共分五,所有的學子皆只能選擇其中一參加。每一都有特定的主題,賦詩完后,當即評判出每一的佳作。
這場賦詩會翰林院會有正常的記錄在冊,優勝者也會得到額外的關注。
何進宣布第一的主題是邊關。
自古以來,邊塞詩很容易博人眼球,尤其是現場還有宋昭在,宋昭是惠王在邊關呆過,在惠王面前寫邊關很容易留下深刻印象,且引起共鳴。
每一的題目都是臨時公布的,很多人在猶豫要不要參加這一的主題,也有人想參加,卻又想觀下一。
最后截止時間到,竟有一般的學子都選擇了邊關。
頓時紛紛懊惱,卷了!
早前想加,最后克制住的學子又紛紛慶幸,幸好沒有加修羅場。
這一參賽的人多,所以時間很長。
又為了避免不公平,留到最后的詩句印象最深刻,所以采取打隨即取先后順序,到簽的學子上前賦詩,會有翰林院的吏記錄下來,謄抄五份遞于許驕五人跟前。
南順偏安一隅,是臨近諸國中戰事最的國家,文人墨客有最好的生存土壤,所以南順的書畫,詩詞在鄰近諸國中都是有名的。
翰林院的賦詩會,宋卿源會重視。
雖然想起柏靳和許驕在千句詩詞里挑選出了同一句,早前在司寶樓兩人又因為畫作志趣相投,談得投機,他心里醋壇子翻了好幾次,但他也分得清楚分寸,不會在賦詩會上為了迎合許驕,去特意挑選他自己覺得不好的。
他要挑的,一定是他覺得好的。
這一賦詩的時間很長。
但無論是否參加了這一的學子,只要聽到了佳句,都會鼓掌好,甚至喝彩,這是文人之間的相惜。
這次翰林院組織的賦詩會參加的人比早前學子自發組織的要多很多,第一主題聽完,時間已經過去很長。
學子們忐忑得見著主位上評判們對比著手中藤茶的紙條。
雖然早前就排除過明顯覺得不好的,但覺得好的,每個人手中都留了許多。
不知這次是不是因為有宋卿源在的緣故,每個人都很慎重。
待得許驕最后一個遞上覺得最好的詩句,宋卿源轉眸,目越過柏靳看。
方才是真的在仔細斟酌著,尤其是最后三兩張紙,看了許久,才做了決定。
最后,何進開始公布這一最佳。
沈凌選了借景詠志的。
宋昭選了金戈鐵馬,意氣風發的。
宋卿源選了河山大好,宏圖大志的。
柏靳選了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類似的。
許驕頓了頓,不由余瞥了柏靳一眼。
等何進打開許相選的那句詩時,何進再次愣住,目看許相,微微詫異,怎麼會這麼巧合……
何進的表當即被現場的學子們看著眼里。
因為有了上一次賦詩會的先例在,春風樓中的學子們心中也忽得有了猜測,不是吧,許相還又和太子選了同一句?
周遭都是竊竊私語聲,宋卿源不會聽不見,宋卿源目看向何進,想起方才許驕確實是在認真挑選,為難了很久,最后才挑選出了覺得好的。
許驕也不會為了迎合他或是旁人,去挑選自己不覺得好,對旁的學子不公。
在其位,許驕知曉做什麼事。
宋卿源眸有些黯淡。
他介懷的,是真的與旁人心意相通,志趣相投。
長久以來,同許驕默契的只有他一人。
這種默契讓他覺得舒坦,安心,也理所應當。
所以柏靳說起許驕特別的時候,他會覺得介懷,他不想這種他悄悄護著的特別,被旁人覺察,或是接近。
他不覺得許驕會如何,但醋得是真與除他之外的人默契,甚至,更勝一籌。
所以當宋卿源聽到何進念出許驕最后挑選出來的那句詩時,宋卿源一句話都沒說,旁的也什麼都沒顯。
但心底醋到了極致。
醋到發瘋。
許驕轉眸看他,他一眼沒再看。
中途小歇,宋卿源也沒怎麼說話。
許驕覺察他有些慪氣。
旁人看不出來,因為殿中也好,人前也好,宋卿源大都是高冷又清貴的模樣……
其間沈凌正好問起恩科的事來,許驕問了一聲,宋卿源半搭不理“嗯”了聲。
許驕不傻,他知曉宋卿源不高興了,雖未顯,但如果還看不出來宋卿源心里不舒服了,白跟他這麼久了。
等到第二主題開始。
四季。
這次選的學子便很,因為四季實在太平,詩詞更多,想要出彩很難。
但同樣的,參加這一比試的人也很。
又有不人后悔,還不如參加這一場。
這一場的過程很快,結果也出來得很快。
沈凌選了百姓秋收的一首,宋昭選了詠春的一首,柏靳和宋卿源竟然默契得都沒選。
在兩人眼中,沒一首是眼的。
這樣的況始料不及,宋卿源和柏靳對視一眼,也都相互笑了笑。
比起同許驕的默契,宋卿源更不喜歡同柏靳的默契。
只是最后,何進念到了許驕挑選的。
原本,宋卿源是以為許驕也會留空,但何進選的這首是借四季想念慈母的。
宋卿源怔住。
忽然想到岑夫人。
一首詩好不好,除卻本,還有聽到的人所的環境,心境,許驕選了這首想念母親的,也讓旁的學子紛紛。
這首詩乍一看不好,但實則很好。
沒有華麗的辭藻,全程樸實的筆調,但濃郁的思念之在其中。
春風樓中紛紛贊嘆。
柏靳似是回過神來,看向許驕,“選得真好。”
許驕看了看他,淡淡笑了笑。
余瞥到宋卿源時,宋卿源看向,挪開目。
宋卿源臉更不好看了幾分。
……
等到第三,主題是夫人。
很會有賦詩會以此主題,這是沈凌挑選的主題,尤其是這樣的場合,往往見到不一樣的觀念和沖突。
不人寧肯不這個主題,也不愿意旁人窺視自己的為人和心。
這一很人選。
進行也是最快的。
宋昭選了夫君上戰場思君的,其實是借夫人之口說男子的。
沈凌選了從子視角看民生疾苦的,雖然取巧,但是鮮明。
柏靳選了巾幗不讓須眉。
宋卿源選了相互扶持。
等到許驕這里,宋卿源其實好奇……
但何進是說相爺未選。
場中紛紛憾,早前就聽說相爺為了青梅竹馬搶親,相爺一直以來在朝中的形象就是一不茍,矜矜業業,但之前的搶親反倒讓相爺上多了幾分男長和悲壯忍的彩,反而更像個活人。
所以相爺的緋聞,大家津津樂道,原本,也好奇相爺對夫人的態度,卻都沒想到相爺一個未取。
相爺的心思著實不怎麼好猜。
許驕沒有選。
不想旁人窺探的心思,尤其是眼下宋卿源在。
宋卿源忽得心底尤其一抹煩躁,很煩躁。
……
主題進行到第四,是為。
頓時,春風樓所有沒有參加的學子近乎都瞄準了這個主題。
恩科本就是為了仕為,還有比這個主題更能提前在主考和天子面前表達自己仕途意愿的嗎?
于是這一的嘗試者只于第一。
不人連箱底的論點都拿出來賦詩了,就為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宋卿源想到的都是在眀鎮時候,攀著他的后頸,說著盼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為生計奔波,無需勞心生死,往來皆富足,孩有笑……
這一,宋卿源和許驕都棄選。
許驕給出的理由是主考,這一不選,避免偏頗。
宋卿源淡聲道,“朕聽過更好的。”
許驕指尖微微蜷了蜷。
……
等到最后一,其實已經沒剩多人參加賦詩會了。
最好的和最差的幾乎都在最后一,兩極分化眼中。
而且最后一的主題是恩。
有念父母養育之恩的,有念師長教授之恩的,有知遇之恩,有夫妻之恩,越寬泛,越能天馬行空,但最多的,選擇了知遇之恩。
這也是朝翰林院和主考表決心的最后一環。
作為上位者,宋卿源和柏靳都沒選。
宋昭選了沙場上忠肝義膽,同袍之恩;沈凌選了養育之恩。
許驕選了知遇之恩。
宋卿源臉微緩。
在賦詩會這樣的場景,許驕不會刻意討他歡心,選的,都是覺得認可的,也是心底深的。
在最后一,宋卿源的不舒坦反倒慢慢去了些。
在許驕心里,他才是不同的那個。
……
賦詩會上,雖然宋卿源,柏靳和許驕都有棄權,但因為數多,期間獲贊譽者不。
最后擇一最優者,沈凌請示天子意思。
宋卿源幽幽道,清和是恩科主考,拿主意。
許驕看了看宋卿源,最后挑了宋卿源最喜歡的一人,也是借賦詩針砭時局的一人,旁人紛紛羨慕。
宋卿源心中極度舒適。
許驕慣來看得懂他的心思,知道他要的。
賦詩會結束,春風樓的學子陸續散去。
天子不會在春風樓久留,宋卿源同柏靳簡單道別,宋卿源目看向許驕時,許驕正被沈凌和何進拉著說話,無暇顧及旁的,
太監看了看天子,“可要喚相爺一聲?”
宋卿源低聲,“不必了,晚些時候去鹿鳴巷。”
大監會意。
等宋卿源和柏靳的馬車分別離開,許驕這里的事才商議完。
正好六子急急忙忙來了跟前,許驕上前,輕聲道,“什麼事慌這樣?”
六子跟著,什麼場面沒見過,就是眼前逆賊來了,六子都能穩妥思量,不驚慌。
許驕跟他到一側,“說吧。”
六子眼眶微微紅了紅,“相爺,夫人走了。”
許驕愣住,“什麼夫人走了?”
六子了眼淚,“夫人今晨離京了,說要出遠門,特意沒讓家中告訴一聲,眼下這個時候已經走遠了……”
六子將書信遞上。
許驕接過,岑士離京了?
許驕心底忽然有些發慌。
信箋上是岑士的字跡,不知為何,許驕接過,只覺心底從未這麼惶恐過。
——阿驕,你看到這封信時,娘已經離京了,別攆路了,娘會挑你攆不上的那條……
——你是娘的兒,娘其實一直以來心中都清楚,你想要的,你喜歡的,和你不容易的。你爹去世得早,娘很多事沒有辦法幫你周全,只能看你自己一人在朝中斡旋,你一天天長大,在娘眼中,你就是最耀眼的那顆星辰,娘很為你驕傲,也疚,抱歉……
——你在朝中遇到多事,娘能做的其實都已經很,送你早起去早朝,提醒你記得吃飯,做一做你喜歡吃的點心,聽你抱怨朝中的事,也聽你每日的抱怨,激,難過,高興,都圍著一個人。阿驕,你長大了,有你自己的生活了,娘能你替做的其實有限,你也不必事事記掛著,去到何都要考量娘如何想……
——娘會去北關,去蒼月,去白芷書院,那是屬于娘和爹的記憶,是娘一直想做卻沒做的事,你的未來人生不應當是為了娘,選擇什麼,放棄什麼,阿驕,你長大了,也有一日會為人母,也有一日會明白,娘的期許,最簡單不過,是你開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也希娘的小阿驕諸事都好……
——此行路長,有蒜苗與豆丁為伴,不必擔心,等娘見過同你爹約定的風景,會再回來……
信箋落指尖,許驕泣不聲。
天大地大,許驕忽然想追,都不知道當去何追……
許驕低著頭,捧著臉,最后埋首在雙臂間,雙臂搭在雙膝上,淚如雨下。
岑士走了……
許驕在馬車中哭得有些無助。
是許驕啊,但沒有岑士,什麼都不是啊!
什麼都不是……
***
夜許久,許驕在慣來的面攤前坐下。
老板娘早就悉了的影,連忙上前,“相爺來了?”
許驕一慣溫和有禮,很似眼下這樣低著頭,有些喪氣模樣。
老板娘仿佛瞥到眼眶是紅的?
“酸辣,要加麻加辣加酸那種……”許驕聲音低沉。
“哦哦……”老板娘沒有多問,趕去做。
許驕實在不知道去何。
不想回鹿鳴巷,不想去陋室,不能去政事堂,也不能去翰林院,甚至,都不能同旁人說起心中的事,只能在偏靜小巷的面攤里,求片刻安穩。
許驕沒哭了,只是眼圈還稍微有些泛紅,整個人沒太多神,氣有些低沉,目也盯在筷簍出神。
忽得,前有影落下,就在對面落座。
柏靳?
許驕意外。
下意識手了眼睛,才想起應當還有些微微泛紅,怎麼會想到在這里遇到柏靳。
“殿下怎麼在?”許驕聲音嘶啞。
柏靳也意外。
柏靳沒有破,溫聲道,“嗯,有次見到你和魏帆這里,知道這里有一家酸辣,原本是想離京前嘗一嘗,結果沒想到遇到你,真巧……”
柏靳一面說,老板娘一面迎了上來。
既然同相爺認識,應當是相爺的朋友。
老板娘見他也溫和有禮,“一樣的。”
老板娘會意。
但凡同相爺一道來這里的,都是同相爺要一樣的酸辣。
桌上一側有水盅。
柏靳拿起一側的開水燙碗筷。
許驕目微微怔了怔,略帶詫異般看他,柏靳燙完碗筷,遞到跟前,許驕接過,眼中都是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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