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沒有護宗大陣的加持,那些黑的粘稠霧氣修為并不算高，即使生命力頑強，也被擊得節節潰敗,再也凝不形狀。

一聲接一聲凄厲的怒吼和咆哮之后，那些詭異的不人形的的東西最終還是不甘心的在海水中化為了灰飛。

打斗聲散去,小世界里恢復了片刻的安靜,而隨著那些黑霧的潰敗,整片海水以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清澈亮的湛藍。

藏寶閣中歪七倒八的鄴都隊伍總算能重重一口氣,或是被攙扶著,或是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倒涼氣的悶哼和痛、此起彼伏。

湫十抱著琵琶從半空中落地。

昌白虎才一爪拍散了最后一只黑霧，現在意猶未盡地了碩大的手掌,邁著優雅的步子跟在湫十后，長長的尾在海水中左一下,右一下地拍,卷起一個個小漩渦,兀自玩得不亦樂乎。

昌白虎型不小，山一樣壯碩威風，鋒利的牙齒一咧，嚨里再配合著發出低沉的類似進攻前的低吼，讓不倚著桌椅休息的鄴都種子選手繃了,警惕地著這頭突然出現的巨，隨時準備出手反擊。

鄴都這支隊伍由君圭坉帶隊,前后大概有三百多人，從藏寶閣的門口到盡頭的小窗邊，百來步的距離，湫十見到了不張面孔。

圭坉倚在窗邊,側站著一名子，雪白，姿曼妙，是鄴都嫡系一脈的種子選手。

兩人臉凝重，后者在向他匯報這次的傷亡況：“……大殿前，有三人死在十六盤龍柱組的風雷陣，后來我們進藏寶閣，護宗大陣開啟，又死了兩個，除此之外，隊伍里還有不人傷。”

“不過大多都是些輕傷，服用些丹藥下去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圭坉很輕地嘆了一口氣，一向玩世不恭的語氣沉重起來：“將那五人的份核實確認一遍，等出了境，他們該得到的東西，全部送去其家族，父母手中。”

曼拂點頭應是，見到踱步前來的湫十，禮貌地頷首，出一個友好的笑意來：“湫十姑娘，此次多虧你出手相救，鄴都上下激不盡。”

“不必謝。”湫十朝笑了一下，聲音清脆，并沒有妖族小公主的架子，看著好說話得很。

曼拂覺得好說話，而一邊站著圭坉和湫十不知道明里暗里打過多回道，老人之間，到底上算是知知底些。

“你先去看看他們。”圭坉指了指藏寶閣中的眾人，朝著曼拂吩咐道：“問問傷勢況，再將我們空間戒里的恢復丹藥發下去。”

曼拂很快點頭離開了。

“藏寶閣里的東西，你們全收走了？”湫十擰著眉看了一圈，掃過空空的書櫥和暗箱，“嘖”了一聲，道：“一點也不留，難怪宗門里的前輩發火。”

“我就不信了。”圭坉氣得笑了一聲：“換做是你們妖族隊伍，辛辛苦苦闖進來，藏寶閣里的東西會不拿。”

不說別人，眼前這個就是典型的一窩端選手。

話說得倒是比誰都漂亮。

“行了，別的不說，這次多謝你和這頭老虎出手。”都是人，彎彎繞繞的沒意思，圭坉抬眸，直接問：“這個宗門不大，藏寶閣里能用的好東西不多，靈石你應當沒興趣，低階的靈寶和草藥靈你也看不上眼，我這里有四樣不錯的，你選一樣吧。”

湫十才要開口，就被圭坉先一步堵住了話，他指了指小世界里的人，道：“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們這一趟損失慘重。”

他以一種警惕的眼神看著湫十：“不要討價還價。”

“也行。”湫十了昌白虎乎乎的大耳朵，漂亮的秋水眸落在圭坉蒼白的臉上，轉了一圈之后又收回來，聲音好聽，沒有半分火氣：“我只一人，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們，你別隨便拿點東西糊弄我就好。”

見鬼的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人。

進來之前，只怕都不知道這里面有人。

圭坉了角，略顯的面容上多出些無奈的神：“反正我只得了這四樣品質還算不錯的靈寶，你若看不上也沒辦法，我總不可能拿我自己的東西補你。”

湫十笑著頷首，未置一詞。

圭坉拿出來的四樣東西，不會太差，太差的湫十本不信，但也不會太好，因為誰也不是傻子，會真那樣實誠地將了口袋的東西又掏出來。

境對換，很容易就能想明白這些東西。

“先出去吧。”湫十掃了眼滿地狼藉的藏寶閣，道：“這種地方，隨時都可能有變故發生。”

“你整肅下鄴都的隊伍，我在外面等你們。”

說罷，和昌白虎一步踏裂中，而這個時候，一直沒什麼存在的殊衛挪了挪腳，也默不作聲跟了上去。

“前輩，皎月宗里的不詳，算是被祛除了嗎？”從空間裂回到最開始的那條海水分界線邊，湫十傾，手掌完全沁澄澈的海水中，而在半個時辰之前，這里的海水還是濃如墨的一片。

那些不過筑基期修為的黑影，能有能力將這麼大一片海域攪合那種駭人的樣子嗎？

湫十心中有猜測，所以不愿在皎月宗里過多停留。

殊衛將神識散發出去，與其中兩道強橫的氣息對撞之后，又面無常地收回，道：“那些東西，遲早會被盡，但與爾等無關。”

又是一句答非所問，閃爍其詞。

跟在這些人邊，要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痛苦事。

殊衛擺明了不想說，湫十也不敢再接著追問，索不去想這些事，專心致志等著鄴都的隊伍出來。

約莫過了半刻鐘，以圭坉為首的三百多人悄無聲息地撤出皎月宗，哪怕從頭闖到里過一回，他們出來的時候，也依舊保持著警惕，切關注周圍的向，大多人手里都拿著符咒，確實是被那些詭異又難纏的黑霧嚇到了。

好在一路并無變故發生，他們走得十分順利。

眼看著他們已經到了山門口，那塊掛著“皎月宗”三個字的牌匾不知道怎麼，突然掉了下來，很快就落到山門前的石階上，恰恰在圭坉的腳下。

詭異的是，那個“月”字，經過這麼一摔，像是發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機關，從木間殷殷淌出黑的來。

圭坉著這一幕，目一凝，當機立斷朝后方做了個繞邊的手勢。

這種來歷不明又危險莫名的東西，他們既不敢當無事發生一樣踩上去，也沒那個膽量重新給它掛上去，最好的辦法就是當做沒看見，繞開前行。

后面的隊伍有條不紊地行過那七十幾層階梯，腳步聲一重接一重，眼看著就要徹底離開那座山門。

湫十是最早發現不對的。

覆蓋在手掌上的海水，以一種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變黑，并且飛快擴散出去，十米，百米，最后像漁網一樣嚴嚴實實覆蓋了整片海域，那條消失了的海水分界線再一次出現在眼前。

湫十反應迅速，立刻往后退了一段距離，但很快發現，那片黑瀚海的目標不是。

“圭坉！”湫十給遠在數千米之外的人傳音，因為距離遠了，只能約約傳出去幾個字：“……快跑！”

圭坉驀的抬頭，反手將防護靈寶甩了出去。

下一刻，一層金將整支隊伍籠罩進去，隨之而來的無形黑霧劈天蓋地，如同蝗蟲過境一樣撲上了那層防護罩。

海水的越來越濃，一馨甜的子香不知從什麼地方蔓延開，那是一十分好聞的香味，像湫十在白棠院里閑暇時用花瓣搗鼓出來的脂香，卻又恰到好的增添了海水的風，因而并不膩，但在這樣一無際的海里，出現的時機顯得十分突兀。

湫十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那些撲到防護罩上的黑霧氣蠕著，一個融一個的，在上百雙眼睛面前重組，拔高，壯大，最后了一個三頭六臂，山一般龐大的黑巨猿。

巨猿仰天長嘯，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頓時翻起千百層高的巨浪，浪凝結著蠕著化為黑巨猿手中的長，長達數百丈，可撐天地。

滔天的煞氣隨著巨猿的作席卷，百里之，魚蝦幾乎死絕。

巨猿看著躲在防護罩的三百多雙眼睛，兩只銅鈴大的眼睛了，看不見毫屬于人的緒。它并沒有什麼別的多的舉，它的目的很明確，它要將眼前這些侵者、竊者通通殺盡。

它高高舉起手中由水浪凝聚而的長，朝著圭坉他們那個金的防護罩重重掄下。

炸般的聲響從海水中傳出，又浩浩如驚雷般落耳中。

在那樣高大的巨猿面前，圭坉他們無疑顯得格外渺小，那層金宛若風中的殘燭，芒明明滅滅，極不穩定，芒隨時都會熄滅一樣，看得人揪心不已。

“這一擊。”湫十眼瞳震了一下，緩緩出聲：“金丹境大。”

甚至可以說，已經無限接近金境的攻擊力道了。

“圭坉他們最多撐過一擊。”湫十抱著琵琶，眸閃爍半晌，朝著殊衛躬了躬，道：“可能要麻煩前輩出手了。”

宗師境對戰金境，橫整整兩個領域，本沒有任何勝算。

湫十有心上去救人，但也只是宗師境大，被到絕境時可能會發出金丹境的潛力，但那也不足以抵抗這樣的存在。

“本就是沖著我來的。”殊衛并未多說什麼，可就在話音落下之后，整個人的氣勢卻完全變了。

殊衛原本不是什麼出眾的長相，勝在有一雙溫和的眼睛，扮做天族可以說是天無，此刻，他像是徹底褪去了某種偽裝，顯出一兩分鐘自己真正的樣子。

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

整個人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湫十看著他無風而的角，著他節節攀升的修為，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道：“琴靈說前輩不能完全暴自己的氣息，此詭異，恐生變故，我和小二為前輩掠陣。”

殊衛頷首，長發如綢緞，漂浮在海水中。

巨猿一棒兜頭而下，將圭坉丟出去的那件防護靈寶打了個對穿，而后，它去勢不減，直接攻伐而上，揮出了第二棒。

圭坉的臉徹徹底底沉了下來。

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了。

進境之前，他帶了許多防護類的靈寶，但在金期的修為面前，這些顯然都不夠看。

鄴都修習的功法最是變幻無常，神鬼莫測，面對這樣的形，圭坉作為君，依靠著上諸多靈寶，確實有辦法。

可后的這幾百人，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不論什麼況，他作為君，作為伙伴，都不能退半分。

就在他飛快思考對策的時候，第二已經到了頭頂。

圭坉看了看兩者間的距離，已經是避無可避。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圭坉咬了咬牙，很低地罵了一聲，往自己上疊了一層又一層的靈寶，而后著頭皮朝著那長的方向迎了上去。

“都到船上去！跑！”圭坉朝著后鄴都的隊伍怒吼，從袖袍中甩出一艘巨——那是鄴都的穿行法寶。

他是要自己留下來拖延時間，為后面的隊伍爭取逃生的時間。

想象中鮮飛濺的畫面并沒有發生，殊衛手握住了那長。

畫面恍若有一刻的靜止。

下一刻，距離最近的圭坉倒飛出上百丈，重重地砸進皎月宗的山門之中，破出一個極大的豁口。

湫十足尖輕點，如飛燕一般落在圭坉邊，將被砸得暈頭轉向的人拉了起來，看著外面的戰局，飛快道:“聽著，現在我們兩個必須設置結界，將兩人的打斗氣息完全遮蔽，不然那些東西很快都會聞風而至。”

“它們若是全部聚集起來，我們今日都得死在這。”

面凝重，同時飛快拿出兩顆丹丸，摁著圭坉抿了下去。

圭坉囫圇咽下那兩顆丹藥，扭頭，過破敗的山門，看到外面翻山倒海，各顯神通的一幕，頭皮幾乎炸了開來，他聲線嘶啞:“你們人呢？！”

湫十擰著眉，出些許疑的神。

“秦冬霖呢？！”圭坉有些崩潰，他看著那艘極速遠去的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為自己高高懸心:“宋昀訶呢？！”

“我說了，我是獨一人來救你的。”湫十抱著琵琶率先掠出去，音清淺如玉:“圭坉，你這回欠我的，可真大得很。”

言下之意，一件靈寶，本抵不了。

湫十以為巨猿和殊衛之間會經歷一場不分你我，翻天覆地的大戰，可事實上，他們很快分出了勝負。

甚至和圭坉才匿氣息利用鎮魂幡的幫助將結界勉勉強強設置好，那座小山一樣的巨猿就已經水至先前一半的型，怒吼連連，呈現節節潰敗之勢。

巨猿最后被殊衛抓著撕碎片的時候，兩只碩大的眼珠突然瞪起，兩團濃郁的黑霧如□□般激擲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地打在了湫十和圭坉的上。

湫十和圭坉同時倒飛出去，殷紅的線彎彎繞繞蔓延了一路。

痛。

十分痛。

湫十踉蹌著爬起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樣，每呼吸一口，四肢百骸都傳出尖銳的痛，手，了邊，一手的黏，鐵銹般的甜腥味。

“這他媽的！”圭坉從湫十不遠的珊湖堆中坐起來，原本就蒼白的臉現在本沒法看，他重重地咳，咳出一手的沫，“到底是什麼邪門東西。”

他低而重地咒罵幾句。

圭坉是典型的鬼修，擅長各種奇門異，跟樂修一樣，宛若紙糊，本不住什麼沖擊，這一拳下來，他五臟六腑跟挪山倒海似的翻涌，險些吐出來。

恰在此時，湫十腰間掛著的留音玉閃了起來。

這十幾日，留音玉亮起的次數比往常一年都多。前兩日是宋昀訶找了解況，叮囑在外千萬小心，后面幾日，仿佛嗅到了什麼莫名氣息的伍斐，陸玨紛紛前來打探況。

而始作俑者，是五日之后才發現不對的。

發現不對的那天，秦冬霖主聯系了兩回，意識到不想搭理之后，變了一日一回。

算起來，他前兩天也都是這個時間聯系的。

還聯系做什麼。

他玉溫香在側，吃得好睡得好，尋找跡圖進展順利，人生得意，而在外面風里來，雨里去，心心念念想找到些好的靈寶還是為了替婆娑劍療傷，接到這些煩人的東西不說，還平白無故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