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宗為佛門圣地, 藏經閣中的藏書過十萬冊。

陣法類的書籍五花八門擺在書架上，各種分類都相當齊全。

衡玉在書架上隨意翻找，找了一會兒, 就找到好幾本自己興趣的陣法書。

抱著這幾本陣法書, 挑了個靠窗的角落盤膝坐下，室夜明珠的亮和窗而過的織在一起，讓衡玉能更清楚地看清書籍上的字跡。

把書籍放在膝蓋上，瞧見一些興趣的陣法, 直接以食指為筆, 在虛空中練習繪制法陣，神專注。

傍晚，無定宗敲鼓。

悠遠而綿長的鼓聲在整個宗門里回響，藏經閣里也能聽到。

這是到了無定宗弟子做晚課的時間，一般這個時候, 藏經閣也要閉館不再對弟子開放。

衡玉待在角落, 并沒注意到有人陸陸續續離開。

一直到藏經閣里的弟子走了大半, 附近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后，一道被夜明珠亮拉長的影投照到衡玉面前。

在衡玉察覺到異常抬起頭時，來人已經走到面前，微彎下腰，握住膝蓋上那本陣法書的書脊, 手略微用力，想要走的書。

衡玉松了力道，任由他把書走。

了悟合上手中的陣法書：“夜間藏經閣不開放, 該離開了。”

衡玉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對這個問題，了悟好像沒聽見一般，直接避而不答。

他出自己的右手, 溫地將從地上拉起來：“我們快些出去吧，沒看完的書明日再來看。”

衡玉剛剛不過隨口一問，沒注意到他有意岔開話題。

彎下腰抱起放在地上的書，走回書架邊，按照記憶中這些書籍的位置把它們擺放回去。

了悟安靜站在走廊那里等。

書籍全部歸還到原位后，衡玉朝了悟微抬下，示意他可以走了。

夕灑在藏經閣前那千級臺階上，衡玉的影被拉得很長。快步走下臺階，走了好幾步，發現了悟不疾不徐跟在后，站在臺階下朝他招手，微笑：“怎麼不快些？”

夕斑駁在臉上，一時之間，臉上的笑容似真似幻，如鏡中之花，看似人心魄，卻也

手難及。

了悟下意識靜立原地，心中悵然若失。

這種滋味于他實在有，了悟不知該如何舒緩自己的心，無意識撥弄著手中的黑佛珠，輕抿起角來。

“怎麼了？”

衡玉又問了聲。

見了悟沒反應，快步走上臺階來到他面前，踮起腳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還用手了他的額頭。

“走什麼神，是遇到什麼為難事了嗎？”

的手很涼，在到他額頭時，一涼意從他的額頭蔓延開來，讓了悟從出神狀態緩緩回過神。

他垂下眼看向衡玉。

這朵鏡中之花，現在就站在他手可及的地方。

那種悵然若失的覺突然消散些許。

-

第二日一大清早，衡玉來到藏經閣。

已經悉藏經閣的路，走進空曠而寂靜的藏經閣一樓，將了悟給的令牌遞給守門的弟子，然后順利進藏經閣里。

等衡玉的影消失在一樓時，形略胖的弟子撓撓頭，對邊的同門道：“剛剛那位道友持的是了悟師兄的令牌吧。這麼重要的令牌，師兄居然直接給了，是師兄的友人嗎？”

別說佛修就不八卦。

另一個略瘦些的佛修眉弄眼：“我聽說啊，那位道友是合歡宗之人。”

“合歡宗！”胖佛修聲音猛地變大，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后，他連忙捂住輕咳兩聲，低聲音說道，“了悟師兄怎麼會和合歡宗的人扯上關系，難道傳聞是真的？”

“什麼傳聞？”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夾雜著笑意的聲音。

了緣把玩著手中的折扇，邁步走進藏經閣里。

“了緣師兄。”兩個守門弟子連忙端正神，雙手合十向了緣行禮。

行完禮后，那個胖佛修撓撓頭，訕笑道：“師兄，我們就是隨便聊聊的。”

了緣角泛起一笑意，聲音卻很冷：“守門之時不僅不認真，還擅自談論師兄的軼事，等守門結束，你們兩個自行去戒律院領罰。”

兩個弟子耷拉著頭，連聲應是。

告誡過他們兩個后，了緣隨手轉了轉手中的折扇，直接走上藏經閣二樓。

他直奔閣樓深，果然在靠里的書架旁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他繞進書架里，隨手出一

本頗為深奧的陣法書籍，走到衡玉邊盤膝坐下。

剛剛他過來時，衡玉并沒有在意，只以為是個同樣來找陣法書的無定宗弟子。直到了緣在邊坐下，衡玉才側頭看向他。

注意到來人是了緣，揚眉：“不知了緣師兄今日有何指教？”

“閑來無事，就想鉆研下陣法。”了緣揮了揮手中的書，表示他沒有欺騙。

衡玉瞥了眼那本陣法書的名字——《奇門遁甲陣》。

昨天在翻看書架時，也瞧見過這本書。奇門遁甲在陣法一道中頗為偏門，而且非常難學，這本書昨天翻了幾頁，基本都于茫然狀態。

現在瞧見了緣握著這本書，衡玉倒是來了些興致：“了緣師兄對陣法頗有研究？”

了緣歪了歪頭，整個人的氣質既圣潔又邪肆。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雜糅在他上，讓他整個人顯得無比矛盾。

但這份矛盾，也讓他顯得愈發有魅力。

“雖然還沒到陣法大家的水平，但在無定宗里，除了幾位化神期祖師外，我的陣法造詣應該是最高的。若是主有什麼疑，都可以與我好好流一番。”

衡玉眉梢微挑，有些詫異。

看來了緣在陣法方面的天賦絕對不差。

“那就多謝了緣師兄。”隨口回了句，重新垂下眼認真翻看手中的陣法書，全然視側的了緣于無。

了緣臉上的笑有些繃不住。

他轉了轉手中的折扇，用合并起來的扇骨敲擊自己右手虎口。似乎是想到什麼，了緣起走去書架翻找書籍。

他的靜有些大，但衡玉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視線從書籍上移開。

沒過多久，了緣再次折返，手里握著一本黑封皮的古籍。

他走到衡玉面前，微微彎下腰，把古籍遞到眼前，攔住的視線，讓被迫只能看那本古籍，以及手握著古籍的他。

“了緣師兄還有事？”

衡玉視線上移，與他對視。

了緣輕笑：“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打主，想了想，大概只能投其所好。”

打？

衡玉輕抿角，腦海里思慮片刻，猜測了緣這兩日幾番接近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不了解了緣這個人，手中缺信息，想了片刻還是沒得出

任何結論。

衡玉垂下眼，手接過那本黑古籍：“師兄這麼一說，我倒是好奇起這本古籍里的容了。”

瞧見接過，了緣角上揚，再次盤膝坐在衡玉旁，默默注視著，似乎在期待著翻看古籍。

衡玉也有些好奇他那句‘投其所好’的意思，直接翻開古籍，從第一頁開始閱讀。

只是讀了幾行，就愣住了，側頭看向了緣：“這——”

了緣的桃花眼里蘊滿笑意：“我就說，主會喜歡這本書的。”

衡玉失笑，倒是沒否認。

收回視線繼續閱讀下去。

足足翻看了兩個時辰，衡玉才把這整本書翻看完。等個懶腰合上古籍時，余掃到了緣坐在旁，背脊靠著墻壁在閉目養神。

衡玉揚眉，有些詫異：“你還沒離開？”

了緣只是閉目養神，并沒有陷睡狀態，聽到衡玉的話，他緩緩睜開眼睛，神里帶著幾分悶悶不樂：“我這麼一個俊秀的佛子坐在你畔，你一直忽略我真的好嗎？”

衡玉誠懇道：“你這個樣子，比之前那樣自得的模樣順眼不。”

了緣：“……”

很快，他灑笑笑：“主看完這本書，覺得如何？”

衡玉剛剛看的那本古籍，全篇只在講解一個陣法——探查邪魔的陣法。

如今探查邪魔的手段很復雜，需要耗費相當多的心力。因此很早就有人提出設想，能不能研究出探查邪魔的陣法，將陣法繪制到陣盤里，如此一來，只需要往陣盤里注些許靈力，陣盤就能自甄別出那人是否為邪魔。

但很可惜，歷代先輩孜孜鉆研，最終還是失敗了。

無論他們有多驚才絕艷，距離功始終差了一。

在這本古籍最后，提到無定宗有一個驚世大陣。

那是集歷代先輩之力研究出來的陣法，聽聞那個陣法已經可以用來探測邪魔，但每探測一次，它耗損的天材地寶太多，還不如直接用功法來探測。所以這個陣法就被封存在無定宗冰蓮湖上。

歷代先輩會留下那個大陣以及衡玉手中這本古籍，就是希后來者中能有驚才絕艷之輩將大陣簡化，讓它耗損的天材地寶不要那麼多，方便在整個滄瀾大陸推廣

開來。

衡玉對了緣說：“了緣師兄應該也看過這本書，不知了緣師兄有何見解？”

提到正事，了緣那玩世不恭的神收斂些許。

他抬手，收攏起自己前散開的僧袍：“我這些年一直在研究這個陣法，倒是有些許心得。”

頓了頓，了緣主問道：“主想去冰蓮湖瞧瞧那個陣法嗎？我可以帶你前往。”

衡玉對這個陣法相當好奇。

直接站起來，掐訣行禮：“麻煩了緣師兄了。”

了緣轉了轉手中的折扇：“之前我小意溫存，主待我的態度依舊冰冷，現在不過是提出帶你去看陣法，你就變得這麼恭敬溫和了。主你說，想討好你到底是容易還是困難呢？”

他湊近了些，神無辜：“難道主只愿意給了悟師兄機會嗎？”

衡玉嘖了一聲。

修習歡喜佛一道的佛修，果然是妖孽。

“如果師兄說出你想討好我的目的，那一切都會變得很容易。”

“主乃當世神，我心仰之，看不慣了悟師兄不解風的模樣，就忍不住討好主，主這般誤解我當真是讓人心中悵惘。”

衡玉淡淡道：“同門師弟這般肆意點評師兄，無定宗的門規是不是制定得不太合理？”

都提到無定宗的門規了，了緣臉上神收斂些許。

他微微垂首，抬手挑起衡玉掉落在耳垂邊的一縷碎發，用食指纏繞了幾圈，作極端纏綿。

“我只是，為主不忿。主莫要誤解了我可好？嗯？”

他尾調輕輕上揚，整個人帶著種難以言喻的魅，像極了那種勾人心魄的妖僧。

衡玉抬手，直接格擋住了緣放在耳畔的手：“若是了緣師兄不方便，待遲些時候我讓了悟陪我過去冰蓮湖也是可以的。”

了緣連忙放緩了聲音：“他近日正在參悟一本佛經，完善他修行的佛法，我們別打擾了他，還是讓我陪你過去吧。”

原來這兩天了悟是在忙這件事。

跟著了緣走下樓離開藏經閣時，衡玉如此想著。

-

冰蓮湖是個湖。

是個——長滿冰花的湖。

因為那些冰花酷似蓮花，因而得名為冰蓮湖。

那個陣法就在冰蓮湖中間。

衡玉和了緣來到冰蓮湖后，了緣直接空踩在冰花上，往湖心深而去。衡玉不懂路，連忙跟上了緣。

冰蓮湖極大，將近小半刻鐘后，兩人順利抵達冰蓮湖湖心。

湖心白茫茫一片，除了隨可見的冰花外，再也沒有其他景致。

衡玉左右環視一圈，安靜站在原地等待。

了緣也沒耽誤時間，直接取出他的份令牌，同時掐了幾個復雜的法訣。很快，一道龐大無比的陣法浮現在天際之上。,,,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