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欺負我娘了?”敬晟瞪著紅紅的眼睛,回頭怒視炕上那一溜坐著的人,就是這些他的親人,整天算計著他們家,現在又不知道咋欺負他娘了。
“你這孩子說的啥話?沒看你爺你都在這坐著呢,你個孩子家的瞎咋呼啥,還懂不懂點兒事兒了?”沈家老四沈承懷皺著眉頭說道。
“我說啥來著,看看這真是啥娘教出來啥孩子,這進門啥也不說就喊上了,誰敢欺負你娘啊,沒看還沒說啥呢就又哭又鬧的,這還沒咋地呢,要真敢欺負,那還不得上來殺人那?”於氏在一旁跟著火上澆油:“老四你等著吧,這一家子都是那狼心狗肺的,看還沒咋地呢就嚎上了,這保不齊回頭就把你給恨上了,連帶著爹孃咱們一個也跑不了,那都是人家眼裡的大仇人。”
“你才狼心狗肺,不許你說我娘!”小石頭拽著孃的襟,小臉蛋上也是佈滿淚痕,聽見大伯孃罵他娘,回頭就喊了一聲,兩個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憤恨。
上房裡,三房一家跟其他人壁壘分明,沈承厚也是滿臉的不敢相信,站在那裡都有些不會了,李氏抱著小兒子哭一團,幾個孩子圍在一邊。
七夕抿脣看著這一屋子的沈家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說了什麼把爹孃欺負這樣,可不管是因爲什麼,他們都不該還都坐在那兒這麼心安理得。
“爹,我娘咋啦,到底是咋回事?”敬文也是握了拳頭,但到底比弟弟冷靜一些,看娘哭得說不出來話,就轉頭問他爹。
“你娘……你娘……”沈承厚艱難地張口,可一擡頭看見面前那一溜坐著面無表的親人,到邊的話是咋也說不出來了。
“小姑,小姑你告訴我,我娘咋啦?”看他爹說不出來,敬文著急地轉頭問小姑,這家裡能向著他家說話的也就剩下小姑小叔和了。
“我……”惠君也是有口難言,剛纔也是懵了,沒想到爹和四哥竟然有這個打算,還是去的三哥三嫂過來,可連都接不來,這話要怎麼跟個孩子說?
別開眼,不敢看敬文的眼睛,轉頭對沉靜卻滿臉冰冷的雲容說道:“雲容,先扶你娘回去,打水臉,三嫂快別哭了,看哭壞了子。”
“這咋能回去?事兒還沒說完呢,趕的定下來,老四的親事哪還能等,就是咱們家不著急,那人家姑娘還能等?那還不早早就定了旁人家了?”於氏一聽不幹了,嚷嚷著道:“還問啥問?不就是你爹孃死賴著不肯……”
“大嫂……”一旁坐著的小叔子沈承安沒忍住開口了,皺眉頭不滿地看了他大哥一眼,大嫂這樣也不說管管,他這做小叔子的不得不開口了,接著纔看向他爹:“爹,讓三哥三嫂先回去吧,這事……這事也急不來。”
“老三,老三家的,你們回去想想,家裡也是沒辦法。”老爺子從一開始就坐在炕頭閉著眼睛,好像屋子裡的哭鬧跟他沒關係,這會兒聽見小兒子開口,才睜開眼說話,又加了一句:“你大嫂說得沒錯,老四的親事拖不得。”
於氏見公公說話了,只得不甘心地撇撇,不過也聽出來公公這是鐵了心了,能看見李氏那一副跟丟了魂的樣子,這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娘,咱們回去。”老爺子開了口,雲容跟敬文一左一右扶著娘,雲容轉頭看著他爹一眼:“爹,你走不走?”
沈承厚被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聽過大兒這樣跟他說話,下意識點了下頭:“走。”
雲容沒再看爹,扭頭扶著娘就走,只是臨出門前回頭深深地看了臉上還掛著笑容的大伯孃還有滿臉算計的四叔一眼。
七夕這會兒心跳才慢了下來,皺眉也沒說什麼,跟二哥二姐拉著小石頭跟在後頭,一家人出了上房。
回到自家屋子,李氏只是在那裡一直痛哭著,只是漸漸變無聲的,從頭至尾完全沒有給自己分辨一句,可任誰看了都能到心裡的憋屈,好像不哭出來人就會憋得不過氣來一樣。
兩個姐姐想要勸,被七夕給攔住了,就由著孃親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到最後自己慢慢停了哭泣,才趕讓大姐拿著絞好的帕子給了臉。
沈承厚一直垂著頭坐在旁邊,原本高大的子好像一下子矮了幾分,看見妻子不哭了,心裡有氣扭頭背過去坐著,這才長嘆了口氣,把剛纔在上房發生的事兒說給幾個孩子聽。
七夕這才知道一向忍的娘怎麼會突然發出來,這麼多年委曲求全,可到頭來換來的竟然是要被人給趕出去?換了誰也不可能平靜。
今兒個老爺子把夫妻兩人找去,進門時屋子裡已經是坐滿了人,就等著他們夫妻倆了,沈承厚和李氏還覺得讓爹孃等了不好意思,趕在進門口的凳子上坐下。
誰料老爺子竟然難得沒有冷臉,反而還很和氣地跟他們說話,讓夫妻倆寵若驚。
可等老爺子一開口,夫妻倆就懵了,半天反應不過來是咋回事,這是,爲了四弟的親事,要趕他們出去?
沈家老四沈承懷過了年就二十二了,一般的男兒十八歲左右就都親了,他這年紀在鄉下親算是晚了些,但也不是沒有,尤其沈家這樣的家境,有房有地有銀子的,按說要給沈承懷討個媳婦並不難。
可壞就壞在沈承懷不是沈老爺子的親生兒子,而是他大哥沈遠齡唯一的兒子,早年大哥家裡日子過得難,大哥外出尋出路,結果一去數年不歸,大嫂子本來就不好,獨自帶著兒子過了幾年,後來也撒手去了。
沈家就他們兄弟倆,大嫂也去了後,沈老爺子只能是過繼了過來,這麼些年,老爺子好面子,待沈承懷比自己的親兒子還要厚幾分,吃的用的啥都著他,結果就是把沈承懷給養得好吃懶做,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卻比公子哥還要遊手好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