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議般挖了一大勺，才抖了一小下就被人收住，裴寒舟握著手腕把余下的大半勺送回罐子，嚴格控制著不讓搗。

加了點調味料，裴寒舟給手套讓抓勻，沒一會又加生，端著碗在一邊認真地給做sa，他則在另一邊調著面糊。

林桑這才想起來問“我們做什麼”

“糖醋里脊。”

好，嗜甜人設誠不欺我。

里脊條裹好面糊炸完后，制作流程到了最后一步，雖然主要都是他在負責，但林桑每個步驟都有參與，揮鍋鏟的手就沒停過。

末尾是糖醋里脊的華所在，留許油，倒番茄醬、糖、醋、水小火炒至濃稠，再和炸好的糖醋條攪拌一下即為完。

攪拌的手法不對，裴寒舟上前手把手指導，下頜就擱在肩上，蹙著眉字字句句地和闡述要義。

另一只手撐著臺面有點使不上力，他便找了個順手的位置擱著。

起先林桑并沒有意識到不對，直到快結束時心放松，這才覺到自己被什麼錮住了自由。

緩緩低下頭，不解又禮貌地問詢“教做菜就教做菜，你把手放在我腰上干什麼”

“”

經由林桑打造的第二道藝品糖醋里脊終于順利出鍋，只敢用筷子蘸著嘗了一小口，糖分太高，不能多吃。

月上枝頭，兵荒馬的一夜終于至此結束，整座城市陷酣眠。

次日依舊是平常的一天，林桑起來時裴寒舟已不見人影，忙著寫歌，并于下午完了作詞和作曲，喝了杯黑咖啡提神后又繼續開始編曲。

而城市的另一端，的丈夫依舊忙于應酬。

飯桌上熱鬧非凡，羅訊推杯換盞如際花般游走在場，文能吹武能勸酒，桌上的氣氛被鬧得熱烈。

話題轉換是從某位來老得子的電商董事開始的“來，小訊你來看看我兒子，前陣子才學會走路，昨天還給我唱生日快樂歌兒呢”

曬孩子永遠是飯桌上樂此不疲的話題，董事很快將小孩稚的音調播出，里氣，中途還有把飲料瓶吸空的聲音。

羅訊拿著酒杯附和“您兒子也太可了吧隨您啊，瞧瞧這大眼睛高鼻梁的，長大了肯定有您當年迷倒萬千的風采”

裴寒舟“”

接著，好勝心極強的資本家們就開始了新一的batte，有兒的曬兒，有兒子的曬兒子，曬完了還要比誰家的獎狀多，沒有子和獎狀的，就曬老婆。

“我老婆上個月剛結束個人演奏會，你瞧瞧，這大提琴拉的，太優雅了。哎，我當年就是看拉琴上的。”

“我老婆下周有個著名的改編話劇要上，大家都有空吧帶著邊的人一起去看看啊”

“我老婆今年在準備時裝大秀”

大家聊得火熱，突然有人靠近裴寒舟“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裴總，我老婆是您夫人的歌迷，微博還互了，但是不好意思私信夫人要微信號，今天出門還在囑托我呢，問您能不能給個微信”

若是前陣子聊起這種話題，或許裴寒舟還要思索一陣子，但微信事件就發生在兩天前，往事歷歷在目，他波瀾不驚地舉起酒杯，淡聲回“我沒有的微信。”

這話一出，本還熱鬧的飯桌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皆難以置信地向裴寒舟，連羅訊都差點把酒吐了。

“裴總開什麼玩笑呢哈哈哈哈”

“裴總是真的幽默。”

“吵架了嗎這是”

方才那人也有些惶“如果不方便給的話，直說也沒關系，我回去和我老婆”

“不是不方便，”裴寒舟正，“我真的沒有。”

“的號碼在我書那，現在周良應該睡了，我讓他明天傳給你。”

眾人頓覺荒謬，宛如活生生看了一場魔幻現實主義表演，看向裴寒舟的目里都帶著幾分欽佩和震撼。

“那手機號應該有吧”

男人記不大清，打開手機了幾下，將通訊錄和通話記錄翻到底才道。

“也沒有。”

“”

氣氛瞬間凍住，大家僵著表面面相覷，似乎對眼前發生的景況產生了萬分的費解，但卻又訕笑著打圓場

“應該是每天見面沒有必要吧，我看裴總天天回去呢。”

“就是，前陣子還聽說為夫人收購了ro，沒加微信肯定是您不想加。”

“只有真正好的夫妻才敢這樣，你看那些形婚的表面上都裝得恩極了，反倒不如裴總和夫人的來得堅固。”

失控的場面難以挽救，飯局提前散了場，離場時就連羅訊都在問“你講真的還是假的微信和手機你都沒有”

“這我需要騙人”男人想到飯桌上短暫的冷場，蹙了蹙眉，“沒加微信很奇怪”

“當然奇怪了誰結婚幾個月連微信號都沒有啊過于塑料了吧”羅訊吐槽，“就像談幾個月還沒見過面似的”

“就算再不做表面功夫，也沒必要微信都沒有吧，嫂子難道不發什麼秀恩的朋友圈嗎”

裴寒舟略作思索，覺用微信都是聊天較多，遂道“基本不發朋友圈。”

二人說話間正巧有兩個制作人路過，還在談天說地地閑聊“你看林桑剛剛的朋友圈沒，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羅訊表復雜地扯了扯角，看向裴寒舟。

第二天一早，林桑也不知是怎麼的，這男人突然一反常態地做了一碗銀耳羹。

洗完臉出來正著肚子，桌上那碗銀耳羹還散發著熱氣與香氣，轉頭看了一眼，男人正坐在遠沙發上看雜志。

琢磨了一會兒，他起床很久應該已經吃過了，那麼這一碗應該是的

林桑拉著椅子坐下，調羹和碗沿撞出清脆響聲，攪和了幾下，看聲音這麼大裴寒舟也沒來阻止，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

正要吃完時，男人雖會遲到但不會缺席的影落座在了的旁側，聲音里充滿了無良資本家的銅臭氣息

“一口十萬。”

林桑

“你怎麼不去搶劫呢”

他散漫地搭了搭眼瞼，角不起波瀾“不愿意給”

為了不讓自己落于下風，林桑絕不服輸地拿出手機對準他“給啊，我又沒說不給。”

裴寒舟“”

男人沒料到會這麼爽快地答應給錢，計劃一宣告失敗，但他仍然從容地開啟了方案二，點開微信二維碼。

看到二維碼，林桑頓時準備掃，正要按下右上角的加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又偏頭盯著那個二維碼仔細看了會“你這個是微信碼，不是收款碼。”

他答得輕松“我知道。”

就這麼舉著手機恍惚了半秒，結合著今早反常的種種事件，林桑反應過來了“你想加我微信”

男人倒也沒顧左右而言他，言簡意賅地頷首“嗯。”

手腕晃了下，把最后一口銀耳送進里，然后反手將手機塞進了外套口袋

“你想得。”

“前天的小桑你搭不理，今天的小桑你高攀不起。”

“”

接下來的幾天，無論裴寒舟想什麼樣的辦法，即使在心好到什麼要求都能接時，只要他說出微信兩個字，的笑容就會轉換職業假笑，然后溫地注視著他，說對不起，不行。

時間一晃到了大雪節氣那天，林桑練舞徹夜未歸，男人當天醒來，發現窗外也落下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他站在窗口出了會兒神，聽到一樓傳來響，男人走到樓梯口，發現林桑剛剛到家。

的帽子上還沾著室外星星點點的雪粒，發尾也有，睫部蘊著水汽，霧蒙蒙的。

取下圍巾摘掉絨手套，了有些冰涼的手掌，雙指并攏將口罩拉至小巧的下，出被凍得微紅的鼻尖，臉都比平時更白了些。

“好冷”他聽到帶著糯糯鼻音的抱怨聲。

接著浴室傳來水聲，是去洗澡了，男人折去了書房改文件，再出來就是一個小時之后，臺有鋼琴聲傳來。

雪還在下，飄飄灑灑落滿枝椏，就坐在彌漫的雪霧中彈琴，手指游走在黑白琴鍵，樂聲裹著呼嘯風聲往更遠飄搖，長發翻飛地遮住半邊面頰，卻依然好看得不像話。

清，矜冷，纖塵不染時更。

空氣都配合地安靜，俗世不敢聲張。

他也只是看著，沒有說話。

直到林桑練完這一曲，躲進屋。

即使還想再繼續，但確實被凍得不了了，咳嗽了兩聲，出泛紅的指尖關上門“是誰來打掃過了嗎，怎麼把鋼琴擺到外邊兒去了，等會得他們挪回來，不然下雨就淋了”

回過頭，林桑看到裴寒舟時還愣了幾秒，這才恍然地一抬眼，像是想起了什麼東西，聳聳鼻尖，“我的雪梨湯”

好在這次沒有翻車，了耳垂揭開蓋子，盛出了兩碗剛燉好的冰糖雪梨。

接過碗的裴寒舟低聲問“怎麼突然喝這個”

“今天大雪啊，冷熱替容易肺燥咳嗽，喝這個舒服，”轉頭，“你每年不喝嗎”

“沒喝過。”

他突然想起，以前的每一次大雪，似乎都是自己過的。

要麼是在家審批文件，要麼是在談合同，總之面對的都是冷冰冰的律法或是提案，握住筆的金屬部分也是冷的，桌案也是冷的。

在冰冷而繁雜的生活為習慣之后，一時間竟不知道，擁有熱度的生活該是什麼樣的。

笑瞇瞇地拍著他的肩膀，回道“以后就會喝了。”

怕冷，懷里揣了個熱水袋還開了個小太，捧著雪梨湯在沙發上小口地喝著，沒等到喝完就困倦不堪，熬了一晚的睡意蜂擁而上，困得左搖右晃，最后倒在他肩膀上。

電視里還在播放節目，不知道是新聞還是連續劇，窗外又斷斷續續遞來喧鬧聲，眾生百態人間煙火，這一剎那圍繞在他邊，真實地帶著生活滾燙的溫度，沿著呼吸澆筑進四肢百骸。

他垂眼，看到微的睫。

“林桑。”

大半靈魂已經進走失狀態，兩分鐘之后才勉強哼出了一個鼻音“嗯”

“加微信。”

了，似是思考，又像是夢囈“不要。”

“”

林桑這一睡就睡了許久，直到下午的日斜斜地過百葉窗直進來，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繃直看向男人“我睡了多久”

裴寒舟看一眼手表“六個小時。”

按著太，只覺得脖子有點麻木，但未作多想就迅速滾上了三樓練歌，自然是沒有看到

在離開以后，男人如獲大赦般地了被枕酸的肩膀。

比賽開始的前一天，林桑徹底進了忙碌的準備狀態。

那天男人稍后還有新的工作要談，會議結束上車后，卻很自然地吩咐司機回家一趟。

書小心翼翼地問“只有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回去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沒拿嗎”

裴寒舟頓了頓。

以往好像總是有很多緣由和理由，比如回家是為了洗澡或拿服，夜晚歸宿是因為有正事想干，看表演是因為有人邀請，或是有自己參與的部分，等下班只是視察完恰好。

可今天似乎并沒有什麼原因。

有實驗說，二十一天就能讓人養一個習慣，但他的節奏速度總是比常人更快，七天就足以。

過去一周多的時間都在家中辦公，習慣了跑上跑下，習慣了書房斷斷續續傳出的音符，習慣卷著被子說自己冷

現在回去，也僅僅只是想看一看，在不在家，又在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