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陳思簡撲過去想要攔住他，可他卻搖搖頭，竟是哭著笑著，喃了一聲：“報應，這都是報應。”

可是為什麼不報應在他陳序的上？

他愿意腸穿肚爛滿毒瘡死無全尸，也不愿他的兒，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深夜里死去。

走的時候，疼不疼，怕不怕？

爸爸媽媽都沒有陪在的邊，親近的人也沒一個在的邊。

說了什麼，哭沒有哭。

有沒有最后想吃的東西，有沒有最后想見的人。

有沒有什麼……一輩子都化不開的憾。

趙厲崢站在院子里，漫天的關無遮無掩的灑落下來，可他卻覺得一種說不出的冷。

那一場七年前，在年的陳知恩生命里突兀降下的暴風雪，終于在七年后，緩緩卻又沉重的降落在了趙厲崢的心上。

“妹妹。”

他只是很輕的呢喃了一聲。

心臟深，像是什麼東西忽然裂開來，他痛的面青白，一片灰敗。

“趙哥哥，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的，是不是？”

“當然啊，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年時的誓言，怎麼就這麼不堪一擊，趙厲崢啊趙厲崢，你怎麼就，你怎麼就……

陳思簡忽然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他。

他像是一頭發了瘋的小，他沖出來，不管不顧，一拳一拳狠狠往他的上臉上砸去。

“趙厲崢……你王八蛋，你混蛋，你無恥，你這個人渣，畜生！你把我姐還給我，你把我姐姐還給我，你把我姐姐還給我啊趙厲崢，趙厲崢，王八蛋，王八蛋，死的為什麼不是你……”

“思簡，思簡……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周睿行兩眼紅腫手忙腳的想要拉開他，陳思簡卻一把將他推開，他指著周睿行，又指著趙厲崢：“我姐死了，死了！你們滿意了，高興了吧？趙厲崢，你記著，我陳思簡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咱們不死不休！”

他轉過，踉蹌走回父母邊跪下來。

姐姐走了，家里就剩他一個孩子了，他必須得撐起來，他必須要撐起來。

趙平津和許禾趕到的時候，許禾已經無法走路。

但執意要趙平津帶去周家。

天氣已經暖和了，知恩只能被放水晶棺中。

陳思簡抱著姐姐已經僵的往水晶棺中放時，簡瞳忽然掙開陳序的手撲過去擋在了棺木上。

“不要，不要把知恩放進去……老公，老公求求你……別讓知恩進去，知恩怕冷……討厭冬天，這里面太冷了，我的知恩不了的……”

簡瞳哭著哀求陳序，又著兒子：“思簡……你最心疼姐姐的是不是？別把放進去，好不好？你把抱回家，抱回咱們家，讓我再抱一會兒，哄一會兒，讓我這個當媽的，親自把我的孩子送走，好不好？”

周太太哭的泣不聲，上前去勸：“孩子已經去了，讓安安靜靜的走吧……”

周家的親戚也勸：“是啊，天氣熱起來了，別讓孩子走的不面……”

簡瞳只是無助的，哀求著著陳序。

陳思簡滿面淚痕，抱著姐姐的尸，跪在了地上。

陳序緩緩站起來，他走到周家人跟前：“對不住了親家，我和瞳瞳只有這一個兒，我們對，若珍寶，現在去了，我妻子實在舍不得，就讓……再陪陪兒吧。”

陳序這樣說，周家人也只能應了。

“那喪事……”

“我們陳家來辦吧。”

“這，這不太好吧……”畢竟，哪有兒媳婦去了，娘家辦喪禮的，別人還以為婆家怎麼苛待兒媳婦了。

“與你們周家沒有任何干系，放心，我會對大家說清楚的。”

陳序既然這樣說，周家人也知道拗不過，干脆應了，送了這個順水人。

“思簡，抱你姐姐走，咱們回家去。”

陳序扶起簡瞳，“瞳瞳，走了，帶咱們兒回家去。”

經過趙厲崢邊時，所有人都沒有看他，只有簡瞳，紅腫著眼看向他。

但也只有那麼一眼，無悲無喜，無怨無恨，仿佛，他只是一個陌路人。

他怔怔然想要跟過去，卻被陳家的傭人攔住了。

“趙小爺，讓我們家小姐清清靜靜回家吧。”

傭人拱拱手，轉跟了上去。

他仍渾渾噩噩的跟著，陳家的人看了他一眼，沒有再理會。

趙平津和許禾趕來時，正看到陳思簡抱著知恩往車邊走。

“柚柚，柚柚怎麼樣了……”

許禾已然無法走路，下車時等不及趙平津抱就要跌撞向前，趙平津差點沒能拉住。

鬢發有些凌，滿面倉惶淚痕，其實在得到信兒那一刻，就知道不可挽回了。

但就是不肯相信，柚柚，才二十五歲啊，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

簡瞳看到，角無法控制的下撇，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滾：“禾兒，柚柚，柚柚沒了……”

許禾的心像是被一塊沉重的巨石墜著，瞬間跌了無邊無際的深淵中去。

“禾兒，禾兒……”

趙平津連聲喚，一雙眼，沉沉暗暗，恍惚的看向畔的丈夫：“趙平津，我是不是做了一個噩夢了，我是不是，一直都在一場夢里……趙平津，你把我醒，你把我醒好不好？”

“禾兒……”

趙平津只能抱住，除了抱住，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曾以為自己真的無所不能，但到了這樣的時刻，面對死亡，面對永別，趙平津忽然覺得刻骨的恐懼。

他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禾兒，你別嚇我，禾兒，你看著我……”

許禾哭不出來，甚至著趙平津，很輕的笑了笑：“趙平津，我做了好多年的夢，只是可惜，夢的結尾太苦了，好在，我要醒了……趙平津，我的夢要醒了……”

“禾兒……你別說，你只是太傷心了，柚柚走了，大家都傷心……”

許禾搖頭，“我不傷心，夢里面的事，沒什麼好傷心的，都是反的，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