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聲音里帶著哭腔,黑影揚起的手頓住了，頓在半空中。

卻只持續了一息，因為梅芳發現那力道消退后,并不死心,又去拉拽對方。

“梅芳你別。”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了。

無雙心里又慌又急,想著他怎麼來了，又怕他發瘋傷害梅芳,只能慌忙去拽梅芳的手，讓梅芳的手松開。

“你怎麼來了？你來找我？”

不是無雙自作多，紀昜晚上沒事跑到長侯府來能干什麼？而且他前世就干過這種事,半夜跑到國公府找,攆都攆不走,后來才有了那座奉天夫人府。

無雙真對紀昜太悉了，包括他的，他上獨有的香氣，還有他的聲音，所以當自己被人從后面抱住,也就被嚇了那麼一小下，下一刻就認出了他來。

遠傳來一陣說話聲和腳步聲，還有燈籠的亮,似乎是有人聽到這里的靜，了人來探看況。

“是誰？誰在那兒！”

“快走,別出聲。”

無雙忙一把拉著梅芳跑了。

至于紀昜,無雙不得他不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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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無雙真想多了。

既然人家都說來找你,怎可能不跟來。

其實無雙往回走時,試過往后看,并沒有看到人。可回去后，前腳進門，后腳就有人跟在后面進來了。

當時梅芳正想跟說話，小紅一直瞅著院子里的靜，見姑娘回來了，就想過來看看況，沒想到有人在前面進了屋，看形還是個男人。

他形高挑，長發如瀑，及至腰間，尾微微帶著些彎曲的弧度，穿著一墨廣袖長袍。暈黃的燈下，他俊面如玉般溫潤，眉心卻是蹙的，長而濃的睫在他臉上投出兩小片暗的影，其下翻滾著晦的芒。

這哪里是什麼鬼，明明是個男子！

無雙見梅芳出吃驚的表，下意識轉，就看見站在自己后的那個人，還有門外目瞪口呆的小紅。

一時間，頭大如斗。

也來不及去想他怎麼敢這麼理直氣壯跟來，更來不及去解釋什麼，忙拉著梅芳去了門邊，將和小紅都關在了門外。

可等面對紀昜時，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

不等話說出來，對方已經說話了。

“頭疼。”

他說得理直氣壯，狹長的眸子下是淡淡的烏青，眼睛里都是紅。本來俊的眉皺得死，很有一種一言不合就準備拔刀的繃。

他頭疼來找做什麼？應該去找太醫。

不過這話無雙不敢說，因為看出紀昜在發臨界點。這種時候你若是廢話，就是沒事找事，嫌活得太長。

“你給我按按。”

他徑自進了里間，在屋里的床上躺下，渾然沒有男大防、自己不該闖人家子閨房的自覺。

可他什麼時候又有自覺？

前世紀昜就沒什麼自覺，是有夫之婦，他毫不避諱得強召宮，見到就把往龍榻上拉，當天就‘幸’了。

這個‘幸’是皇宮里的人這麼認為，實際上那天雖上了龍榻，卻和紀昜什麼也沒發生，只是他摟著自己睡了一覺而已。

被上次差點被他掐死給嚇怕了，當時連句反抗的話都不敢說，他要摟著睡就摟著睡，真是一點都不敢反抗。

沒幾回他就封了做奉天夫人。奉天，侍奉的便是天子，只差明說兩人是什麼關系，連個遮布都不要。還給賜了那麼大個府邸，明正大地掛著牌匾，就擱在夫家旁邊杵著。

這樣的人，他能有個什麼自覺？

可他能沒自覺，不能沒有，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前世是悔婚讓他丟臉，有虧欠，也是懼怕他的喜怒無常。這一世兩人有婚約在，還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自己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能就這麼輕易給人拉上榻。

無雙心里還在琢磨，已經上榻卻等不來的人不耐煩了，看了過來。

一看對方布滿的眼眸，無雙頓時把什麼顧忌都拋之腦后，麻溜地過去了。

趕擺好架勢，打算讓這位爺先舒服了再說。

已經想好了，準備等他舒服點、緩解點，自己就說幾句話，總要有個明話，不然他一個大男人夜闖子深閨，一個清白姑娘若不抗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天放。

“殿下，你頭疼應該去找大夫，而不是來找我……

“您夜闖子深閨，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此舉實在是實在是……”

“殿下您還是快走吧，不然等我了人……”

紀昜本來不想理，可這麼多話，他頭疼便見不得人話多，聽多了頭更疼，睜開眼，就看到可憐的樣子。

本該是義正言辭之語，偏偏讓說得好像哀求。

可憐什麼，讓給自己按按屈了？

又想到魏王不讓他來找，說什麼男有別，什麼非同一般子，要娶回來當王妃的，再等些日子，有了名分之類。

他素來不耐煩這些，不讓他來，他不也來了。可他又聽說要人，他現在只想躺著，舒服，沒人來煩他，睡一會兒，別的一概不想理。

不讓說話的辦法有很多種，可想到非同一般子，以后是要給他當王妃的，他難得耐著子解釋道：“你我有婚約在，過幾日賜婚圣旨就下了，不算在。”

“就、就算有婚約在，也不行……”

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他怎能如此狂浪放，他這樣做，就是壞了兒家的名聲！就是置于水火之中，就是……

一眼過去，剩下的話被無雙含進嗓子眼里，魔星的眉已皺到極致，再說就要糟。

“頭疼！”

好吧好吧，頭疼，不說了。

無雙閉上老老實實干活兒，怕自己餡，還裝得委屈害怕的樣子。

可能是這會兒真舒服了，紀昜也有點良心發現，到底是要給他當王妃的人，非同一般子，他想了想安道：“不會有人說你。”

“沒人敢。”他劍眉一揚，眉宇間滿是厲芒，那樣子似乎在說，誰敢多，他就剁了誰。

“可是……”

“沒有可是。”

無雙是真覺得這人太霸道了，他為何總要欺負啊，以前是，現在還是，就真逃不被他欺負的命運？

一時只覺得心酸極了，委屈極了，為難極了，眼淚也忍不住往下掉。

淚珠滴到他額上，紀昜睜開眼。

黑濃的睫，在瓷白的臉上投兩片暗影，其中有晦的芒翻卷，仿若藏著無邊的驚濤駭浪。

紀昜其實很瘦，這種瘦讓他臉部廓格外分明，如刀削斧刻般，也讓他上格外有一種致的脆弱，偏偏他氣質危險乖張邪，以至于雜糅了一種很特殊獨特的氣質。

“我來找你，就這麼讓你委屈？”他聲音繃到了極致，仿佛下一刻就會斷弦。

無雙抖著，可不敢明知道老虎要發，還去擼虎須。

“沒。”

“那你哭什麼？”

“我沒哭。”

沒哭，那什麼鼻子？

紀昜想發火，可看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想到那句‘非一般子，要娶回來當王妃的’，他忍耐地手將人拽過來摟住，用袖子給臉上劃拉了兩下。

“別哭了，你要是按累了，就躺下陪本王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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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就這麼被紀昜捂進了懷里。

也不敢抗議，就這麼蜷著。

過了幾息，他似乎覺得這姿勢不怎麼舒服，將往上提了提，又拍了拍的，示意把蜷著的直。

無雙不敢，就隨他擺布。

最后了他側躺著，也側躺著，他一只手將摟在懷里，似乎終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勢，他也不再了，很快呼吸平穩下來。

這讓無雙想到前世，第一次紀昜強拉上龍榻，也是這麼霸道，

此時有一種宿命的覺，就像前世兜兜轉轉落在紀昜手里，這一世亦然。不過這一世應該比前世要好，還沒悔婚，而魏王和紀昜雖有這樣那樣的病，但總來說還是護著的。

前世除了以有夫之婦的份跟了他，名聲上不好聽，以及紀昜總是欺負，其實也沒過什麼罪。相反錦玉食，仆人環繞，本來在國公府里境遇凄涼，盡冷眼，也因為他之故，后來他們也不敢那麼對了。

甚至是長侯府的人。

早在沒有利用價值之時，長侯府的人就忘了，后來跟了紀昜，們又換了一副臉。明明又氣又恨，卻又不敢當著發作，除了老夫人倚老賣老罵了一回，但也就那麼一回，后來不知為何就熄了聲。

還有‘長姐’。

前世很多人都以為不喜和皇后敘話，只是礙于面和懦弱，不得不去。其實并不是，雖自哀自怨覺得自己命苦，萬般不由己，但其實喜歡長姐找敘話，每當看到長姐明明恨死了，卻又不得不籠絡，就覺得痛快。

誰說膽小懦弱就不能痛快了？

膽小不代表是傻子，哪怕是傻子也知道選對自己好的。郿無暇不會放棄謀奪的婚事，跟還有的斗，而若是不嫁給紀昜的話，等于是放任大房一家子拿的婚事，那才是授人于要害，所以這一次就照著既定的來就是最好。

而且總是要嫁給他的，他其實也沒說錯，雖然這樣有違世俗，但這不是沒有外人知道？

無雙就這麼胡思想著，迷迷糊糊地也睡著了。

睡著的，本不知道外面的兩個丫鬟快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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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梅芳想去砸門，卻又不敢，因為是被姑娘趕出來的。

一急就說不好話，對著小紅一通比劃，小紅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將拉走了一旁去。

“你不覺得那個人很眼？”

小紅將聲音得很低。

啥？

梅芳看。

本來小紅沒看見那人正臉，因為對方是背對著的，還是三姑娘去將梅芳趕出來時，對方的視線隨著姑娘走，讓小紅瞅到了個正臉。

“他好像是那位魏王殿下。”

那日郿老夫人吃癟，小紅也在當場，自然沒忽略馬車中的那個人。只是兩人打扮不一樣，氣質也不一樣，小紅有點不敢認。

“真、真是魏王？”梅芳也被驚得不輕，“魏、魏王殿、怎會、會來這？”

“我也不知道。”

不過小紅看得出姑娘應該是認識魏王的，不然也不會把們往外趕，還關著門留自己跟人獨。

可姑娘是怎麼認識對方的？小紅雖是個使丫頭，但在這院里待久了，也知道不事，知道姑娘平時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機會也不可能單獨出府，怎會認識魏王？

小紅想到那日魏王發作郿老夫人，那幾日魏王在莊子借宿，是唯一有機會接到姑娘的，難道說就是那時候？

不得不說小紅真相了。

“即、即便他、他是魏王，也、也不該、夜、夜闖姑娘、閨房。”

小紅想了想道：“姑娘既然攆我們出來，又親自關了門，顯然有自己的主張，咱們還是再等等，等姑娘出來了再說。”

這一等就是快一夜。

中間梅芳幾次想往里闖，都被小紅給拉住了。各種曉之以理，甚至不惜搬出姑娘可能跟魏王早就相好了，你闖進去可能會壞事的說法，才讓梅芳打消折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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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睡得很香甜。

明明心里存著事，應該睡不著的，偏偏睡著了。這種詭異的況致使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這才想自己忘了什麼，外面還有兩個丫頭。

之前那種況，什麼都沒說就關上了門，兩人肯定急死了。

見紀昜還在睡著，悄悄地從他懷里爬起來下了榻，走到外間去打開房門，發現外面起了霧，薄薄淡淡的，空氣里彌漫著夏日里后半夜獨有的涼意。

有兩個人影從一旁的樹后跳了出來，正是在外面蹲了快一夜的小紅和梅芳。

要問們為何躲在這里？

自然是怕引人注意，誰知道半夜會不會有人起來看見兩人站在屋外，因此鬧出什麼事，所以二人雖一直在外頭守著，卻躲在常人難以注意的地方。

“什麼時辰了？”

“寅時初。”

無雙見竟寅時了，被驚了一下，轉頭又見兩個丫頭滿臉都是疲倦，出愧之。

并不知兩個丫頭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路歷程。本來小紅說無雙和魏王相好，只是為了讓梅芳打消闖進去的念頭，后來自己都接。

不是相好，能關著門在里頭待一夜？

雖然里面沒什麼靜，但相一夜，就足夠引人遐思了。

無雙自然看出兩個丫鬟是誤會了，還愧地在想怎麼解釋，小紅突然道：“姑娘，那是魏王殿下？”

“姑、姑娘，你們倆相好了？”

后面這句是梅芳說的，這次罕見得沒那麼結，卻一語驚人，不驚到無雙，也把小紅驚到了。

小紅沒想到梅芳會這麼直接，而無雙則是霞飛雙頰，明明現在外面一片昏暗，都約能過晨霧看見臉上的赧然。

“他是魏王，但不是我相好。”無雙是真的窘得慌，嗔道：“梅芳你不要說。”

平時的三姑娘總是謹小慎微，謙卑懦弱，哪里見得到什麼之態，此時紅著臉嗔的模樣，倒有了幾分兒家的態。

“你們不要想，他只是借了我的榻睡一覺，我們、我們什麼也沒做……”

那你想做什麼，姑娘？

梅芳你別看年紀比小紅大，其實就是個傻大姐，相反小紅年紀雖小，但懂得很多，幾乎是立即就聽出無雙的潛意詞。

看來肯定是做什麼了，不然不會專門解釋。

小紅眼神復雜起來，想了想，一臉憂心道：“姑娘，雖然你和魏王殿下有婚約，到底還未婚嫁……”

其實有些話，不是丫鬟份該說的，無雙懂，可有什麼辦法？關鍵的為難之又不能說，也不想仗著主子份訓斥小紅，只能可憐兮兮地睜著一雙瀲滟目去看小紅，想讓不要再說了。

小紅算是看出來，三姑娘你別看之前在莊子上辦事還算可圈可點，其實不是個能立住的。

至于梅芳，就是個傻大姐。

這主仆倆都沒心沒肺，意識不到有些事的利害，這讓小紅當即產生一種能者多勞、只有了的責任。

“那人可醒了？已經寅時初了，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到時就怕會被人撞見。”能者多勞的小紅含蓄道。儼然認為姑娘就是和魏王相好了，現在作為丫鬟的要替姑娘排憂解難，理掃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