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太皇太后怎麼想,折筠霧回到承明殿后,便沒有再去想這些事,只抱著歲安問:“你今日乖嗎?”
如今是十一月份,歲安已經,一歲多了,會說點話,還很喜歡說話,嘰里咕嚕的,說的詞匯沒有很多,但已經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了。
抱著自己的小木屐,“聽話!歲安聽話的。”
小木屐是齊殿卿親自給歲安做的,穿上之后,便可以在水里踩水——真的很喜歡踩水!
不過小木屐倒不是為了讓腳不沾水,而是為了讓踩水的時候,踩得更加好,穿著小木屐踩,可比著腳踩水珠子蹦得高多了。
歲安很喜歡看水濺,如今為皇帝的唯一一個公主,便有的是人去討好,于是各種各樣方便踩水的樣式招式都出來了。折筠霧知道后還害怕,“這般下去,倒是將人給寵壞了。”
齊殿卿抱著歲安笑:“朕的兒,怎麼寵也不為過。”
是怎麼寵也不為過,但也不能太放肆吧?
齊殿卿正,“珺珺,歲安是公主,朕的兒,放肆也是應當的。”
折筠霧:“……”
如此一本正經,讓覺得自己可能是后娘。
埋怨道:“既然你要做慈父,那我就只好做個嚴母了。”
齊殿卿笑了:“好,那你便做嚴母吧。”
等將歲安讓嬤嬤帶出去,這才問:“皇祖母怎麼說?”
折筠霧:“皇祖母沒有說什麼別的話,看著很好,只應該常哭,眼睛都是腫的。”
齊殿卿沉默了下,“也是沒法子的事。”
然后道:“既然如此,便賞賜一些東西給老十吧。”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先皇的兒子一共十三個,前頭十一個大些,后面的十二十三倒是只有一兩歲,齊殿卿看見他們就覺得頭疼,只吩咐讓人好好看護,但你要他養兒子一般養,卻也不能夠。
這時候,便又有太妃們贍養的問題。這些皇子的母妃們都是在世的,年紀還小的不能出去開府,便跟著母妃住在一起,或者住進皇子所里面,等到長大了再開府出去。
那這些年紀大的,已經出去開府的老二到老七,是足以把太妃們接出去養的。
折筠霧覺得這事其實簡單的。你想出去就出去,不出去就在宮里養老,并沒有什麼不妥。
齊殿卿卻笑的看著,“那等你封后大典后,便試試。”
折筠霧就想起自己還得有個大典。如今走到哪里都有人行禮喊皇后,倒是覺得這個大典可有可無,便沒有關注。
齊殿卿卻跟不同,他極為看中這個大典,還跟描述,“到時候,你穿著這裳,是要一步步的,走到朕面前來的。”
折筠霧就笑了,“陛下,你一定在腦海里想了多次吧?一邊說一邊笑。”
齊殿卿確實想了很多遍。
他先讓劉得福膳,然后笑著道:“自然要想的,這幾年走來,咱們多不如意,如今如意了,朕便想讓天下人都知道咱們如意了。”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還極為看重皇后。
想到這個,齊殿卿就激,“你想想,到時候無數的人看著朕與你攜手,多好。”
折筠霧想了想,便覺得雖然也會很高興,但也沒到陛下這般激的地步。
但他一直都是比懂這些事,比如當年桃花雨,只看得到桃花樹上的果子很大,他卻覺得桃花雨落好看。
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陛下的境界高。
折筠霧就忍不住笑起來,“想來,阿昭是隨了我,歲安隨了你。”
阿昭也不懂這些東西,棗糕好吃,他就多吃些,難道還會給棗糕寫首詩嗎?
這事除了陛下,也沒人能干得出來了。
齊殿卿便無奈的道:“也幸好歲安終于隨了朕。”
他站起來,又去拿了筆墨紙硯。
“做什麼?”
齊殿卿:“這承明殿也是要修繕的,朕畫個樣式,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承明殿是皇帝歇息的地方,折筠霧的長樂宮是皇后歇息的地方。好奇道:“以后咱們就不住長樂宮嗎?”
齊殿卿很堅定,說出來的話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勢:“兩邊都住,朕都吩咐下去了,以后給你我的東西都做兩份,承明殿里面要一份,長樂宮里面也要一份。”
還能這般辦?
折筠霧也隨他去了,如今他說話都帶著一揚眉吐氣的囂張,可見是從前被得狠了。
不過折筠霧發現了,陛下在這里囂張歸囂張,但在朝堂上,遇事卻更加的穩重,比起做太子的時候,愈發的深思慮做出每一個決定。
這樣的陛下簡直讓人沒法不夸!他的放肆囂張真的全部給了和孩子們。
笑著搖頭,正好膳食來了,接過膳食盒,將菜一碟一碟擺出來。
“——今兒這菜倒是稀奇。”
是野菜餑餑。
楊太監倒是敢做。
如今十一月,野菜很,這種野菜,得去山上運氣。且送到宮里來,得及時一些,不然老了就不好吃了。
折筠霧小時候吃過野菜餑餑。在的印象里,這并不好吃,更加喜歡吃。但是還別說,吃多了大魚大,此時讓吃這些野菜餑餑,倒是覺得新鮮和好吃。
太子見吃得高興,便道:“楊太監做出來的東西倒是得你的心。”
折筠霧就給他遞了一個,“陛下,你也吃。”
太子殿下吃了,覺得一般,但是見折筠霧吃得高興,便也吃了兩個,第三個堅決不筷子了。
折筠霧:“你不喜歡這個口味?”
覺得很好吃嘛。
太子:“那你多吃。”
折筠霧吃完了,便在一起消食的時候跟他道:“陛下,你是沒過,等你過了,你就知道什麼是野菜能解人。”
農人沒糧食吃的時候,什麼不吃?
“樹皮都吃,地上的土也吃,還有人吃土的時候被石子割了嚨,一命嗚呼了。”
本是閑興而談的,但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了,只見齊殿卿長嘆一聲,道:“百姓皆苦。”
然后讓劉得福進來,“晚間再吃一頓野菜,只不過,也不用做野菜餑餑,只用水煮一煮便好。”
折筠霧:“……“
完了,忘記了陛下最喜歡這般反省和追究其本質了。
咳了一聲,就把剛剛要跟他的“農人無力生火煮,只生吃”一句話,咽了回去。
要是再說下去,陛下怕是要生吃野菜了。那吃出什麼病來,真是罪過。
暗自笑了一聲,便不再管了。
是不管了,但楊太監可犯了難。
主子說要吃水煮野菜,他敢吃,你敢煮嗎?他楊太監是不能的。而且好生生的,經過心燒出來的野菜餑餑不吃,做什麼吃水煮野菜?
楊太監愁壞了腦袋。他的臉是陛下不喜歡的瘦臉,這些年即便是在陛下面前有了姓名,但依舊是沒有常去陛下面前臉。好在一個廚子,不臉,在用膳的時候,還是能被陛下記得。
所以太子殿下做了皇帝之后,楊太監就水漲船高,把膳房的其他廚子沖到了一遍,自己了膳房里面說一不二的人。
他年紀在那里,又是陛下邊伺候的,陛下這些日子的膳食都是他負責,那就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支棱,沒過幾天,楊太監就掌住了菜勺。
他掌住了菜勺,還有些不安穩。從東宮的小廚房到了膳房,大了,人多了,但是離陛下和皇后娘娘還有小主子們離得更遠了。
楊太監想了兩天,便覺得這也不是個事,于是打定主意回長樂宮去。
他這雙眼睛,看了這麼多東西,有時候真或者假意還是能分得出來的。在他眼里,陛下對皇后娘娘絕對是真實意的,他當年就賭了一把,攀上了皇后娘娘,這回他還想賭一賭。
只要皇上能來皇后娘娘的宮里,那長樂宮就是膳房。到時候,即便是他們長住在承明殿也不要,他也可以跟過去。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法子,便就做了。首先要做的,便是給皇后娘娘送點吃的去,到時候好開口說話。
這野菜餑餑就是他新做出來的。雖然是野菜,但是里面卻澆了的湯。
這些湯和野菜混在一起,把野菜的腥味和苦味都去除了,皇后娘娘是絕對吃的,還會覺得眼前一亮,保不齊就會問問是不是他做的。
至于陛下?皇后娘娘吃,陛下就吃。
——這種事,他給兩人做了這麼多年菜,還能不明白嗎?
楊太監就做了,可再怎麼樣,也沒想到,他們不僅吃,吃了野菜餑餑——這是小盛過來傳話的時候說的,還要求只清水煮。
這哪里能給皇上和皇后吃。今晚上小主子們也是要去用膳的,更加不了馬虎。
他拉著小盛問。“當時,陛下是什麼神?”
小盛知道這事難辦,想了想,道:“慨的?”
楊太監就喃喃了幾句,最后一拍腦袋,打了自己一個耳子,“我這個自作聰慧的,這下子,真是自討苦吃了。”
那陛下的意思就是憶苦思甜?
楊太監就知道在這清水野菜里面不能做什麼文章了。愁眉苦臉的想了一會,最后想了很久,干脆做了一碗辣椒面和幾種不同的調味放在食盒里面。
然后,又親自下了面,面條做的口味很重。面條跟野菜也不放在一塊,分了兩個食盒,讓小盛送去了。
果然,憶苦思甜的齊殿卿雖然忍著吃了一盤野菜,卻吃的很痛苦,并且做了一首悟詩句后,便拿起了辣椒面,最后還將幾種醬和面拌在一塊,再把野菜蘸蘸湯,跟面條一塊吞了下去。
折筠霧在一旁看的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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