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更加刻苦讀書。
折筠霧扶著肚子,覺得齊殿卿教得不對,他才這般小,不該被教得如此自省焦慮。但齊殿卿卻覺得阿昭越來越大,已經到了該做好準備去承擔責任的時候了。
“他是儲君,是將來的天子,他做的每一個決定,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要對天下人負責的。”
“朕讓他懂得更多,不是為了讓他自律自省,不是為了讓他為一個更好的人,而是他懂得多一點,這天下的百姓,許就是一些苦。”
折筠霧被說得不敢再抱怨,只好拼命讓楊太監多做一些吃的給阿昭送過去。
阿昭吃了一個月,臉都圓了。齊殿卿見狀,笑著道:“別吃了吧?這麼吃下去,該要不討小姑娘喜歡了。”
阿昭臉一紅,他已經懂得一些事了。
于是不吃好幾天,肚子癟了一些才松了一口氣。而朝堂上,齊殿卿慣常坐在大殿之上,忍著氣,聽下面的人說渝州的事。
渝州的事雖然他一直說不急不急,但期間林泥做了一次怪,擾了他的章法,后面他又派了個林泥同窗的員去,結果一去兩三個月,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每每問起,都是一個推一個,齊殿卿沉著臉,又不能發作,簡直氣到心口疼。
齊殿卿回到承明殿,突然沖著折筠霧問,“朕覺得自己已經算走得穩了……難道朕還是走的太著急了?”
折筠霧聞言遞給他一杯茶,“陛下,你心里有答案。”
齊殿卿嘆息一口氣,“天下員千千萬,朕怎麼就沒有一個用得順手的呢?”
折筠霧靜靜的坐在一側做針線,如今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做針線,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所以拿著針線慢慢的擺弄,做了半天,卻只行了幾針。
等到脖子不舒服,抬起頭,還見皇帝陛下皺著眉,笑著道:“先用膳吧,即便是要跟那些員生氣,也要吃飽了肚子,這才有力氣,不然你氣惱著不吃飯,他們卻大魚大,這事一對比,就更氣了。”
齊殿卿大為贊同。
他道:“朕一直想著自律嚴苛待己,這般后世說起朕來,也算得是一個明君,上有君臣佳話,下有帝民同心,可現在想來,這只是朕的一廂愿。”
“朕氣得吃不下飯,反而便宜了那些貪污吏。”
他之前一直顧忌著,想著自己剛登基,不能走太快,不能馬上將世家和讀書人放在自己的對面,所以即便是派人去渝州查賬,也是派了林泥去。
他在讀書人里面有聲,又讓他慢慢查,不立馬得世家跳腳,還允諾了這查出來的錢一半給老百姓修路修河堤,一半給天下人讀書。
他事事算得周全,但還是百般阻,看著是皇帝,但想做什麼,都做不。
齊殿卿覺得自己已經夠住子了。
他一邊端著飯碗吃飯,一邊突然道了句,“這天下的銀錢是有數的,這進了東家的口袋,就去不了西家的飯碗。”
折筠霧給他夾了一塊,“無論是口袋還是飯碗,都是你的,你分好了就好。”
齊殿卿笑著道;“你說的沒錯,本來都是朕的!”
于是過了幾日,折筠霧就聽聞翰林院大學士柳大人家的兒子嫖娼被抓進了牢獄里面。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他在青樓過夜不給銀子,還打人,那老鴇急了,上去勸,被打了一掌,老鴇氣不過,直接報了。
報的是京兆尹,那柳爺在青樓里面囂自己的爹是誰,京兆尹冷哼了一聲,直接抓人,還讓人敲鑼打鼓的去柳大人門前說人已經抓了,讓他們家準備銀子去贖人,畢竟柳爺打了人,人家還要醫藥銀子。
柳大人當天便告了假。
齊殿卿坐在大殿上,冷著臉盯著下面的人,“柳大人為何沒來?”
自有他的同僚戰戰兢兢的跪出來,道:“回稟陛下,柳大人昨日風寒,便請臣遞折子告假一日。”
齊殿卿問他,“好生生的,怎麼就得了風寒?”
這話問的就有深意了,那老大人巍巍幾下,最后磕頭道:“大夫說,說是氣急攻心之下,惹了風寒。”
齊殿卿關切問,“為何會氣急攻心?”
老大人抬起頭,“是……是他的兒子被京兆府尹抓了。”
“是……是□□斗毆抓的。”
齊殿卿就在朝堂上摔了折子。
然后便讓人去申斥柳大人和柳爺,并且讓人查明這里面的事。結果一查,好嘛,這柳爺□□的日子還不,且給的銀子可不。
其中,他就送過一個姐兒一顆南珠,價值萬金。
這般的東西,素來清廉的柳大人是怎麼有的?家傳的嗎?
可不見得,你雖然不是貧苦出,可你家之前也見不得好啊。
于是便查,一查一個準,這些東西無論是你收了誰的,都是賄。齊殿卿大怒,讓人抄了柳家的家,然后繼續追查同柳家有牽扯的人。
這般下來,到折筠霧快要生的那幾日,從柳大人家里,就抄出了十萬兩雪花銀。
當日,齊殿卿在朝堂上大發雷霆,罵一個翰林院學士竟然也能貪污如此大的銀兩,那其他人又如何?
要是其他人也如他一般,那天下百姓吃什麼,用什麼?
然后話鋒一轉,又說到渝州的事,“朕如今想來,這渝州風平浪平,也無災害也無人禍,怎麼就欠了如此多的銀子,莫不是被貪了?”
朝臣們被嚇了一跳,趕跪下去,齊殿卿冷笑,“朕倒是要好好查查。”
然后回到承明殿就大笑出聲,憋了兩三年的氣終于出了出來,“他們不是不配合嗎?那朕就一個個殺,殺到他們配合。”
“這名聲啊,朕不要了,就讓后世的人,評朕是個冷暴之君算了。”
若是陪他們再像之前那般耗下去,他做皇帝幾十年,怕是一事無。
他暢快道:“朕殺的很痛快。”
折筠霧此時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生了,但好像又生不了,索答了一句,“剛開始,誰不想和和氣氣,君臣相。”
“是世道不允許。”
齊殿卿便肅穆站在那邊,低沉的嗯了一聲,“對,世道不允,那朕就跟歲安一般,做只孤狼罷了。”
結果說完一看不對勁啊,折筠霧腦門上冒了大汗,他嚇了一跳,著急的不行,沖著外面喊,“來人啊,皇后要生了。”
人是備好的,折筠霧都生了兩個了,于嬤嬤還康健的很,親自帶著人進來,請了皇帝出去,然后就開始接生。
同前兩個一般,這個也生得極為快。響午發作的,下響申時就生了下來。
于嬤嬤抱著孩子歡喜道:“陛下,是個小皇子。”
齊殿卿接過孩子抱好,喜笑開,“好,好,賞,賞。”
折筠霧在里面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門外父兩個人的聲音在耳朵邊響起。都著嗓子,在小聲的說話。
歲安:“不是說剛出生的孩子會丑嗎?弟弟不丑啊。”
齊殿卿:“你們也不丑。都是胡說的,反正你和你阿兄出生的時候都很好看。”
歲安滿足了,“我也覺得我不能丑。”
將刀放在了一邊,凈了手,將指甲剪掉,小心翼翼的了弟弟的臉,“阿爹,你瞧,他睡著了。”
孩子臉的時候,旁邊的嬤嬤很是張,但皇帝都沒有說什麼,自然也是不敢說的。于是只躬低著頭,以防出了事也有自己的說辭。
齊殿卿倒是沒有發現娘的小心思,而是聽完歲安的話笑了笑,然后去看床上的折筠霧,一眼便看見了正睜著眼睛看這邊,他立馬站起來走過去,“珺珺,你可算醒了。”
折筠霧:“阿昭呢?”
齊殿卿:“阿昭剛剛才走,朕讓他回去做功課去了。”
折筠霧再看看歲安,見站在旁邊笑著,才安心。然后就是,睡久了,尤其是。
吃了兩碗飯。一碗是豬蹄黃豆泡著吃,一碗飯是臘炒飯,是折筠霧最近吃的。
再配著吃了些菜,才堪堪覺得飽。
“我覺得自己可以吃頭牛下去。”
齊殿卿趕讓人將碗筷都收走,“好,好,下回再吃牛,這次先別吃了罷!”
生怕吃撐了。
太后今日過來看過,不過看完孫子后又走了,臨走前還想給孩子取個名字,齊殿卿想了想點頭,“那您便取一個吧。”
太后眼憋了一年沒敢在兒子面前提要求,誰知道今日試探的說了說,兒子真的同意了。
歡喜來得太突然,都覺得自己之前暗取的名字一點兒也不好,期期艾艾的問,“能讓哀家回去好好想想嗎?”
齊殿卿點頭,“好。”
太后一列,覺得這孫子跟自己實在是投緣,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取了名字送來。
“不如就長鳴。小名啊,哀家覺得阿黎好。”
太后急匆匆把名字送來的時候,折筠霧正好吃完飯看孩子,聽了笑著道:“要兒媳說,還是母后會取名字。”
“兒媳替阿黎多謝您了。”
太后就逗弄阿黎,“是皇祖母給你取的名字哦,你喜歡不喜歡啊?”
阿黎竟然隨之反應了一下。雖然只是小小的張了張,但還是很讓太后驚喜,“這孩子跟哀家有緣。”
折筠霧當時就覺得不好,果然聽太后道:“要不,給哀家養吧?”
折筠霧:“……”
笑了笑,“好啊,待會兒兒媳就跟陛下說。”
太后很,“要不說,這麼多年,哀家就疼你一個呢。”
結果第二天,歡喜的等來了兒子,卻聽見兒子道:“您取的名字不好,兒子想給阿黎改個名。”
還改什麼!這個孽障哦!
太后氣得咬牙切齒,“你這個孽子,孽子。”
齊殿卿,“母后,你有時間,便常去長樂宮坐坐,讓阿昭來你這里多住幾日,阿黎還小,你帶,那兒子可不樂意。”
太后被氣得抹眼淚水,“孽子,聽說你最近在外面殺人,倒是有了兇名,有本事,你就殺了哀家,反正哀家要養阿黎,這孩子跟哀家有緣。”
齊殿卿寸步不退,“不行,只能讓阿昭過來陪你住,也不能住長了,他是儲君,事多著呢。”
太后沒辦法,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名字還改嗎?”
“您是他的祖母,您賜的名字,自然是不改的。”
太后這才高興,“好,你自己說的啊。”
這才痛快起來。齊殿卿點點頭,也沒有急著走,而是照例陪著太后吃午膳,吃完了才讓劉得福去問問,是誰在太后面前說他如今有了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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