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今天特別高興,他世代獵戶出,因此沒有住在鎮上,而是住在永樂鎮東南方山林中的一間草廬,方便他平時上山打獵。
今日一早,卻來了位富家公子哥,一進門就往桌上扔了一個布袋,說要買下他這間草廬,王老漢上去將布袋打開,乖乖不得了,白花花的好幾錠銀子,晃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所草廬雖然是他祖輩傳下來的,但到了他這一代,已經十分破舊了,要不是想著方便上山打獵,他也不想一人住在這里。
現在有了這白花花的銀子,后半輩子至食無憂了,還去打什麼獵。王老漢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而且態度十分熱,將屋大半家都留了下來,只是收拾了些細,就拿上銀子屁顛屁顛的走了。
............
趙國崇文,各地均設有科舉,永樂鎮也不例外。此三面環山,風景絕佳,雖然地偏僻,卻毫不影響一些才子來此聚集,時間一長,倒了一些落魄文人詩作對的地方。
太平居,便是鎮上一專為才子開放的雅地。
傳說太平居的主人,原先也是一個落魄文人,屢試不中,哪知人到中年時來運轉,竟然考得解元,后又被當朝一個五品大臣的千金看中,從此魚躍龍門,朝為。
他錦還鄉的時候,一時興起,便出資建了這太平居,專為文人客品茶論詩。
此刻太平居中,臨街的一個長亭,或坐或站著幾個書生,在此品茶論詩。其中一個青儒的書生正搖頭晃腦的道:
“朝臥山中看青煙,晚歸竹間窺落日。青鳥來去蹉跎志,何當直沖九重霄”
“哈哈,孔兄好詩”
眾書生拍手笑道。其中一人又道:“科舉昏暗,考無眼,我等雖放浪形骸于這山水之間,心中實有凌云之志。就不知哪天可以如孔兄詩中所言,一鳴沖天,直上九霄啊”
那姓孔的書生目瞧來,笑道:“孫兄大才,屈居于這山野之地,早晚必然可以朝為,到時候還請孫兄勿忘我等。”
“哈哈,一定一定”
這時又有一人道:“孔兄詩是好詩,只是在下覺得有一稍有不妥。”
“哦愿聞其詳。”
那人接著說道:“晚歸竹間窺落日,這窺之一字,私以為難登大雅,不合我等份,不若改品字,晚歸竹間品落日,孔兄以為如何”
“哈哈,周兄才思敏捷,果真乃我趙國奇才,孔某佩服。”
周姓書生聞言心中暗暗得意,表面上仍是客氣道:“哪里哪里,周某才疏學淺,方才不過狗尾續貂,畫蛇添足,孔兄才是當之無愧的趙國文魁”
這幾人于長亭之中,各種互相吹捧,心都是大好,頗有種飄飄詩仙,舉世無雙的覺。哪知這時候亭外卻傳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道:
“古道長亭,豬狗齊鳴。豬言大才,狗曰詩仙。”
眾人轉頭朝街上看去,只見石街之上,正有一匹高頭大馬,蹄聲達達,逶逶而來。
馬上面坐著個白公子,相貌俊秀,氣質不凡。此刻正輕搖折扇,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而馬前還有一個灰小廝,左手提著一柄繁花寶劍,右手牽著馬繩,正在前面領路。
眾書生強行按下心中怒火,其中一人冷笑道:“兄臺高談闊論,想來必有高見,何不亭一敘,互印中所學。”
白公子笑道:“既然兄臺誠心相邀,我也不便推辭了,雖說高論談不上,指點一下諸位還是可以的。”
說著翻下馬,走亭中。那小廝在路旁栓了馬匹,也跟其后。
二人一進亭中,眾書生眼睛都在他們上打量。那小廝倒還好,只是那白公子雖然面容俊秀,但是卻白的不像話,而且聲音清脆悅耳,沒有半點剛之氣。
其中一個中年書生打了個哈哈道:
“兄臺真乃奇人也,何必舞文弄墨,去專心尋一知府千金,做那上門快婿豈不哉”他暗諷白公子男生相,是小白臉一流。在場眾人那還不知,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白公子沒有說話,他前的小廝掃了這中年書生一眼,見他額骨突出,眼眶深陷。不由得笑道:“這位兄臺卻是生得奇相,在下心中驚佩,倒是有詩一首,贈與閣下。”
“哦”那人奇道:“你這小廝也懂詩詞姑且念來聽聽。”
只見那小廝搖頭晃腦道:
“未出堂前三五步,額頭先到畫堂前;幾回拭淚深難到,留得汪汪兩道泉”
這幾句暗諷他額突眼陷,實在切至極。
“你”
中年書生一時氣結,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這時白公子在石椅中坐下,向著眾人一拱手道:
“原以為在座諸位雖然才疏學淺,但到底也是讀書之人,沒想到竟做這等以貌取人,鼠目寸之事,真是讓人失至極,失至極啊.......”說著大搖其頭,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
在場的書生俱是臉一黑,其中一人道:“兄臺牙尖利,就不知腹中學問幾何今日大家雅聚于此,不如來場斗詩會,以驗真才實學”
白公子折扇輕搖,笑道:“不是我胡吹大氣,就你們這點學問,還不配與我斗詩。不過今日既然來了,也不能掃了諸位雅興,這樣吧,就由我這書替我與諸位切磋一二吧。”
“書”之前那人怒道:“兄臺看不起我等”
白公子橫了他一眼道:“怎麼你們莫非怕了我家的小小書了”
在場之人被他一激,紛紛道:
“比就比,還怕了他不”
“就是給他點瞧瞧。”
“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先斗他這小廝,再斗本尊,他輸得心服口服”
那孔姓書生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咳嗽一聲說道:“這第一陣就由孫兄先來吧。”
“那孫某就先獻丑了,”孫姓書生聞言說道:“聽好了小子,這第一陣就以山為題。”
書點頭道:“可以”接著右手一,作了個“請”的手勢道:
“便請孫兄獻丑吧”
這“獻丑”二字一般都是用于自謙,這書居然請別人“獻丑”。孫姓書生氣得兩眼一瞪,心道:“等會要你好瞧。”
他心中這樣想著,開始背著雙手在亭中踱步,良久后道:
“南山青峰絕人間,可掃白云煉金丹”
“秒啊”
周圍眾書生不拍手贊道。其中一人更是搖頭晃腦道:“永樂南山,高聳云,人跡罕至,的確非人間景,住在那山頂的當然只有仙家,也只有仙家才可做這掃云煉丹之事了哈哈”
眾人自以為勝券在握,有人取笑道:“小書何曾見過這陣仗,興許也就會寫幾個大字罷了,要他對出這下兩句詩,恐怕得想個十年,哈哈”
“十年倒也不必,十息即可”那書雙手背在后,兩眼一翻道:
“崇丘蝶影天上花,自照明月舞劍仙”
此詩一出,大廳之中霎時雀無聲,只因書的這兩句詩詞和之前孫姓書生所出的前兩句,無論是意境還是文采,都完相融,甚至還高出一籌。
要知孫姓書生是出題之人,做出前兩句都是千難萬難,這小子幾息之竟然馬上對出后兩句,若不是此刻陣營敵對,倒要人拍案絕的。
不過那白公子聽到書所作詩詞,不知為何臉上居然升起一抹紅暈,一雙大眼也不自覺的瞥向亭外。
就在亭書生面面相覷的時候,先前那周姓書生冷哼一聲,開口道:
“狐貍得志便猖狂,書可笑賣瘋癲”
眾人聽后又都神一振,笑道:“周兄誠不欺我也,哈哈哈小小書,可笑可笑”
那書聽后也不作惱,只淡淡笑道:
“窮酸作腐意難抒,秀才自欺互相吹”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哪還不知他暗諷亭書生空有大志,其實毫無真才實學,不過在此互相吹捧聊以自我安而已。
周姓書生臉上一黑,怒道:“你個小廝吠什麼”說著卷起袖子,作勢就要上前打人的樣子。
可那書毫無懼,將手中刻著繁花的寶劍在空中揚了揚,周姓書生立刻膽氣一泄,訕訕回脖子。他本就是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方才不過一時上頭,此刻看到書手中居然握有“兇”,立馬便做了頭之。
之后眾書生流上陣,均是對詩對不過,罵人也罵不過,打又不敢打,直把這書恨得牙咬咬。
忽聽亭外一人高道:“馮大學士到了”
眾人眼睛一亮,仿佛盼來了救世主,紛紛讓開一條路。只見一個寬袍大袖的男子闊步而來,這人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儀表堂堂。
他一進長亭,便有書生沖他說道:“馮大學士您可算來了,此人牙尖利,胡說八道,在這里實在是有辱斯文,還請馮大學士為我們做主啊。”
“哦”那馮姓學士卻不理他,只是瞇眼瞧著那白公子,片刻后說道:“兩位懷大才,怎得來這太平居也不通知馮某一聲,失了禮數,還請兩位見諒。”
白公子一擺手道:“我們也是隨意閑逛,興之所至,才與各位切磋一二的,既然擾了大家雅興,這便告辭吧”
馮姓學士挽留道:“兩位何不來院小坐片刻,嘗嘗我這上好的云霧茶,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啊。”
此時那書接口道:“謝過馮大學士了,我家公子還有要事在,不便久留的,還請見諒。”
“這樣啊......”
馮姓學士點點頭,也不再挽留,而是雙手背在后,兩眼微瞇的看著那白公子離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白公子和其書,自然便是男扮裝后的唐蝶仙與梁言二人了,只是不知為何,唐蝶仙此時頸脖之上,并沒有帶著那貔貅吊墜,上修為氣息一覽無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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