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此時已徹底暗下，油彩燈籠在夜里斑斕熠熠。虞姝靜靜地瞧著二人，原本該沖上前去，如往常一樣甜甜地喚著:“王爺。”可腳步不知怎地，似灌了鉛，沉重地邁不開。眾人的目齊刷刷地向酒樓探去，小聲嘀咕道:“還真的是奉親王殿下誒！”

顧燁寒跟前的姑娘蹲下，似在尋找著什麼。周遭三個著錦袍的男子也跟著尋找而去，顧燁寒俯下，再坐起時他掌心攤開一柄金鎖。他的側臉融燈火的闌珊，似刀削一般完的弧度令人側目而，他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姑娘自他手中取回金鎖。

他不是在忙麼……

虞姝眼底冒著酸氣。他不是忙得沒有時間接自己麼……

“今日七夕王爺都不肯陪你，他果真不是真的寵你。聽林管事說你還要在府中住幾日，是不是王爺不肯來接你啊？”虞韻一語穿心中的不安，虞姝回眸唬瞪，出聲反駁:“你瞎說！”

白昕把的委屈瞧在眼底，姑娘以前是過苦的，心思敏，如今在府外瞧見王爺與別家小姑娘待在一塊，不知會如何做想呢。干脆牽著虞姝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酒樓外走去。

“王爺！”白昕喚道。

幾人聞聲回頭，顧燁寒在眾人中一眼就瞧見自家的小丫頭。今日打扮得，烏黑的雙丫髻著玉梅金步搖，流蘇隨著步伐輕輕晃。虞姝的眉心凝著一點朱砂花鈿，靈俏麗似年畫娃娃。白潤的指頭攥著一個糖人，正局促地瞧著他。

“過來。”

顧燁寒抬手喚。他低沉醇厚的嗓音一下子清除掉虞姝堆積在口的酸楚與不安。笑著三兩步走到他跟前，顧燁寒的指尖掠過的發髻，解開纏著發的流蘇。

“這位是？”

史大夫何凜問話道。左傾笑著回:“何大人，這位是王妃。”何凜驚愕地打量虞姝，顧燁寒與一個五歲庶婚的佳話他自然也有所耳聞，可從不知曉二人的關系竟是如此。

“這糖人買的？”

顧燁寒在眾人詫異的目下問向虞姝。虞姝搖搖頭:“是我贏來的，我猜對了燈謎，得了好幾個糖人，還得了沙包與蹴鞠。”話語間藏著孩的天真與驕傲，顧燁寒勾起笑意，朝著白昕道:“你繼續帶著王妃玩耍吧，本王還有要事做。”

白昕聞言，心有不岔地看了左傾一眼，又看了看跟在顧燁寒后的姑娘，悶聲道:“是。”虞姝見顧燁寒不肯帶上自己，剛亮起的眸子頹然暗下，似瞧出的失落，顧燁寒低下聲，在耳畔前道:“放心，等本王忙完就接你，姝姝要聽話。”

“是……”

虞姝扁了扁，懂事地應了聲。虞珍瞧著二人似無旁人的溫馨，又是難過又是悲憤。站在顧燁寒邊的人原本該是自己才對。

待虞姝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顧燁寒這才攜著眾人了酒樓。剛坐下，何凜笑著道:“王爺對王妃是真的好，王妃也是懂事極了，舍妹在王妃這個年紀的時候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泣嚷嚷，離了片刻都不得安分，哪像王妃，如此乖巧。”

何凜妹妹何苒聽到自家哥哥如此埋汰自個，略有不悅地皺起眉，嘟了嘟，哼聲道:“你胡說，我哪里有！”

“你今兒個不是非要跟著我來？”何凜笑道。何苒聞言，面容頓時一抹沱紅。眾人大笑，調侃道:“何大人的妹妹也甚是乖巧，比起王妃來應該大不了幾歲吧？”

“已經十一了，只是看著矮小罷了。”

何凜道。何苒咬著牙，在桌下狠掐了自家哥哥的。如此嗔的舉又惹旁人忍俊不。將目瞄向顧燁寒，顧燁寒隨眾人淡笑著輕啄一口杯中酒，又緩緩放下。他角的笑意是沒有溫度的，比起剛剛瞧見王妃時的溫潤，一個似嚴冬的，雖是輝熠熠卻沒有任何暖意。一個是三月的春風，吹得直人化了心田。

在哥哥還在科考時就聽聞過奉親王的名號，他是百姓的英雄，眾人追捧的啟明星。曾有幸見過他威風八面的模樣，那是杏花遍地的三月，年掛帥而歸，馬蹄踏碎一地的花香。他的戰袍隨風而舞，清雋絕容令樓上的姑娘們開了窗。

如今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對的態度雖無傳說中那般高冷淡漠，但何苒清楚，他只是看在自家哥哥的面子上罷了。

今日邀哥哥吃酒同行，無非是想納哥哥來他門下。

待吃宴結束，何凜與何苒坐上王府的馬車歸去。在車輿上，何凜悶悶不樂，才見王爺時的興致闌珊已全然被消磨干凈。扭著自己的娟帶，問:“哥哥，你說王爺是真的喜歡王妃麼？”

“不管喜不喜歡，都與你無關，你別以為我不知曉你腦子里想的是什麼，無論你打的是什麼心思，都不可能。”何凜道。

被穿心思的何苒面微紅，卻又無從辯解，只得道:“那哥哥是如何看待王爺的？”

“他并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年，心思太深沉了。”何凜道，“父親曾為時說過奉親王還是皇子時是意氣風發的，常與眾人開懷大笑，甚至宴請百姓，以酒會武林英雄，怎麼如今了這個模樣。”

何苒聞言，更是心疼了。奉親王殿下只弱冠就了親，明擺著圣上是想讓奉親王難堪，也不愿奉親王能得正室母家的支柱。遲疑片刻，道:“哥哥，咱們幫幫王爺吧！王爺不是想讓您追隨于他麼？您就……”

“胡鬧！你懂什麼！如今大局已定，咱們頭上可是有圣上的！別說這樣的話惹人生疑！”奉親王雖有才學與治國本領，但他已是輸家，如今又是個半殘之人，何凜怎會敗壞自己的大好前程去支持一個廢王。

何苒聞言，越發揪心起來。

王府中。顧燁寒剛回，就聽家丁稟告重修溪花院的匠士已經開工。顧燁寒點點頭，昨日夜里雷鳴劈斷溪花院中的梧桐樹，滿院狼藉。顧燁寒思忖一番，干脆重設院景，也算是給小丫頭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