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跡罕至的山林裡,兩個人影前後行在山路上。
領先的是個黑瘦男人,手中持著木開路,後的白麪婦人約莫三四十歲,健壯,即便背了一個姑娘也沒見多大氣。黑瘦男人亦沒有半點想幫忙的意思,只有偶爾山路難走,他纔會回頭扶婦人一下,看都不看昏睡的姑娘,即便出來的側臉非常。
日頭偏西,兩人到了一山前。山不算深,口長滿了藤蔓樹木,外人很難發現。
山裡面鋪著乾草,有被人刻意過的痕跡。婦人將白姑娘放在上面,接過男人遞過來的繩子將姑娘手腳都綁了起來,略微有些,再在纏上一圈乾淨布帶。做這個的時候,婦人看著姑娘恬靜的睡,輕輕嘆了口氣。
收拾好了,兩人坐在口休息,一言不發,都暗中留意裡面昏睡姑娘的靜。不知過了多久,裡面響起乾草碾聲,婦人遞給黑瘦男人一個眼,小聲問道:“馬車你藏好了沒?咱們得在這裡一直躲到後日晌午,千萬別讓人瞧見了。”
黑瘦男人嘿嘿一笑,聲音噶又得意:“瞎心啥?我又不是第一次做這事兒,藏得好好的呢。你別說,順子找的這地方真不錯,任誰也想不到咱們擄完人沒有馬上逃離,而是進了山,等後天順子把呂家小姐搶來,咱們馬上出發。”
婦人應了聲,從包袱裡拿出乾糧扔給他,邊吃邊道:“呂家小姐生得,可惜家裡有丫鬟婆子,輕易找不到機會搶人,這個月聽說要上山進香,順子纔想到辦法。不過他運氣沒咱們好,王五給咱們介紹的這個林大姑娘,你也瞧見了,仨呂家小姐也比不上。憑的姿,賣到京城或江南,說也值五百兩!”
黑瘦男人頷首:“是啊,以前咱們盯著城裡的千金,哪想鄉下也有這麼好的貨,以後還是多注意些,不過能遇到這一個也是千載難逢。王五不是說了嗎,爹在鎮上教書,家裡有錢,否則哪能把兒養的這麼白.水靈。”說到後頭,他聲音有些輕浮,人更是站了起來,朝裡面走去。
阿桔的心在那一刻幾乎停止了跳,這人要做什麼?
腳步聲越來越近,男人在後蹲了下來。阿桔心急如焚,不知該躲避還是繼續裝睡下去。正猶豫的時候,忽聽那個婦人也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男人拉開,“你想幹啥?咱們早說好了,這些姑娘誰都不能,了就不值錢了!你最好收起那些花花心思,等將來到了地方,隨便你找幾個窯.姐我都不管!”
黑瘦男人有些不快:“我就兩把,又不真。”
“那也不行,不論去京城還是江南,都得花月餘功夫,你手腳把嚇壞了,尋死怎麼辦?走,跟我去口呆著,在這兒看也是白看。“
黑瘦男人低聲罵了幾句,含糊不清。
兩人再次坐了下去,一邊吃東西一邊閒聊起來。
阿桔背對他們躺著,手腳被縛,被堵,淚流滿面。
爲什麼會這樣?
王五,本就沒有得罪過他,他怎麼能找人害?母親妹妹在姨母家用飯,現在不知回家了沒有,發現不見了,他們會擔心什麼樣?他們肯定會來找,只是這種地方,他們能想到嗎?想不到的話……
阿桔不敢再往下想,淚水不斷,儘管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還是有抑不住的哽咽傳了出去。
“哎呦,林大姑娘醒了啊?”
談話止住,短暫的靜默後,婦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在阿桔扭掙扎時強行扶起坐好,讓背靠山壁,婦人則坐在一旁笑瞇瞇看著道:“大姑娘,相信你對現在的境也有些清楚,我勸你還是乖乖認命吧,落在我們手裡,你翅也難飛。不過婆子我呢,最捨不得欺負你們這些花似的人兒,只要你乖乖聽話,過幾天出了縣城,我可以給你鬆綁,否則這一路你就這樣綁著走吧,怎麼樣?”擡手將阿桔上布帶了下去。
阿桔淚眼模糊,本看不清面容,只哭著求:“求你放了我,求你了……我不見了,我爹孃會急瘋的……你沒有兒嗎?如果出了這種事,你會不會著急?求你了,你送我回去,你要多錢我爹都給你,求求你了……”
婦人冷笑:“送你回去?到時候別說銀子拿不到,估計我還得被你爹送進大牢!大姑娘,我看你還是沒想開,那你就先一頓吧!”說著又將布帶提了回去,在阿桔懇求的目中,重新回到男人邊。
阿桔不停地哭,哭得發,哭到眼睛酸。看著那二人吃完飯,回到這邊的乾草鋪上。黑瘦男人想挨著睡,婦人罵咧著推開他,自己躺在阿桔邊。距離太近,阿桔忍不住往一旁挪。婦人哼了聲,側躺著警告:“乖乖待著別,不然我讓他睡這兒來!”
阿桔頓時不敢了。
婦人滿意地閉上眼睛。
慢慢的,兩人睡著了,發出輕重不一的鼾聲。阿桔心跳加快,掃過婦人閉的眼睛,再看看背對自己的黑瘦男人,雖知希渺茫,還是試探著一點一點往外挪,上半抵著山壁撐著自己微微擡高子再往外面坐些。可惜下面是乾草,剛落下,婦人就被.乾草碾聲驚醒,睜開眼睛直接瞪向。阿桔打個寒戰,婦人雖未說話,眼裡卻是狠威脅。
阿桔絕地閉上眼,只能盼父母快點找到,真被他們賣到那種地方,不如一死百了……
哭一會兒停一會兒,山裡面漸漸暗了下去。這時節正是白天熱早晚冷,阿桔上只穿了單,山風迎面吹進來,瑟瑟發抖,臉蒼白。
婦人已經醒了,扭頭問:“冷吧?只要你答應乖乖跟我們走,我包袱裡還有一件裳,可以給你披上,也讓你吃晚飯。”
阿桔呆呆地著口,恍若未聞。婦人冷笑,不再多說。
天越來越暗,夜幕降臨。
黑瘦男人將山裡早就備好的木柴葉子燃了起來,點火時對婦人道:“現在天黑,這裡冒煙山下的人也看不見。唉,可惜咱們功夫不好,要不打只山,還能吃點熱乎東西。”
婦人笑他:“你當咱們出來遊山玩水的啊?還山,有乾糧吃就不錯了!以前咱們剛乾這一行時,膽子小,被旁人多看兩眼就心虛,生怕被抓,帶上人急忙就走,常常好幾天都吃不飽……”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阿桔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火堆就在前面,著跳躍的火苗,沒有覺到任何暖意。想回家,昨天這個時候,正在跟家人一起吃飯。母親做了疙瘩湯,鹽放多了,弟弟口淡,吃的比平時。不吃蛋黃,把自己的蛋黃給了弟弟,妹妹說喜歡吃蛋白,阿桔知道妹妹是在逗,那也想分一半,妹妹笑著把碗挪開不肯要……
真的想回家。
阿桔偏頭,眼淚再次滾落。
就在心如死灰的時候,黑瘦男人忽然低聲道:“有人來了!”
阿桔心中一跳,腦袋沒有,眼睛悄悄瞥向口,凝神傾聽。
婦人不太相信,遲疑道:“不能吧,這個時候山裡怎麼會有人……”
黑瘦男人雖然被婦人訓斥了好幾次,此時卻滿臉沉重。他沒說話,朝阿桔揚揚下,然後走到旁邊一塊兒半人多高的大石後,蹲了下去。
阿桔還沒聽到腳步聲,見男人匿形,手中拿著匕首,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婦人很快來到前,把面朝山壁翻了過去改側躺,低聲威脅:“你最好裝睡,真引起來人懷疑,我先殺了你!”說著將手中匕首在阿桔面前晃了一下,匕首寒凜冽,阿桔不自往後躲。婦人對此很滿意,從包袱裡取出一件寬大的衫子遮在上,半張臉都遮了起來,只要阿桔不掙扎,就像是在睡覺一樣。
婦人坐回火堆旁,繼續慢條斯理地吃東西。
阿桔心跳如擂鼓,因爲也聽見腳步聲了,像是靴子踩在草地上,不輕不重。盼著對方是來救的,又爲他擔心,他只有一個人,這邊不提那個黑瘦男人,就連婦人都好像會些功夫,兩人手裡還持有匕首,來人打得過他們嗎?
況未明之前,阿桔再心焦也不敢,張地等著。
腳步聲靠近山時頓了一下,似是有些猶豫,過了會兒才繼續走了過來。
來人停在了口,沒有說話。
阿桔很張,聽婦人驚訝問道:“這位公子怎麼這麼晚還在山裡?莫非跟婆子我一樣,進山尋藥來了?”
“我來找人,你可曾看見一個貌姑娘?很。”
阿桔瞪大了眼睛。
這個聲音……
雖然跟那人並沒有說過多話,但他的聲音太冷,他曾在耳邊低低威脅,這人一定是他!
那一瞬間,阿桔忘了與趙沉的恩怨,只知道,趙沉是認識的人,他是來找的,必須提醒他,只有這樣纔有希回家!
口不能言,阿桔猛地轉過,嗚嗚掙扎。遮住臉龐的衫子被甩了下去,火映照下,看見趙沉一灰袍立在口,他好像看了過來,阿桔看不清楚,因爲確定真的是他後,眼淚奪眶而出。
“大姑娘,你可真不聽話,以爲有人來救你你就能了?等婆子我先收拾他,回頭再讓你長點教訓。”事敗,婦人不驚不慌,慢悠悠站了起來,手中匕首一揚,直接朝趙沉撲了過去。
趙沉冷冷看著,婦人靠近時,他長一掃便踢落婦人手中匕首。婦人大驚,自知不敵,撒就朝外跑。趙沉返追上去,阿桔沒看清他做了什麼,只聽婦人慘一聲後直接朝前了下去,再也沒能起來。
趙沉殺人了?
阿桔心撲通撲通直跳,只是,或許是看不見婦人死狀,竟然沒有害怕,甚至爲他輕鬆解決了一個惡人而鬆了口氣。
隨著婦人的倒地,山裡靜了下來。趙沉探過婦人鼻息後,起,不不慢走向阿桔,居高臨下地看著,沒有聲安,只有冷聲諷刺:“早知你這麼好騙,我就該學他們,挑個好日子把你擄出來強要了,那樣你只能嫁給我,是不是?”
阿桔聽見他的話了,但此時此刻,沒有心思琢磨他是真這麼打算的還是單純的嘲諷。眼看石頭後面的黑瘦男人慢慢偏轉子,手中匕首對準趙沉,隨時準備撲擊,而趙沉毫無所覺,阿桔又急又怕,不停朝趙沉右後側揚下,口中嗚嗚出聲。
趙沉皺眉看:“你想說什麼?”
話音未落,他走到阿桔前,半蹲下去,手去解臉上纏著的布帶。阿桔時刻盯著黑瘦男人,眼看他悄悄站了起來,阿桔大驚,扭頭躲閃,提醒趙沉快躲開。可趙沉誤會了,他扶住下,地盯著:“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想讓我,今晚要不是我,你知道你會有什麼下場嗎?你……”
一句話沒說完,後傳來破風聲,趙沉臉一變,迅速起閃躲,終究還是遲了一步。黑瘦男人的匕首從他右臂劃過,鮮飛濺,正好落在阿桔上。阿桔魂飛魄散,幾乎昏厥過去,雙眼閉聽兩人纏鬥,臉上有溫熱的緩緩流下。
那是趙沉的。
腦海裡有片刻空白。
阿桔知道,即便今晚趙沉救了,他也絕不是一個好人,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最先找到了,還爲了傷,甚至萬一他敵不過黑瘦男人,今晚命都將搭在這裡……
正失神,前面又傳來撲通一聲,阿桔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就見趙沉背對自己站在黑瘦男人前,而黑瘦男人躺在地上,一不。阿桔看過去的時候,趙沉若有所覺,慢慢轉了過來,臉沉。阿桔本能垂眸,忽記起他的傷,不由看向他右手臂,袖破了長長一條口子,當時都出來了,裡面如何,可想而知。
可不管怎麼樣,他都沒有死,也不用再擔心害怕,可以回家了。
險裡逃生,宛如失而復得,驚喜跟後怕一起化淚水,阿桔低頭,無聲哭了起來。
趙沉沒有管,將兩“”拖到山外面,“理”又花了些時間,回來時阿桔還在哭,好在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失態了,是那種努力想忍偏偏忍不住的小聲搭。
趙沉捂著手臂走向,越來越近,阿桔悄悄擡眼,瞥見他一隻手都紅了,全是。
那傷是因的,阿桔心生愧疚。
察覺男人似乎在打量自己,阿桔垂下眼簾,等他幫鬆綁,恢復自由後再跟他道謝。
聽見趙沉在旁邊的乾草上坐了下來。現在的姿勢,他對著口而坐,側躺著,腦袋離他很近,阿桔稍微擡眼,都能看見男人平的一雙長,疊在一起,有種隨意慵懶。
阿桔看著他,心中漸漸升起不好的預。這個人,這樣的姿勢,分明是不想幫。
或許,他先忙著理他的傷口呢?
阿桔耐心地等著,越等越忐忑。邊趙沉沒有任何靜,彷彿睡著了一樣,但阿桔知道他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睡覺。愈發不安,這人不趕理傷口,也不幫鬆綁,到底在想什麼?
念頭剛落,聽見一側有衫拂聲,接著有男人手掌落在了頭上。阿桔本能地朝前躲,男人也沒有追,只淡淡開口:“你想一直這樣無法言語?”
阿桔愣住,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想幫解開上布帶。
阿桔有些不好意思,不再了,靜靜地等他。
“這是那個人的裳?”趙沉沒有繼續方纔的作,而是先把遮住段的寬鬆衫子丟到一旁。
上一冷,阿桔不由自主低頭看上,雖衫都在,沒有出什麼,但想到自己這樣躺在一個覬覦的男人面前,就渾不自在,可現在有求於他,只能強裝鎮定。
乖得像只被捆住的兔子,趙沉無聲笑,仗著位置之便,肆無忌憚打量。穿了件桃紅的長衫,下面是白子,因爲側躺,玲瓏段徹底顯現出來。他從頭看到腳,再重新看回來,目落到不知何時披散下來的長髮上。發間沾了幾乾草,趙沉細心地揀出來,作時右臂有些疼,跟這樂趣相比,可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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