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頂著郭寶珠打趣的目,林竹挨個給郭家長輩敬了茶,到郭寶珠時，爲嫂嫂,得給小姑子見面禮,當然也給了郭寶珠的兒子一個大大的紅包。

“永哥兒舅母。”郭寶珠抱著兒子哄道。

才七個月大的永哥兒靜靜地新奇地著舅母。

林竹見過小傢伙好幾次了。

說來也怪，這幾個外甥外甥子都不隨爹孃。長姐那邊,姐夫看起來應該穩重的,長姐就更不用說了,可燦燦跟兩個外甥現在瞧著都活潑好,見人就笑。寧氏倒是說孩子們隨父親,說姐夫小時候也特別頑皮,林竹想想自己的姐夫，不太相信。這邊的，季昭跟郭寶珠加在一起都快能頂翻天了,永哥兒卻是乖乖巧巧安安靜靜的,跟平哥兒安哥兒放一塊兒時沒被欺負。燦燦也明顯知道親疏了，平哥兒把到永哥兒那邊燦燦不會管，要是永哥兒無意把手搭在平哥兒肚子上了，燦燦會立即拿開，還有模有樣地告訴永哥兒不許欺負人……

“外甥像舅，永哥兒模樣子都像子敬。”季老太太總是這樣說，說的時候別提有多高興。郭子敬年有爲，孫子像他好啊，真像季昭該發愁了。

想到季老太太的話，林竹仔細端詳永哥兒兩眼，卻發現自己很難分辨出來到底像不像，因爲到現在爲止，本沒有仔細打量過郭子敬啊。昨晚被窩裡黑漆漆的，被他折騰一次就睡著了，早上醒來一直沒敢看他。

敬完茶吃過早飯，郭夫人看看兒媳婦眼底的淡淡青痕，慈地道：“好了，昨日折騰了一天，你們小兩口肯定都累了，先回房歇息吧，反正咱們家裡也沒什麼事。”

郭子敬親是有三日假的。

林竹紅臉低頭，不敢想婆母話裡是否含了深意，見對面的男人起告辭，也站了起來，跟婆母郭寶珠辭別後隨男人一起往外走。

郭子敬走在前面，林竹落後幾步看他背影。

從來沒有想過，郭子敬會喜歡。最初把郭子敬當親戚，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反正平時兩人也不到幾面，後來出了瑞王的事，就越來越不想見到郭子敬了，元宵節慌花園被害兩人迅速定下婚事，想的從來都是自己沒有任何盼頭的下半輩子。

然後他告訴，他從來沒有瞧不起，甚至是喜歡才故意將計就計讓嫁給他的。

是真心話，還是那個時候說來哄的？

都是他的人了，但凡有一點點能安心過日子的可能，林竹都想抓住。或許現在還不喜歡郭子敬，只要郭子敬喜歡，都會好好跟他過，自己過得舒心，也讓家人放心。

“在想什麼？”到了前往自己院子的小道上，郭子敬轉，問後心不在焉走路的小姑娘。

林竹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來，回神時目正好跟男人對上，慌得別開眼，張地搖頭。

郭子敬也沒有追問，往回走幾步握住手，牽著往前走。

他手又大又熱，林竹低頭看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想男人應該是真的喜歡吧？

到了院門口，郭子敬又鬆開了，繼續領先一步往裡走。

林竹忽然想笑。

昨晚他說那話時，也是把被子遮起來了，不讓看他，其實他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

或許是心境的變化，林竹又想到郭子敬也曾看看呆過，這樣一想，反而沒有那麼張了。只要，只要能確定郭子敬的心思，就再也不用怕他。無論是父親姨父還是姐夫，他們對妻子的態度都告訴，只要男人心裡有妻子，只要那個妻子不是太笨，男人都會一直很疼媳婦的。

只是想的容易，做起來就沒那麼簡單了，回到室後，發現男人歪靠在炕頭看書，林竹直接走到窗前，看帶過來的兩盆嫁妝，兩盆長姐送的蘭花，似乎什麼綠的名品。

“你喜歡蘭花？”炕頭男人忽然問。

林竹胡點點頭，看著蘭花時卻心不在焉。並不怎麼喜歡蘭花，總覺得太素淡了，還不如桃花杏花好看，當然牡丹蓮花花也都不錯。說不上最喜歡什麼，大多都是隨便賞賞，平時不會刻意去養，跟這些花草相比，更喜歡看書看字畫。

禮尚往來，也問男人在看什麼。

郭子敬從上收回目，聲音比平時和些：“雜書，講西北那邊民土風的。”

林竹來了興致，對著蘭花問他：“是陝西那邊的？”姐夫現在就在陝西呢。

郭子敬點點頭，點完想起妻子看不見，又道：“比那邊還要靠西，河西走廊的。”

林竹瞭然，眼裡閃過一抹思慮：“那是甘州所了吧，鎮北將軍就在那裡。”

“你平時都看什麼書？”郭子敬詫異挑眉，徹底沒有心思看書了，著窗邊的姑娘問，忽然意識到林竹可能並不是一個只想著榮華富貴的氣姑娘。

聽出男人語氣裡的意外，林竹有些得意，撥弄細長的蘭花葉道：“沒看什麼，都是從我爹書房裡翻出來的雜書，打發時間用的。”

角翹著，整個人坐在明秋裡，上順的料勾勒出人的線條。郭子敬有些熱，拿起放在炕頭的書問：“那你要不要看看這本？我這裡還有旁的，給你一本，免得你自己坐著無趣。”

“好啊。”林竹沒有多想，餘裡見男人將書遞了出來，起朝炕沿走去。沒走幾步察覺到男人灼灼的注視，腳步不由慢了，靠得越近心跳越快，卻只能裝作淡然的樣子繼續往前走。距離他手兩步遠時，抿抿脣，停住去接書。

郭子敬沒有鬆手。

林竹咬脣，用力往自己這邊扯，扯過來後轉就要走，未料才擡腳，整個人就被人抱住了，下一瞬書被搶走人則被他丟到炕上，男人順勢了上來，距離太近，林竹張地閉上眼睛。

意料之中的親吻卻並沒有來，只有男人急促的呼吸拂在脖頸上。

沉默的時間太久，林竹鼓起勇氣，悄悄睜開眼睛。

對上男人幽幽的注視。

林竹本能地移開視線，才移開又馬上轉了回去，大膽地盯著男人。

路上還無法確定郭子敬對的心，現在，有七分把握了。

第一次認真地打量這個男人。

如果說姐夫是仙人之姿，郭子敬就是崖頂獨秀的古鬆，沒有姐夫那般讓人一眼就注意到的驚人容貌，但茫茫人海中，誰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而且郭子敬眉清秀，讓他的剛毅沉穩裡又多了一份書卷氣，和了上的冷冽。

“你在看什麼？”郭子敬低低地問。

“你看什麼呢？”林竹輕輕地反問，桃花眼裡七分挑釁，三分試探。

郭子敬笑了，“看你。”比他想象的還要膽大。

林竹跟著笑：“那我也在看你。”有什麼好怕的，最多被他折騰一回。

姑娘嫵又俏皮，真如林中跑出來的狐妖，郭子敬住心中迫切，收了笑，盯著眼睛緩緩道：“咱們親，清郡王送了一個木雕，你猜猜是什麼木雕？”有些帳總要算清楚。

林竹臉微變，看了郭子敬一會兒，看不出喜怒，冷笑扭頭：“我以爲你都願意娶我了，應該不在乎那些。”

“我是不在乎。”郭子敬捧著臉將人轉了回來，林竹閉上眼睛不看他，彷彿並不信他的話。這麼容易就生氣了，郭子敬好笑，用拇指指腹輕輕.挲朱脣，“我只是好奇，爲何他跟康王你第一眼都了心思，對我就無於衷？我比他們差？”

他語氣平靜，林竹慢慢睜開眼睛，見男人眼裡真的沒有疑以外的緒，嗤了聲，別開眼道：“那我也想問問，爲何他們看到我第一眼就了心思，你怎麼沒有呢？莫非我長得不了你的眼？”

一個冷淡對的親戚，爲何要心？

郭子敬盯著下牙尖利的姑娘，遲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當初我一看到你就表現出對你有，你很有可能也會同樣對我？”

林竹沒有說話，也不確定，但至不會只把他當親戚看。

郭子敬覺得有點冤枉：“你那時才十三。”

林竹撇撇：“那人見到我時我也才十三。”

郭子敬神冷了冷：“別拿我將他相提並論。”

林竹朝另一邊扭頭：“是你先提他的……”

話沒說完，被男人堵住，吻到快要不過氣才放了，轉而去親旁的地方。林竹張地攥住襟不給他，小聲求他：“還疼呢……”

“上面也疼？”郭子敬扯開手，一把將褙子拽到腰，布帛撕.裂聲甚是刺耳。林竹大驚，這才發現男人呼吸重地不像樣子，有點怕。察覺的僵，郭子敬中時作收斂了些，只有眼神越發如狼似虎，待他埋首在前，林竹迅速被另一種覺席捲。

說好只親上面的，可是素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如何忍得住，沒一會兒屋子裡便響起了姑娘發的斥和哀求……

三朝回門那日，讓翠玉在屋裡看著雙生子，阿桔領著燦燦跟柳氏去門口等人。

“小姨來了！”巷口轉過來一輛馬車，燦燦興地道。

確實是郭家的馬車，阿桔點點頭，忽然特別張。

妹妹到底過得如何？

馬車停下，郭子敬率先下車，神看起來跟以前差不多，對們始終客氣有禮。阿桔盯著車簾，待那妹妹面含春水眸瀲灩地下來，站在郭子敬邊微紅著臉看向時，阿桔不自就笑了。

這個妹妹，也是命好的。

後半晌夫妻倆打道回府，阿桔也準備回家了。

柳氏萬分不捨，抱著平哥兒安哥兒捨不得撒手，兩個孩子一邊一個坐在外祖母上，還不懂大人們要做什麼。阿桔正給兒穿裳呢，邊穿邊道：“娘在家沒趣了，常去那邊坐坐，婆母也樂意你過去作伴的。”

也捨不得，可終究還是要回去的，婆母讓回家住這麼久，已經夠好了。在趙沉離家的頭幾個月，在兩個兒子最折騰人的時候，有孃家人幫忙照顧，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一刻鐘後，阿桔抱著平哥兒坐在馬車裡面，教他跟外祖母告別。

兩個孩子只顧著新奇馬車呢，只有燦燦乖乖坐在孃親邊，不停邀請外祖母去自家做客。

柳氏挨個看過三個孩子，怕外面秋風吹到孩子，再不捨也把車簾放下了，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遠去。等馬車轉彎了，回頭，想到林竹也出嫁了，忽然就覺得這宅子空空的。

阿桔再次踏進自己的院子時，也有這種覺。

跟趙沉一起在新家住了半年多，目所及之，哪裡都有男人的影子，再仔細看，那裡又什麼都沒有。跟婆母一起把孩子抱到室，幫平哥兒鞋時，燦燦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慢慢走了過來，仰頭看。

阿桔朝兒笑笑：“終於回家了，燦燦是不是很高興啊？”

燦燦過了會兒才點點頭，眼睛看向別，然後好像實在忍不住了，拽住孃親裳問：“娘，咱們回來了，爹爹是不是也快回來了？我想爹爹了。”

阿桔笑著回頭，繼續幫大兒子上厚厚的外，“燦燦想爹爹，那還記得爹爹長什麼樣子嗎？”

燦燦搖搖頭又點點頭，指著自己的眉道：“我的眉像爹爹。”又指著平哥兒的眼睛，“大弟弟的眼睛像爹爹。娘，爹爹去哪兒了，怎麼還不回來啊？”永哥兒有爹爹，也想要爹爹。

阿桔將平哥兒放到裡頭讓他跟弟弟趴在一起玩，再手把兒抱了起來，邊走邊哄：“爹爹去西北給燦燦買好吃的了，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到時候一起帶回來給燦燦吃。”

燦燦本來趴在孃親肩頭的，聽到這裡擡起頭，淚眼汪汪地著孃親道：“給娘吃。”

阿桔欣地親親兒眼睛：“娘也吃，那燦燦還給誰啊？”

燦燦扭頭，看著坐在炕頭的寧氏道：“給祖母吃，大弟弟二弟弟也吃。”

阿桔笑了，將兒放到炕上逗：“大弟弟二弟弟還沒長牙呢，咬不怎麼辦？”

燦燦眨眨眼睛，再看看兩個白白胖胖的弟弟，咯咯笑了，“大弟弟二弟弟沒長牙，咬不呢！”

笑聲清脆，平哥兒安哥兒一起看向姐姐。

阿桔跟寧氏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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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掖。

日近黃昏，一商賈打扮的趙沉正領著陳平在街上溜達。

張掖乃通往西域的必經要塞，各地商人都在此聚集，論富庶繁華毫不遜京城，又因西北這邊的民風更加開放，又比規矩繁瑣的京城多了幾分靈活氣息。

“爹爹，我要吃烤串！”

人羣裡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音，趙沉腳步一頓，循聲去，就見一個穿綢緞的老爺正抱著三四歲的兒站在烤串的小攤前看熱鬧。娃想吃烤串，富家老爺嫌街上小攤不乾淨答應回家讓廚子給做，娃不依非要現在吃，那老爺沒辦法，只好買了一串。娃高興地親了爹爹一口，拿著烤串吃了起來，乖乖讓爹爹抱著往前走。

“你去買兩串。”等到看不到小姑娘的人影了，趙沉對陳平道。

陳平知道自家主子想兒了，沒有出半分詫異神，快步去了小攤前，一口氣買了十串。

羊串上撒了辣椒孜然，吃到裡有點燙，但在這寒冷的西北傍晚，燙一些更好。烤羊細易嚼，趙沉很滿意，心想回頭帶個這邊的廚子回去，專門給一家人做西北的特小吃。京城也有，但總沒有這邊請的更地道。

十羊串，主僕倆邊走邊吃，沒走多遠就都吃完了，剩最後一時陳平還假裝客氣了一把請趙沉吃，趙沉看出這小子還沒吃夠，笑著賞他了，又答應回去多買點給他，他出錢。

再過小半個時辰就要宵了，路上行人越來越，還在逛的都是離這邊近的。陳平飛快吃完最後一，隨手將竹籤扔到地上，抹抹，指著斜對面的餛飩鋪子道：“二東家咱們去吃碗餛飩吧，串太辣了，嚨難。”

“難？那以後別吃了。”趙沉淡淡地道，朝餛飩鋪子走去，陳平連忙解釋自己其實不是特別難，一副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