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著蘇念梔緩緩靠近，最後抬手點在了一截皓腕上。

年冰涼的指尖定在蘇念梔的腕間時，讓蘇念梔兩肩微。

謝妄清輕輕掰開了蘇念梔攥拳的手，隨後將玉奴送給的香囊拿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轉而走到明燭一側，香囊被他一扔，便落在了燭火之上。

「呲呲啦啦」的聲音褪去后，香囊盡數化為了塵灰。

將這些做完后，謝妄清才抬步走了出去。

*

陸明懷見謝妄清出來后，還以為是他們今日探尋到了新的消息，正想開口時，卻被謝妄清先行打斷。

「陸明懷，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問我問題？」

陸明懷反問出聲，謝妄清與他和扶翎的際並不深，這一路走來，二人說過的話十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因此，當聽說謝妄清要問他問題時，他先是一愣。

「怎麼？不可以問你嗎？」

謝妄清輕然出聲，玉面含有笑意，角微揚。

然而陸明懷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來了些不一樣的深意。

陸明懷認為，如果他不能回答謝妄清的問題，可能今夜蘇念梔門前會出現一灘鮮。

「妄清想要問什麼？」

他定了定心神后，向謝妄清開口。

而謝妄清卻只是向前而走，離開了蘇念梔的房門，在一棵梨樹下站定。

陸明懷目一頓，還是朝著謝妄清走了過去。

等他也在梨樹下站定后，謝妄清才緩緩出聲。

「請問......」

「我上次所說的左心口的捶打之，到現在也還沒有緩解，是怎麼回事呢？」

陸明懷眉梢一挑，心道原來謝妄清是為了這個事。

他微微偏頭，目從蘇念梔的房門前掃過。

半晌后，才聽陸明懷應聲。

「妄清，你所說的心口到的捶打之，其實是因為......」

「你心了。」

陸明懷話音落下的一剎，夜風忽然吹過，將枝頭白梨打落。

「妄清，你不是生病，是心了。」

陸明懷的話音與清風相融，最後也隨著清風飄散。

等到陸明懷的聲音消散后，才

聽謝妄清開口：「心？」

年眉梢一挑，溫潤朗面上始終盛帶著笑意。

隨後，只見他薄一揚，朗音清明。

「什麼是心？」

陸明懷耐心地給謝妄清解釋：「心就是喜歡，你喜歡一個人，才會因而心。」

「你有沒有發覺，自己每次到左心口在被捶打的時候，同時，也能到自己的呼吸在加重，並且還覺得渾泛熱？」

謝妄清順著陸明懷所說，抬手在了自己的心口，隨後點頭：「你說的對。」

只見陸明懷昂首輕笑道：「這便對了，你每次有這樣的覺時，還想要地挨著另外一個人，是不是？」

謝妄清應聲：「是。」

「那便是喜歡無疑了，作為你的師兄，還想囑咐你，既然喜歡就要去爭取，切莫只是愣著等別人來找你，知道嗎？」

陸明懷正說著，右手便搭在了謝妄清的肩頭。

他說完后，便打算回去休息，今日他也累了一天，然而他剛剛轉，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猛然回頭。

謝妄清還站在月華之下，清影端立。

陸明懷輕聲出言，面卻極為嚴肅。

「妄清，你要記住，你若當真喜歡那個人，就不要一味地等著。」

「你要是遇見那個讓你覺得心口「砰砰」的人推拒了你，你也不能就此放手。」

「記住，該去爭取！」

陸明懷丟下了這句話，影也隨之消失。

謝妄清在梨樹下也不知站了有多久，等到月漸漸被沉雲覆蓋后，他才從蘇念梔的居所離開。

狹長的宮道只有零星點點的碎投落在牆壁，映照著前路。

謝妄清剛一轉，卻與一人相撞。

那人和他相撞后，立刻便朝後後退一步，彎道：「抱歉，是奴婢沒長眼睛，衝撞了公子。」

子朝著謝妄清彎腰，而謝妄清則好像沒有注意到一般，徑直從邊走過。

只是，就在謝妄清從前走過的剎那，一甜香飄散。

謝妄清循著花香，眼眸微轉，目一。

他看向了子腰間的一隻翠香囊。

就在那宮埋頭打算離去時，謝妄清出聲喚住了。

「請問......」

子聞聲停下了腳步，回頭之時，目正好與謝妄清相對。

只聽謝妄清繼續說到：「請問，你會做香囊嗎？」

年的話音由著清風推開，子莞爾一笑：「當然會。」

謝妄清也再次開口：「那......你可以教我做香囊嗎？」

子聞聲，緩步走到了謝妄清前，輕然應聲，像是早就猜到了謝妄清會說這句話，因此，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當然可以。」

「不過，你得喚我一聲茯苓姐姐，我才能教你。」

茯苓話音一停，輕笑不止。

然而下一刻，卻覺脖頸上了一抹冰涼。

長劍抵靠在茯苓纖細白的脖頸上，泛開寒。

而持劍人則面藏溫潤淺笑，他一雙桃花眼落了月霧，輕然一彎。

謝妄清看向茯苓，小聲開口，語音輕緩。

「抱歉，你剛剛說什麼？」

「我沒聽清？」

謝妄清邊問茯苓，還邊將長劍往茯苓的脖頸靠。

在月的照耀下，茯苓的脖頸已經落下了一道痕。

然而茯苓卻也不急，像是知不到疼痛一般，任由謝妄清將長劍刺向自己。

「謝公子，你當然可以殺了我，在宮裏隨便找個宮，讓教你綉香囊。」

「但我猜......」

茯苓的話音微頓，臉上的笑容卻是愈甚。

「你除了想要學習如何綉一隻香囊之外，還想要知道如何配出好聞的花香，對嗎？」

茯苓最後一句話剛說完，便察覺自己的脖頸劃過冰涼。

謝妄清並沒有立刻刺穿茯苓的，而是輕輕劃過，讓那鮮將長劍浸染。

隨後，才聽他笑道：「你跟蹤我們？」

「跟蹤？我一介宮怎麼有機會監視你們這些妙宗來的弟子？」

茯苓輕笑，抬手指向了謝妄清的右手。

「你的指尖還留著花香，並且腕間還有一條香囊上纏繞的線，所以我才會這麼說。」

「謝公子，我不妨直說，這個花香不是簡單的花香，而是要經過調配才能出來的。」

「如果你想要做出這樣的一隻香囊，似乎......」

茯苓緩緩抬頭，正正看向謝妄清：「你只能來求我幫忙。」

「所以，我說的條件，你可以考慮一下。」

茯苓說完，便打算轉離去。

清風微，吹兩沿的碧草。

謝妄清著茯苓漸漸遠去的背影，目一沉。

他記得今日在雲煙閣，蘇念梔曾說這個香囊很香，很喜歡這個花香。

然而他......

他不喜歡花，也對花不了解。

他不知道怎樣才能配出玉奴給的香囊里散出的花香。

可是......

他憑什麼要一個人類子為姐姐？

「謝公子，更深重的，公子還是早些回房中休息吧。」

茯苓在行至拐角時，還不忘向謝妄清彎腰一禮。

子嫣然輕笑，正當轉過了牆角的一瞬。

後突然傳來年的聲音。

「茯苓......姐姐......」

*

暖室盈，室被一簇燭火映照，石壁之上，反映兩道清影。

「不是，你這個線怎麼能這樣子穿過去呢？」

茯苓抬手拿過了謝妄清手中的針和線，看著謝妄清用一團線纏住的針后，茯苓覺得太突突一跳。

「謝公子，我已經說第三遍了！」

「是讓你把線穿過去，不是這樣繞。」

茯苓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選擇妥協，幫謝妄清穿好了線。

隨後，又拿起了自己擱放在桌上的針線，讓謝妄清學學的針法。

「看好了噢，第三遍了，再教下去，我真的要......」

茯苓眉梢一挑，頓了頓聲：「再教下去，我的嗓子就快不行了。」

謝妄清並沒有發聲，而是朝著茯苓又坐近了些，目都落在了茯苓的手上。

燭火漾開明，藉著燭，茯苓穿針引線后，先是將水藍的布料合了一邊。

茯苓的針腳嚴平實，合起來的布料齊齊整整的，瞧不見半點兒突兀的地方。

「看清楚了嗎？先這樣，再那樣，最後再這樣。」

謝妄清學著茯苓的作，兩指捻住了針，先依照茯苓所言，穿過了布料，又穿了回來。

「對，就是這樣。」

茯苓眼見有點起，正打算誇一誇謝妄清，卻發現謝妄清的手一偏。

「你在做什麼？」

茯苓一驚，只見謝妄清捻著針的手向右側一偏，最後重重按了下去。

隨後，只見水藍的布料被鮮浸染。

如同清水鏡面上落下了一朵艷的桃花瓣，漂浮在水波上。

謝妄清卻毫不在意這漬，在他刺

破自己的指腹時，鮮的味道立刻便在室蔓延。

他的雙瞳也漸漸染上了赤。

謝妄清拿著針線的手一頓，近來妖化之時，他總是很想念一種味道。

是仙靈的味道。

只因在招福客棧的那一夜，謝妄清咬破了蘇念梔的肩，那一刻，仙靈的味道混雜著蘇念梔上的香味一同融了他的間。

此後每每看見，謝妄清都會想到那一夜。

「謝公子？」

茯苓察覺到了謝妄清的異樣，抬手推了推謝妄清。

謝妄清被茯苓輕輕一推后，才緩過了神來。

「謝公子，你的都將這塊兒布染紅了，我給你換一張吧。」

正說著，茯苓便打算給謝妄清換一塊新的布。

然而茯苓剛想走謝妄清攥在手中的布時，謝妄清卻怎麼也不肯鬆手。

燭火之下，只見他抬起了頭，出輕笑。

「我想用出來的香囊，應該會更有趣。」

茯苓看著面笑意的謝妄清，眸微頓。

「可是你要是用弄髒了這布料，那綉出來的香囊，那個人會喜歡嗎？」

「喜歡？」

謝妄清重複了一邊茯苓話中的一個詞。

他左手食指被針刺扎，還正不斷往外滲出鮮。

滴落的鮮沿著他修長的指骨，在了布緞上，最後鮮洇散，化為了一朵嫣紅的花朵印記。

謝妄清垂頭看向了手中半型的香囊，隨後懶懶開口。

「我猜，可能不喜歡。」

茯苓應聲：「你覺得不喜歡，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茯苓說完后，謝妄清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繼續抬手，將滴落在了布上，布最後化開的形狀卻並非是桃花瓣，而是梔子花的模樣。

那是一朵帶的梔子花。

謝妄清將它移到了燭火前，燭火撲灑的火影，令那紅意愈甚。

只聽謝妄清緩緩開口：「我想試著讓喜歡。」

*

「啪啦」一聲，燭火崩開了星點，濺落在了木桌上。

茯苓比謝妄清先一步回神：「既然如此，那你還是就用那塊兒布吧，我教你怎麼把它對起來。」

茯苓話音一畢，便繼續用自己手上的料子做示範。

「你瞧，你這兒的花邊就沒有綉對，應該再過來一些，才不會顯得這麼生。」

茯苓抬手扳過了謝妄清僵的手指，見謝妄清還是不太練地用針，茯苓不住一聲長嘆。

「我尋思著以前教你綉香囊的時候，你也沒這麼僵的啊。」

許是謝妄清的神思都集中在了手中的香囊上，因此並沒有注意到茯苓的話。

「我說最後一次，你的手得轉彎，不是直的，是彎的！」

茯苓被氣得一拍木桌，然而當謝妄清抬頭時，茯苓所能看見的又是一雙清冽的水眸。

謝妄清好像不太理解為什麼茯苓要發這麼大的火。

茯苓被謝妄清一看，後知後覺自己有些過了。

清了清嗓子，隨後從袖中取出了一方帕，帕打開的剎那，花香填滿了整個雅室。

謝妄清在聞見花香的一瞬，眉頭微微皺起。

「這就是你指尖殘留的花香，這裏有桂花、茉莉，加了點柚子皮，還有最後一種花......」

茯苓說著，將帕攤開，指尖點在了那一朵白的花瓣上。

謝妄清的目也隨之而落在了那白花瓣上。

只聽茯苓輕聲說到：「這最後一種花，我先不告訴你是什麼花，等你什麼時候學會香囊了，我便告訴你是

什麼。當然，你可以先用這兒的一捧花放進你製的香囊里試試。」

「天不早了，茯苓......」

剛才教謝妄清香囊的茯苓還頗有些氣勢，然而一彎腰時，語音立刻便緩了下來。

「茯苓先行告退了，謝公子，你......慢慢學。」

茯苓說完，即刻便轉出了謝妄清的房門。

當大門闔上之後，室陡然一片沉靜，唯有燭芯子燃燒的雜音。

謝妄清攥著香囊的手緩緩收，不知為何，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雲煙閣的畫面。

浮現出他給蘇念梔敷冰塊的畫面。

「好熱啊......」

靜謐的室，突然發出了年的一聲輕嘆。

謝妄清覺得自己肯定是病了，不然他是不會覺得熱的。

他只有在極數的況下，才會覺著「熱」。

比如......

殺紅了眼的時候，而那種熱是讓他覺得興。

可現在的熱，卻讓他覺著心口很悶。

讓他覺著渾又又熱。

謝妄清目微轉，落在了桌上的一隻瓷罐上。

那是茯苓剛才留下的。

他抬手將瓷罐的蓋子揭開，隨後立刻便冒出了一寒氣。

「是冰塊兒？」

謝妄清將瓷罐倒了過來，立刻在他手中滾落了幾顆冰塊兒。

冰涼的在他的掌心化開。

謝妄清以為握著冰塊兒，應該能消解那莫名翻上的熱意。

然而，當他手中的冰塊兒都化為了水后，他覺得這個冰塊兒可能對他的作用不大。

謝妄清癱坐在木椅上，拿著冰塊兒的左手半垂，從他指尖落的是冰水和滴相融合后的水。

他著那一隻瓷罐，良久后，不自覺地便喚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蘇念梔......」

隨即，他繼續說到：「我好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