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為什麼會放在這兒啊？」

蘇念梔兩眉輕皺,目落在自己的心口前，卻見謝妄清的手正按在其上，毫無一點隙。

反觀謝妄清，則斜躺在蘇念梔邊,右手攬著的要,側的狐尾也在輕輕拍打著蘇念梔的後背。

謝妄清被蘇念梔的話所喚醒,他慢條斯理地睜開了眼，眼底像是掛了一圈烏黑。

他對上蘇念梔的目，眉梢一挑。

「醒了？」

謝妄清的話音中帶了些嗤笑。

蘇念梔反倒被他了一頭。

覺得分明是謝妄清的手放，怎麼他應聲時,倒像是做錯了事一樣？

謝妄清目從蘇念梔前掃過，他眼底的烏青在日的照耀下更加明顯。

昨夜蘇念梔原本是睡著了的,可到了後半夜，蘇念梔的手竟然又不安分起來,東西|蹭了一番。

甚至還拽著他的手往的心口放。

他一宿都沒睡著,也只是方才小憩了一會兒。

誰知蘇念梔醒來后,倒先責問起他來了。

可......

謝妄清目一沉，蘇念梔的臉還是有些蒼白。

謝妄清想，念及蘇念梔有傷，他先不同多計較。

謝妄清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徑直將搭在蘇念梔前的手收了回來，蘇念梔本還想開口，但見到謝妄清眼底的黑圈后,卻又忍了下來。

昨晚睡覺時，好像的確睡得不安穩,蘇念梔想難道真是自己,所以才在無意間拉著謝妄清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前？

蘇念梔看向謝妄清起的背影,眉間輕皺。

「算了，看你沒睡好，先不和你計較。」

蘇念梔和謝妄清都劃過了同樣的念頭，等到二人洗漱完后，蘇念梔卻突然開口。

「謝妄清，昨夜你打著熱水了嗎？」

蘇念梔明明記得昨夜自己睡下時，謝妄清還沒有回來，可迷迷糊糊中又覺自己喝到了溫水。

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方才洗漱完后，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兒。

昨夜想要喝水時，天已晚，客棧的小二怕是早已經歇下了，照理說謝妄清是找不著熱水的，那昨夜喝的熱水又是從哪裏來的？

謝妄清剛剛才在木凳上坐下，便聽見了蘇念梔的疑問。

「昨夜那個時辰應該是找不著熱水的。」

「你是從哪兒打來的熱水啊？」

蘇念梔也順勢坐到了謝妄清前。

謝妄清聞言，拿著木盒的手微微一頓。

隨後，他慢慢抬頭，對上蘇念梔疑的目，笑而反問道：「怎麼了嗎？」

「是昨夜的熱水沒有讓你喝夠嗎？」

「你還是覺得有些？」

謝妄清的神認真，話音嚴肅，倒像是極為關心蘇念梔。

可蘇念梔聞聽謝妄清的回答后，剛剛喝進裏的水險些沒有噴出來。

「咳咳.....咳咳。」

被嗆得面泛紅，心道謝妄清說的話為什麼次次都會讓人多想。

難道是的問題？

是自己想偏了？

「你沒事兒吧？」

謝妄清見蘇念梔有些難，剛想抬手再替蘇念梔倒一杯水時，蘇念梔則抬手攔住了他。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好奇你那熱水是從何而來的。」

蘇念梔話音方落，謝妄清便微一挑眉，薄揚起淺笑。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要是喜歡喝那熱水......」

謝妄清的聲音一頓，蘇念梔放下杯盞，抬眸看向他：

「我要是喜歡喝那熱水，就怎麼了？」

年正對著蘇念梔，他彎而笑，聲若明潤清泉。

「你要是很喜歡喝那熱水的話，我今晚可以給你喂更多的熱水。」

「噔」的一聲，蘇念梔手中的杯盞差點兒出去。

定了定神，倒也覺得自己的確該多喝些熱水，遂便應聲道：「好啊，反正我也需要多喝些熱水。」

只是剛剛應答了謝妄清，卻又發覺有些奇怪。

「為什麼這個熱水......」

「謝妄清會說是在晚上才能給我呢？」

「而且......」

「他為什麼要用『喂』這個字？」

蘇念梔垂頭呢喃，剛想繼續追問時，謝妄清卻將手中的木盒打開，先蘇念梔一步，輕笑著開口：「你看這鏈子好看嗎？」

蘇念梔循著謝妄清的話音而瞧，只見在那一方木盒中擺著一條由紅線串繞而的手鏈。

那手鏈的正中心則掛著一枝由白石雕刻而的花。

在的映襯下，白石花瓣清熠熠。

「這花......的確好看。」

蘇念梔由衷而嘆，輕輕將那紅繩拿起，剛打算再仔細瞧一瞧那白花時，邊驟然響起了謝妄清的嗓音。

他語音輕快，向上而抬，似乎在言說一件極其令人興的事。

「我也覺著這花很，是用玉奴的頭骨雕出來的。」

「他的頭骨倒是我見過最的了，不過雕出來的花倒是不錯。」

謝妄清眉眼中盛落笑意，並未察覺到蘇念梔越來越沉的面。

「你喜歡嗎？」

「你喜歡的話，我還用他的指骨雕了其他的花樣，我給你拿來瞧瞧。」

正說著，謝妄清便打算起，與蘇念梔分自己雕出來的花。

他之前最厭惡的就是花，可蘇念梔消失的那幾日，他卻又像是對花了迷一樣，只是去外面找來的花總是要不了多久便會枯萎。

謝妄清覺得還是要用骨頭雕出來的花最為長久。

他正想起，去木櫃里拿骨花時，腰間的帶卻被人驟然一扯。

「不......不用了，有這一朵花我就很喜歡了。」

蘇念梔制止了謝妄清，可的手剛扯住謝妄清的帶時，卻因手中的紅繩繞在了帶里，紅繩上的骨花崎嶇不平，蘇念梔收手時，謝妄清的帶也隨之而落。

謝妄清的帶一落，衫最的理清晰可見。

蘇念梔指尖微頓。

剛想鬆手時，門前卻猝然傳來一道悉的話音，接著，大門便被人推開。

「妄清，我來看看你的傷好些了沒。」

「這是我給你帶的葯，這次你可別給我扔了啊，你要是扔了，我就......」

陸明懷剛剛過門檻，便被眼前所見而驚。

子彎腰前傾，兩手拉著男子的帶，而端立著的謝妄清衫也隨之敞開，衫里的完全曝在空中。

陸明懷眼珠一轉，那本已經抵在了邊的話突然一凝。

「我來得不巧，我沒提前敲門，我的錯，打擾了，這就走。」

陸明懷將那句話一口氣說完，他並沒瞧清那子的臉，可轉之際，卻猛然一怔。

他攥著藥瓶的手慢慢收。

「那是......」

「蘇念梔？」

陸明懷迴轉了子，這才注意到那扯著謝妄清帶的子不是別人，正是蘇念梔！

「梔梔？」

陸明懷有些不敢相信，再次輕喚出聲。

蘇念梔也被陸明懷所喚而拉回了思緒，

趕忙起，替謝妄清理好了裳。

當蘇念梔的指尖在謝妄清的前遊走時，謝妄清的呼吸微微一滯，他貪婪地吸聞著蘇念梔上的花香，還沒來得及向前靠近時，蘇念梔卻已經走到了陸明懷側。

蘇念梔本就打算去找陸明懷，詢問穿書系統之事，如今陸明懷既然自己來了，蘇念梔自然要與他細細商討一番。

陸明懷讀懂了蘇念梔眼中的深意，隨後對謝妄清道：「那個......妄清，梔梔說想要吃橘子，勞煩你去街上買點兒回來。」

陸明懷說著便上前拉著謝妄清，將他推到了房門前。

謝妄清本想拂開陸明懷的手，卻聽陸明懷再次開口：「妄清，這是梔梔說的，不是我說的，你快去吧。」

陸明懷說完，便回首指向了蘇念梔的方向。

而蘇念梔也朝著謝妄清點了點頭。

「我的確有點想吃橘子，麻煩你了。」

謝妄清眼睫微，應下了蘇念梔之請。

只是......

當他從陸明懷邊經過時，卻突然一頓。

陸明懷覺後背有點冷颼颼的，他轉頭對向謝妄清的目：「怎麼了嗎？」

「你沒帶錢嗎？」

「需要我借你一點兒嗎？」

陸明懷總覺謝妄清的眼神冰冷刺骨，他正說著，便想將錢袋掏出。

但陸明懷的手剛剛攥住錢袋一角時，右手卻被謝妄清用劍柄按住。

謝妄清朗面帶笑，對著陸明懷開口：「不用，你那點兒錢買不了什麼東西。

陸明懷面微沉，覺自己有被謝妄清之言所傷。

他抬頭看向謝妄清，只見謝妄清繼續對著他笑言：「還有......」

謝妄清話音微凝，目轉瞬落在了蘇念梔前。

而他按在陸明懷右手背的承影劍也在不經意間加重了力道。

「別梔梔。」

*

謝妄清丟下了這一句話，便提劍而走，可他剛出了鴻福客棧卻發覺事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要讓我離開？」

「他們有什麼好說的？」

「他們倆把我支開，是為了說什麼？」

謝妄清心中接連迸開三問，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一趟。

年攥著長劍的手漸漸收，指骨泛白，他轉朝原路返回，白影過境，平掀起冽冽寒風。

當他行至鴻福客棧前的巷口時，卻被一衫襤褸，拄著木的駝背老太所攔住。

那老太一頭銀，只留了零星的幾烏髮外，雖著布爛，然而其前卻掛滿了明亮的銀飾。

隨著抬手的幅度，銀飾發出的脆響在小巷口盪開，四周環響。

「公子啊，我瞧你印堂發黑，必有大兇啊！」

謝妄清聞聲，停下了腳步，他回向那苗疆裝扮的老太，輕笑應聲。

「是嗎？」

「但我猜你要是繼續攔著我，或許你會比我先一步陷險境中。」

他說完，便打算回鴻福客棧去找陸明懷。

然而，那老太則一把抓住了謝妄清的角。

謝妄清眉梢一，手中的承影劍也隨之翻轉。

他有些想念鮮的味道了。

「公子！別急著手啊！」

那老太似乎看穿了謝妄清的意圖，將謝妄清劍的手按了回去。

茍著背，轉走到謝妄清的前，嗤笑道：「你小子最近為所困吶。」

謝妄清聞言，眼睫微，回以輕笑道：「抱歉，在下愚昧，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老太倒也不急，只慢吞吞地取出來了一隻灰

的瓦罐。

拍了拍瓦罐，發出泠脆輕響。

「我猜你怕你的心上人離開，正趕著回去呢！」

「我這兒有個法子，可以讓你的心上人永遠都不會離開。」

「你要試試嗎？」

謝妄清正對上老太渾濁的雙目，他彎而笑：「不需要，不會離開的。」

卻聽老太繼續嘆道：「是嗎？」

「那看來我這蠱是沒法用咯？」

老太的聲音才將落下，走在前邊兒的年步子微滯，攥著劍柄的手指骨泛白。

他低聲而言，重複了一遍那人之言。

「蠱？」

「苗姨這蠱可是花了許久才煉製出來的呢，一般人我都不會給的。」

「要不是看你被『』之一字纏得太深了，誰稀罕攔住你？」

正說著，那手拿灰瓷罐的苗疆老太晃了晃瓷罐，其發出「叮噹」之聲，在小巷口縈繞不散。

「哎喲，想想我這蠱可是能讓種蠱之人對下蠱之人百依百順，便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沒法子把二人分開。」

「公子既然不需要，那我便先走嘍——」

苗姨說完，便向著前方步，步子微抬，上的鈴鐺脆響不斷，銀飾在清的照耀下，如同彩蝶翻飛。

苗姨將瓷罐復揣進了懷中，一手護著灰瓷罐，一手拄竹節杖，巍巍地轉離開了小巷。

可就在將將要行至長街一沿時，卻聽後倏然傳來了清冷的話音。

「慢著。」

苗姨的腳步立即停駐，皸裂的角微微上揚。

苗姨緩緩轉過了子，正對上後之人。

年立於巷口，日下灑，覆在其白上，如月華流轉。

苗姨的眼珠一轉，隨即笑道：「怎麼？你改變主意了？」

謝妄清聞言緩步走到了苗姨前，他輕提起長劍，劍指其左心口。

苗姨被他一驚，向後一撤步，誰知長劍卻勾住了脖頸的銀圈，將往前一帶。

「欸，公子，咱們有話好好說，買賣不仁義在嘛。」

「況且這天化日之下，你還敢......」

苗姨話還沒說完，卻見謝妄清輕啟瓣。

「你說的蠱當真如此有效？」

苗姨聞聽謝妄清之言，略微怔愣了半晌，良久后才回過神來。

不耐煩地拍了拍謝妄清抵在前的手，斥道：「你要不信我又有什麼法子？」

「總歸這又不貴，買回去試試又未嘗不可。」

「怎麼？難道你沒錢？」

苗姨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然掙了謝妄清的束縛，轉而繼續拄著自己的竹節杖慢慢起。

正當撐著竹節杖悠悠而起時，謝妄清再次開口。

「我有錢。」

年的話音隨著清風而散后，只見他一個旋便在苗姨跟前站定。

他凝頓了片刻后，才低聲發問：「我只是想問你，這蠱對被下蠱之人可有害？」

苗姨挑了挑左眉，一撅，思考了半晌後方應聲：「照理說，尋常下蠱只需要將子蠱下到那人上，下蠱人好生護著母蠱即可。」

「但......」

「因母蠱沒在人，而子蠱和母蠱是相連的，子蠱吸取到的氣也會傳給母蠱，因此，的確會對被下蠱之人有所損害。」

苗姨這句話方才說完，站在他前的謝妄清眼簾輕輕下垂，隨即，他攥了手中的長劍，似乎是打算轉離去。

苗姨眉頭一皺，立時便接了下一句話。

「不過......」

「若是你願意將

母蠱放在自己，那母蠱便只需蠶食你的氣，子蠱便也傷不著另一人了。」

苗姨的聲音剛落，謝妄清便甩給了一隻錢袋，裏邊兒裝滿了金葉子。

苗姨只顧著去接那錢袋，手中的灰瓷罐順勢便落在了謝妄清的手中。

「喲，這麼多？」

「還算你有眼力見兒，我這蠱你絕對找不出比它更有效的了。」

苗姨自顧自地言說那蠱的萬般好，並沒發覺謝妄清已經抱著灰瓷罐離開了巷口。

*

鴻福客棧

匿在二樓最偏深的客房，茶香洇散，熱氣氤氳。

「你的意思是說，系統要你殺了妄清后，將你帶離了書中世界，然而你被困在一片昏暗中整整十五日，都還沒有離這個世界。」

「直到謝妄清險些溺水而死時，你才突然出現？」

陸明懷將蘇念梔所言梳理了一遍，兩眉鎖。

蘇念梔也目疑：「是啊，系統說要讓我回家，可我自從離開了書中后，卻一直找不著回家的路。」

「並且......很奇怪的是，我竟忘記了我的家是什麼模樣。」

「我猜應該是因為謝妄清，所以書中世界幾近崩潰，有了時空，才又將我送了回來。」

陸明懷聞言，拿著茶盞的手在此時一頓。

他垂眉斂眸思考了片刻，隨即抬眸，神認真地看向蘇念梔：「這一時半會兒，我也沒將思緒理清，等我今夜回去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