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學會捉弄人了?”
“不是學會,只是我們兩個更絡了。”
“這樣麼……你這麼說會讓我誤會的。”
“那你真的誤會了?”
“沒有。”
也不知是否是在報先前,被他胡點評的一箭之仇。
但顧青山看起來還是開心的。
畢竟上說著不在意,心里也難免會有芥,便也想從其它地方找回場子來。
彼此不經意的小玩笑,也證明著他們兩人距離的漸近。
江河還記得,初次與顧青山見面時,還裝作一個假小子,說話的時候還拿腔拿調、一板一眼的。
他開玩笑道:
“是麼?我還想著,就憑顧姑娘這般份、經歷,我又這麼善解人意,興許我還能為顧姑娘心里的唯一呢。”
“唯一嗎?那你未免有些想多了。”
江河自認是在故意往曖昧的方向去牽引的,想瞧瞧顧青山臉紅的樣子。
但顧青山完全沒有這麼理解:
“幺幺雖然年紀小,也沒你那麼能說會道,但可比你重要多了。是另一個,能看出我為什麼‘孤獨’的人。”
顧青山甚至不用傾訴,自己的孤獨是什麼,也相信江河能夠看得出來。
這源于幾日相下來,對江河的了解,與自信。
這個人,有著能一眼看人心的本事。
所以他才能抓住青玄子、忽郎五兄弟的痛點,憑著這份痛點予以重擊。
而江河也的確能大致猜到。
他想,顧青山孤獨,是因為沒有人理解。
便如同大眾觀念里的獨行者一般,總與尋常人的想法背道而馳,沒有一個理解的人,所以才會到孤獨。
但又那麼堅定,致使又不需要理解。
因為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放棄自己的追逐。
可不需要理解,并不意味著不理解。
當有個人能在蕓蕓大眾之中理解時,也會到歡欣雀躍,打開自己的話匣,分自己微不足道的心事。
而自己,恰好能夠扮演這個角。
江河笑了笑,不置可否道:
“別對我抱有太多期,我怕會讓你失。”
“那你就別在我面前,擺出一副什麼事都盡在掌握的樣子啊。”
顧青山了個懶腰,轉而雙手托腮看向一旁,輕哼一聲,
“我對你的印象,不都是這麼多天相下來,你自己表現出來的麼?”
“展開說說,什麼印象?”
“就,自私,但是算不上窮兇極惡。和你說話比較舒服,然后……懂得多的。”
江河覺得,顧青山也快把自己了:
“也就是看起來懂而已……很多東西都是瞎講的,我畢竟不是權威。”
“還好吧。至我覺得你說的沒什麼錯,就像剛才說的道啊、孤獨什麼的……”
“那個麼?那個純粹是因為我看得多。”
看文藝作品看得多。
但顧青山不知道,還以為江河是親眼見過那紅塵得紛紛擾擾。
驚道::
“難不……你其實是那種,看似年模樣,實則已經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
“開什麼玩笑,我很年輕。”
自己前世的年齡,和這也不過就差個十幾歲,絕對算不上什麼老妖怪。
“那你多歲?”
“芳齡十八。”
“真的假的?你竟然比我還小?”
顧青山大驚。
雖然靈魂不是同一個,但這確實也是十八歲,江河便也臉不紅心不跳:
“必須的必。不信麼?”
“你十八歲啊……你怎麼能只有十八歲?”
江河的思考方式與行為模式,實在不像一個十八歲心智的人。
說斷手就斷手,說殺人就殺人。
下手狠辣,毫不留,顧青山甚至覺得,江河比自己這個常年混跡戰場的軍人還要果敢。
而且也無法做到,在先前那麼危機的況下,還能冷靜思考制敵攻心的對策。
“這些也是形勢所迫,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其實不太想殺人。可既已是生死之敵,為了保全命,就不要留有后患。如果不是因為實在太累了,我也就跟你一起進林子里找忽二郎了。”
這一點顧青山很同意:
“你說的不錯,既已樹敵,便不要留。”
因為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已經過了去糾結善惡的年紀,如今只會在自己的立場下,去考慮自己的做法是否有違本心。
既已上陣殺敵,便也談不上什麼善惡、正邪了。
那些都是很小的時候,才會去糾結掙扎的事。
江河見狀,不由嘆了口氣,道:
“你真是比那圣母婊好太多了。”
“圣母婊?”
“就那個的。”
江河哼哼道,
“要不是打不過他們,我高低給那的臉上來兩掌。”
顧青山也十分不待見那個蘇師妹,畢竟也算半個利益損方:
“只是在發散無端的善意罷了。若是被屠殺的是的親朋好友,也便不會有這種可笑的想法了。”
“在理。”
江河覺得顧青山的格真是相當對胃口。
很清楚自己怎樣的立場,亦知道自己在這立場下應該做些什麼。
而且長得還漂亮。
這樣的孩子真是不多見啊。
“不過,還是太弱了啊……”
江河無奈地聳了聳肩,
“菜是原罪,就算心里多麼想給兩耳刮子,也總歸是要看況行事的。”
別說是那護著蘇師妹的師兄了,就憑江河現在的能力,打個蘇師妹估計都能讓他死上八個來回。
更別提二人后,還有那一直旁觀的師叔。
雖是旁觀,但江河一下師侄試試?
的不行,也便只能聽之任之。
得虧那師叔制著兩個弟子,沒讓他們肆意妄為,致使自己還能在口頭上占些便宜,泄泄憤。
不過也終歸是被記恨上了。
但江河對自己還算有信心,阮的靈丹雖已消耗大半,但也仍能供自己提升修為。
倘若日后再見到那兩位仙山弟子,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嗯……還是太弱了。就像,我如果也能更強一些,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顧青山對此也深有同。
但所在意的,不僅僅是蘇師妹的所作所為。
更有拖了江河的后的愧疚。
江河笑道:
“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如果沒有你,我們連那耍刀的忽四郎都打不過。”
“可如果沒有我,你也本不需要和他爭斗。”
“沒有你我還下不了山呢。”
“……”
見顧青山霎時語塞,江河不由笑道:
“這又不是分鍋大會,事發展到現在,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努力。
我們沒必要去糾結過去發生了什麼,我們只需要從過去提取教訓就好。就像這次我們知道自己很弱,那我們就努力變得更強。”
顧青山也明白,過去無法改變,聽到江河的安,也不由提了提心神,將這些自責暫且拋之腦后,充當日后努力的力。
想到自己總是被江河安,顧青山都不由好笑道:
“我都不想和你說謝謝了,遇見你之前,我和人道謝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可遇見你之后,我卻總是覺得有愧于你……”
“沒事,口頭上的謝謝也沒那麼重要。而且道謝多了,也怪生疏的。”
這才哪到哪。
江河想起前世有倆孫子,借自己錢的時候就從不道謝。
沒拿到錢的時候,先喊上一句“爸爸救命”,等拿到錢后,又勢必要得瑟一句“不愧是我兒子”。
可在自己異鄉,無法陪在躺在病床上的老媽邊時,也是這倆孫子起早貪黑的,去給二老幫忙,又時時代替自己探他們。
其實很多,也不是從你一言我一語里表達出來的。
唉……又有些想家了呢。
“那不行,該道謝還是要……”
顧青山搖了搖頭,只覺得不說出來就不足夠真誠,便又要繼續說些什麼。
可剛一抬頭看向江河,卻見江河正用右手撐著臉頰,手肘搭在桌上作為支撐,已然悄悄睡了過去。
果然還是太累了。
顧青山見狀,也便識趣地不再打擾江河。
只看向一邊屋舍的土炕,心想要不要把江河扛到床上去,讓他好生躺著睡會兒。
思索之間,又把目落在了江河的臉上。
“要是沒這些膿瘡就好了……”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這些,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轉而一想,這種睡姿肯定不太舒服,便靜靜走到江河邊,想把江河整個抱起,再放到床上。
對自己的力氣還是很有自信的。
可正手,彎腰時,卻忽然瞥見江河那平靜的睡。
就在江河的右側,看到那張干凈清秀的面龐,只覺得越看越和諧。
霎時間,與江河近在咫尺。
雖然心房比起方才來說有些劇烈,但也并未因此而紅了臉。
只是細細打量著江河的角——
那里正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平淡,而又真誠。
“應當是個好夢吧。”
顧青山心想,
“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