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公府坐落在錦京城的城之中,里面居住的大多是些王公貴胄。
顧海雖被稱作‘金國公’,但鯉國本就是個小國,哪能真分出什麼一畝三分地來。
這名號也不過是個虛名罷了。
天還早,許是早早便接到了來自邊關的消息,當顧青山馬不停蹄地領江河進家門的時候,金國公府外已然站了不迎接顧青山的家仆、親人。
為首的雍容婦人,正是顧青山的娘親,白想容。
年時便與顧海指腹為婚,既是顧海正室,也是顧海唯一的妻子。
白夫人正悄悄抹著眼淚,癡癡著外城城墻的方向。
唯有聽到急促的馬蹄踏響,才稍稍緩過了神來。
“夫人,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家仆里有眼尖的丫鬟,瞧見了那寶馬上顛簸的兩人,略過江河,看清了那蓬頭垢面的顧青山,不由驚喜呼喊。
雖早早便知曉顧青山無礙的消息,但唯有親眼見到安然歸來,才可讓人放下心來。
白夫人也不顧什麼形象,便也向著自家的寶貝閨奔赴而去。
“吁——”
顧青山手拉韁繩,徹底讓奔行一日的寶馬止步,匆匆下馬,就撲上了自己娘親:
“娘,讓你們擔心了。”
白夫人將兒摟在懷里,泣聲卻始終無法止住:
“沒事,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顧青山依偎在母親的懷抱里半晌,突然想起來馬背上還有個人,便匆匆看向江河。
江河已然翻下馬,見母深,便只佇立在一旁靜默不語。
白夫人早早便注意到,兒的馬上還有個蓬頭垢面的男子,只是方才沉浸在重聚的喜悅里,沒什麼時間顧及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而今見到顧青山匆匆回頭,也便好奇問道:
“青兒,這位是?”
顧青山拽過江河,道:
“娘,這位是江河,是個……仙師。這次我能平安回來,全靠他的保護。”
“仙、仙師!?”
雖說如今的仙苗愈發繁多,修士早已進到凡人的視野之中,見怪不怪。
但像鯉國這種偏遠一隅,還是很難見到真正的修行者。
僅現在而言,鯉國百姓除了知曉國境以北的蠻國,有仙師坐鎮之外,大多數人一輩子也不曾見過一人。
白夫人亦是如此。
地位不俗,卻也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見到眼前這其貌不揚的男子,非但救了自己兒不說,份還極為俗,雖有些局促,但也保持著禮儀風范,道謝道:
“多謝江仙師一路幫扶,妾代小謝過仙師。”
江河看著眼前風韻猶存的婦人,當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阿姨?姐姐?夫人?
想了想,干脆還是不稱呼了:
“不必不必,顧姑娘在路上隔三岔五就要道謝,已然足夠了。”
“青兒是青兒,妾是妾,仙師當得的。”
白夫人說著,又施了個萬福。
隨后打量了兩人一眼,又對江河道:
“仙師,一路護送、舟車勞頓的,如若不嫌棄,還請暫且來寒舍歇息片刻。”
江河看著不遠門庭若市的宅院門口,和那華貴綿長的雕紋石墻,心中對‘寒舍’的理解更深了一分。
顧青山見江河有些的局促,大概明白了江河因為‘不懂禮法’,如今不知該如何回應自家娘親,便湊在白夫人耳邊,小聲叮囑道:
“娘,不必這麼客氣。他是從山上下來的仙師,不諳世事。您越對他客氣,他反而越拘謹、越不自在。您怎麼對我的,便怎麼對就好。”
白夫人恍然地點點頭,卻又狐疑地看了顧青山一眼,輕聲回道:
“你這死丫頭,怎麼對你、便怎麼對這位仙師?
你是我親閨,我若是像對你一般對待人家,那是把人家咱家的什麼了?
跟著你爹出去那麼久,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了。”
“哎呀,好啦,娘,咱們先別在這里站著了。你看我們全上下臟這樣,再讓我們站在這里,才是不懂禮數呢。待會兒我還要去面見圣上,我們先快些回家吧。”
一面對自己的親人,顧青山便如卸下了防備一般,撒扭倒是手到擒來。
“好好好。”
白夫人也深知這般不妥,更何況這城雖人煙稀,但他們國公府的明珠失蹤,如今鬧得可算是舉國皆知。
而今出來圍觀的人不在數,白夫人深知一會兒還要應付這些看客的道喜,便應下了顧青山的要求。
畢竟是顧青山的家人,無需自己如何應對,江河便識趣地站在一旁,聽之任之。
而今聽到顧青山要求進府,他也便在白夫人的邀請下,一同進了金國公府中。
這大宅并不如江河所想的一般,到充斥著雍容華貴的擺設。
真要說起來,更像是落座在蘇州園林里的清雅小舍,比較符合江河的個人審。
他并未與顧青山一道而行,畢竟現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沐浴。
匆匆與顧青山分別,他便被一個丫鬟領去了大宅的別院。
這別院離主廳較遠,順著長廊,穿過拱門,走了些許路程,才可將別院常青竹林映眼簾。
竹林的一旁,是承載睡蓮的清池假山,為這遍眼一綠的院落增添了幾分異彩。
淙淙流水蜿蜒一條清澈小溪,踩過青石拱橋時,還能聽到清流泉響,叮叮咚咚。
丫鬟走在前頭,簡單為江河介紹著別院的設施。
一間書房、兩間臥室、一間浴堂、一小亭,這間別院似乎本就是用以清雅修行之地,那白夫人想來是覺得,江河貴為‘仙師’,便給他安排了這符合他‘份’的院落。
丫鬟差遣院落里的家仆拾柴燒水后,便同江河說,待會兒會送來換洗的,隨后就匆匆告辭
江河也不含糊,將近半個月不曾好生清洗,他整個人早就發臭,跳進偌大的浴盆里,便開始洗滌渾粘連的污垢。
他骨頭偏,洗澡時不太能夠到后背,便用拂塵背。
大概了半個時辰,江河才覺得自己又容煥發。
拾起疊好放置在幕簾之外的衫,那像是從店新買來的,外袍雪白寬大,垮淺棕,整倒也符合江河的格。
可江河只掏出里的一條四角衩,愣是打量了半天:
“不過,這個世界竟然有這種東西麼?”
果然不能用過去的眼,看待現今這個架空的生靈洲。
正如千年前的江宗主,修長的雙還裹著雪白蠶。
都是千年前的產了,千年后的凡人社會里產出一條,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秉承著方便舒適的原則,他將那垮直接斷了五分衩,也沒穿上里,套上那皆白的寬大外袍,給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就匆匆走出了浴堂。
門外已有一位俏丫鬟等候多時,正是先前帶路的那位姑娘。
“怎麼稱呼?”江河問。
“奴婢青竹,夫人讓奴婢知會您一聲,小姐已經趕往宮里面圣。您若是有什麼吩咐,盡管差使奴婢便好。”
作為顧青山的救命恩人,兼世外‘仙人’,白夫人自是對江河關照有加。
江河自認是外人,如今他與金國公府唯一的連接顧青山不在,自是不好隨意走。
思索著那日與江宗主分別后,先是殺忽家五兄弟用了一天,隨后在道步行兩天,乘坐馬車一天,又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急行四百里。
那如此想來,距離七日,應當還有一天半的時間。
看來沒辦法無銜接宗主大人了。
他想了想,心下有了決策,最終道:
“那煩請青竹姑娘帶我前去臥房,我許是要在這里多住上幾日。”
“仙師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