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寶文他爹他娘都是子淳樸的老實人,見兒子中意,自然也是沒什麼意見,跟中人約好了兩家見面的時間,轉頭就開始籌備給大兒子親用的件。兩人正在院子裡商量著兒子親時是請幾桌子酒的事,院門被敲響了。
開門一看,是個十來歲的陌生小姑娘,穿著一嶄新的綠綢,兩隻麻花辮編了紅繩,畫了眉,還塗了口脂,一看就是心打扮過的。
這幾年這種上門來玩的小姑娘多的,都是衝著他們家大兒子來的,平時他們也是能攔一個是一個,盧寶文躲們跟躲蒼蠅一樣。
盧寶文他爹也算是見得多的,嘆了口氣:“哎,小姑娘,找我家寶文啊?”
“嗯,寶文哥呢?”那姑娘直接的很,語氣帶了幾分急切,看上去就不是很有禮貌了。
盧寶文他娘就有點不太喜歡了。
但畢竟是子淳樸,即便再不喜歡,盧寶文他娘也不會把話說得太難聽,只是勸道:“小姑娘,你還是回去吧。這幾日我家寶文要說親了,忙得很。”
“什麼?!說親?!跟誰?!”那姑娘嗓子一下子尖銳起來。
盧寶文聽著靜,聞聲出了院子,見到來人,微微皺了皺眉,還是剋制著自脾氣,沉聲道:“周姑娘,這幾天我忙的很,你還是不要過來了。”
這“周姑娘”自然就是周秀了。
聽了這話,急了,直接看都不看,奔向盧寶文:“寶文哥,你要說親,說的是誰?!”
周秀這一衝不要,差點把盧寶文他娘給撞了個趔趄,盧寶文他爹趕扶住,氣得鬍子直抖,心想要不是看是個小姑娘,非得狠狠揍一頓不可。
盧寶文見他娘有驚無險,方纔提起來的心這才放下了,然而再看向周秀時,就帶了幾分不住的怒氣。
周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太莽撞了,連連道歉,盧寶文他娘這才神稍緩。結果周秀前腳剛道完歉,後腳就又急的不行的去盤問盧寶文:“寶文哥,你到底要說誰啊?”
看這個執拗模樣,盧寶文下意識就不想告訴,生怕這個鑽了牛角尖的姑娘再去找方茹孃的麻煩。
聽說兩人還是表姐妹呢!
萬一茹娘再因著這個拒了他,那他可就悲催了。
周秀見盧寶文不說話,心裡那個猜疑越肯定起來,提高了音量:“是不是方茹娘?!是不是?!”
盧寶文皺了皺眉,聲音認真的很:“周姑娘,你回去吧,我跟誰說親與你半點干係都沒有。”
“不,不可能,說話不算數……”見盧寶文沒有正面回答,避開了這個問題,周秀難以置信的搖著頭,想要罵些什麼,卻戛然而止。
突然想起,方茹娘似乎並沒有說過什麼……
一直是在求們……
周秀捂著臉哭著跑出了盧家。
盧寶文他娘著腰走過來,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周秀跑走的方向:“兒啊,你咋惹上這麼個姑娘?”
盧寶文無奈的說:“娘,哪是我惹上的。我跟也不的很,話都沒說過幾句,我也不明白爲什麼突然跑來瘋。”
其實不僅僅是這個周秀,村裡很多小姑娘他都覺得莫名其妙的很。
……盧寶文還不明白,後世把這種行爲,追星。
方家村裡。
方六嬸跟方六叔在院子裡邊幹活邊商量著方茹娘嫁妝的事,最近這段日子,託了菡娘這梅花皁的便利,分紅就拿了不錢,夠給方茹娘置辦一副不錯的嫁妝了。
方菡娘也是難得懶,被方茹娘拽著試服,綠的底子上繡著朵朵淡黃的雛,針腳細,剪裁合理,穿到方菡娘上,又合又好看。
方菡娘心裡得不行,著胳膊轉了一圈,讓方茹娘看看腋窩跟腰,方茹娘點了點頭,出了個欣的笑:“好在還算合,不用再改了。正好春秋季節穿。你這正好是長的時候,我給你收了些尺寸,你到時候再估著自己放出來就行。”
方菡娘抱住方茹娘不撒手,也是會點工的,知道做一件服有多麻煩,甜言語不住的一個勁往方茹娘上扔。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方芝娘拍著手道:“茹娘姐姐手真巧,做的服真好看。”
方茹娘笑了笑,拿起繡筐裡另外一件服,朝著方芝娘晃了晃:“芝娘你也有,過幾日就能給你做出來。”
方芝娘又驚有喜,在一旁陪著小明河做遊戲的方明淮也大興趣的擡起頭:“茹娘姐姐,有我的嗎?”
方茹娘了小明淮的頭,輕聲道:“這料子不適合男孩子,等給你二姐做完這件,我就再去扯些布料,給你跟河哥兒專門做個小褂子。”
方明淮跟方明河哥倆一聽有新服,都開心的很,大聲提著要求:“要前面帶兜,能裝糖的那種……”
屋子裡氣氛正熱鬧,院子外的門被敲的咚咚響,還伴著周大嫂的喊聲:“小妹,開門啊。”
院子里正在給燒鹼做提純的方六嬸嚇了一跳,連忙摘了護手去開門。
一開門就見著周大嫂滿臉焦急的問他們:“秀來過沒?”
方六嬸一頭霧水:“沒有啊,今日裡我一直在家呢,沒見著秀過來啊。”
周大嫂急得不行:“那孩子今天跟爹吵了一架,就跑出來了,這都過了晌午了,也沒見著回去,也不知道能去哪裡。我們這四下裡都散著到找呢,眼見著天都快黑了,還沒個消息。”
出來看看況的方菡娘想了想,道:“有沒有去盧家看看?”
“盧家?”周大嫂一愣,回過味來,“你是說盧寶文家?”
方菡娘點點頭。
一般小姑娘委屈時,不是往好朋友那跑,就是往喜歡的人那跑了。
“這孩子,這孩子……”周大嫂一頓足,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半晌才嘆了一口氣,“這也,也太大膽了些。”
方六嬸神複雜的很,看著周大嫂猶豫了半晌,不知道怎麼開口。方菡娘索仗著自己是小孩子,百無忌憚的歪著頭天真道:“大舅媽,我茹娘姐姐這幾日就要跟盧家議婚了,跟盧家也算親戚,秀姐姐過去也沒什麼啊。”
“要議婚了?”周大嫂先是一愣,繼而滿臉歡喜,“定下來了?那可是個好人家。”
方六嬸苦笑著點點頭:“還要等兩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可是秀那……”
周大嫂打住方六嬸的話:“幺妹兒,這事你就別心了。你是不知道,前天你們剛走,下午老二家的就找了人去了二十里鋪村,把秀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我娘在附近聽著了,都不好意思認那是咱老周家的閨。”
方六嬸臉就有點白。
周大嫂嘆了口氣,拍了拍方六嬸的手:“要不我怎麼說那是個好人家呢?人家說打算跟你家閨議親,不考慮別人家的。結果那人張口就說,你家不願意議這門親。老盧家那小夥子聽了都懵了,可就這樣,還是沒鬆口呢……”
“那盧家小夥子昨天親自來了一趟,”方六嬸百集,對盧寶文的觀又上了一層,“說是過來提親的,非要親口問問我家茹娘爲啥不願意……”方六嬸又把兩人之前在廟會上遇到過的事跟周大嫂說了下,周大嫂聽得也是慨滿滿,拉著方六嬸的手說,“要不怎麼說是緣分天註定呢?……哎,這樁事要是了,到時候娘也就放心了。不說了,我去盧家那邊看看,這,這秀也是太胡來了。”
“哎,好,我也出去找找秀,這孩家家的,大晚上還不回家,讓人心裡慌慌的。”方六嬸一邊說著,一邊解了圍,就要跟周大嫂一同出門。
結果門還沒出,就見著鞋子上滿是泥土,不知道走了多山路的周秀跌跌撞撞的朝著們過來了。
周大嫂又驚又喜,連忙上去攙周秀:“秀啊,你這是去哪了,家裡人都擔心死你了。”
周秀累得有些說不出話,方六嬸見了連忙跟周大嫂一左一右的把攙進了屋裡。
方茹娘正在給方芝孃的子收著針,一見周秀被人攙進來,也是嚇了一跳,忙去倒了些溫水過來,把碗塞到周秀手裡。
周秀咕嚕咕嚕仰頭喝盡,方茹娘連忙又去倒了一碗。
接連喝了三碗,周秀這才作罷,歪倚在炕上,臉慢慢紅潤起來。
周大嫂這擔心怕了大半天,上下看了周秀半天,見除了累點,不像是了什麼罪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語帶責怪道:“秀,你這一跑,不知道家裡人多擔心你。”
周秀咬了咬脣,勉力站起來,巍巍的就要給方茹娘下跪,驚得周大嫂跟方六嬸一邊一個直把周秀扯起來:“你這閨,這是做啥?”
“對啊,幾個小的都旁邊看著呢,咱可不興這個,有話就直說好了。”方六嬸看了一眼旁邊好奇盯著的芝娘明淮明河,輕咳了一聲,提醒道。
周秀被一左一右的架著,上不去下不來的,蓄了一泡眼淚,頓時憋在了眼裡,樣子頗有幾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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